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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咸丰帝即位时,天津口外,突来英船两艘,只说是赴京吊丧。直隶总督据事奏闻,咸丰帝召问穆彰阿及耆英两人,统答称英人请助执绋,无非为修好诚意,不如命他入京。独咸丰帝心中不以为然,随命直隶总督婉言谢却。英船亦起木定退去。于是咸丰帝因英人恭顺,回忆前次海疆肇衅,实由议抚诸臣,未战先怯,酿成种种失败的结果,遂追论前罪,将穆、耆两人,分别谴责。(穆、耆两人,罪无可逭。但为英人吊丧起见,亦未免近于周内,两国通好,吊贺固宜。乃以却之使去,即目为恭顺,因追论疆事失败之罪,揆情度理,殊嫌失当。)
穆、耆两人虽因新主当阳,未免有些寒心。然一年还没有过得,就使上头变脸,也不至这般迅速。谁料迅雷不及掩耳,革职夺级的上谕,陡然下来,穆彰阿欲想挽回,已经没法,只得除下了红宝石顶子,脱下了一品仙鹤补服,没情没绪的领了一班妻妾子妇,回入自己的旗籍去了。(还算运气。)耆英做过大学士,一落千丈,降到五品顶戴,自想也没有脸面在朝打诨,也谢职而去。这且不必细表。
但咸丰帝谕旨中,有派林则徐驰赴粤西,剿办土匪等语。小子叙到这事,竟要大大的费一番笔墨了。
先是道光二十八年,两广岁饥,盗贼蜂起,广西的东南一带,做了强盗窠,变成一个强梁世界。庆远府有张家福、钟亚春,柳州府有陈亚葵、陈东兴,浔州府有谢江殿,象州有区振祖,武宣县有刘官生、梁亚九,统是著名的盗魁,四处劫掠,横行乡里。巡抚郑祖琛年老多病,很是怕事,偏偏这强盗东驰西突,没有一日安静。百姓苦的了不得,到各处地方官禀报。地方官差了几个衙役,下乡查缉,捕风捉影,简直是一个没有拿到。还有一班猾吏,与强盗多是同党,外面似奉命缉盗,暗里实坐地分赃,百姓越加焦急,又推了就地绅士,向抚院呈诉。这位吃饭不管事的老抚台,见了数起呈文,都是详报盗案,免不得叫出几位老夫子,令他写好了几角公文,饬府州县严行捕盗。公文发出,郑老抚台又退入内室,吃着睡着,享那自在的闲福。(笔笔成趣。)
这班府州县各官,早知郑抚台没甚严峻,也学那郑抚台模样,糊糊涂涂的过去,恁他什么申饬,仍旧毫不在意。百姓没法,不得已自办团练,守望相助。从此,百姓归百姓,官吏归官吏,官吏不去过问百姓,百姓也不去依靠官吏。自郑老抚台以下各官,乐得在署中安享荣华,拥着娇妻美妾,吸尽民膏民脂。不意桂平县金田村中,起了一个天空霹雳,直把那四万万百姓的中国,震得荡摇不定,闹到十五六年,方才平靖。这也是清朝的大关煞,中国的大劫数。(叙入洪、杨乱事,应具这副如椽大笔。)
金田村内,有个大首领,姓洪名秀全。本系广东花县人氏,生于嘉庆十七年。早丧父母,年七岁,到乡塾中读书,念了几本四书五经,学了几句八股试帖,想去取些科名,做个举人进士,便也满愿。怎奈应试数场,被斥数常文字无灵,主司白眼。他家中本没有什么遗产,为了读书赶考,更弄得两手空空,没奈何想出救急的法子,卖卜为生,往来两粤。(把洪氏历史,叙得格外明白,就可定实洪氏一生行谊。)忽闻有位朱九涛先生,创设上帝教,劝人行道,自言平日尝铸铁香炉,铸成后就可驾炉航海。秀全疑信参半,就邀了同邑人冯云山,去访九涛,见面胜于闻名,便拜九涛为师,诚心皈依。九涛旋死,(铁香炉曾铸成否?)秀全继承师说,仍旧布教。适值五口通商,西人陆续来华,盛传基督教义。基督教推耶稣为教主,也尊崇上帝,有什么马太福音,及耶稣救世记等书。秀全购了一二部,暇时瞧阅,与自己所传的教旨,有些相像,他就把西教中要义,采了数条,羼入己意,汇成一本不伦不类的经文,谬称上帝好生,在一千八百年前,见世人所为不善,因降生了耶稣,传教救世。现在人心又复浇薄,往往作恶多端,上帝又降生了我,入世救人。上帝名叫耶和华,就是天父,耶稣乃上帝长子,就是天兄。(异想天开。)这派说话,已是戛戛独造了。
后来与云山赴广西,居桂平、武宣两县间的鹏化山中,借教惑民,结会设社。会名叫作“三点会”,取洪字偏旁三点水的意义。桂平人杨秀清、韦昌辉,贵县人石达开、秦日纲,武宣人萧朝贵,争相依附。秀全与萧朝贵,最称莫逆,就把妹子许嫁了他。洪妹名叫宣娇,倒有三分色艺,朝贵很是畏服;为此一段姻缘,越发鞠躬尽瘁,帮助秀全。秀全得了这几个党羽,遂差他分投各邑,辗转招集,运动了桂平富翁曾玉珩,入会输资,信教受业。秀全趁这机会,开起教堂,更立会章,不论男女,皆可入会传教。更不论尊卑老幼,凡是男人,统称兄弟,凡是妇女,统称姊妹。(越是混帐。)每人须纳香镫银五两,作为会费。(这桩是第一要紧。)起初被诱的人,尚是寥寥,秀全与冯云山、萧朝贵等,密议了一个计策,装成假死;外面不知是假,听说洪先生已死,都来吊唁。萧朝贵因是妹婿,做了丧主,受吊开丧。秀全便直挺挺的仰卧在灵床上,但见灵帏以外,有几个上来拜奠,有几个焚化纸钱,有几个会中妇女,还对着灵帏,娇滴滴的发作哀声,你也哭声“洪哥哥”,我也哭声“洪哥哥”,这位洪哥哥,听到此处,暗中笑个不了。勉强忍住了数日,(倒也亏他。)日间装做死尸模样,夜间与几个知己,仍是饮酒谈心,过了七天,突把灵帏撤去,灵床抬出外面焚掉,当下惊动无数乡民,都来探问。萧朝贵答称:“洪先生复生!”因此,人人传为异事。
洪先生复遍发传单,说要讲述死时情状,叫乡民都来观听。看官!你道这等愚夫愚妇,能够不堕他术中么?当下就在堂中设起讲坛,摆列桌椅,专等乡民听讲。
到开讲这一日,远近趋集,齐入教堂,比看戏还要热闹。只见上面坐着一位道冠道服,气宇轩昂,口中叨叨说法,这个不是别人,就是已死复生的洪秀全。但听秀全说道:“我死了七日,走遍三十三天,阅了好几部天书,遇了无数天神天将,并朝见天父,拜会天兄,真的忙的了不得。世间一年,天上只有一日,列位试想这七日内,天上能有多少时候?我见天上的仙阙琼宫,真是羡煞,巴不得在天父殿下,充个小差使,做个逍遥自在的仙人。怎奈天父说我尘限未满,仍要回到凡间,劝化全国人民,救出全国灾厄,方准超凡归仙。余外还有无数训辞,都是未来的世事。天机不可泄漏,我所以不便详告。最要紧的数句,不能不与列位说明:清朝气数将尽,人畜都要灭绝,只有敬拜天父,尊信天兄,方可免灾度厄。我前时设会传教,还是凭着理想。今到天上见过天父天兄,才信得真有此事。列位如愿入会忏悔,定能趋吉避凶,我可与列位做个保人,不要错过机会!”说到此处,即由冯云山、萧朝贵等,取出一本名簿,走到坛下,朗声呼道:“列位如愿入会,赶紧前来报名。”于是听讲的人,统愿报名入会,只愁会费没有带来,与冯、萧诸人商量暂欠。冯云山道:“暂欠数日不妨,但已经报过了名,会费总当缴纳,限期七日一律缴清,如或延宕,要把姓名除没,将来灾难万不能逃呢!”那班愚民齐声答应,一一报名,登录会簿,随退出堂外。有钱的即刻去缴,没有钱的就典衣鬻物,凑足五两数目,赶至堂内缴讫。(愚民可怜。)
秀全开讲数日,入会的人,累千盈万,党徒也多了,银子也够了。留住广西,秀全遂蓄着异谋,想乘机发难。遂令冯云山募集同志,自己返到广东,招来几个故乡朋友,共图起事,秀全已去,云山且招兵买马,日夕筹备,渐被地方官吏察觉,出其不意,将云山拿去,云山入狱,富翁曾玉珩等,费了无数银钱,上下纳贿,减轻罪名,递解回籍。此时,秀全已招了好几个朋友,方想再赴广西,巧遇云山回来,正好同行。转入广西省平南县,遇着土豪胡以晃,意气相投,又联作臂助,各人在以晃家一住数日。
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秦日纲诸人,聚居金田村,日俟秀全到来。望眼将穿,旋探得秀全寄居在以晃家内,忙率众迎至金田。秀全见金田寨内,多了几个新来的豪客,互通姓名,一个系贵县人林凤祥,一个系揭阳县人罗大纲,一个系衡山县人洪大全,谈吐风流,性情豪爽。喜得洪秀全心花怒开,倾肝披胆的讲了一会,当下杀牛宰豕,歃血结盟,誓做异姓弟兄,大有桃园结义,梁山泊拜盟的气象。当下第一把椅子,就推了洪秀全,第二把椅子,推了杨秀清。洪、杨慨然不辞,竟自承诺,随令众人蓄发易服,托词兴汉灭胡,竟就金田村内,竖起大元帅洪的旗帜来了。小子记得石达开有一诗云:
大盗亦有道,诗书所不屑。
黄金似粪土,肝胆硬如铁。
策马度悬崖,弯弓射胡月。
人头作酒杯,饮尽仇雠血。
这一首诗中,已写尽这班人物粗莽豪雄的状态。但推那洪秀全作为首领,也未免择错主子,小子不欲细评,且至下回叙述洪、杨起事的战史。
高宗用一和,酿成川、楚、陕之乱凡九年。清宣宗用一穆彰阿,酿成洪、杨之乱凡十五年,养奸之祸,若是其甚欤!曰:一奸人进,群奸亦连类而升,内而公卿庶尹百执事,外而督抚道府州县,皆奸党也。无在非奸党,即无在非乱源,掊克聚敛,激成民怨,伏处草泽者,乘间而起,天下无宁日矣!迨至奸谋败露,害已至,虽诛夺元凶,亦觉其晚。王聪儿一妇人耳,犹能扰攘四五省,洪秀全传会西教,诈死惑民,一发而不可收拾。非跳梁者之果有异能,殆权奸当道,小民铤而走险之所由致也。本回可与五十一回参看,而用笔则详略褒贬,具见苦心。
第59章 钦使迭亡太平建国悍徒狡脱都统丧躯()
却说洪秀全、杨秀清等,蟠踞了金田村,气焰日盛。桂平知县,差了几个皂隶快班,前往缉捕,不是被杀,就是被逐,而且风声日紧,有戕官据城的谣传。桂平县官,连忙申详府道,府道又申详巡抚。郑抚台祖琛,杜门不出,方喜盗案渐稀,清闲度日。忽接桂平警报,内说洪、杨蓄谋不轨,与寻常盗贼不同,他不禁忧虑起来,搔头挖耳的思想。想了半日,尚无妙策,就邀了几位幕宾,同议剿匪事宜。三个缝皮匠,比个诸葛亮。竟想出一个奏报北京迅派大员的计策。当由幕友修好奏折,即日拜发。
咸丰帝览奏之下,便召杜协揆受田入议。受田力保故云贵总督林则徐,及故提督向荣。于是朝旨特下,派林则徐为钦差大臣,向荣为广西提督,迅赴粤西剿办;一面令郑祖琛出省督师。郑抚台接到此旨,一喜一惧:喜的是有人接替,可以少卸肩子;惧的是钦使未到,仍要出省剿匪。左思右想,无可奈何,只得带了绿营兵数千,出了省城,慢慢的南下。行至平乐府,竟就此屯驻了。原来,平乐府西南,就是浔州府,桂平是浔州首县。郑老抚台明哲保身,暗想平乐府尚是安靖,若再南行,便要近着盗窠,倘或被围,恐怕老命都要送脱。因此半途中止,裹足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