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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史通俗演义-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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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山。)九玉见势不支,忙领了步骑数百,从山后逃下。冤冤相凑,碰着傅喇塔回军接应,数百残兵,不值喇塔一扫,九玉没命的乱跑,走了数里,见喇塔不来追赶,方才停祝检点手下,只剩了三十骑,长叹一声,逃回福建去了。

    杰书等立拔衢州,令李之芳回军攻击曾养性,自偕傅喇塔南下,转西攻仙霞关。这时候的耿精忠,方联络郑经,去攻广东,陷潮州、惠州两郡,平南亲王尚可喜,急命其子之孝,趋惠州拦截耿军,不料广西提督马雄,与孙延龄通同一气,来攻高、雷两州,总兵祖泽清,又望风迎降。可喜东西受敌,一面向江西乞援,一面促其子之信拒敌。之信本不服父训,至是已隐受三桂伪札,运动部兵,把可喜幽禁起来,(可喜忠清不忠明,故受逆子之信之报应。)也自易帜改服,叛了清朝。可喜气愤已极,呕血身亡。

    之信越加猖獗,江西将军舒恕,及都统莽依图,率兵援广州,反被之信用炮击退。总督金光祖,及巡抚佟养巨,亦与之信相连,通款三桂。三桂封之信辅德亲王,命他助款充饷,又遣董重民来代金光祖,冯来代佟养巨。这信传到之信耳中,暗想三桂索饷遣款,分明是来箝制,忙与金光祖商议,仍旧背周降清。等了董重民等到粤,把他拘住,率军民剃发反正,西出兵拒马雄,东出兵拒耿精忠。

    精忠方拟对敌,闻报清兵已破马九玉,攻入仙霞关,急回军福建。途次,又闻曾养性、白显忠两将,统已降清,不觉魂飞天处。原来李之芳回军浙东,适遇白显忠自江西败回,声言将由浙趋闽,断绝康亲王后路,之芳颇觉惊恐。随营委员陆孔昭入帐禀道:“某与白显忠两裨将,素来相识,请前去说降,教他擒献白显忠。”之芳大喜,立命前去。

    隔了数日,果然把白显忠擒来。之芳召入,当由陆孔昭引两将进来,代为介绍。一姓范名时荣,一姓王名镐,之芳奖慰一番,随后将白显忠推入。之芳下座,亲解其缚,劝他悔过投诚,显忠便即依允。之芳与显忠同到温州,又命显忠入城劝降。曾养性势孤力蹙,那有不愿降之理。看官!你想耿精忠三路出兵,至此尽归乌有,能不进退维谷吗?赶到福州,又闻清兵将到,精忠忙檄令各处总兵严守。檄差回报,建宁、延平等郡,已投降清军,漳州、泉州、汀州等郡,已献降郑经,精忠经此一吓,晕绝于地。左右用姜汤灌醒,下泪道:“这遭休了!”

    坐定后,见府外递进文书,精忠拆阅,乃清康亲王前来劝降。精忠一想,欲要不降,如何抵敌清军?欲要降清,总督范承谟尚在,定要陈他逆迹,将来仍难保全。左思右想,毫无计策,忽想了一条两头烧通之计。一面遣他儿子显祚,赴延平去接清兵,并献出伪总统印,一面将范承谟绞死,省得将逆迹泄漏。(到了此时,还要杀害范承谟,煞是凶狡过人,然亦是速死之道。)康亲王杰书,遂进据福州,耿精忠率文武百官属出城迎降,愿随大兵立功赎罪。杰书当将实迹奏闻。同时尚之信亦遣人赴江西,到清简亲王喇布军前乞降,喇布亦据实上奏。康熙帝因三桂未除,不便声罪,仍留耿、尚爵位,命他们立功抵罪。

    于是浙江、福建、广东三省,次第略定,只广西尚在未靖。孙延龄降周叛清时,受临江王封爵,曾瞒住郡主孔四贞。后来被四贞闻知,劝他反正,他却不从。适故庆阳知府傅宏烈,旧被三桂攻讦,谪戍苍梧,此时独招集民夫,力图恢复。莽依图复出师广东,去会宏烈,延龄闻了此信,未免悔恨,又因闽粤两藩,统已降清,越加着急。踌躇再四,只有请教娘子军一法,当下入见四贞,四贞却满脸怒容,不去理睬。延龄挨至四贞面前,轻轻的叫了几声郡主。四贞道:“你叫我什么?”延龄道:“我从前不听你言,弄错主意,目下危急万分,求郡主记念夫妇恩情,为我解围。”四贞含嗔道:“像你的负恩忘义,还念什么夫妻?我从前再三相劝,叫你不要叛清,你不但一句不听,反从此不入我室,离开了我,去做什么王爷。好好!你去做王爷去!我是没福的人,不要再来惹我!”说毕,将身子扭转一边。(惟妙惟肖。)延龄到了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气节,只得向郡主脚边,跪了下去,(做一出梳妆跪地。)一面扯着郡主衣衫,千姊姊万姊姊的哀告。

    从来妇女的性情,容易发恼,亦容易转软,又况延龄丰姿俊美,与四贞本是一对璧人,两美并头,卿卿我我,只因意见微异,渐致乖离,此次经延龄一番温柔,自然回过心来,便道:“你悔已迟了,叫我如何解围?”延龄道:“我已仍愿降清,但恐皇上罪我,求郡主入京去见太后,暗中转圜,免我受罪,我死亦感激你了。”(无端说一死字,亦是谶语。)四贞闻延龄说一死字,顿时泪下,(毕竟还是夫妇。)便道:“你是好好儿活着,为什么自去祝死,你既然要我赴京,事不宜迟,我就明日动身。”延龄喜极,忙与郡主料理行装。是夕,就在郡主前极力报效一宵,(只此一宵欢聚,嗣后无相见期了。)次日,即送孔郡主北上。

    事有凑巧,傅宏烈亦致书相劝,邀他共迓清军。延龄答书:“请宏烈先至广东,导达悔意,此外一律遵命。”这等事情,传达湖南,三桂急调胡国柱、马宝两将,速出广东,复嘱从孙吴世琮密计,驰赴广西。世琮倍道前进,径至桂林,仍用给临江王文书,教他前来领饷。(就是密计。)延龄正缺饷项,还道三桂未悉彼情,乐得取些饷银,聊救眉急,当即开城出迎。世琮诱他入营,暗中却已布满伏兵,等到延龄入帐,世琮方数他背叛的罪状。延龄即欲退出,被伏兵一阵乱剁,砍为肉泥。(我为孔四贞一哭。)世琮入据桂林,复进占平乐。

    时清将莽依图,正由广东赴广西,闻胡国柱、马宝奉三桂命,来夺广东,亟回军赴援,适遇于韶州城下,与战不利,退入韶州固守。胡国柱等极力攻扑,莽依图巡视城北,见城堞未坚,令部卒筑起一层土墙,两重守护。果然胡国柱兵,登高发炮,把城堞毁去,惟土墙无恙,城得不陷。莽依图正在焦灼,突闻城东鼓角喧天,回头一望,遥见清兵如飞而至,前面的大纛,绣着“江宁将军”四大字。莽依图趁这机缘,领兵杀出,内外互应,将胡国柱等杀退,追斩无算,遂接江宁兵入城。江宁将军,叫作额楚,奉廷命来援广东,巧与莽依图合军,并力杀退胡、马两人,遂留额楚守韶州,莽依图赴广西去讫。

    胡国柱、马宝两人,奔回湖南,三桂大惊,又闻清廷命将军穆占,来助岳乐,连拔永兴、茶陵、攸县、酃县、安仁、兴宁、郴州、宜章、临武、蓝山、嘉禾、桂东、桂阳十三城,益自震恐。他却从恐惧的时候,发生一个痴念,竟想做起皇帝来了。(不做皇帝死不休。)小子又发了诗兴,凑成七绝一首,咏吴三桂道:

    燕北甘招强虏入,滇南又执故皇还。

    君亲陷尽思为帝,可惜皤皤两须斑。

    这时候,三桂已六十七岁了。他想势力日蹙,年纪又衰,得做了一番皇帝,就使不能传世,也算英雄收常遂令军士在衡山筑坛,居然郊天即位,小子暂停一回笔,俟下回再行细表。

    陕西入清,三桂已失攻势,至江西复为清有,断湖南之右臂,三桂且不能守湖南,遑言攻耶?闽粤两藩,更不足论。延龄辈尤出闽粤下,小胜即喜,小挫即惧,安能为三桂臂助?三桂既失陕西、闽、粤诸奥援,其领地自云、贵以外,只存四川、湖南,及广西之一部,反欲南面称帝,岂以一称帝号,遂足笼络人心,令诸将乐为之用乎?皇帝皇帝!误尽天下英雄,害尽世间百姓,吾愿自今以后,永远不复闻此两字。本回叙江西事,是记三桂之失势;叙闽、粤及广西事,是记三桂之失援;末以称帝作总写,尽三桂一生魔障,炎炎者灭,隆隆者绝,世人可以醒矣。

第26章 僭帝号遘疾伏冥诛集军威破城歼叛孽() 
却说吴三桂起事以来,已历五年,康熙十三年创建国号,假称迎立明裔,其实称周不称明,早已存了帝制自为的思想。所以争战五年,并没见有什么三太子。到了康熙十七年,竟在衡州筑坛,祭告天地,自称皇帝,改元昭武,称衡州为定天府,置百官,封诸将,造新历,举云、贵、川、湖乡试,号召远近。殿瓦不及易黄,就用黄漆涂染,搭起芦舍数百间,作了朝房。这日正遇三月朔,本是艳阳天气,淑景宜人,不料狂风骤起,怒雨疾淋,把朝房吹倒一半,瓦上的黄漆,亦被大雨淋坏,(莫谓天道无知。)三桂未免懊恼,只得潦草成礼,算已做了大周皇帝。(黄袍已经穿过,可谓心满意足。)当下调夏国相回衡州,命他为相,令胡国柱、马宝为元帅,出御清兵。

    清安亲王岳乐,由江西入湖南;前锋统领硕岱,已攻克永兴。永兴县系衡州门户,距衡州只百余里,胡国柱、马宝等,奋勇杀来,清兵出城抵敌。两下混战一场,清兵不能取胜,仍退入城中。歇了数日,清兵又出城掩击,复被胡国柱等杀回。接连数战,总是周军得胜。原来清前锋统领硕岱,也是满族中一员骁将,只因永兴是周军必争的地方,永兴一失,衡州亦保不住,所以胡国柱等冒死力争,硕岱虽勇,总不能敌,只得入城固守,静待援兵。岳乐闻周军猛攻永兴,即遣都统伊里布,副都统哈克山,前来援应,就在城外扎营,作为犄角。不防马宝分军来攻,个个是踊跃争先,上前拚命,伊里布、哈克山,本没有什么勇力,遇了周军,好像泰山压顶一般,连逃走都来不及。一阵厮杀,两人都战殁阵中。硕岱出城接应,又被胡国柱截住,没奈何退入城内。将军穆占,自彬州发兵来援,因闻伊里布等战殁,不敢前进,只远远的立住营寨。胡国柱三面环攻,止留出城东的一角,因有河相阻,不便合围。还亏硕岱振刷精神,昼夜督守,城坏即补,且筑且战。胡国柱又与马宝分军,马宝截住援兵,不能并力攻城,(清营虽是远立,倒也还算有力。)因此城尚不陷。

    康熙帝恐师老日久,屡欲亲征,议政王大臣纷纷谏阻,有的说是:“京师重地,不宜远离。”有的说是:“贼势日蹙,无劳远出。”于是令诸将专力湖南,暂罢亲征的计策。惟这三桂因即位的时候,冒了一点风寒,时常发寒发热,由夏及秋,没有爽适的日子,好汉只怕病来磨。又况三桂年近古稀。生了几个月的病,如何支持得起?到了八月初旬,痰喘交作。咯血频频,有时神昏颠倒,谵语终宵。夏国相领了文武各员,日日进内请安。

    这日,国相又复入内,到卧榻前,见三桂双目紧闭,只是一片呻吟声。国相向诸将道:“永兴未下,军事紧急,皇上反病势日重,如何是好?”诸将尚未回答,忽见三桂睁开双目,瞪视国相多时,失声道:“啊哟!不好了!永历皇帝到了”。寻复闭目惨呼。大叫“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国相等闻此惨声,都吓得毛发森竖。只得到三桂耳边,轻轻叫道:“陛下醒来”。连叫数声,三桂方有些醒悟,又开眼四顾,见了夏国相等人,忍不住流泪道:“卿等都系患难至交,朕还没有什么酬劳,偏这……”说到“这”字,触动中气,喘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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