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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事和颜悦sè笑道:“老人家不必紧张,请告诉我。您是哪个县哪个乡哪个村的人?”
“小人是陈仓县板桥乡宋家村人。儿子叫宋道武。”
从事提笔在一张硬纸卡片上疾书,太学生在一旁翻名册查找。杨元庆目光敏锐,一下子看见了,他伸手点了点宋道武这个名字,太学生脸一红,问道:“老人家是叫宋长弟吧!”
老汉呵呵笑道:“正是我,我们一家四口前来投靠儿子。”
从事登记完毕,交给他一块铜牌笑道:“可以了,拿铜牌去后面大帐休息,这块铜牌一定要保存好,一路各郡县的口粮供给都要凭它领取。”
“一定收好!一定收好!”
老汉把铜牌贴身揣好,旁边他妻子却嘟囔道:“就一块铜牌,什么都不给吗?”
杨元庆微微一笑,提高声音对周围所有军属道:“大家先去后面大帐休息,出发时会给每户人家一匹马,一顶帐篷,三张羊皮、五斗米和二十吊钱,会有专门的军士护卫大家北行。”
周围排队的家属都兴奋起来,居然还能送一匹马,众人议论纷纷,这名老者久历人世,看出杨元庆身份非同一般,居然有这么多随从,他笑着上前将杨元庆拉到一边,低声问道:“请问这位将军,北隋能给我们多少土地,听说还能免税?”
“土地要看地方,如果愿意去定襄郡,那每户人家可得一百五十亩永业田,如果安置在马邑郡,是一百二十亩,楼烦郡是八十亩,太原郡只有四十亩,而太原以南各郡都只有三十亩,反正越向北土地越多,免税都是一样,五年免税,后五年减半,若士兵阵亡,军属则终身免税。”
杨元庆见老汉有点犹豫,便笑问道:“老汉愿意去哪里定居?”
老汉脸上露出为难之sè,他想在太原郡定居,听说北方有突厥人,可是北方各郡的土地却又强烈吸引他,一百五十亩啊!那就是一顷半,大户人家也不过如此。
“这个我要和儿子商量一下,多谢将军,请问将军贵姓。”
“免贵姓杨。”杨元庆笑道。
“哦!姓杨,和北隋皇帝杨元庆一个姓。”
这时,杨元庆身后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老汉,你面前这位将军就是杨元庆,只不过他不是北隋皇帝,他是楚王。”
杨元庆一回头,只见丹阳公主杨芳馨就站在他身后,带着齐肩帷帽,薄薄的轻纱遮住了面容,隐隐可以看见她的脸庞,很模糊,但她语气中并没有笑意,也没有感到愠意,而是一种很平淡口气,小宫女玉儿站在她身后,倒是满脸笑开了花。
老汉听说眼前这位年轻将领就是闻名天下的杨元庆,自己还拉他的胳膊,吓得老汉扑通跪下,“小民不知,请皇帝陛下饶命!”
旁边人都一片惊呼,纷纷后退,几名亲兵上前,挡在杨元庆和队伍之间,
杨元庆把老汉扶起,笑着安抚他道:“老人家不用害怕,你的儿子是我的士兵,那你也是我的长辈,不过我不是皇帝,下次见我,就称我杨总管好了。”
老汉心中感激,合掌道:“多谢杨总管把我们全家接来,让我们得以团聚。”
杨元庆拍拍老汉胳膊,又吩咐一名亲兵道:“把老汉一家人领去大帐休息,告诉那里的官员,就说是我吩咐的,他们一家都是老人妇孺,再多给一头毛驴。让他们代步。”
老汉千恩万谢。一家人跟着亲兵去了大帐,走出几十步,老汉忽然转过身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大喊:“皇帝陛下万岁!”
他又再次大喊一声:“皇帝陛下万岁!”
队伍中开始有人跟着他喊了起来。“皇帝陛下万岁!”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了起来,“皇帝陛下万岁!”
喊声响彻云霄,杨元庆笑着向众人高举拱手。表示对大家的感谢。
这时,杨芳馨冷笑一声道:“杨总管,你好像很陶醉?”
“他们一定要喊,我也阻止不了。”
杨元庆手一摊,无奈地苦笑道:“你也亲眼看见了,这不是我的本意,公主殿下!”
杨元庆目光落在几步外丹阳公主的帷帽上,锐利的目光仿佛看透了覆盖在她脸上的薄纱,杨芳馨并不畏惧他锐利的目光。向前走了一步,眼中的愤怒之火更加炙盛,虽然她只有才十三岁。但国破父亡的打击使她变得坚强起来。不再是从前那个娇养宠溺的小公主,她怒视着杨元庆。从她雪白的贝齿里挤出一句话来,“你和宇文化及又有什么区别?”
杨元庆锐利的目光消失了,变得柔和起来,脸上带着一种令人倍感温暖的微笑,柔声对她道:“公主应该在船上才对,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杨元庆目光又迅速瞥了一眼不远处十几名护卫公主的亲兵,脸上笑容消失,眼中闪动烁着不满,黄河岸边人多混乱,他们怎么能让公主随意上岸?
“他们在忠心执行你的命令!”
杨芳馨眼中的怒火消失了,其实她心里也明白,杨元庆并不希望这些庶民逾规乱喊,只是她心中痛恨,她痛恨任何一个抢走她父亲称号的男人,他们都是杀她父亲的凶手,杨元庆也不例外,她尽量克制住心中恨意,声音依旧很平淡,语气中充满了寒意,“不是吗?而且我是在行使你的诺言。”
“我的诺言?”杨元庆有些不解。
杨芳馨手掌中出现一块银牌,语气中多了一丝嘲讽,“你忘了吗?这是你给我的,我可以凭它随时离开,所以我向他们下达了命令,我要离开,他们只能让我上岸,结果我发现你并不守承诺,他们一直跟着我。”
杨元庆笑了笑,他真的忘了,这面银牌在她刚来时送给她安心,不过是哄孩子的玩具罢了,怎么可能真的让她离开,他的目光又渐渐变得有些锐利起来,注视着她道:“你可以离开河东,但我的亲兵不会离开你,而且你也只有三次机会离开,不要轻易浪费了。”
“再说吧!说不定最后一次,我就彻底离开,再也不回来。”
杨芳馨的语气里终于有了一种笑意,但这种笑意并不令人愉快,而是一种冷笑,还有一种被愚弄后的恼火,她今天利用这面银牌做了一个试探,发现她并不是真的能离开。
杨芳馨停住了脚步,对小婢玉儿冷冷道:“你如果再对他傻笑,以后就不要跟着我,就跟着他傻笑好了,你也可以叫他皇帝陛下。”
玉儿脸蓦地胀得通红,小声道:“公主,你这话怎么说,杨将军可是我们的恩公啊!”
杨芳馨回头瞥了一眼杨元庆,依旧用一种冷淡的口气对玉儿道:“欠他的人情我以后自然会还他,但也用不着对他献媚傻笑,走吧!”
杨芳馨转身扬长而去,杨元庆望着她尚有些纤细稚嫩的背影,他一直把她当做是孩子,可现在他忽然发现,她的心正渐渐走向成熟,历史上,她是李世民的杨妃,不知那时的她,面对李世民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
“总管,这个公主有点太高傲,真的不懂得知恩图报。”旁边一名亲兵低声抱怨道。
杨元庆摇了摇头,“她是亡国公主,不是一般民女,不要用对一般民女的想法去看待她。”
杨元庆的声音低微起来,只有他自己听得见,他自言自语,“她其实一点都不高傲,她的压力太大了,如果用心体会,可以感觉到她心中的害怕。”
回到船舱里,杨芳馨一头扑在床褥上,失声痛哭起来,她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亡国公主了,所谓北隋,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杨元庆最终还是会称帝,大隋注定将灭亡。
她又恨自己的软弱,干嘛还要回来?永远离开就是了,但她真的没有勇气离开,她不知自己该去哪里?大隋亡国了,天下竟无她立足之地,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眼睛,血红、贪婪、残暴,她仿佛被这些目光撕成了碎片,亡国的黑暗使她忽然感到无比的害怕,无所依靠,她竟缩成一团,泪水夺眶而出,无声地呐喊,“父皇,快来救救女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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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返回太原
船队离开蒲津渡口,一路北上,在汾口镇进入了汾水,此时船只是逆流而行,两岸需要拉纤,数百人畜拉动着两千石的楼船缓缓向北而行,这一次杨元庆并没有走陆路,而是走水路,他是要亲自考察汾水的航运价值。 //
杨元庆一直有一种想法,通过水路将丰州和太原联系起来,现在的做法是将粮食运到离石郡黄河渡口,再利用畜力运到太原,为此,在离石郡渡口旁建立了巨大的物资仓库群,包括粮仓,派重兵把守,他在丰州积攒的数十万石粮食,到现在还没有运完。
他也曾经考虑开凿一条人工运河,从离石郡到西河郡,将黄河和汾水联系起来,但中间吕梁山山势连绵,雄伟陡峻,使他的想法无法实现,上个月,丰州河道转运使孟著元尝试着运一万石粮食从丰州运到河津,又从河津沿汾水溯流北上,最终顺利抵达了太原。
这件事轰动一时,虽然多走了千余里路程,但也是一种大胆的尝试,不过这个方案也有繁琐之处,原因是龙门壶口需要旱地行舟,要重新卸货装船,但比起畜力翻越吕梁山,行走数百里运到太原却要便利得多,只是路程绕远,时间上多耗大半个月。
这个方案需要多次运输,待条件完全成熟后,才能批准,不过这个方案却给了杨元庆一个巨大的启示,那就是汾水也能行舟,那么将来他的军队及物资进军中原,便可以走汾水到黄河,不用再耗费千万畜力艰难运输。
隋唐时的汾水水面宽阔,水量充足,和今天的汉水相仿,是一条贯穿河东南北的水路大动脉,chun秋晋国便是因它而兴盛,今天杨元庆刻意走汾水北上,就是想亲自尝试这条晋中黄金水道。古谚云,‘汾水清,晋中兴’,说的就是水路运输的兴盛,可以将整个河东经济带动起来。
数ri后,船队进入了昭余泽,这里又叫九泽,是平遥、介休、文水、祁县之间的一片大湖。这一带湖面刮起西南风。船只纷纷挂上风帆,船帆鼓起,船只在湖面中航行。
杨芳馨孤身站在船头。长长的睫毛下,如深潭般的双眸凝视着波光浩淼的湖面,经过近十天的航行。她的情绪已经完全平静了,渐渐接受了现实,虽然北隋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隋朝,但毕竟要比任何一个政权都要接近隋朝。
她就像一只独孤的天鹅,总喜欢一个人独处,思索,有时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
“在想什么?”不知什么时候,杨元庆出现在她身边,也同样望着湖面。脸上带着柔和的笑容。
在前些天,当杨元庆出现在她身旁时,她会默默地转身离去,给他冷淡和漠视,但今天她没有离去,双眸在竹笠的yin影中显得格外的朦胧,表情令人难以揣测。今天她破天荒地没有戴薄纱覆面。
杨元庆也是第一次看见了她的真实容颜,他从侧面看到的是一张jing致绝伦的脸庞,肌肤晶莹如玉,长长的睫毛轻轻合拢,如深潭般的大眼睛里有一种梦幻般的神情。挺直而小巧的鼻梁,圆润的红唇描出一道jing美的弧线。这个一个美奂绝伦的少女,尽管还略有一点青涩,但她已经长成了绝世的美貌。
“我在想,这面湖水千百年后会变成什么样?是否还会和今天一样的清澈湛蓝?”
杨芳馨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仿佛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没有任何情绪,她在尽力给自己披上一层保护衣,不让任何人看透她的心思,她已经渐渐从保护容貌变成了保护心灵。
“我知道,千年后,这面湖水已经消失,变成了桑田。”
杨元庆微微笑了笑,回头注视着她,正好杨芳馨也回头望来,她终于没有掩饰住内心的惊讶,从她美丽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