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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决不再犯。”
杨过心道:“这一下你可上了大当啦!”绿萼却是泪水泫
然欲滴。裘千尺怒道:“怎么?你可怜这贱婢么?”绿萼摇头
不语,她实是为父亲的无情狠辣而伤心。
裘千尺又道:“我喝了两杯酒,微微冷笑,从怀中又取出
一颗绝情丹来,放在桌上,笑道:‘你适才下手未免也太快了
些,我只不过试试你的心肠,只消你再向我求恳几句,我便
会将两枚丹药都给你,救了这美人儿的性命,岂不甚好?’”
绿萼忙问:“妈,倘使当时他真的再求,你会不会把两枚
丹药都给他?”
裘千尺沉吟半晌,道:“这个我也不知道了。当时我也曾
想过,不如救了这贱婢,将她赶出谷去,那么公孙止对我心
存感激,说不定从此改邪归正,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但他为
了自己活命,忙不迭的将心上人杀了,须怪不得我啊。
“公孙止拿起那颗丹药瞧了半天,举杯笑道:‘尺姊姊,过
去的事又说它作甚?这丫头还是杀了的好,一干二净。你干
了这杯。’他不住的只劝我喝酒,我了却了一桩心事,胸怀欢
畅,竟然喝得沉沉大醉。待得醒转,已是身在这石窟之中,手
足筋脉均已给他挑断,这贼杀才也没胆子再和我相见一面。
哼,这当儿他只道我的骨头也早已化了灰啦。”
她说完了这件事,目露凶光,神色甚是可怖。杨过与绿
萼都转开了头,不敢与她目光相接。良久良久,三人都不说
话。
绿萼环顾四周,见石窟中惟有碎石树叶,满地乱草,凄
然道:“妈,你在这石窟中住了十多年,便只靠食枣子为生么?”
裘千尺道:“是啊,难道这千刀万剐的贼杀才每天还会给我送
饭不成?”绿萼抱着她叫了声:“妈!”
杨过道:“那公孙止可跟你说起过这石窟有无出路?”裘
千尺冷笑道:“我跟他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他从来没说过庄子
之下有这样个石窟,有这样个水潭,石窟要是另有出路,这
奸贼也不会放我在这里了。那些鳄鱼多半是他后来养的,他
终究怕我逃出去。”
杨过在石窟中环绕一周,果见除了进来的入口之外更无
旁的通路,抬头向头顶透光的洞穴望去,见那洞离地少说也
有一百来丈,洞下虽长着一株大枣树,但不过四五丈高,就
算二十株枣树叠起,也到不了顶,凝思半晌,实是束手无策,
道:“我上树去瞧瞧。”当下跃上枣树,攀到树顶,只见高处
石壁上凹凹凸凸,不似底下的滑溜,当下屏住呼吸,纵上石
壁,一路向上攀援,越爬越高,心中暗喜,回头向绿萼叫道:
“公孙姑娘,我若能出洞,便放绳子下来缒你们上去。”
约莫爬了六七十丈,仗着轻功卓绝,一路化险为夷,但
爬到离洞穴七八丈时,石壁不但光滑异常,再无可容手足之
处,而且向内倾斜,除非是壁虎、苍蝇,方能附壁不落。
杨过察看周遭形势,头顶洞穴径长丈许,足可出入而有
余,心下已有计较,当即溜回石窟之底,说道:“能出去!但
须搓一根长索。”于是取出匕首,割下枣树树皮,搓绞成索。
公孙绿萼大喜,在旁相助,两人手脚虽快,却也花了两个多
时辰,直到天色昏暗,才搓成一条极长的树皮索子。
杨过抓住绳索,使劲拉了几下,道:“断不了。”又用匕
首割下一条枣树的枝干,长约一丈五尺,将绳索一端缚在树
干中间,于是又向上爬行,攀上石壁尽头,双足使出千斤坠
功夫,牢牢踏在石壁之上,两臂运劲,喝一声:“上去!”将
树干摔出洞穴。这一下劲力使得恰到好处,树干落下时正好
横架在洞穴口上。杨过拉着绳索,将树干拉到洞穴边上,使
得树干两端架于洞外实地者较多,而中段凌空者只是数尺,再
拉绳索试了两下,知道树干横架处甚是坚牢,吃得住自己身
子重量,叫道:“我上去啦!”双手抓着绳索,交互上升,低
头下望,只见裘千尺与绿萼母女俩在暮色朦胧中已成为两个
小小黑点。
手上加劲,上升得更快了,片刻间便已抓到架在洞口的
树干,手臂一曲,呼的一声,已然飞出洞穴,落在地下。
舒了一口长气,站直身子,但见东方一轮明月刚从山后
升起。在闭塞黑暗的鳄潭与石窟中关了大半天,此时重得自
由,胸怀间说不出的舒畅,心想:“我和姑姑同在古墓,却何
以又丝毫不觉郁闷?可见境随心转,想出去而不得,心里才
难过,要是本就不想出去,出去了反而不开心了。”于是将长
索垂了下去。
裘千尺一见杨过出洞,便大骂女儿:“你这蠢货,怎地让
他独自上去了?他出洞之后,哪里还想得到咱们?”绿萼道:
“妈,你放心,杨大哥不是那样的人。”裘千尺怒道:“普天下
的男人都是一般,还能有甚么好的?”突然转过头来,向女儿
全身仔细打量,说道:“小傻瓜,你给他占了便宜啦,是不是?”
绿萼满脸通红道:“妈,你说甚么,我不懂。”裘千尺更是恼
怒:“你不懂,为甚么要脸红?我跟你说啊,对付男人,一步
也放松不得,半点也大意不得,难道你还没看清楚你妈的遭
遇?”正自唠叨不休,绿萼纵起身来,接住了杨过垂下的长索,
给母亲牢牢缚在腰间,笑道:“你瞧,杨大哥理不理咱们?”说
着将绳索扯了几扯,示意已经缚好。
裘千尺哼了一声,道:“妈跟你说,上去之后,你须得牢
牢钉住他,寸步不离。丈夫,丈夫,只是一丈,一丈之外,便
不是丈夫了,知道么?你爷爷给你妈取名为千尺,千尺便是
百丈,嘿嘿,百丈之外,还有甚么丈夫?”绿萼又是好笑,又
是伤感,心道:“妈真是一厢情愿,人家哪有半点将我放在心
上了。”眼眶一红,转过了头。裘千尺还待说话,突觉腰间一
紧,身子便缓缓向上升去。绿萼仰望母亲,虽知杨过立即又
会垂下长索来救自己,但此时孤零零的在这地底石窟之中,不
由得身子发颤,害怕异常。
杨过将裘千尺拉出洞穴,解下她腰间长索,二次垂入石
窟。绿萼将树皮索子缚在腰间,这才放心,于是拉着绳索抖
了几下,但觉绳索拉紧,身子便即凌空上升。眼见足底的枣
树越来越小,头顶的星星越来越明,再上去数丈便能出洞,猛
听得头顶一人大声呼叱,接着绳子一松,身子便急堕下去。从
这百丈高处掉将下来,焉得不粉身碎骨?绿萼大声惊呼,险
些晕去,但觉身子往下直跌,实做不得半点主。
杨过双手交互收索,将绿萼拉扯而上,眼见成功,猛听
得身后脚步声响,竟然有人奔来袭击,这一下当真是吃惊非
小,当下顾不得回身迎敌,双手如飞般收索。但听得一人大
声喝道:“在这里鬼鬼祟祟,干甚么勾当?”接着风声劲急,一
条长大沉重的兵刃击向背心。
杨过听着兵刃风声,知是矮子樊一翁攻到,危急中只得
回过左手,伸掌搭在钢杖上向旁推开,化解了这一击的来势。
黑暗之中,樊一翁没见到杨过面目,但已知对方武功了得,收
转钢杖,向他腰间横扫过去,这一下出了全力,直欲将他拦
腰打成两截。这时杨过右手支持着绿萼的身重,加之那条百
余丈的长索也是颇具份量,时刻稍久,本已觉得吃力,眼见
杖到,忙又伸出左掌化解。不料樊一翁这一杖来势极猛,杨
过左掌与他杖身甫触,登觉全身大震,右手拿捏不住,绳索
脱手,绿萼便向下急跌。
石窟中绿萼惊呼,而在石窟之顶,裘千尺与杨过也是齐
声大叫。杨过顾不得挡架钢杖,左手疾探,俯身抓住绳索。但
绿萼急堕之势极大,百来斤的重量再加上急堕的冲势,几达
千斤之力。杨过抓住绳索,微微一顿,随即为冲力所扯,竟
是身不由主,头下脚上的向洞窟中掉了下去。他武功虽强,至
此也已绝无半分腾挪余地。
裘千尺手足筋络已断,武功全失,在旁瞧着,只有空自
焦急,眼见盘在洞穴边的百余丈的长索越抽越短,只要绳索
一尽,杨过与绿萼便是身遭惨祸了。长索垂尽,突被二人的
身重拉得急了,飞将起来,挥向裘千尺身旁。裘千尺心念一
动:“你这恶贼害人,也教你同归于尽。”看准绳索伸手轻轻
一拨,这一拨并无多大劲力,但方位恰到好处,绳子甩将过
去,正好在樊一翁腰间转了几圈,登时紧紧缠住。
樊一翁只觉腰间一紧,急忙使出千斤坠功夫想定住身子。
但杨过与绿萼二人的身重并在一起,又加上这股下堕的冲力,
还是带得他一步步的走向洞穴之边。樊一翁眼见只要再向前
踏出一步,便是一个倒栽葱摔将下去,大惊之下,左手抓住
绳索,右掌撑住了洞口岩石,这么一借力,大喝一声,竟将
绳索拉得停住不动。
这时绿萼离地已不过十数丈,实已到了千钧一发之境。须
知最厉害的乃是这股下堕的冲势,即是小小一颗石子,从如
许高处落将下来,也是力道大得异常,待得樊一翁奋起神力
将冲势止住,他手上重量便只二百来斤,于他可说已殊不足
道。他右手拉住绳索,左手便要伸到腰间去解开绳索,再将
敌人摔下,突觉背心微微一痛,一件尖物正好指在他第六椎
节之下的“灵台穴”上,一个妇人的声音喝道:“快拉上来!
灵台有损,百脉俱废!”
樊一翁大吃一惊,这“灵台有损,百脉俱废”八字,正
是师父在传授点穴功夫时所谆谆告诫的,当下不敢违抗,只
得双手交互用力,将杨过与绿萼拉上。但他先前力抗下堕之
势,使劲过猛,此时但觉胸口塞闷、喉头甜甜的似欲吐出血
来,知道自身脏腑已受内伤,实是不宜使力,苦于要害制于
敌手,只得拚命使劲。好容易将杨过拉上,心中只一宽,登
时四肢酸软,哇的一声,狂喷鲜血,委顿在地。
他这一松手,绳子又向下溜滑。裘千尺叫道:“快救人!”
杨过哪用她嘱咐?抢住绳子,终于将绿萼吊上。绿萼数次上
升下降,已自吓得晕了过去。杨过回手先点了樊一翁的伏兔、
巨骨两穴,叫他手足不能动弹,这才拿捏绿萼的人中,将她
救醒。
绿萼缓缓醒转,睁开眼来,已不知身在何地,月光下但
见杨过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不自禁的纵体入怀,叫道:“杨大
哥,咱们都死了么?这是在阴世么?”杨过笑道:“是啊,咱
们都死了。”绿萼听他语气不对,大有调笑的味儿,身子仰后,
想瞧清楚他的脸色,却见母亲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不由得
大羞,叫道:“妈!”站了起来。
杨过见裘千尺虽无武功,却能制住樊一翁而救了自己性
命,心下甚是钦佩,问道:“你老人家用甚么法子叫这矮子听
话?”裘千尺微微一笑,举起手来,手中拿着一块尖角石子。
要知公孙止的点穴功夫是她所传,樊一翁又学自公孙止,三
人一脉相传,口诀无异,她既将石尖对准樊一翁的灵台穴,又
叫出“灵台有损,百脉俱废”这令人惊心动魄的八个字来,樊
一翁焉得不慌?其实凭着裘千尺此时手上劲力,以这么小小
一块石子,焉能令人“百脉俱废”?
杨过此时心中所念,只是小龙女的安危,见绿萼与裘千
尺已身离险地,樊一翁也已被制,说道:“两位在此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