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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们可以试着说服韩副总长帮助我们一起去找黄毓教授,”周远挣扎着说,“庞天治肯定到处安排校卫巡查,只有韩副总长可以帮助我们,你看现在的情形,他很快就要落败,到时候这七个人追上来,你一样要苦战一场!”
丁珊扭过头来看着周远,心里略有一丝诧异。昨晚初碰到他时,只当他是一个理论系无用的书呆子,后来他飞石相救,今早仍惦念着她前来寻找,却有那么一点侠骨心肠,刚才那些校卫出现时,他又不顾自己全无武功,将身体挡在她前面为她解围,又有那么一点男子汉的勇敢,而此刻说出的一番话,合情合理,逻辑分明,竟又有几分才智机断。丁珊开始相信也许初上燕子坞湖岸就遇到的这个男生是老天冥冥中对自己的相助。
她叹了一口气,放开周远,一提内力,挺剑加入了战局。
丁珊一进来,七人剑阵立刻如水波流转一样蓦然换了一个阵型,七把剑的速度陡然加快,分别刺向两人。
从武学理论上来讲,受攻者每增加一人,阵法的设计难度就要上升一个级别。七打二的变化要远远多于七打一的变化。丁珊加入以后,从那七人的调整来看,这个剑阵是一个由高人设计的精妙阵法。那七人剑速加快后,变化更加繁复,攻击力丝毫没有减少。
但是丁珊经过了一个晚上“降姝草”和种植园里其他一些疗伤药物的治疗以及自己的调息,内伤已经比昨晚减轻了不少,施展出来的剑法也比昨晚高明了不止一个档次。韩家宁不再像刚才那样左支右绌,两边渐渐变为均势。
但是很快问题又出现了。那七个校卫显然暗地里操练过这套剑阵,相互的配合极为熟练,可丁珊和韩家宁却素昧平生,首次联手抗敌,相互间毫无默契可言。而且韩家宁的剑法虽然也相当高明,但是路子却比较奇怪,甚至和峨嵋剑法有些格格不入。一旁的周远觉得韩家宁的招式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在哪本书上涉猎过。
萧队长突然向后撤步,口中唿喝了几句听不懂的话。其余六人也突然一齐后退,然后又一齐出剑攻过来。这一次,七个人的每一招都是冲着丁珊和韩家宁两人防御的空隙地带而去。这空隙地带正是两人配合的弱点,两人又怕对方不防,想防又怕误伤对方,结果要么干脆不防,要么也防得畏首畏脚。
这萧队长是剑阵的统领,他显然已经觉察到了这个弱点,刚才口中唿喝的一定是指挥剑阵的暗语,那六个人得了指令,立刻变了一个套路攻过来,一时间丁珊和韩家宁立刻险象还生,一个凭借着实高超的峨嵋剑法,一个凭着精妙的轻功,才总算没有立刻落败。但是按照这个势头下去,双双被校卫们擒住,只是时间的问题。
就在这个危急的关头,只听周远高声叫道,“乾三坤六震九七,坎虚巽实分五离,风雷火泽断生死,金水木土转神机。”
丁珊和韩家宁都受过武学高等教育,当然立刻听懂周远是在用标准的教科书术语讲述一套三维的方位移动。乾坤坎离震等是一维,天泽火雷风等是第二维,金木水火土是第三维。两人稍加思索,变立刻领悟这讲的是那七人剑阵的核心走位。
任何一套阵法,不管多么精妙复杂,都有一个最基本的核心走位。所有繁复的变化,都是从这套核心走位演化出来的。七个人通过苦练,掌握了核心走位以后,只要剑阵统领发出一些简单的指令,众人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施展各种变招而不失默契。
掌握核心走位以后,衍生出千变万化相对很容易。可是通过观察到的千变万化而要逆推出核心走位,是一件极其极其困难的事情,需要极为高强的数学天赋和极为完备的阵法理论。
而此时此刻,站在旁边观战的,恰恰就是这样一个人。
周远对武学理论的兴趣最初就是通过张三丰猜想点燃的,而张三丰猜想是阵法学的基石。在周远还没有进燕子坞之前,他就四处收集各种关于张三丰猜想的旧报纸,旧杂志和旧书籍,在打完工后自己研究琢磨。来到燕子坞后,更是将“还施水阁”本科图书馆里所有关于猜想和阵法学的书籍一网打尽。
当然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些知识竟然会在如此重要的时刻,帮助他破译了一套高明剑阵的核心走位。
破解了核心走位以后,剑阵的各种变化便都成为可预判了。凭那七个人本身二流的剑法修养,一旦剑阵变得可预判,那么施展出来的威力就也只是二流的了。对于丁珊这样的高手来说,剑阵一下子就变得毫无威胁,甚至有点令她乏味了。
只见她身法陡变,按照周远方位的指引,抢在那些校卫出招之前连刺数剑。只听一片“啊哟”,“哎哟”之声,四人已经手脚中剑,倒在地上。丁珊上前用剑锋分别在他们脖子上一拍,打晕过去。其余三人,包括萧队长在内,也已经被韩家宁出掌击昏。
丁珊回头看周远,发现他呆呆地站在那里,两眼失神,仿佛魂魄游离。
“你怎么了?”丁珊忙跑到他旁边,这是昨晚以来,她第一次对周远表示关切。被丁珊一喊,周远浑身一抖,才恢复了注意力。原来他还兀自沉浸在数学的演算之中。
“这位姑娘好剑法,韩某佩服之至。”韩家宁说。
“韩副总长也是好剑法,”丁珊回道,“轻功更妙。”
韩家宁哈哈一笑,说,“姑娘不必客气,趁庞天治其余的爪牙未到,请允许我护送姑娘去见慕容校长。”
丁珊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说道,“不瞒韩副总长说,刚才我答应去见慕容校长,只是权宜之计。我此来燕子坞,怀有重大使命,关系到整个江湖的安危,韩副总长刚才出手解围,我感激不尽,不过我斗胆请求一句,是否能就此放我们离去……”
“这绝无可能!”韩家宁立刻打断道,“制约庞总长的独断专行,维护校卫队章程是我的职责,可是维护燕子坞的安全,也是我的责任。任由姑娘离去,我绝办不到。如果姑娘信得过我,请将你的使命如实相告。如若果然关系到江湖安危,韩某愿竭尽所能,肝脑涂地。”
丁珊站在原地,犹豫良久,说,“请韩副总长恕罪,我无法告诉你我的使命,但我刚才说的话,绝无虚言,请你相信我,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韩家宁犹豫了一下,说,“还是不可以。不过,如果姑娘肯告诉我你要去哪里,我可以护送你前往。”
(十)
丁珊看了周远一眼。然后朝韩家宁点了点头,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黄毓教授。”
韩家宁沉思了片刻,说,“好吧,我带你去曼陀山庄见黄教授。”
周远见韩家宁终于答应,松了一口气。
丁珊行礼致谢后,三个人离开种植园,沿着校园西南的小径向“梨花渡”走去。丁珊穿着黑色的紧身装束,在校园里显得略有些突兀,她窈窕的身段也会引来一些男生的回头。好在现在是上早课的时间,小径上的学生并不多。
路上还遇到了两名校卫,不过他们立刻向韩家宁恭敬地行礼,显然不是庞天治派来追查的。
小径上几个转折以后,三人来到的语嫣楼的前面。丁珊停下脚步,有些惊喜地朝楼前一指,说,“这就是王语嫣的雕像吧?”
周远点了点头,看来这尊雕像在其他的武学院校也是家喻户晓。
丁珊凝望着雕塑,说,“她真的好哀伤,这是为什么啊?”
周远笑了笑,这是个没有人能回答的问题。是因为那段传说中没有结局的爱情,还是因为预见到了武学理论的衰落?
“听说在某一个角度可以看到她的微笑,是真的吗?”丁珊又问。
“是有这样的说法,每年开学头几天,新生都排着队来看雕像。”韩家宁说,“不过好像从来没有人能看到过。”
“她哀伤得好美……”,丁珊很想走到近前仔仔细细地看一看塑像,但是眼下却没有这样的奢侈。她恋恋不舍地离开语嫣楼,三个人急速来到梨花渡,正好赶上巳时的渡船。
同时到达的还有两名研究生部的教授,他们都有些奇怪地看着丁珊,显然不习惯在早课时间看到这样打扮的女生,其中一个准备开口询问。
韩家宁抢先热情地和两位教授打招唿,随便扯起一个今天日报上的话题,然后拉着他们到船舱里就坐。
周远赶紧领着丁珊在船后部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早课时间渡船上人的确很少,船头有一两个研究生,后甲板上只有他们两个,周远期盼着船工快点开船。
渡口更漏上巳时已到,两名船工解开船绳,一前一后,将藁用力一撑,渡船缓缓地离开了岸边。
周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下,靠到船舷上。可就在这时候,忽听岸上一个娇柔的女生喊道“等一下”,然后几下风起,夹杂着几声嬉笑,四个身影从湖岸施展轻功纵跳到了船后甲板上。正是袁亮,毛俊峰,章大可和季菲。
这四位高材生均已找到了令人艳羡的好工作,上课对他们已经不再重要,四人又都是各自系里主任和老师的宠儿,有恃无恐,因此今早相约一起逃课,到曼陀山庄去闲逛。
季菲今天穿着白色的裤装,搭配米黄毛衣,是清纯简约的校园时尚。是她第一个注意到了坐在角落里的丁珊和周远。出于女生的本能,季菲上下打量了一番丁珊的相貌衣着。旁边的袁亮说道,“咦,这个不是杨教授课上‘一鸣惊人’的那位吗?”
袁亮的声音响到周远足可以听到,不过他毫不顾忌。章大可和毛俊峰都回过头来,发出了笑声。
“是叫周远吧?”毛俊峰冲周远说道,“这是你女朋友吗?”旁边又是一阵笑声。
“一个月都不到,就泡上了新生,真是厉害啊。”章大可说。那章大可不似毛俊峰那般伶牙俐齿,他说起话来一板一眼,很是严肃,听上去像是在真心佩服。
丁珊脸立刻红了,她不知道杨冰川课上发生的事,所以不懂他们说的一鸣惊人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他们把自己当成了新生,便索性默认,不敢去反驳所谓的“女朋友”,怕露出破绽。
撑船的船工对这四个学生放肆的跳船行为当然很不满意,不过他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默默地把渡船撑向芦苇塘的深处。
“你叫什么名字,准备选哪个专业啊?”季菲问丁珊。
丁珊略犹豫了一下,说,";我叫丁珊,准备修剑术。〃
袁亮在旁边立刻“哈”地笑了一声,说,“你看,现在都没人练你们的刀法了。”
季菲嘴一撅,正准备反驳,后面毛俊峰说道,“现在新生真是越来越舒服了,我们那时候头六个月可是每天早晚都要踢腿站桩,苦不堪言啊。”
周远心一沉,知道要露馅。新生现在的确应该都在燕子坞本部集体练基本功才对。
这时候韩家宁从乌篷内走出来,说道,“你们四个刚才跳船已经违反了校规,现在还大声喧哗,影响船舱内老师的休息……”
韩家宁和庞天治不同,一直在学生心目中颇受尊敬,况且的确是袁亮他们理亏,四个人吐一吐舌头,向韩家宁行礼,然后走到另一边的船舷低声交谈起来。
这是韩家宁今天第三次替他们解了围,丁珊和周远都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渡船驶入一望无际的芦苇中,蜿蜒而行。丁珊站起来,目光停留在湖风中摇摆飘曳的芦苇上,轻轻说道:“这是我第一次来江南,太湖水乡,果然名不虚传,蒹葭苍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