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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仵作把自己的用布包裹的现场勘查检验箱地递给自己,打开密码锁,取出一双塑胶手套戴上,又取出一把小剪刀,小心地剪开外面那件厚衣服。
衣衫展开之下,贺兰冰以及仵作们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尸体全身爬满了白森森的蛆
这情景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司徒策也吃了一惊,他吃惊不是因为这些让人极度恶心的蛆,而是他知道,这具尸体,肯定全身都是伤
正常人尸体腐败过程中,苍蝇会在尸体鼻口等开窍处噬食尸肉并产卵,苍蝇卵孵化变成蛆,从口鼻等处****。在皮肤上,则会吐出消化液,将皮肤蛀出一个个污秽灰白色的小圆洞后钻进去吞噬内脏。所以正常人的尸体在腐败过程中,皮肤大部分是完整的,蛆在五官等开窍处和体内进行破坏,而象这样全身爬满蛆的情形,最大可能就是身体有大面积创伤,苍蝇直接在创口产卵成蛆,从创口开始吞噬尸肉
司徒策伸出带着乳胶手套的手,小心地将身上的蛆扫掉,露出下面的肌体。
果然,尸体表面用体无完肤来形容半点也不过分,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是完整的,全都溃烂了,下面涌动着白森森的蛆
司徒策又小心地拿起尸体的手,发现尸体的手指指甲全都没有了指间关节一个个肿得跟小棒槌似的。尸体浮肿本来就肿胀不堪,可是这指间关节肿得更是吓人。
贺兰冰沉声道:“尸体身上满是伤痕,手指指甲被拔掉,关节被夹碎肿胀,此人应该是被酷刑折磨而死”
司徒策扭头瞧着他,阴着脸道:“你们平素对犯人拷问,就是这样用刑的吗?”
贺兰冰脸色一沉,道:“知县大人说了,刑具如猛虎,能不动绝对不动。我们查缉案件,都是找出证据,让罪犯伏法,基本上不用刑具,数年来,动用刑具的也只有寥寥数人如此而已,而且是铁证如山依然狡辩的罪犯。动用刑具,最多也只是打板子,从来没有用拔指甲,上夹棍这样的酷刑”
“很好靠刑讯逼供只能会造成冤假错案,只有靠证据说话,才是正途。就应该这样”司徒策赞许地一翘大拇指,拱手道:“适才我说错了,请芙蓉兄见谅。”
贺兰冰点点头,没说话。
司徒策摸着下巴瞧着这尸体,沉吟道:“这人被人用如此酷刑拷打而死,却是何故?莫非是逼债?又或者是仇杀?”
贺兰冰有些含糊:“都有可能……”
“我想查清楚这人到底是谁,是什么原因死的。我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可以吗?”
在古代,剖尸检验必须是在体表检验无法查清死因的情况下,经地方官批准,才能进行。如果是有家属的,还必须经过家属同意。否则不能解剖。
这具是无名尸体,所以不存在征求旁人意见的问题,但是,还是需要地方官批准的。
贺兰冰迟疑片刻,让司徒策稍等,自己快步到了知县身边,低声说了这件事。
蔡知县花白的眉毛抖了抖,将手里的茶具一放,站起身快步走了过来,蹲在坑边,对司徒策道:“先生请把尸体的衣服全部剪开察看,然后再翻过尸体背面查看,再决定是否剖尸。”
司徒策也知道古代对尸体解剖的慎重,他要进行解剖,只是一种惯性思维,当然,在解剖前,也必须对尸体进行体表检验的。
当下,司徒策用剪刀将尸体全身衣衫裤子都剪开,发现尸体下肢也爬满了蛆,扫掉这些蛆,便露出下面同样布满下身溃烂伤痕。
他将尸体翻了过来,整个后背同样满是蛆。说明后背应该也布满了伤口。
第11章 谈虎色变
第11章 谈虎色变
司徒策抬头望向蔡知县:“东翁,能否准许我给尸体解剖,以便查明死因?”
蔡知县脸上闪过一抹惊慌之色,瞬间又消失了,摸了摸红彤彤的酒糟鼻,道:“这个……,还是不要吧。”
司徒策想不到蔡知县会拒绝,急声道:“这个人明显是他杀,这是杀人命案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蔡知县有些不悦,淡淡道:“此人身上并无明显伤痕……”
“这些爬满蛆的地方,便是伤痕啊”
“尸体已经腐烂,看不出伤痕,那些只不过是蛆噬食而成罢了。”
“不是的这……”
“行了”蔡知县打断了司徒策的话,“本县已经决定,不予剖尸验伤把尸体埋了,去查王老大杀妻案吧”说罢,袍袖一拂,转身走了。
“可是东翁……”司徒策还想再分辨,一眼瞧见坑旁边的贺兰冰,朝着自己使眼色,有些愕然,便住口不说了。
等司徒策爬出坑,仵作便重新将那尸体埋了。
司徒策走到贺兰冰身边,低声道:“这明显是凶杀案,你怎么不帮着说让知县彻查啊?”
贺兰冰扭头看了看他,没有回答。
司徒策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对吧?”
“蔡知县不是那种人”贺兰冰断然道。
“那他为什么不查?”司徒策也悍然道。
贺兰冰凝视他片刻,缓缓道:“你真想知道?”
“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内幕吗?”
贺兰冰冷笑一声,道:“行,我告诉你,反正你当刑名师爷,迟早会遇到他们。”
“他们?谁?”
“东厂锦衣卫”
司徒策机灵打了个冷战,这两个词汇在明朝历史上可是太响亮了,司徒策虽然学的是理科,却也是知道的。东厂和锦衣卫都是明朝皇帝设置的特务组织,收集情报,打压政治对手,独立于司法制度之外,直报皇帝的古代版“克格勃”、“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而后三者至少还受法律的约束,不能乱来,但是,锦衣卫和东厂却是凌驾于法律之上,只受皇帝的制约。
贺兰冰见他神情,冷笑道:“怎么,怕了?”
司徒策勉强一笑,道:“这人是东厂或者锦衣卫杀的?”
“八九不离十”贺兰冰低低的声音道,“死者周身伤害,特别是后背的大片伤痕,那是东厂和锦衣卫特有的治人手段,名叫‘刷洗’是将犯人义父脱光,用滚烫的水浇在身上,然后再用钉满铁钉的铁刷子用力刷洗”
“靠”司徒策情不自禁骂了一句,“怎么这么变态”
贺兰冰冷声道:“东厂和锦衣卫管的案子,地方衙门是不准插手的,否则,地方官轻则乌纱帽落地,重则人头不保所以,不要怪蔡知县不管这案子,他是没有权力管,也管不了”
“我明白了。”司徒策点点头,他自己只不过是知县聘请的师爷,知县不管,他就更管不着了。而且,他一个县衙的刑名师爷,想对抗恐怖的东厂和锦衣卫,那无异于自寻死路
但是眼看着命案不去管,心里总是觉得不得劲。
两人默默上了马,跟着蔡知县的轿子往北城走。
来到王老大妻子娘家,衙役说了衙门要剖尸复查这件案子,死者父亲一听便急了:“入土为安,现在却要挖出来剖尸,这这这……”
死者母亲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天爷啊,我女儿惨死在那狠心贼手里还不算,还要开膛破肚,让她死了都不得安生,她到底是遭了什么孽了……”
一家人哭得呜呜的,蔡知县也觉得有些为难,想了半天,还是没甚主意,望向司徒策。
司徒策迈步过去,对死者父母拱手道:“老人家先不要哭,听我说两句。”
古人老百姓都是惧官的,只是听说还要给女儿剖尸,情急之下这才哭了,听衙门的人有话要说,自然不敢再哭,便收了眼泪瞧着他。
司徒策唰的一声打开折扇,给两位老人扇了扇风,道:“实不相瞒,你女儿的死有些蹊跷,有可能不是你女婿所为”
“什么?”二老惊诧万分,望着他,死者父亲梗着脖子道:“你凭什么……,你是……?”
一旁的知县哼了一声,拖长了音调打着官腔,道:“这位嘛,便是本县新聘的刑名师爷,复姓司徒,名策字柳川。负责你女儿被杀案的侦破。他说的话,便是本县说的话”
二老一听,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脸色立即缓和了下来,又觉不心甘,苦着脸拱手福礼道:“司徒师爷,对……,对不起,我们不知道,我女儿真的是那畜生掐死的我听衙门仵作说了,被掐死的人,牙齿根会发红这跟我女儿一模一样,而且,当时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并没有外人进来,更何况,要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把我女儿藏在菜窖里十多天?还哄骗我们说外出了,若不是被人发现,我女儿岂不是……呜呜呜”说到伤心处,老人禁不住又哭了起来。
那边老太太更是哭得捶胸顿足的,家人忙不迭哭着相劝。
司徒策也不着急,等他们声音稍低,这才道:“仵作说的不对,并不是掐死的人的牙齿才会发红,自然死亡或者别的原因死亡的尸体,也有一部分会出现牙齿发红的情况。这一点我们刚刚在乱坟沟对十具无名尸体进行了剖尸检验,已经证实了这一点。对吧?东翁、芙蓉兄?”
说到这,司徒策眼前又浮现出那具怀疑是锦衣卫或者东厂整死的全身伤痕的无名尸体。
蔡知县和贺兰冰听了司徒策的话,都点了点头。蔡知县道:“先生说的没错,是这样的。”
二老听说为了查验牙齿变色的事情,衙门已经对十具尸体开棺验尸,不觉有些惶恐,现在看来,衙门对这件事是已经下了决心要彻查了,如果自己执意阻拦,只怕会惹来祸端。不禁相互看了一眼。
司徒策晃了晃头,把脑海中的思绪收拢到眼前,又道:“所以,仅凭你女儿牙齿变红这一点就推论她是被掐死的,这非常的牵强,证据不足,就这样报上去,上头也会把案子打回来的,那时候还是要开棺剖尸检验的。希望你们能配合衙门查案。查清楚你女儿的真正死因,如果有真凶,抓住真凶,如果是自然死亡,也能还你女婿一个公道。”
第12章 尸检
第12章 尸检
老妇哽咽道:“他杀了我女儿,还要公道?”
贺兰冰和颜悦色插话道:“老人家,刚才司徒师爷已经说的很清楚,你女儿有可能不是你女婿杀死的,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砍了你女婿的头,岂不是很冤枉吗?”
二老听这话,都止住了哭泣。
“他们应该有孩子了吧?”贺兰冰道。
“嗯,有一儿一女,才几岁。”
“是啊,假如不是你女婿杀了你女儿,可是却把你女婿错当成凶手砍了头,不仅他冤枉,你两个孙子也就成了没爹没娘的孤儿了真正的凶手还在后面偷着乐呢,这应该不是你们希望看到的吧?”
“可是,不是他又会是谁?”老妇不甘心。
“要查清楚这一点,只能剖尸检验。”
二老又相互看了一眼,终于长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见两人答应了,司徒策便让街道里正去找木工借了一把锯子,还有矬子、铁榔头。然后,一行人当即来到了北城郊外埋葬王老大妻子的墓地。
仵作挖开坟墓,撬开棺材,露出了里面的尸骨。
这尸体已经高度腐败,刺鼻的尸臭让仵作们都捂着鼻子躲开了,甚至连死者的亲属都脸上变色躲了开去,在远处呜呜哭着。
望见这具腐尸,司徒策心中一凉,腐败的尸体发生器官自溶,很多伤痕以及病变都会被因此掩盖,能否查清死因,只能看自己的运气了。
尸检就在坟边进行,在死者母亲的旁观下,司徒策开始了剖尸检验。
他先用剪刀把尸体衣服剪开,先进行体表检验。
整个体表没有发现异样,他仔细检查了死者的脖子,没有发现掐痕,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