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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去虎杀口，会死吗？”龙芸忽然问。
路远将吃的三两口吞下肚子，捞起把雪在脸上手上猛搓当是洗手洗脸，这才道：“生死由命，但我向你保证，在我死之前，绝不会让你有事！”
他捏着龙芸的手，小手冰凉。
龙芸也不反抗，就让他牵着，低头默默前行，或许她心里清楚，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这样牵手散布的机会。
半晌才哽咽道：“我不是怕，只是不甘心——不过真要是死了，我就能再见到我爹了，他很疼我的……”
“现在你还有我啊，要是愿意，你把我当你爹好了……”
“滚……”
小小的笑话，龙芸便开怀笑了起来，凌厉的剑眉好看的弯曲着，如同柳叶，她发现眼前的家伙，其实也不是那么讨厌，而且模样，都还算好看。
“不用不甘心，只要熬过几年，战争结束了，好日子就要快来了！”路远道。
龙芸便开始憧憬：“真有那天就好了，到时候我要在老家开一个大大的牧场，养很多很多马，让花花当马王，三宫六院，哈哈……”
“我更喜欢在海边，看着碧海连天，千帆过尽！”
路远道，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到战争结束，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该有多好。
第159章 为国血战的人和为了战功驰援的人（）
短暂的休息之后，继续上路。
虎杀口情况不明，但整个队伍抱着的是还没被攻破的打算，能早一刻赶到，就能多少能为守住虎杀口增添一分助力。
龙芸终于不再排斥和路远并肩而行，纵使老兵油子们有时看过来的眼神依旧让她微微的害羞和尴尬，但她还是选择了坦然接受，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段路，会不会是她和他之间，这一生的最后一段旅程。
只是，自从上路之后，路远就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安排斥候，警戒，有时和前后的巡逻兵交流，各种情况都要涉及，几乎已经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她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却又被他那专注的神情所折服。
她和路远都知道，这支队伍，几乎就是去送死的，可他依旧如此努力，尽量不让任何一个人因为任何情况而死在半途，她明白，他是真的在乎每个人的生死，而绝不是那些民夫私下里议论的那样，为了杀哪怕一个鬼子，他都愿意让这一千多号人像是枯草般的死掉。
虽然民夫们说这话的时候，悲愤的神情里有种奇怪的光，似乎，他们心甘情愿的做那一千多根枯草中的一个一样。
龙芸不会知道，正因为这些民夫有着这样的眼神，才让路远加倍的努力，想要将一切做到最好，不愿意让任何人白白牺牲——他们，都是开始觉悟的人，他们是火种！
过了这一关，以后要是再被鬼子欺负，这些人会在第一时间骂娘，然后跳起来反抗，然后，点燃他们身边很多人心头的怒火！
直到有一天，烈火燎原，将苍茫大地上的所有鬼子，都烧的灰飞烟灭。
队伍在风雪兼程的赶路，在他们后方，宫本刚被担架抬着，也在紧紧追赶，每个人眼里，都有着咬住了猎物脖子般的饿狼一般的光芒。
“长官……”
一名斥候小跑回来汇报，一名军官这才回头，强忍着泪水对担架上的宫本刚道：“阁下，前方发现了大队人马的痕迹，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路远那个畜生以及那帮该死的民夫——这帮混蛋，终究还是无法逃出阁下的五指山！”
宫本刚的口中发出了一阵格格的磨牙声，像是在嚼碎着某人的骨头，半晌才道：“还要多久才能追上？”
“根据风雪掩盖的痕迹来看，我们距离他们，五个小时的路程！”那军官道。
“五个小时……看来我们无法在他们到达虎杀口之前截住他们了！”
宫本刚沉吟半晌才呻吟着道：“不过朝香大佐带领着一万多士兵，应该已经攻下了虎杀口，这么大的风雪，他们应该会在原地驻防到时候我们前后夹击，一定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定能的，阁下！”
几名军官齐声道：“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尽量将路远这条疯狗生擒，在阁下的面前，将之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我一定要亲眼看着他死！”
宫本刚痛苦的道，回头对医官点头，颈椎碎裂的痛苦，让他几乎恨不得立即就死，现在，完全是复仇的怒火在支撑着他。
“阁下，你不能再注射吗啡了，它虽然能止痛，但副作用太大了……”医官颤声道。
“八嘎！”
一名军官冲过去，劈手就是几记耳光抽的那医官血流满脸，他太清楚宫本刚了，军人的骄傲，让他绝对无法忍受成为了废人的事实，直到现在他还没自杀，完全是想要看到路远死！
副作用，宫本刚已经完全不在乎了，他只想减轻痛苦，在看到路远死之前。
路远一死，他就已经失去了活着的任何意义。
吗啡缓缓的注入，宫本刚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离开身体，飘向天空，长叹着喃喃的道：“这风雪，要该停了……”
肆虐了这边一两天的风雪，正在逐渐的减弱。
这一天，朝香宫九又发动了几波进攻，都被虎杀口的守军顽强的阻击了回来。
下午时分，虎杀口上忽然喧嚣了起来，大批的国。军士兵涌入了阵地，参与驻防。
援军终于赶到了。
本想在天黑之后再发起一波进攻的朝香宫九撤销了进攻的命令，一波残兵他们都攻不下来，现在援军到来，那就更没有可以攻下来的理由，他终于只能期待天气放晴，配合空军轰炸，再拿下虎杀口了。
突袭计划，到了此刻，已经算是彻底失败了。
“干的漂亮啊，方团长！”
奉命前来支援的人员由郭怒团长带领，带来了两千余人，下属四个营却分属于好几支队伍，甚至还有从海军中抽调出来的一部分！
“都是弟兄们拼死力战换来的——那些难民，还有那些游击队的人，也为守住阵地，做出了莫大的贡献……”
方毅哽咽着看着阵地上无数的尸骸，前前后后阵地上四千多人，现在只剩下了一千多，而他的团，更只剩下了一百多人，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惨胜，太惨了！
“好了，我知道了，方团长死守虎杀口的大功劳，军部方面已经在商量如何嘉奖了！”
郭怒哈哈大笑，转眼却眉头一皱，斥退左右才压低声音道：“不过这阵地，终究是我们国。军的阵地，那些难民倒也罢了，可这些游击队出现在这里，实在不该啊，要是传出去，方团长你死守虎杀口这大功劳的成色，可要褪色不少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方毅悲愤的厉声咆哮道：“我团誓死血战，为的不是功劳，也不是为了某个政党，某个人而战，我们是为了整个民族，为了千千万万的百姓——死了三千了，他们是为了功劳吗？有很多人抱着炸药包冲进鬼子堆里，尸体都拼不回来了……”
“你们打的很惨，我懂！”
郭怒不悦的道：“你方毅高风亮节，我郭怒就是一个小人，可以了吗？你不在乎功劳，可我姓郭的在乎，跟我来的四个营各自的直属长官都在乎——方团长，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这是为了你好！”
方毅气的浑身直哆嗦，他忽然发现，现在的虎杀口，居然成了一块大肥肉，附近的每个长官，都想要啃上一口，这支拼凑出来的驰援队伍，分明就是想在最后的功劳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第160章 内忧外患（）
“哈哈哈……”
方毅在大笑，狂笑，笑的老泪纵横。
他无论都没有想到，虎杀口所有人拼死血战，死了那么多人才守住这里，居然会让军部的那些官老爷们第一想到的不是如何将这一仗打成对日宣战以来的第一个有标志性意义的胜仗，而是派出一帮乌合之众来抢功劳！
站在那些未寒的尸骨之上，站在那寸寸滴血的阵地里抢功劳！
这一刻，他感到了深深的悲哀，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那些浴血奋战而死的弟兄，那些百姓，而是为了整个民族而悲哀。
他不知道，这个民族为什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该有的勇气呢？该有的斗志和热血呢？
“方团长，我知道有些事想明白之后会让人难受，可这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你不想要的，别人争着抢着想要！”
郭怒被这狂笑笑的很尴尬，涨红了脸道：“苦战这么多天，你累了，你手下的将士们也都累了，等天亮，风雪停了，你带着他们下去休息吧——顺道，让那些游击队还有那些民夫离开，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无惧流言，而我郭怒，可跟他们不想有半点牵扯！”
“好吧，好吧！”
方毅说完便走，那背影在风雪里，是如此悲凉。
“真是愚不可及！”
海军方面派来的营长嗤笑一声道，其余的几名营长便也纷纷露出嘲讽之色，他们佩服方毅能凭借一个团的兵力硬抗住日军过万人，打的气壮山河，想想都让人觉得热血沸腾。
可是军人，有时候能打很重要，但最重要的是会做人！
在他们的眼里，方毅明显是一个不会做人的人，这种人，即便是能立下滔天战功，也不可能有什么大的前途。
“闭嘴吧！”
郭怒斥道：“别忘了你们现在嘲笑的是一名立下了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赫赫战功的将军，那是值得你们用一生去仰望的人！”
他看着方毅的背影，心里也是万般滋味，可他知道自己就像自己所说的那样，是个俗人，终究要在这官场里打转，所以，有些方毅能做，而他自己不能。
“好吧，现在我们分配一下防区，各自由各自的队伍负责！”
几名营长便正色开始在地图上分配防区，就像在切开一张肥的流油的肉饼，方毅团已经打下了坚实的基础，而他们只要在这基础上添砖加瓦就可以，哪怕只要再多守住一天，两天，这份功劳就会大的惊人。
最后哪怕是溃败出虎杀口，依旧可以绝无意外的升官发财。
“诸位都辛苦了，回营房休息去吧，这里由我们接管！”
阵地上，低层的官兵在让阵地上的所有幸存者下去休息，他们接管阵地。
这些士兵对原本的守军就要客气的多，因为他们能看到那些累累的尸骸，看到整个阵地都像是被犁头犁过的一般，他们就知道他们打的有多艰苦，有多惨。
这些人，值得他们给予高度的尊重！
“终于可以休息了，哈哈……”
有难民在低低的欢呼，也有难民在表示担忧：“没有了我们，他们不晓得行不行？小鬼子可不是一般的凶！”
提起那些鬼子山呼海啸一般迎着泼水一般的子弹涌上来的样子，每个人都在心头发凉。
“这是我的，我杀了鬼子抢来的，凭什么给你们？”
游击队方面有人抱着好几支枪不撒手，更有人身上挂葫芦一般的挂满了军靴和子弹带，手榴弹等东西，正在跟换防的国。军扯皮交涉，他们穷怕了，现在正准备像土拨鼠一样，恨不得在阵地上画个圈，将其中能看到的所有东西都归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