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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看了他一眼,神色安然:“她活得难过,我死得才难过。”
次日晨起阳光甚好,公子澈站在龙府门前的青石道上,目送着如烟柳色中携手而去的一对身影,知道从此刻开始,他会在这里等着一个人回来,却又隐隐觉得,也许,其实,他们再也不会回到这里来了。
变成了阿八的阿九是十余日后才康复的,云起别院它被烧成了几块焦炭,卖相甚丑,公子澈很嫌弃地用荷叶裹了,埋在后山藏风聚气之处,九命鲲鹏得了日精月华滋养,迅速重生,终于在某个晚上破土而出,展开亮银羽翼,风驰电掣地赶回龙府大宅。
“……倒是比以前顺眼了些。”早上起来,公子澈看着院中守候的那只里外三新、光鲜亮丽的鸟,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我……”阿八本能地得瑟,几秒钟后才忽然想起,它从昨晚就站在院子里喝风,不是为了等他睡醒欣赏自己美貌的,“公子,你的天劫快到了,咱们得出去避避。”
龙族中人,一生都要经历一次天劫,即便贵为王族子弟,也不能幸免。天劫之期,每个人不尽相同,但都是出生之时卜得,早已命中注定了的。届时会有整整一日全身异能尽失,羸弱如寻常人类,且只能在汪洋大海中暂避,出则天风化火、与万钧雷霆劈齐下,一个躲闪不及,便死无葬身之地。
“咦?”公子澈挑眉算了算,“还有两日了?”
“公子,这好歹也是性命攸关,你就不能略当回事?!”阿九有点抓狂,“我记得半年前就提醒过你了,你当时说已经记下了的……天啊,如果不是我有九条命,或者回来得再晚几天,你就给忘了吧?!忘了吧?!啊?!”
“好了好了,”公子澈嫌他聒噪,“这两日你安顿下府里的事情,我们起程去南海。”
“……为什么要去南海?”
“春寒料峭,北海和西海太冷了。”
“东海!为什么不去东海?!东海龙族的三殿下,却跑到南海避劫,让人知道了还不笑死?!”阿八有点破音。
这次公子澈连答都懒得答,施施然出了院子,去前厅吃早饭。
“当初咱们出来的时候,陛下就有过口谕,说殿下您天劫将至之时,可以回东海暂避!可以回去啊殿下!”身后,阿八仍在锲而不舍地追着喊,自离开东海,它通常都是叫他“公子”的,一旦以“殿下”相称,那就说明是真急了。
公子澈沉默,却没有停住脚步,半晌,才有不凉不热的三个字随风丢了过来:“谁稀罕……”
……
一家之主外出,自然是要阖府相送,然而夫人们看着龙大官人的行装,反应却颇为强烈。平日里姐妹们进个鲲州城,还要至少双架马车,五六个人跟着,官人出那么远的门,却只带了一马一鸟一个包袱,这是在闹着玩么?
七嘴八舌吐着槽,却不知道就连那马和包袱,都是拿来充样子的罢了。
颇费了些唇舌才让她们相信,自己只是到近处访友,不出三日便回,因此无需带太多东西,正要翻身上马时,却被二夫人岚初牵住了袍袖。
岚初是当年龙大官人在人贩子手中赎出来,纳入龙府的第一个女子,性情温婉体贴,却异常腼腆害羞,像这种牵衣拦路的事情,还真不像她能做得出来的。
公子澈回身,温柔一笑:“怎么了?”
“官人,你真的还会回来么?”岚初双颊绯红,问出的话却让公子澈颇感意外。
“我……为什么不回来?”
岚初有些无措地回过头,去看身后俏生生站了半条街,此刻却忽然变得安静忧郁起来的那些姊妹,似乎是得了什么鼓励,重又望向他的时候,牵起嘴角笑了笑,一颗泪珠却不小心就从眼里滚了出来:“官人非寻常之人,此番远行,遇到的想必也非寻常之事,我们无用,什么也不能为官人做,只能在这等着你,惟愿平安,早去早回……”
……
……
在这里,等他么?公子澈傍征良久,伸出手,濡湿的触感却渐渐渗透到心里。很轻很轻地擦过岚初的脸颊,手指上沾了那颖眼泪,仿佛雨滴落入静湖,向来从容淡然的心绪,一时竟有些乱了。
第五十七章 待晓堂前拜舅姑()
茶炉中的水依然沸腾翻滚;寝宫里的四人一鸟;却安静得有点尴尬了。
“殿下,”阿八终于忍不住,飞上公子澈的肩膀,贴着耳畔悄悄说,“天绯殿下跟他父王之间的梁子,好像结得有点深了呢。”
“……唔?”
“否则自己的亲爹千里迢迢而来,做儿子的怎么还跟没事人似地坐在这喝茶?即便像你和陛下那么不对付;如果陛下去鲲州;你也拉不下脸来避而不见吧……”
“……唔。”
“说到底,都是为了三十六夫人;可三十六夫人明明是我们家的夫人;闹得他们父子反目又是哪一出?”
“……”
“怪不得人类总说什么红颜祸水……”
“喂!你够了吧!”旁边忍了很久的苏软闪电般伸手逮过那只鸟;攥着脖子摇晃,“大家就隔了一张桌子,你是不是以为我聋?!是不是以为我聋?!”
“……阿八是接引使者,即刻也要去恭迎雪狐王与王后,你们可以随他同去。”公子澈说。
苏软听了,连忙把阿八放在桌子上摆好,转头探询地望着天绯。
“不必。”天绯拒绝得甚是干脆,“我已不是王族中人,狐王陛下的威仪太大,还是躲远点的好。”
“我得去。”天朗抓了抓脑袋,“很久没看见父王了……实在不怎么想,但是怪想母后的。你真不去?”
天绯拈了茶盏,眼皮都没抬。
天朗倒也不劝,从桌上拿起已经被摇散了黄的阿八,问公子澈:“他这个德性,扔到海里还能载人么?”
公子澈耸肩:“你扔进去试试吧。”
于是天朗径自出了门,剩下三个人围炉对坐,又喝了会茶。苏软心事重重,一时觉得在这里装死很不妥,一时又觉得脸都撕破了,见了面会更尴尬,想着他们父子闹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又犯愁自己没混过居委会,这么大个家庭矛盾,也不知该怎么才能帮他们解开。心里纠结,嘴里不知不觉就就念叨了出来,直到脑袋上被狐狸轻轻敲了一记,才算回过神来。
“居委会是什么?”公子澈笑问。
“……啊?”
“天绯兄的家事我不便过问,但软儿对此好像甚为不安,”公子澈为天绯又续了一杯茶,“无论如何,父子间的龃龉还宜尽快化开的好,免得冰冻三尺,再消解就难了。”
“极北之地万年冰封,该冻的早就冻上了。”天绯似是不以为意,“多见这一次,也消解不了什么,徒然相看两厌而已。”
公子澈见他不愿多提,便也不再多说,摸索着研了会茶,忽然笑了笑:“只怕再不愿意见,今晚左右也是要见的了……”
话音刚落,就见两位云鬟雪衣、眉目如画的龙宫侍女从外面翩然而来,先见过了公子澈,又向天绯和苏软行礼,说是晚上龙王陛下设宴款待贵客,特命她们来请两人赴宴的。
即便我行我素如天绯,也不好第一天到人家地盘上,就连这个面子都不给。但不用问,他们都请了,又怎么会少得了雪狐王和王后呢。
苏软叹了口气,心里不知为什么居然轻松起来。对于沧溟,她本能是有些怵的,但再怵,那也是狐狸的亲爹,既决定了此生要与狐狸相守,那他爹就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的存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索性,就随他去吧。
为表隆重,炎凉特意将宴会地点选在了不盈山巅一处大得堪称辽阔的露台上,金栏玉阶,悬灯结彩,美食美器,极尽奢华。入席之时恰逢日落,四顾瀚海苍茫,万点波光闪耀,仰头长空无际,半天落霞欲燃,在这种地方吃饭,心情想不好都难。
但如果仍然不好,那想必是因为席间两个人,全程左哼哼、右哼哼,鼻孔朝天冷面相对吧。
第十六次偷瞄了眼上首桌狐王陛下翻着的白眼珠,又下意识看了看身旁他儿子板着的扑克脸,苏软有点欲哭无泪。幸而王后珑兮仍然一如既往地温柔亲切,虽隔得远没有细聊,但看着她冲自己笑就觉得赏心悦目,高兴了不少。
伸手拿起个大螃蟹,刚要掰腿,抬眼就看见不远处青甲金鳌巡弋而过的一队蟹将,心头一颤,又放回了盘子里,拿起筷子去戳面前的清蒸鱼,还没戳到,几个龙王驾前的近臣过来敬酒,有鮟左相、蝰太师、金枪使……
喵蛋这饭没法吃了!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海鲜请客吃饭上的菜也是海鲜?!谁能告诉我要怎么才能对着海鲜吃海鲜?!
正在心底嘶吼的时候,龙王炎凉似笑非笑的声音传了过来:“盘子里装的,是海中的食材,你面前站的,是异界的精魅,型虽相近,内里则有天壤之别,所以小三十六无需顾虑,想吃什么吃什么便好。”
被龙王陛下点了名,一时席间人人侧目,苏软正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就听见狐王沧溟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小三十六?这是怎么个排行?”
心里咯噔一下子,这是找着茬口,要开始发难的节奏么?
“哦,沧溟兄不知道么?软软是犬子阿澈的三十六夫人,本王的儿媳妇。”炎凉介绍得极其自然。
苏软一筷子抄了半盘子点心在碗里,拖到跟前低头猛吃,心里有种破罐子破摔的,绝望与痛快并存的感觉,火上浇油神马的,雪上加霜神马的,屋漏偏逢连夜雨神马的,果然最让人想死了。喵了个咪的狐王陛下你看到的都是真的,一点误会都没有,我不但红颜祸水,我还朝秦暮楚水性杨花东食西宿背夫改嫁一脚踏两船一马配双鞍……以前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一看见家庭伦理剧就转台,一看见狗血苦情剧就吐槽,现在报应来了,自己马上就要成为人嫌狗不待见的家庭伦理狗血苦情剧的女主角了,封建家长啊,你就尽情的蔑视鄙夷厌恶嫌弃我吧,暴跳如雷雷霆震怒怒发冲冠吧,用你伦理道德的枷锁来扼杀我们吧……靠这虾饺怎么这么淡,忘搁盐了吧,有酱油么……
“炎凉兄真会说笑,这丫头早就跟了我那逆子,又怎么会是你东海龙族的儿媳妇。”
……嗯?这种回答是几个意思?
“天绯贤侄屡次三番救小三十六的性命,我龙族甚为感激,但小三十六与阿澈是行了礼的,按照人间的规矩,只要阿澈一日没休了她,那他们就是夫妻。”
“人间的规矩?”沧溟冷哼,“炎凉兄和本王,贤侄和犬子,究竟哪个需要守人间的规矩?那丫头勉强算个人,却也是从异世而来的,况且一贯性情暴、无法无天,连长辈都动手打过,几时守过规矩?”
“额……”苏软被点心噎住,上下不得,抓着狐狸的衣袖求救,狐狸捏着腮帮子给灌了杯茶,又帮着拍了半天才好。
那边,儿媳妇之争仍在继续。
“沧溟兄也知道,小三十六是异世而来,之前为了她那颗异世之心,雪狐王族可是下了格杀令的。”
“那又如何,我自家的东西,高兴就养着,不高兴就拿来杀了,与他人何干?”
高兴就养着,不高兴就拿来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