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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十七八岁大姑娘,决计无此本事,这大石中必是另有机关,
咱们一时猜想不透罢了。”
法王微微一笑,说道:“人不可以貌相,如我们这位杨兄
弟,他小小年纪,却是身负绝顶武功,若非我们亲眼得见,谁
又信来?”杨过谦道:“小弟末学后进,有何足道?但那四个
绿衫人居然能将周伯通绑缚而去,自是有过人之处。”他口中
谦逊,但说话之间已与潇湘子等一流名家称兄道弟。众人亲
见他以一指之力接了周伯通的飞盘,均已不轻视于他,听他
这番话说得有理,都纷纷猜测起来。
这六人中杨过年幼,法王、马光佐、尼摩星三人向在西
域,潇湘子荒山独修,素不与外人交往,只尹克西于中原武
林的门派、人物、武功、轶事,所知甚是广博,但对这四个
绿衣男女的来历却也是想不起半点端倪。说话之间,已划到
小溪尽头,六人弃舟登陆,沿着小径向深谷中行去。
山径只有一条,倒不会行错,只是山径越行越高,也越
是崎岖,天色渐黑,仍不见那四个绿衫人的影踪。正感焦躁,
忽见远处有几堆火光,众人大喜,均想:“这荒山穷谷之中,
有火光自有人家,除了那几个绿衣人之外,常人也决不会住
在如此险峻之地。”当下发足向前奔去,心知身入险地,各自
戒备。但各人过去都曾独闯江湖,多历凶险,此时六大高手
并肩入山,天下有谁挡得?是以虽存戒心,却无惧意。
行不多时,到了山峰顶上一处平旷之地,只见一个极大
的火堆熊熊而燃,再走近数十丈,火光下已看得明白,火堆
之后有座石屋。
尼摩星大声叫道:“喂,喂,有客人来的!你们快出来的。”
石屋门缓缓打开,出来四人,三男一女,正是日间擒拿周伯
通的绿衫人。四人躬身行礼,右首一人道:“贵客远来,未克
相迎,实感歉仄。”法王道:“好说,好说。”那人道:“列位
请进。”
金轮法王等六人走进石屋,只见屋内空荡荡地,除几张
桌椅之外一无陈设。四个绿衫男女跟着入内,坐在主位。当
先一人道:“不敢请问六位高姓大名。”尹克西最擅言词,笑
吟吟的将五人身份说了,最后说道:“在下名叫尹克西,是个
波斯胡人,我的本事除了吃饭,就是识得些珠玉宝物,可不
像这几位那样个个身负绝艺。”
那绿衫人道:“敝处荒僻得紧,从无外人到访,今日贵客
降临,幸何如之。却不知六位有何贵干?”尹克西笑道:“我
们见四位将那老顽童周伯通捉拿来此,好奇心起,是以过来
瞧瞧。贵处景色幽雅,令人大开眼界,实是不虚此行。”
第一个绿衫人道:“那捣乱的老头儿姓周么?也不枉了他
叫做老顽童。”说着恨恨不已。第二个绿衫人道:“各位和他
是一路的么?”法王接口道:“我们和他也是今日初会,说不
上有甚交情。”
第一个绿衫人道:“那老顽童闯进谷来,蛮不讲理的大肆
捣乱。”法王问道:“他捣乱了甚么?当真是如各位所说,又
是撕书,又放火烧屋?”那绿衫人道:“可不是吗?晚辈奉家
师之命,看守丹炉,不知那老头儿怎地闯进丹房,跟我胡说
八道个没完没了,又说要讲故事啦,又要我跟他打赌翻筋斗
啦,疯不像疯,癫不像癫。那丹炉正烧到紧急的当口,我无
法离身逐他,只好当作没听见,哪知他突然飞起一腿,将一
炉丹药踢翻了。再要采全这炉丹药的药材,唉,可不知要到
何年何月了。”说着气愤之情见于颜色。
杨过笑道:“他还怪你不理他,说你的不对,是不是?”那
绿衫少女道:“一点儿也不错。我在芝房中听得丹房大闹,知
道出了岔儿,刚想过去察看,这怪老头儿已闪身进来,一伸
手,就将一株四百多年的灵芝折成两截。”杨过见那少女约莫
十七八岁年纪,肤色极白,娇嫩异常,眼神清澈,嘴边有粒
小小黑痣,便道:“那老顽童当真胡闹得紧,一株灵芝长到了
四百多年,那自是十分珍异之物。”那少女叹道:“我爹爹原
定在新婚之日和我继母分服,哪知却给老顽童毁了,我爹爹
大发雷霆,那也不在话下。那老顽童折断了灵芝,放入怀内,
说甚么也不肯还我,只是哈哈大笑。我又没得罪他,不知为
甚么这般无缘无故的来跟我为难。”说着眼眶儿红红的,甚感
委屈。杨过心道:“老顽童毫没来由的欺侮这位姑娘,那可不
该。”
尹克西道:“请问令尊名号。我们无意闯入,连主人的姓
名也不知,实是礼数有亏。”那少女迟疑未答。第一个绿衫人
道:“未得谷主允可,不便奉告,须请贵客原谅。”
杨过寻思:“这些人隐居荒谷,行迹如此诡秘,原不肯向
外人泄露身份。”问道:“那老顽童抢了灵芝去,后来又怎样
了?”
第三个绿衣人道:“这姓周的在丹房、芝房中居然胡闹得
还嫌不够,又冲进书房来,抢到一本书便看。在下职责所在,
不得不出手拦阻。他却说:‘这些骗小孩子的玩意儿,有甚么
大不了!’竟一口气撕毁了三本道书。这时大师兄、二师兄和
师妹一齐赶到了。我们四人合力,仍是拦他不住。”法王微微
一笑,说道:“这老顽童性子希奇古怪,武功可着实了得,原
是不易拦他得住。”
第二个绿衫人道:“他闹了丹房、芝房、书房,仍是不放
过剑房。他踏进室门,就大发脾气,说剑房内兵刃……兵刃
太多,东挂西摆,险些儿刺伤了他,当即放了一把火,将剑
房壁上的书画尽数烧毁。我们忙着救火,终于给他乘虚逃脱。
我们一想这事可不得了,于是追出谷去,将他擒回,交由谷
主发落。”
杨过道:“不知谷主如何处置,但盼别伤他性命才好。”第
三个绿衫人道:“家师新婚在即,倒也不会轻易杀人。但若这
老儿仍是胡言乱道,尽说些不中听的言语来得罪家师,那是
他自讨苦吃,可怨不得人。”
尹克西笑道:“那老顽童不知为何故意来跟尊师为难?我
瞧他虽然顽皮,脾气却似乎不坏。”绿衫少女道:“他说我爹
爹年纪这么大啦,还娶……”那大师兄突然接口道:“这老顽
童说话傻里傻气,当得甚么准?各位远道而来,定然饿了,待
晚辈奉饭。”马光佐大叫:“妙极,妙极!”登时容光焕发。
四个绿衫人入厨端饭取菜,一会儿开出席来,四大盆菜
青的是青菜,白的是豆腐,黄的是豆芽,黑的是冬菰,竟然
没有一样荤腥。
马光佐生下来不到三个月,吃饭便是无肉不欢,面前这
四大盆素菜连油星也不见半点,不禁大失所望。第一个绿衫
人道:“我们谷中摒绝荤腥,须请贵客原谅。请用饭罢。”说
着拿出一个大瓷瓶,在各人面前碗中倒满了清澈澄净的一碗
白水。马光佐心想:“既无肉吃,多喝几碗酒也是好的。”举
碗骨都骨都喝了两口,只觉淡而无味,却是清水,大嚷起来:
“主人家忒煞小气,连酒也没一口。”
第一个绿衫人道:“谷中不许动用酒浆,这是数百年来的
祖训,须请贵客原谅。”那绿衫女郎道:“我们也只在书本子
上曾见到‘美酒’两字,到底美酒是怎么的样儿,可从来没
见过。书上说酒能乱性,想来也不是甚么好东西。”
法王、尹克西等眼见这四个绿衫男女年纪不大,言行却
如此迂腐拘谨,而且自与他们说话以来,从未见四人中有哪
一个脸上露过一丝笑容,虽非面目可憎,可实是言语无味。当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各人不再说话,低头吃饭。四个绿
衫人也即退出,不再进来。
用饭即毕,马光佐嚷着要乘夜归去。但其余五人眼见谷
中处处透着诡异,好奇心起,均盼查明究竟。尹克西劝道:
“马兄,咱们既来此间,明日还须见见谷主,怎能就此回去?”
马光佐嚷道:“没酒没肉,这不是存心折磨人么?这日子我是
半天也不能过的。”潇湘子板着脸道:“大伙儿说不去,你一
个人吵些甚么?”马光佐见他僵尸一般的相貌,一直暗自害怕,
听他这么一说,不敢再作声了。
当晚六人就在石屋中安睡,地下只是几张草席。只觉这
谷中一切全是十分的不近人情,直比寺庙还更严谨无聊,庙
中和尚虽然吃素,却也不会如此对人冷冰冰的始终不露笑容。
只有杨过住惯了古墓、对惯了冷若冰霜的小龙女,却是丝毫
不以为意。
尼摩星气愤愤的道:“老顽童拆屋放火,大大好的!”此
言一出,马光佐登时大有同感,大声喝彩。尼摩星道:“金轮
老兄,你是我们六个头脑的,你说这谷主是甚么路道?是好
人还是不好的?明儿咱们给他客气客气呢,还是打他个落花
……落花甚么水的?”法王道:“这谷主的路数,我和诸位一
般,也是难以捉摸,明日见机行事便了。”尹克西低声道:
“这四个绿衫弟子武功不弱,谷中自然更有高手,大家务须小
心在意,只要稍有疏忽,六人一齐陷身此处,那就不妙之极
了。”
马光佐还在唠唠叨叨的诉说饭菜难以下咽,没将他一句
话听在耳中。杨过道:“你明日不小心,给他们抓住了关一辈
子,整日价喂你清水白饭,青菜豆腐,只怕连你肚里的蛔虫
也要气死了……”马光佐大吃一惊,忙道:“好兄弟,我听,
我听。”
这一晚众人身处险地,都是睡得不大安稳,只有马光佐
却鼾声如雷,有时梦中大叫:“来,来!干杯!这块牛肉好大!”
第十七回绝情幽谷
次晨杨过醒来,走出石屋。昨晚黑暗中没看得清楚,原
来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锦,一路上已是风物佳胜,此
处更是个罕见的美景之地。信步而行,只见路旁仙鹤三二、白
鹿成群,松鼠小兔,尽是见人不惊。
转了两个弯,那绿衫少女正在道旁摘花,见他过去,招
呼道:“阁下起得好早,请用早餐罢。”说着在树上摘下两朵
花,递给了他。
杨过接过花来,心中嘀咕:“难道花儿也吃得的?”却见
那女郎将花瓣一瓣瓣的摘下送入口中,于是学她的样,也吃
了几瓣,入口香甜,芳甘似蜜,更微有醺醺然的酒气,正感
心神俱畅,但嚼了几下,却有一股苦涩的味道,要待吐出,似
觉不舍,要吞入肚内,又有点难以下咽。他细看花树,见枝
叶上生满小刺,花瓣的颜色却是娇艳无比,似芙蓉而更香,如
山茶而增艳,问道:“这是甚么花?我从来没见过。”那女郎
道:“这叫做情花,听说世上并不多见。你说好吃么?”
杨过道:“上口极甜,后来却苦了。这花叫做情花?名字
倒也别致。”说着伸手去又摘花。那女郎道:“留神!树上有
刺,别碰上了!”杨过避开枝上尖刺,落手甚是小心,岂知花
朵背后又隐藏着小刺,还是将手指刺损了。那女郎道:“这谷
叫做‘绝情谷’,偏偏长着这许多情花。”杨过道:“为甚么叫
绝情谷?这名字确是……确是不凡。”那女郎摇头道:“我也
不知甚么意思。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名字,爹爹或者知道来历。”
二人说着话,并肩而行。杨过鼻中闻到一阵阵的花香,又
见道旁白兔、小鹿来去奔跃,甚是可爱,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