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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霸主以牙还牙夺走。
苏州是吴中一龙的地盘,具有极大的潜势力,与杭霸主三星盟分庭抗礼。这一带的江湖
行业,上自太湖水贼与各地的强盗鼠窃,下迄赌访娼鸨三教九流,都得听他的,不许外人染
指,财源茂盛,生意兴隆。
树大招风,少不了引人觊觎,个个眼红。杭霸主与三星盟,早就伺机而动,郝四爷野心
勃勃,等于是点起燎原之火。目下是杭霸主支持郝四爷,三星盟则暗中支持吴中一龙。老弟
了解多少呢?”太湖蛟毫不隐讳地将详情道出。
“差不多。”卓天成点头:“只要吴中一龙有所决定,将有一场惨烈的屠杀,不管他倒
向任何一方,皆会受到另一方的大举袭击。”
“对。老弟,你的出现,对任何一方都是威胁,你明白你的处境吗?所以我劝你赶快离
开,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论你投向任何一方,都会引发另一方的炉恨,掀起狂风巨浪,你的
存在,对所有人都构成威协。”
“我离开了,他们仍要用武力解决。”
“不然,吴中一龙并不笨,他的实力任何一方皆不敢轻视,早已高手隐伏,情势紧急再
作孤注一掷。官府中有他的人,随时可出面弹压,杭霸主和三星盟,投鼠忌器,皆不敢公然
纠众行凶。当然,小规模突袭暗杀是免不了的,但吴中一龙应付得了,死一二十个人他挑得
起。所以只要你不在,大规模的袭击搏杀不会发生,你留下,只要表示投向任何一方,另一
方面必定无法忍受,必定挺而走险自保为先。老弟,你愿意离开吗?”
“抱歉,不能。”他断然拒绝:“我有留下来的理由,荆东主,北人屠糜昆隆,是哪一
方的人?”
“抱歉,我不能说。”太湖蛟也断然拒绝:“这问题已超出该说的范围。”
“如果我逼你呢?”
“我荆士英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太湖蛟淡淡一笑:“干我这一行的,如果不守江湖道
义,那就混不下去了,东海老店的金字招牌一挂十年,凭的是什么?”
“好,你是条汉子,我不逼你。”卓天威含笑离座:“谢谢你奉现在下明哲保身的忠
言。告辞!”
他走了,太湖蚊觉得浑身发寒颤,发觉冷汗已湿透了内衣裤。
时势造英雄,英雄也可以造时势。
卓天威自认不是英雄_他也无意做英雄,但了解目下的情势之后,他油然兴起了利用时
势的念头。
为了寻找在南京失去的巨万珍宝,他已经花去了将近一年光阴,迄今方获得些微线索,
如不利用目前有利情势,再迁延时日,那些珍宝恐怕将永远消失在茫茫人海中了,他那具家
传至宝温玉凉屏,追回无望啦!
他已经和吴中一龙与郝四爷当面打过交道,对方有不少人认识他。
而现在,他必需分辨出哪些人是杭霸主的爪牙,哪些人是三星盟的党羽,然后该在哪些
人身上下工夫,弄清哪些人可以利用,制造有利的时势。
如果他想做英雄,志在江湖扬名立万,这次机会真是太好了,他只要找到任何一方有身
份地位的人,说出在南京失去珍宝的事,以追回珍宝作为加入对方组织的条件,必定可以达
到心愿和目的。
但他不能这么做,一旦受人羁绊,想脱身可就难了,何况他根本不想做一个在江湖闯道
的人,更不屑与那些江湖败类同流合污。
他想到一个人,一个抗霸主的得力臂膀:紫府散仙天成羽士。
他名叫天威,妖道叫天成。
那晚他击败殃道,制住了勾魂妖女,妖女招出是赶来苏州接受天成羽土派遣,可知妖道
定然是在苏州地位最高的主事人。
紫府散仙天成羽士不会住在郝家,以保持令人难测的神秘领导身份,那么,在何处落脚
呢?
找主事人,成功的机会要大些,虽则所冒的风险也相对地增大。
他不必费神亲自去侦察,自有人找上他的。
午膳时分,他再次出现在枫桥镇的寒山居楼座。透过北面那一排明窗,可以看到斜下方
街西的动静。
他是来候消息的。
巴时初,吴中一龙派人带未口信,说午间将派人到寒山居,奉告有关翻江倒海齐启端的
消息,因此他老远地跑来枫桥镇寒山居应约。
吴中一龙确是在为他尽力。一个一方之霸控制所有江湖行业的人,正是寻找江湖浪人的
最佳人选。
他听到脚步声,有人正绕过屏门,接近他的外厢。
店伙们不听招呼,是不会前来打扰的,何况寒山居的店伙见了他就害怕,避得远远地,
这人一定是吴中一龙派来找他的人。
“卓爷在吗?”来人果然在屏外发话:“奉宗政老太爷所差,前来而禀要事。”
“请进。”他欣然说。
屏门开处,踱入一位泼皮打扮的青衣中年人。
“在下韩志高。”青衣中年人抱拳行礼,脸上绽起爽朗的笑容,风度甚佳,人才颇为出
众:“卓爷,幸会幸会,请多指教!”
“好说好说。”他回了礼,伸手向客座虚引:“韩兄请坐,杯筷是备妥的,咱们一面小
酌一面谈。”
“很抱歉,在下公务在身,盛情心领了,日后有暇再找机会与卓爷亲近。”韩志高在他
的下首落座。
“公务在身?韩兄是……”
“在吴县六扇门中有一份差事,卓爷幸勿见笑。””
“哦!正正当当的差事嘛!身在公门是很光彩的事,枫桥是贵县的管区,麻烦事层出不
穷,韩兄辛苦了!”
“还混得下去。半年前,翻江倒海途经敝地,在前往拜会郝四爷之前,第一个发现他的
人就是在下。他是从镇江乘船来的,住了半个月左右,之后乘船到杭州去了,也是在下目击
他上船的。”
“到杭州?”他眉心紧锁,又得要长途追踪了:“他会不会从原路回来而不被此地的人
看到呢?”
“不可能的,那种银钱左手来右手去,酒色财气样样沾的浪人,到某一大埠,必定向同
道打招呼,不会悄然而过的。”
“哦!在下必须到杭州才能追查他的下落了。”他颇感失望地说。
“卓兄,事情已经过了半载,这时前往追查,恐怕难有所获呢!翻江倒海齐启瑞只是一
个三流的江湖混混,江湖朋友对这种人很少留意。”
“不然,应该可以获得一些线索。”他说:“浙江杭州附近下三府是鱼米之乡,是江湖
朋友活动的猎食场。上八府是地广山多,埠小人稀的地方,江湖朋友避之唯恐不及的僻地。
像翻江倒海这种江湖混混,不会去那种地方喝西北风,所以在下三府找范围便小了。韩兄,
翻江倒海到底是何来路,可否见告?”
“在下所知有限,所知的底细,只限于底案的记载。他在高邮落过案,牵涉到一桩劫船
越货,刀伤事主的劫案,仅是涉嫌而已,并无确证他曾经参与作案。”韩志高娓娓道来:
“他原籍宁国府,在大江的货船上鬼混了多年,水性很不错,陆上的能耐有限,年约四十出
头的模样。生得手长脚长,尖嘴高额,一脸让人不敢信任刻薄狡猾相,不讨人喜欢,酒色财
气样样爱好,偷(又鸟)摸狗恐吓劫路有机会就干,正是标准的江湖混混。他那支三珠凤钗,是送
给郝四爷做礼物的,郝四爷给了他六十两银子作盘川。”
“天杀的,这支三珠凤钗,在银楼碰上有良心的朝奉,给三百两银子只多不少,郝四爷
却只给他六十两银子,这不是太刻薄吗?”他忍不住大骂。
“据在下所知,似乎翻江倒海和郝四爷,皆不知道该支珠钗的真正价值。那小桃红甚至
认为是普通的珍珠,谁也不知道珠曾经由高手加以毫刻,还以为是珠斑呢!在下所知道的都
说了,其他不敢乱说,以免乱了卓爷的研判,告辞了!”
“在下感激不尽,谢谢。韩兄公忙,不敢挽留,日后有暇再行致谢。”他离座送客。
有人相助,真是好事。
如果他自己去查,不知要浪费多少精力和时间。现在,疑犯翻江倒海齐启瑞的形象,在
他脑海中留下了明晰的影象。
临窗下望,他看到韩志高的身影,在街西的人丛中缓缓地移动,由于未穿公服,似乎并
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经过几家店面,后面快步跟来个青衣大汉。
他心中一震,悚然而起。
似乎,在他的眼中,韩志高孤零零的身影变成一只小虾,一只悠然自得毫无警觉性的小
虾。
而那两位大汉,却成了两条渐渐迫近的大鳜鱼,大江中最凶猛的鳜鱼,对虾类是最感兴
趣的。
韩志高是吴县的捕快,一个颇有名气的捕快。自闾门外虹桥至十里外的枫桥一带,皆是
韩志高的管区。
至于为何不在虹桥的东海老店直接与卓天威连络,反而远至枫桥的寒山居会晤,其中的
隐情,局外人无法了解。
街上行人众多,谁也不能时时刻刻留意身后的人。
当一只大手搭上肩,亲热的揽肩并行时,韩志高便知道大事不妙,想反抗已来不及了。
“不仅是颈骨随时可能折断,还有致命的暗器对准了脊心。”左面揽住他的大汉笑吟吟
地说:“继续往前走,不要露出愁眉苦脸,引人注意。韩头,你是非常聪明的一个人,是不
是?”
他感到右半边身发冷发僵,又看到右方另一边一个大汉债主面孔。
“你们是……”他抽口冷气问。
“先不要问好不好?聪明人应该识时务,届时自知,阁下应该知道怎样才能逢凶化吉,
遇难呈祥,是不是?”
“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些什么吗?”他硬着头皮问。
“知道。”控制他的人笑笑说:“江湖朋友行事的宗旨,是尽可能不要犯忌与公门人作
对。但尽可能不要,必要时仍可以,是不是?”
“你们……”
“咱们不想犯忌,但情势不允许咱们不犯。直要犯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双方
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而最糟的该是你们,是不是?”
“这……”
“咱们给你来几桩大无头血案,天涯海角一走了之,而你们却走不了,是不是?韩头,
你是非常聪明的人,有时候,你应该明白吴中一龙宗政老太爷,并不是玉皇大帝,这张护身
符的保护力薄弱得很,是不是?”
不久,他们到了桥头。
不久,他们登上一艘小乌篷船,船向北航,夹在往来的大小船只中向北又向南,中途靠
上另一艘快船,四个人挟持着韩志高快速地换舟。
不久,船驶入一条岔出的小支流,划入一处芦苇密布的偏僻小河湾,靠岸时,岸上有三
名大汉接人。
这是一栋孤零零的茅屋,距河湾仅百十步,四周茂林修竹围绕,冷清清像是遗世而孤立
着。
屋中有等候着的五个人,总数高达十二名之多。
韩志高在吴县的捕快中,以干练著称,是捕头量无一尺张敬的得力干员,见多识广,一
看到上首那两位相貌狰狞的人,便知今天凶多吉少。
“韩头,坐。”挟待他的人将他推坐在下首的条凳上,脸上仍拄着嘲弄性的怪笑。
韩头两字的称呼,本来就含有嘲弄性,因为他只是一位巡捕,而不是捕头,捕头不是
役,是起码官,正式的称呼是巡检大人。
要从巡捕爬上捕头的地位,得花不少工夫,也许十年八年,甚至二十年,还不一定能爬
得上去。
他沮丧地坐下,咬牙认命。
“你是枫桥最精明干练的鹰爪。”上首那人阴侧侧地说:“应该知道我是谁?”
“厉魄封彤,在下不会走眼。”他苦笑:“阁下与那一位怨鬼莫真,一直就悄悄地跟在
宗政大爷身后伺机而动,不时冒充宗政大爷的打手,故意惹事生非得罪宗政大爷的对头,让
那些人增加对宗政老太爷的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