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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萧焕又怎能不知道?
阿掩曾陪着眼前的这个孩子走过生命中最初而又最艰难的时光。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岁月时光中那所有的并肩作战,所有的青春年华……倘若作为师父的自己是一个引路人,那阿掩就是一位陪伴者,他见证着游小真一步步从昔日里的懵懂少年成长为今日叱咤风云的游家之主。
可那又能怎样呢?
我的孩子,离别不是结束,离别往往正是开始。
最无坚不摧的钢铁,皆由最刻骨铭心的烈火淬炼。
……
五十二他的命,我担了()
游家家主走下楼梯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
阿杰跟在游小真的身边有很多年了,这些年来他越来越习惯自家先生擅长喜怒不形于色什么时候都是笑眯眯的模样,从眼下这种状况看来……
阿杰听见自己心底深深叹了口气,他双手捧着象征游氏的贵族权杖走上前去,逞给游小真的同时又自然而然从一旁的衣架间取下大衣伺候后者穿戴。
游家家主全程一言不发,一边拎着权杖一边抬起胳膊任阿杰侍奉。
待阿杰伺候着游小真穿好了外套,他到底没忍住的抿了抿唇朝楼梯二楼处望了一眼——楼梯的尽头亮着不同别处的光亮,门并没有关。
“先生?”
阿杰像大家族里量产出的忠仆,有礼而恭敬的询问着。
游小真抬起头来,他同样向二楼不同光源处望了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许多阿杰往日里不曾见过的情绪,他就这般痴痴的望着,直到——
“先生?”
阿杰又唤他。游小真仿佛大梦初醒般打了个激灵,他傻傻向身旁的阿杰看来,阿杰这回实在有些担忧的问道:
“苏老爷是有什么吩咐吗?”
游小真在阿杰这声问话后死死盯着阿杰,阿杰突然觉得自家先生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自己看向了其它什么地方。也不知到底过了有多久,游小真的唇角突然泛起一丝苦笑,他反问道:
“你觉得……阿掩该死吗?”
阿杰被这突如其来没什么头尾的问题问的一愣,片刻,他低下了头依旧以那副忠仆的模样一字一句道:
“虽罪不至死,但背叛却不分大小。先生既已肯定阿掩早已是修罗的人,以他的地位和至今为止掌握游家的信息来看,该死。”
游小真再一次望向二楼的光源处喃喃自语着:
“那我是该杀他了?”
阿杰忍不住的向自家的先生看了一眼,须臾,他又一次低下头去恭恭敬敬说:
“先生为什么不当面去问问阿掩事情的经过呢?也许……”
话未说罢,阿杰的心底却先是“咯噔”了一声,便见眼前的年轻人含着一丝苦笑继续望向二楼处轻声说:
“不问,他还能活,问了,以我的身份和他所行之事,他就必须得死……”
阿杰明白,今日里的游小真早已不是简简单单一个……作为个体游小真那么简单的事了。这三个字的背后,代表的是游家整个家族的兴衰荣辱,是一种象征和一种绝不可被悍动的精神信仰。
作为游家的家主,又怎能被身边最亲信的人所背叛呢?
一念至此,阿杰心里突然有些说不出难受,蓦然,他突的想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年轻人说:
“那苏老爷的意思呢?”
阿杰发现,游小真唇角的苦涩更浓了几分,他依然望着二楼处轻轻呢喃道:
“师父没有意思,可没有意思,本身就是最大的意思。我也真是傻了,怎么会做出让两位叔叔去帮忙的举动,可当时除了两位叔叔,我身边也的确没有能……”
游小真的话没有再说下去,阿杰却什么都明白了。
昔日的暗狱之主苏萧焕本不是个吃斋念佛的主,杀人这种事对于他们来说虽不至于像喝水吃饭那么简单,但同样称不上会有多难。
从眼下来看,深知四徒儿性子的男人的确不会在游小真面前做出什么明确表达之事,但苏萧焕和阿掩本人却没什么情分可论。
那么无论是作为师父亦或者作为本有私仇旧怨的苏萧焕个体来说,一个死了的阿掩,远远比活着阿掩要令人省心。
所以不表态,便已是最大的表态了。
苏萧焕倘若真去杀了阿掩,那游小真又能怎样呢?
游小真也许会记恨这个世上的所有人,唯独苏萧焕……游小真也许会很难过,他甚至可能会孩子气的跑到男人跟前讨个说法,这显然也正着了男人的道,除此以外,就连游小真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眼下来说最安全,并最能保全他自己的方法。
——是了,阿掩死了,他游小真为了手下不惜跑去和自家师父讨说法,在外人看来他将是个多么有情有义的人啊!
那就这么一走了之吧,今天只要自己一出门,阿掩的事就将和自己再无瓜葛,他游家家主不必再苦恼于阿掩活着带来的安全隐患,他游小真也不怕别人说他薄情寡义铁血心肠!
可是……
可是……
可是……
“唰啦”一声响,阿杰吓了一跳,忍不住的喊:
“先生?!”
却是游小真一把将代表游家的贵族权杖塞入了阿杰怀里,游小真仿佛疯了般撒开脚丫向二楼跑去,他向那处异于别处的光源跑去,全然不顾阿杰一遍遍的在后急切呼唤:
“先生您慢点,当心摔……”
“师父!”
“碰”的一声响,阿杰所有的话被大喘着粗气的游小真用拍门声断在了屋外,房间中正意态悠然翻弄着一本哲学书籍的男人在听到呼唤后慢悠悠抬起了头来。
游小真站在门旁大喘着粗气,他就像一个走丢后刚刚找到家门的孩子,他显得有些狼狈,但眸中却透漏着一股旁人与之相视的坚定,小真穿着粗气说:
“师,师,师父……阿掩的命,弟子担了!假以时日倘若他再做出什么危险之举,弟子会亲手手刃他!”
苏萧焕在他这句豪言壮语后第一个动作是低下头去慢悠悠又翻了一页书。
男人就这样放任游小真在门口继续喘着粗气,直到游小真的呼吸渐渐平稳,男人才又一次抬起头来,他没什么表情的冲着游小真招了招手,示意游小真到他跟前来。
游小真自然是傻傻一步步走上前去,身子刚才站定在苏萧焕的身前,“哗”的一声响,继而紧跟着就是“啪”的一声清脆。
苏萧焕连眼都没抬,他拿刚刚掴了游小真一巴掌的手慢悠悠又翻了翻眼前的书说:
“说什么?为师没听清。”
男人这巴掌全然不同于先前的那巴掌,先前那次是为了听响为了吓唬他,这次却是既快又狠打的结结实实。
游小真只觉得整个侧脸颊都叫打麻了,虽说一时半刻还没感觉到疼,但身体的反应显然快于思维——眼泪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时竟是止不住的落了下来。
也便就在这几个呼吸之间,脸颊处开始火辣辣的疼了起来,这回的眼泪便真的是疼出来的。
小真就这样一边克制不住的流着眼泪,一边看着眼前头也不抬的男人小声而坚决的说道:
“阿掩的命,弟子担了。”
……
五十三证件照()
“阿掩的命,弟子担了。”
声音虽低,却铿锵有力的八个字让苏萧焕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男人直到此时才慢慢从眼前的书中扯回了视线转向了游小真身上。
后者此刻正捂着那肿的像个馒头般的脸颊,但,游小真同样没有回避男人刀光般的视线。
“这是你该说的话?”
苏萧焕问眼前的孩子,话音沉沉的,像刚从墨色里捞出来一般:
“大慈者不掌兵,大善者不登高位,重情者不做决定,信义者不轻许诺……”
话音一顿,声调却是骤然又沉了几分,男人再问:
“担了?这是你该说的话?你拿什么去担?整个游家不成?你担待得起吗?!”
游小真在男人说话间渐渐放下了那捂着脸的手,他的双手放在身体的两侧逐渐捏成拳头,他下意识移开了目光更低下了头。小真就这样攥紧了拳头沉默着,再开口时,他发现自己的话音已含着浓浓的哽咽:
“可阿掩罪不至死,将近十年啊师父,那便是猫猫狗狗也得有了感情,何况阿掩他是……”
“一个即使有十年情谊同样能背叛你的人,他心中又有怎样的信仰你自己难道不清楚?”
苏萧焕转过身来看着身旁这咬紧牙关显然是在努力不去哭的孩子,他听见自己心底深处有悠长的一声叹息,末了,男人说:
“老四,你如今身处高位就仿佛立于云端,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让你摔得粉身碎骨。你可以记恨师父,但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能留。”
苏萧焕的话说到这,游小真强忍着的眼泪却是无论如何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是决了堤的大坝般汹涌而出,小真一边哭,一边死命揉着眼睛哽咽道:
“您不觉得您这样真的是太狡猾了吗?您明明知道真儿无论如何也不会记恨于您,您明明也知道阿掩对于真儿来说一点儿也不亚于两位叔叔和您的情感,可是……可是……”
游小真哭的说不下去了。
一直沉默坐在桌前的苏萧焕扭过头静静看着拼命抹着眼泪的孩子。男人沉默了好久好久,继而慢慢伸出了手去,他就像对待小时候的小真般,他轻轻,却沉沉的拍了拍游小真脑袋。
事实上,不同于小时候,打从眼前这孩子正式自立门户离开自己身边以来,苏萧焕刻意的,回避着对小真做这般动作。
这就犹如男人对待燕灵儿的态度一般,这些孩子都将成为有头有脸有身份的人。男人会下意识的维护他们的权威,更会下意识的把他们推出去,推往第一战线去。
眼泪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没有人的能力是与生俱来,无论是今日游家家主的游刃有余亦或燕灵儿的自信霸气,这些都来自于生活每一处细节中的磨砺和刻意营造。
当这只手拍在游小真的头顶,当游小真自然而然哭的更为凶猛时,苏萧焕同样知道,自己还是老了。
人老了,就容易心软了。
所以——
“老四,你要为你自己今天的话负责。”
苏萧焕轻轻叹了口气,游小真哭着愣在男人这句话后,他傻傻抬起头来,便见眼前的师父看着他一字一句说:
“诚如你所说,他的确罪不至死。可倘若假以时日偏偏是因为他,导致你失去了某些不想失去的东西,那你要记得,你必须为此而负起责任。”
游小真一时惊的忘记了喜,他就这样傻傻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半天他才回过劲来狠狠一点头说:“恩!”
苏萧焕见眼前这孩子前半刻还在泪如泉涌,此刻则一副大喜过望的模样。他不知道自己的唇角也下意识的弯了起来,男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次转过身抓起桌面上那本哲学书籍说:
“行了,去洗把脸下去吧,多大个人了还哭,不嫌丢人。”
到底算是心头一桩心事了结,小真已化作往常般笑嘻嘻的模样,此刻一边捂着肿起来的脸颊一边往洗浴间那边走去一边死猪不怕开水烫般说:
“哭怎么就丢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