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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琼一直看着,玉岚气绝的那一刻,她恨不能自己去替她。夜琼还不知死是什么,就算书里看过千百遍,可她从不知道死有多可怕。
此刻,她怕。
慕青忙将夜琼送过来,灵渊不说话接过夜琼,将她抱在怀中,用白色的披风裹住她的身子,柔声问:“想回去了吗?”
夜琼嗯了一声,灵渊便要走。忽的,夜琼朝灵渊说,“等一等。师父,我想要桃花。”
灵渊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却施法取来了一株桃花,递给夜琼,又按夜琼的意思将她放下了。
夜琼多处受外伤,颤颤巍巍、摇摇晃晃走到抱着玉岚的玉影身侧,扑通跪下了。
在座的仙子们都不太明白她要做什么,可灵渊已明白。
夜琼将那株鲜艳的桃花放在玉岚胸前,什么也没说,咚咚咚磕了三个头,然后含着泪要站起来,却因为身子虚弱根本无力支撑身体。
灵渊上前,抱起夜琼,朝玉影道:“仙子节哀。”说罢抱着夜琼离去。
一路上,灵渊没有施法,走得很慢。
夜琼靠着他的胸膛,不发一言。灵渊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慢慢走着。
“师父,对不起。是我害死了玉岚仙子。”许久,夜琼终于开口。
“该说对不起的,是为师;害死玉岚仙子的,亦是为师。”灵渊接着说,“为师虽收你为徒,却还是忌惮着你是妖,故而不肯教你仙术,若非如此,今日就不会有此灾祸。”
“师父是对的。”夜琼听了也不生气,顿了顿说,“师父总是对的。”
ˇ夜琼篇(一)ˇ 最新更新:20131215 08:00:00
三十三天宫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离恨天
【生何欢,死何苦】
那一夜,师徒二人都没有睡。
夜琼坐着,灵渊替她一一擦洗伤口,然后上药。
那一夜,夜琼是第一次想要永远躲在锁玉阁,躲在师父身边,哪里也不去。
那一夜,夜琼也是第一次开始思考死亡。
第三日一早,夜琼醒来时屋内无人。
她出了屋,却见师父独自一人站在桃花树旁,负手而立,遥遥看着玉山下的迷雾。
又是那个背影。
曾经,夜琼为了这个背影,想要永远陪在他身边。如今……真的有“永远”吗?
“师父。”
“你醒了。”
夜琼往前几步,道:“弟子曾读过一句话‘人为死所执,从此至他世,是死为大苦’,弟子堪不破,特来请教师父。”
灵渊心知夜琼还是难以放下玉岚的死,便道:“死乃是终结,却也是另一个开始。生而不忧,死而不怖,才是大为。”
夜琼抽泣起来,垂着头、咬着嘴唇不肯哭出来。
玉涔和浮白师兄都不喜欢自己,总是欺负自己、捉弄自己。只有玉岚和慕青师兄肯护着自己,可自己却保护不了对自己好的人!夜琼感到无助和屈辱。
她死了。
死了要去哪里?
死了会不会痛?
灵渊久久没有听见夜琼说话,回头,只见夜琼嘴唇咬出了血,人却固执地不肯出声。灵渊心中一软,伸手拉过夜琼,将她搂住。
“人世生老病死皆有命格所定,无论是谁,生与死总是逃不开的。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夜琼闻言,哽咽着抬头问:“师父也会死吗?”
灵渊微微点了一下头。
夜琼抱紧了灵渊,“师父不要死好不好?夜琼不想师父死。夜琼,很怕死……”
灵渊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早已看惯了生死,可这一次却不同。因为夜琼的感官不同,她悲伤于生死,而他早已看破,可他竟因为她而有不忍。
灵渊展臂,白色的长袖绕到夜琼背上,他紧紧搂住她,将她压在自己怀中。
他没有说话。
可他的怀抱温暖而宽厚,让夜琼再不肯离开。
夜琼永远记得那一天,师父说“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他说这句话时,目光温润如水,眉眼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忧郁,而他眼底一派悲悯。
而夜琼的心上彷佛有水流过,堵在心口那口的气,变得很软、很软。
那之后,夜琼不再惧怕死亡。
就这么过去了两年。
灵渊见夜琼已经掌握了吐纳,便想着开始教她一些法术。总归要能自保才是。可由于玉岚临终时的承诺,玉影住进了锁玉阁。灵秀竟然也以照顾夜琼为理由住了回来。
这下,锁玉阁真热闹。
“师父——”
夜琼的喊声老远就传来,灵渊起身出了屋子,院子里却已经站着住在东阁的灵秀和玉影。而夜琼却不见人影。
半晌,夜琼拿着一只簪子跑了进来,她直跑向灵渊,手里晃着簪子,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
“师父你瞧!”
灵渊见她已是豆蔻少女的年纪,却蓬头垢面,全没有女子的模样。再看对面站着的两个人,一个一身白衣,美的让人不敢靠近,一个一身粉衣,如同一朵绽放的桃花。夜琼相较之下简直不堪入目。
“去哪里了?这样脏。”灵渊伸手擦了擦夜琼鼻尖上的泥土,神情却不嫌弃。
“师父嫌弃我脏吗?”
灵渊看她一眼,嘴角带笑,“不会。只是女子终归要干净些才好。你慕青师兄可嫌弃你?”
“慕青师兄?他也和师父一般,不嫌弃我!可浮白师兄常说我长得难看……”夜琼眉间笼上了阴郁。
灵渊不语,用帕子继续替夜琼擦着脸。
“师父,你瞧这是什么?是簪子!竟然有人送了簪子给我!这是什么花?我竟然看不出来!”夜琼动来动去,嘴里一刻不停说着话,在灵渊这样冷漠的人眼前,她丝毫没有顾忌。
玉影看的心生羡慕。夜琼如同藤蔓,就这样自然的攀附于他,而他容色温柔、姿态亲昵。玉影看向身侧的灵秀,本该和自己一般心思的她却神色平静。
是不是能陪在他身边的代价就是爱到忍辱负重?
灵渊停下手,看了一眼簪子,“桐花。”
“桐花?好看么?书里我竟没有见过!”
“白色,好看。”
夜琼听了乐呵呵。
灵渊问:“谁送你的?”
“不知道。是偷偷放在我平日里吐纳的地方。”夜琼俏皮地眨眨眼,说罢还凑到灵渊耳边低声说,“但浮白师兄说是慕青师兄送我的。师父,是不是慕青师兄喜欢我?”
灵渊咳嗽了一声。
夜琼不知道,以灵秀和玉影的听力,她的悄悄话早就被听了去。
谁知门外走来一人,竟是灵舒,她笑着说:“慕青那小子也动情了?让灵晖师兄知道,岂不是要受罚。”
夜琼听到,吓了一跳。
灵渊说:“夜琼,见过你二位师叔和玉影仙子。”
夜琼立即规矩地行礼。
玉影笑,“夜琼竟然长得这么高了,前些日子我不在锁玉阁,去了浮玉崖修炼,夜琼一转眼竟然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
夜琼不说话,灵渊更不爱说话,一时间都沉默了。
灵舒瞥了一眼灵秀,朝灵渊道,“今次的事还是要交给你,九黎山就劳你跑一趟了。”说罢转身便没了影。
玉影插不上话,略显尴尬,便道:“小仙先告退。”
灵秀深知灵渊的脾性,便也离去。
夜琼等她们一走,立即又活泼起来,“师父,今日太阳好,你替我洗头好不好?”
师徒两打了水,来到院子里的桃树旁。
夜琼躺好,灵渊站在她头边,散开她的头发,轻轻舀水,轻轻拢着她的头发。夜琼已不是当年的女童,如今一头乌发顺滑、黑亮,叫人抓也抓不住。桃花落入水中,盖在夜琼的乌发上,宛如一朵一朵花珠。
她把玩着桐花簪子,眼睛却看着灵渊。灵渊在哪里,她的眼睛就跟到哪里。
“夜琼,为师有话问你。”
“什么?”
灵渊想了想,说:“为师想去凡界一些时日。你可以留在玉山,玉影仙子自会照顾你。也可去离恨天,那里虽无人照顾你,但总归要自在些。”
“师父你不要夜琼了?”夜琼猛地翻身坐起来看着灵渊。
灵渊蹙眉,“不会。去凡界,带着你总不太好。”
“我要跟着师父!”
灵渊伸手去拢夜琼的头发,湿漉漉的,滴了夜琼一背的水。灵渊用帕子轻轻擦着,水汽消失,散发出一股皂荚的香气。
夜琼却不在意,突然握住灵渊的手,“师父,我不要离开你。”
灵渊凝视她,许久,“好,你随为师一同前去。”
灵渊去凡界是为了魔君噬天的封印,故而此行知道的人不多。灵渊带上夜琼,告别灵秀和玉山众人,往凡界而去。
师徒两人目的地是九黎山,当年盘古大帝封印魔君噬天的地方。可夜琼贪玩,灵渊也想着正好历练她一番,两人便游山玩水慢慢往九黎山而去。
在北地,大漠之中、黄沙漫天,夜琼和灵渊走在大漠里,感到整个天地都变得狭小起来,除了依靠彼此,再无其他。
夜琼走不动,灵渊只得背她。两个人形影不离,一会儿一个背着一个;一会儿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走。
不管天地如何广袤无边,他们总在一起。
在南都,处处是小桥流水的美景,夜琼是女子,也爱美景,流连忘返。
灵渊见她心醉,便道:“在南都,每到初秋时分,常常接连几日都是阴雨天,整个南都都被如烟雾一般的细雨笼罩,所以南都有‘烟雨倚重楼’一说。”
夜琼看着眼前美景,痴痴说:“这样的美景,就算看一辈子也不会厌倦。”
灵渊只是浅浅一笑。
师徒两人来到神农山紫金顶。
登山之后,灵渊领着夜琼来到山顶处,那里有两座坟茔。
夜琼惊讶,问:“师父,这是……”
“青冢。”
夜琼上前去,凑近了些看了看,左边的坟茔墓碑上刻着——神农氏女娃之墓。右边的坟茔上刻着——神农氏瑶姬之墓。留名皆是同一个人——石年。
“他们是谁?”夜琼问。
灵渊上前,手中握着三根茱萸草,庄重的行礼,最后将草插在坟头。夜琼便也跟着行礼,插好了茱萸草。
“石年是炎帝的名字。瑶姬和女娃便是他的女儿。”
夜琼在书中看过炎帝的故事,他是和盘古大帝一般厉害的人,立即心生敬意,又朝坟茔恭敬地行了一礼,才说:“师父带我来神农山紫金顶是为了祭拜炎帝的女儿吗?”
“一来,这里的人于你有恩,当年正是精卫将你带入了玉山。二来,为师是想让你明白,强大如炎帝,他尝百草、懂医理,救了无数苍生,却还是推不开死亡。这世间,没有人会是万能的,包括为师。”
夜琼听完,心中滋味难述。她想起多年前的那一夜,她曾多次追问师父,你不会死是不是,他没有回答自己。因为师父知道,他早晚也会死去,离开自己。
灵渊见她如此,抬手指着对面的一座山,“那是神农架。山上也有一座坟,碑上刻着:爱妻神农听訞之墓。还有一句话。”
“什么话?”
“十丈软红若无卿,不如薄棺一架,麻衣一身,葬。”
夜琼呼出口气,“立碑的人一定很爱自己的妻子。神农听訞?莫非……”
“正是。立碑的人,正是神农氏炎帝。”
夜琼眨了眨眼,看向神农架,许久才说,“师父,炎帝没有将妻子和女儿葬在一处,可是因为听訞当初是在神农架与他相遇?而后来他成了炎帝,女儿们便理当葬在神农山紫金顶。”
灵渊点点头,“为师想要你知道,生命中最公平的事便就是每个人都会死。凡人的命短、神仙的命长,但总归是有尽头的。人生在世,需把握当下。死后,人人都是一座坟,再没有什么不一样了。”
说完,他不再说话。
风一阵阵吹过,他的白衣猎猎作响,他负手立在紫金顶上,看着对面的神农架,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夜琼看了许久,幽幽道:“师父,过去我是一粒种子,在汤谷浑浑噩噩终此一生也就罢了。后来有一只鸟,它时常对我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