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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和我讲过,那些年你和……你和妈离开紫家还没回到娘家的那几年又是怎么度过的。”
紫眮仿佛没有听到丈夫的问话,她扯着衣裳沉默着在座椅中坐了一会,许久,当行驶中的汽车又绕过一个巨大的弯道时,她才微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说:
“那时候被休是一件挺丢人的事,妈妈……妈妈那时候没脸回娘家,我们便在外面叫亲戚们接济了半年。”
苏萧焕在妻子这样平静的对答后陷入了简短的沉默,他似发问,又似肯定一般淡淡说:
“既然告诉娘家丢人,那接济你们的,肯定是爸那边的亲戚了。可为什么只接济了半年呢?是经济上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紫眮好久没有说话,直到苏萧焕忍不住扭过头来看她,她才轻轻叹了口气示意了下路面说:
“这边路况咱们不熟,山路又危险,你好好开车。”
这显然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了。
苏萧焕一时无言,转过头去聚精会神开车的同时突地想起什么道:
“老宅那边路通了吗?车开的进去吗?”
“怕是不行。”
紫眮合衣静静靠在座椅上轻声说:
“那年遭遇了一场天灾后,老宅家里的人几乎都死光了,就这么荒了好几年,直到小叔叔的病情基本稳定,才由他带着外边的几支旁系一起回去。这几年外边虽修了大路,可老宅附近有好些名贵的药田,小叔叔便让封了山,所以若想回本家,车怕是还得停在山口处,我们得步行进去才行。”
苏萧焕的表情一时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紫眮见丈夫突如其来的不说话,忍不住的转过头去向他看了一眼,须臾她笑道:
“怎么?苏大爷开车开惯了,不想走路?”
“倒也不是这事。”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说话间叩了叩方向盘淡淡道: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咱这一路走来,越往山里走就越没什么人烟。你有十多年都没回到这地方来了,再加上你幼时离家又早,自是跟你口中提到的那小叔叔没什么感情的。虽说老爷子当年白纸黑字的立了遗嘱,确实予你这紫家的大半财产,可你这次千里迢迢的认祖归宗,却未必见得是什么好事。”
紫眮怎能不懂丈夫话音里的意思——她转眼十数年未归紫家,而今无论紫家是穷是富,无论昔年老爷子白纸黑字是否立了遗嘱,更无论那些东西是不是写着她的名字。她这次的千里迢迢认祖归宗之行,想必是会引得许多人不高兴的。
想到这,紫眮忍不住的叹了口气突然轻声唤道:
“萧焕。”
“恩。”
男人头也没抬的应了一声。
紫眮沉默了一下,转过头来静静看向丈夫仿佛询问一般轻声:
“老宅的那些东西咱们一个都不要,好吗?”
她似乎有些怕丈夫不高兴,敛了敛眼睑补充:
“父亲当年在城里还有些财产,那些东西早年就已经转在我的名下了。我琢磨着等欢欢那事了结后分给舅舅他们点,剩下的,就都给真儿吧。”
苏萧焕听得大皱眉头,忍不住抬起头来向后座中陷入沉睡中的小脸瞧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
“那都是你的东西,自该由你做主。不过有个话要说在前头,老四如今还小,这些钱零零总总加起来数目可不算少。你怕不能一股脑全给了这小子,总该是得让他知道有些东西是得来不易的。”
紫眮闻言微笑了一下,她同样透过倒车镜向后座中沉睡中的小脸看了一眼,许久,她突然轻轻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说:
“萧焕,我小时候的家庭一点都不幸福,你也打小就没了父母。那年我刚刚见到真儿的时候,我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和……和曾经的那个我很像的东西。”
苏萧焕没有说话,但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却下意识的攥紧了些,便听妻轻轻又说着:
“那种冷漠,那种毫不在乎,那种仿佛做好了每分每秒都可以撒手而去的决然,与那种……对整个世界丧失了希望的不信任……”
苏萧焕没有说话,他在做一个静静的聆听者:
“萧焕,我一直都不觉得这个世界是公平的,我曾无数次的想为什么偏偏在经历这些的人一定是我,即便是现在,我也依然没有找到答案,可……”
紫眮的眼眸中,不知何时已有了莹莹泪色,她微笑着,透过倒车镜看着后座上的两个小脸继续说道:
“可当你来到了我身边,当我看到他们。我就突然又觉得,答案又有什么重要的呢?我们虽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但我们可以给他们一个幸福的家啊。”
因为在山路行驶的缘故,苏萧焕不能停下车,但他知道,他的手已经攥的生疼生疼,他的眼中,不知何时似乎也同样有了泪色,他没有说太多的话,他只是在片刻的沉默后轻轻点了点头,他说:
“好。”
……
(新年番外)【二十、阎王渡】()
山路九曲十八弯,冬日里凛冽的寒风被隔绝在疾驰的车窗之外。紫眮的心绪,一如此刻这拍打着车窗的寒风般,是杂乱而无法言喻的。
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以来都藏着一个秘密,这个秘密历经数十年无人得知,即便后来她遇到了丈夫,即便后来她与丈夫走过了那么多不为人知的风风雨雨,又即便……
紫眮轻轻抬起了下巴,她透过车内的后视倒车镜静静向后座中熟睡中的孩子看了一眼——天儿睡得很沉,他此刻脖颈之上的小脑袋仿佛小鸡啄米般有一下没一下的掉落着。直到再又一次毫无节奏的掉落后,同样泛起困意的小真坐在天儿的身旁,打了个哈欠的他像个大哥哥般把天儿的小脑袋搂过来放在自己的肩头上。待做完这一切后,小真满足的拍了拍天儿的小脑袋,同样不忘勾勾弟弟的鼻头惹得后者小小打了个喷嚏。
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的紫眮忍不住的微笑了起来,她在沉默中收回了目光。
回祖宅的这条路显得那么的漫长,漫长到紫眮觉着每当丈夫驱车绕过一道小弯时,他们的车仿佛穿越了时光,正甩开那喧嚣中的城市十万八千里;而每当这疾驰中的车驶离一道大弯时,紫眮又觉得前方这人烟稀少的景象此刻竟好似一只洪荒猛兽——它正张开着那血淋淋的血盆大口静静等待着自己一行人的到来。
紫眮不愿也不敢诉说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常人只道她一十六岁孑然一身离开这故土,因是那巾帼不让须眉的豪情壮志,或因那才华横溢,一鸣朝凤的宛若天人……可唯有紫眮自己深知着,她只不过是在逃避,因为她是那么的畏惧这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
苏萧焕的车开得很稳,蜿蜒曲折的山路丝毫未曾影响到这个曾经鼎鼎大名的三栖特战兵,黑色的家用跑轿此刻像一只射离了长弓的箭,它穿梭在或急或缓的山路弯道间。男人直视车窗外的目光,沉稳而平静。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秘密,有些秘密是可以诉说的,有些秘密却往往会藏在人心深处一辈子,藏在那心墙的层层高叠之后,直至死亡,将其带向烟消云散。
约莫十多年前,当苏萧焕第一眼见到妻时,他就知道这嘴角无论何时都微微噙着一丝柔和笑意的女人远要比外表显现出的清冷孤寂,年轻时候紫眮的笑意一如今日般柔和,可那柔和中却揉着许多拒人于千里之外和……说不出的疲倦。
到底要经过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一个如此温柔的人变得这么疲惫不堪呢?
苏萧焕就这样凌乱无章的瞎想了好一会儿,当汽车再次转过一个硕大的弯道时,眼前的景色,却惹的他忍不住的拧起了眉毛。
“哇!”
小真本睡得不熟,大约是察觉到行驶中的汽车有些异常,此刻一个蹦子跳了起来双手分别扶在驾驶座和副驾驶座靠背上,他惊奇的扬起脖颈瞧着车窗外的一切叫道:
“师父师父,咱们原来是一路向下跑来这山崖下面啦!”
虽然知道这一路行来的道路引着地势隐隐向下,但苏萧焕也没忍住降低了车速更抬起头来向眼前的怪石嶙峋看了一眼,众人此刻正是行走在这些怪石嶙峋之底,荒无人烟勉强允许一车通过的小路几乎要被野草覆盖。这惹的苏萧焕忍不住的摇了摇头,他对着像猴子般此刻在车内乱窜到处瞧的小真道:
“坐好了。”
正在拼命仰起脖子看头顶上那一块块奇异造型石头的小真突然伸出手指一指众人眼前正在接近的那一块大叫道:
“师父师娘,你们看前面这两块,看起来好像两只凶神恶煞的怪兽哎!”
正如小真所说,这条仅容一车通过的小路远处,正有一道天然石障化作了一道大门,大门的两边,有两个长相极丑极凶此刻仿佛呲着獠牙般的凶恶怪兽。
苏萧焕还没来得及说话,副驾驶上的紫眮却是悠悠的一声叹息,一个呼吸后,她突的摇了摇头更解开了安全带对丈夫道:
“萧焕,停车。”
车速原本不快,苏萧焕几乎在妻说话的同时就将车停了下来,紫眮也不说话,她只是默默拉开了车门继而走下了车去。
小真和男人都在车上,一时无言注视着不远外那正慢慢踱步到两只巨兽脚底的女子,却见紫眮缓步踱至那道天然石门下,她合十双掌,仿佛对着石门上的两只巨兽念叨了一句什么,继而,她极为虔诚而深深,深深对着两只门边巨兽合掌三鞠躬。待做完这一切后,她做了一个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动作——她将左手的食指中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而将整个右掌贴在那道巨大的天然石门之上,小真虽未听到,但听力远强于常人的苏萧焕却将妻子此刻低声念叨的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紫眮正在说:
“愿我族神灵,庇佑我族后辈;愿我族鲜血,永洒光明之下;愿我族信仰,可与天地同辉;愿……”
苏萧焕听到这,不再要求自己聚精会神听下去,他只是下意识拉开了车门,他站在车门边看着不远外的妻虔诚而恭敬的咏颂这一切,他突然忍不住的,同样合十起双掌,对着不远外那仿佛正审视着人间一切的两只巨兽深深鞠躬而下……
“师父……”
小真将双手搂在脑袋后走下车来时,正看到眼前的男人诚恳恭敬三鞠躬时站起身来的模样,他忍不住的眨眨眼,转过头去又定睛看了一阵儿不远外已经礼毕正在回来路上的紫眮,小真撇了下嘴,说:
“两块怪石头而已,您和师娘至不至……哎呦!”
话都没说完,却尝了一记刚刚走到身前紫眮的暴栗,女子瞪了游小真一眼说:
“真儿,这地方叫做‘阎王渡’,过了这‘阎王渡’就属于是紫家的领地了。刚刚‘阎王渡’关口上的麒王麟王是守护紫家世代的两尊神明,有些话不许再瞎说。”
紫眮少有如此声色俱厉斥责他们这些孩子的模样,游小真一时叫师娘斥的眨了眨眼,好半天后才很无奈的耸了耸肩小声嘀咕道:
“什么嘛……这难道不是封建迷信吗……”
……
(新年番外)【二十一、四季长春园】()
说来也怪,当他们的车一开过‘阎王渡’这道关闸口,汽车外的温度,仿佛刹那间竟升高了足有八九度。
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