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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本晕在回春堂,想来这房间是刘神医安排给我的吧。”刚想到这里,唐逸突然觉得自己透体的舒泰,这许多天来的滑腻难受一扫而空。想想自己两月前出关,大漠上一路风尘,哪可能洗澡?随后被困地下,更不可能糟蹋那些珍贵的食水,最多不过用来擦擦脸而已,再后就是接连赶路,这身上的污垢是越积越多,只是少年心下忧急,明知不爽利,却也懒的理会。可谁想此刻身体洁净的很,头发也被洗过,衣裤也是簇新,显然是有人帮自己洗换。
“洗换?”
唐逸心下一惊,伸手四下里摸了摸,暗道:“糟糕!前辈给我的信还在那旧衣服里!”虽说刘步衡十有**是唐门中人,可唐冰却是要自己将这信亲手交给唐门家主,否则便不算完成任务,那百毒丸的解药也怕是拿不到了。
唐逸正急,可脑中忽然一闪,手下一顿,心冷道:“嘿,解药?眼前报仇才是正理!若不能为母报仇,活着也是个笑话!”
唐逸想到这里,四下里看看,就见床头一套外衣整齐的叠放着,想是为自己预备的,当下过去换上,便要出门去寻那冯平,却不想忽然脚步声起,一个小厮举了个大灯笼,睡眼惺忪的转了出来,在门外低声道:“可是公子醒了?”
唐逸眉头一皱,随即上前将门打开道:“醒了。”想了想,又是问道:“这里可是回春堂?”
唐逸要去寻仇,可平凉城终究是边塞要地,夜里宵禁是必然的,他又不熟悉道路,万一这里连回春堂都不是,那自己贸然出去,怕是仇还未报,十有**先迷路然后被捉去官府。
那小厮见唐逸问了,当下摇头,举了举手中灯笼,上面好大一个刘字,这才道:“不是回春堂,是刘府。不过这里与回春堂一巷之隔,却也不远。”
说罢,那小厮提了灯笼进屋,从里面取出蜡烛,续上屋里的灯火,这才道:“先生曾经交代,说公子会在今晚醒来,一旦公子醒了,若有疑问,可以先来问我,不片刻先生就会亲自过来。”
唐逸一怔,心道这刘府显然是那刘神医刘步衡的宅子,既然他连自己什么时候醒来都算了到,这身新衣服也定是他的意思,如此说来,那书信此刻已在他的手上了?
眉头一皱,念起母亲死了,唐逸心里一沉,不由暗道:“我母亲死了,书信哪及报仇来的重要?”当下问道:“我母亲可已安葬?”
那小厮摇头道:“先生说了,公子的令堂葬于何处,全听公子吩咐,如果公子没有决定,再由先生帮忙挑选一块好地。”
唐逸闻言心道:“我家遭了水患,其他的地方又不熟悉,也只有听这刘神医了。可如此一来,倒又承了人家一份大情。”
既然刘步衡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自己又不可能立刻去寻仇,唐逸当下坐在椅上,便要养精蓄锐。只是念起母亲客死他乡,死前之凄惨悲苦,唐逸的心里哪能平静?不片刻就气的剑眉倒竖,怒气狂炽!坐是坐不住了,当下猛一起身。
“公子!公子!”
那小厮哪里见过如此可怖的神情,只惊的连连倒退,心道:“这人比我也大不上几岁,可怎会这般骇人?就看他这神情,难不成要趁夜杀人去?”
不过这小厮却还算忠于职守,战战兢兢的挡在门口,竟没有逃走,正没主意间,心里忽然想到先生曾经指点的言语,忙道:“公子且慢出门,你已经睡了足了两天一夜,此刻出门,怕也找不到正主。”
唐逸闻言一惊,心道:“两天一夜?我睡了这么久?”随即心念电转,只觉得这眼前小厮知道的甚多,当下上前一步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其实唐逸却是想的差了,这小厮不过是鹦鹉学舌,并不知道其中的详情,当下自然被问了个支支吾吾,好在这时门外刘步衡那清奇的声音传来:“唐公子,有什么事都可来问老朽。”
话声方落,刘步衡的身影出现在屋里,摆了摆手,那小厮如蒙大赦,披了满身的大汗,提着灯笼快步跑将开去。
看着回身将门掩上的刘步衡,唐逸一揖到地,肃道:“多谢刘神医为家母所做一切,唐逸必会舍命以报。”他白日里太过悲伤,此刻冷静下来,当然要谢过刘步衡了。
刘步衡摆手道:“医者父母心,更何况冯家闺女千万的交代过了,老朽自然要尽力。”说着看了看唐逸,刘步衡再道:“更何况你我关系也不同一般,谢便谢了,那什么舍命以报便算了。”
唐逸心下一动,刘步衡这话说的大有深意,难道他真的自那信上看出什么?
“坐。”
刘步衡指了指椅子,随即自己也是坐下,迎着唐逸疑惑的目光,自怀中掏出那封唐冰的秘信,然后将信连同一并散碎交给唐逸道:“这信是我唐门特制,且有家老一级的秘纹在上,既然这信能出现在公子的身上,那便说明公子与我门的关系绝不一般。更何况医治的时候,两月前还没有半分武功的公子,如今却已是根基有成,且好似我唐门一脉,显然是有我门中精英拼力所为。凭空为人打下根基,就算是高手,亦要大耗精力,可见公子之重要,这信之重要。”
刘步衡一上来便开诚布公,唐逸也不再隐瞒,当下便道:“那神医可知我肚里唐门秘制的百毒丸?我要真是值得信任,又怎会吞下这毒药?”
刘步衡摇头道:“毒药毒药,自古毒、药便是一体,是药三分毒,可这毒用的好了,亦能强身健体。就如那蜈蚣蝎子等五毒听着骇人,可老朽这回春堂的药房里却也有售,照样可以救人性命,只看如何应用罢了。”
顿了一顿,刘步衡面上有些神往:“公子别看这百毒丸毒性猛烈,可一旦被百草丹化解,两者药性彼此转化,便会对服用之人大有助益,尤其是在武功一道上。想这一丸一丹制作繁琐,配方珍贵难寻,可是我门中家老一辈才能享用的,等闲人就是想吃却还没有呢。所以说,这百毒丸是那位家老对公子的一种制约,可却也是一份奖励。”
唐逸闻言心下一动,未想到那唐冰虽然口冷,可心地却着实不错,仔细想想那唐冰救下自己,又为自己打下武功根基,就连这毒丸得了解药也是对人有助益,而代价不过是送上封信。想到这里,唐逸不禁暗叹:“只可惜就算前辈不死,那沙漠可比瀚海,再想去寻那地下沙洞,却也不可能了。”
那刘步衡见状,忽然指着那信道:“这一切想来是因为它吧?”
唐逸眉头微皱,忽然道:“既然神医是唐门中人,那这信便交与神医也就是了。”
正文 冲冠怒,血溅红颜哭。(三十八)
唐逸要将信交给自己,刘步衡一怔,随即苦笑道:“公子莫要试探,这信上秘纹非是老朽所能接触,接者只能是本门家主,老朽哪敢拆开?更不会贪了这份功劳。”说着指了指自己道:“老朽虽然是唐门中人,可却半分武功都不会,公子也不必太过防备。”
唐逸被人揭露心事,眉头一皱,不过随即奇道:“神医身在唐门,为何不会武功?”
刘步衡笑道:“这武功修为,平级便能互相察觉出来,如果老朽身怀武功,那在这平凉崆峒派的脚下,保不准哪一日便被崆峒门下发现,到时可就不好解释了。”
唐逸闻言,心道:“这唐门和崆峒之间果然大有隐情,要不那胡三和刘神医也不会在崆峒派的面前藏了身份,只是不知他们之间有何矛盾。”
见唐逸疑惑,那刘步衡道:“公子原本不是武林中人,所以对这武功门派并不熟悉,今日便由老朽来略解一二,公子听了,也就不再奇怪。”
唐逸虽然已有了根基,可对武功的强弱高下却仍不了解,冯谦不过是个商人,自然知道不多,唐冰自从为自己顺通经脉后,便一直萎靡,除了教一些暗器技巧外,便再没有言语。
所以唐逸对刘步衡的讲解很有兴趣。要知唐逸虽然因仇恨而怒极,可却并不糊涂,他知道自己的敌人并非只有冯平一个,只听那些传言就能明了,那罗志大有可疑之处!明明是罗志引来的马斤赤,可结果却变做了自己,而罗志眼见不敌逃走,反成了舍身诱敌,那冯平为什么会如此卖力为他吹嘘?
“那罗志在逃走前便知道胡三是由冯平所杀!”
唐逸隐约之中已是能猜出一二来,这场谣言,那罗志也定是参与其中,否则只要他说出实情,那冯平怎也扯不下如此弥天大谎!如此说来,自己母亲的血仇,那罗志也有一份!
可那罗志身为崆峒门下,武功高强,自己哪可能杀的了他?更何况就算自己邀天之幸,意外的杀了他,那崆峒派可会甘休?也正因为如此,了解这武功高下与门派的实力,对自己重要之极。
知己知彼的道理,唐逸怎不明白?
刘步衡看了看唐逸,言道:“先说门派,也好叫公子对这江湖有个印象。要说这江湖虽大,可真正的名门却是不多,虽说这些名门偶尔也会有些变动,可大抵都是那些千百年的门派,就如少林武当这等大派,如今江湖共有十个,其余还有弱上一些的,虽比不得那些名门强盛,可在各地也颇有名望,这样的还有九个,与十大名门合在一起,是为十主九辅。
余下的小门小派虽多,可却也没什么实力,不值一提。”
唐逸眉头一皱,心道这江湖果然广大,有名有姓的门派便有这么多,当下沉声道:“十主九辅?”
刘步衡点头道:“正是,这江湖便是由这一十九个门派把持,每五年一度齐集嵩山,由他们共议江湖大事。”说着,刘步衡却又笑道:“不过十主九辅说来好听,其实当真能在这江湖里做主论事的,也就是那十大名门,至于九辅,他们虽然都颇有实力,可与名门的差距甚大,不过是个添头。只不过十主九辅说将出来,好叫武林中人知道,这江湖也非名门专横罢了。”
唐逸听刘步衡的口气,颇是看不上那九辅,又有唐冰的骄傲在前,当下问道:“那如此说来,唐门和崆峒派都应在名门之列了吧?”
刘步衡点头道:“那是自然。而且十大名门如今分做西东两盟,互为对手,就如我唐门,便身在西盟,这西盟以少林武当为首,其后还有峨眉、华山、点苍三派。东盟则以万剑宗为首,飘渺天宫,青城、崆峒紧随其后。”
唐逸眉头一皱,奇道:“峨眉山、青城山亦在川中,怎么和唐门分属东西?”
刘步衡道:“这西东之分,是因那两盟之首的少林和万剑宗两派,一在嵩山少室,一在嵩山太室,这少室在西太室在东,故此命名。”
唐逸闻言,心下登时一明,这唐门与崆峒各为西东,自然对立,那这刘步衡在平凉开医馆的目的可就是昭然若揭了。至于那唐冰傲然,言道唐门不敌者不过一二,说起来定是这东西两盟的盟主了。
“怪不得江湖人都要拉帮结伙了,任何要与他们为敌的人都要顾及其身后的门派甚至那门派与门派之间还要结盟,便似牵一发而动全身。”可母仇不共戴天,唐逸这一刻根本便没有去想自己与那些大门派比起来,就似蝼蚁一般,只是一心去听,去记。
“不过那万剑宗怎么听着如此耳熟?”唐逸奇道。
唐逸对万剑宗大是留意,不仅是这门派的名字听来耳熟,更因为他是东盟之主,崆峒派的盟友,自己要真是与那崆峒为敌,也必然会惹到那万剑宗。
刘步衡闻言一笑道:“那万剑宗不仅实力强大,更有一个名声远播的宗主,想来公子是在他处听过那位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