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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宫御书房内,两盆火炭燃烧正旺,使房间里格外温暖,窦建德正在和谋士宋正本商议河北道的应对之策,自从河内郡大败后,窦建德对杨元庆深为恐惧,他知道杨元庆迟早会攻打河北,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忧心忡忡中度过,以致于大臣屡屡请求他建朝登基,他都无心回应。
窦建德这段时间考虑的是,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他的军队能敌得过北隋军固然好,可如果敌不过隋军,那至少他还有一个退处。
簧建德考虑的是青州徐圆朗,此人占据了东莱、北海、高密和齐郡等青州四郡,这里原本是李密的地盘,但被徐圆朗占据后,李密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反应,这让窦建德颇为后悔,他原本也在打这青州的主意,只是他担心和李密翻脸,才迟迟没有动手,不料徐圆朗这愣头青占领青州四郡后,李密居然默许了,这使窦建德大为懊恼,早知道他就抢先动手。
不过窦建德也知道,徐圆朗本来就是瓦岗军的部将,他占领青州四郡,或许李密依然把他视为瓦岗军的势力,所以并不在意,如果是自己就完全不一样了。
但无论如何,窦建德已经决定夺取青州四郡,给自己留条后路,他准备以娶徐圆朗之妹为妃的机会,吞并青州四郡。
忡说:“徐圆朗手下只有两万军队,不足为虑,我现在担心的还是李密,如果我吞并了徐圆朗,惹恼李密,他率军攻打青州,而杨元庆又来攻打河北,令我腹背受敌,本来我是希望李密能协助我,共同抵御隋军东征,我就担心羊肉没吃着,反而惹来一身骚。”
宋正本微微笑道:“主公想指望李密来协助抵御杨元庆东征,属下觉得并不现实。”
“为何?”窦建德不解地回头问。
“主公忘了吗?李密已经投降了洛阳,自称为隋臣。”
窦建德摇了摇头,“他那个投降根本不是真心,纯粹是想浑水摸鱼,夺取洛阳,然后挟天子以令诸侯,那件事你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不管他是不是真心,他至少表面会做得很好,斥我们为叛贼,更重要是杨元庆东征并没有伤害到他的利益,他根本无心帮助我们,只是碍于从前的同盟协议才不好拒绝,可是他投降了隋朝,那么他就找到了借口,既为隋臣,岂能再助我们,主公说是不是?”
窦建德沉吟良久,轻轻叹息道:“你说得对,李密这种枭雄之辈,若没有利益,他岂会白白助我们?只是如果我夺取青州四郡,季密会不会恼羞成怒?反而会趁杨元庆东进之时攻击我,我担心的是这个。”
“主公,这就要看宇文化及的表现了,他能拖得住李密,那就没有问题。”
“宇文化及!”
窦建德自言自语,忽然冷笑了一声,“那个蠢货,他能拖得住李密?”
“主公,宇文化及虽然是无能之辈,但他手下大将陈棱却很厉害,不容小视。”
“我也希望他能拖住李密。”
窦建德叹了口气,目光望着广场上一名奔来的报信兵,淡淡道:“应该是宇文化及的消息来了。”
很快,门外有人禀报,“王爷,南方有情报传来。”
“进来!”
窦建德给宋正本使了个眼色,宋正本也坐了下来,一名送信兵快步走进,单膝跪下道:“禀报王爷,李密二十万大军和宇文化及军队在彭城郡对峙,已经快一个月。”
“果然不出先生所料。”
窦建德大笑,他挥挥手,命报信兵下去,他有些兴奋地对宋正本道:“我们机会来了”。
宋正本也笑道:“估计宇文化及是乘船北上,而黄河冰冻,使他难以北行,只能滞留在彭城郡,他手中的十万军队都是隋朝正规军,战斗力很强,李密未必能轻易消灭他,至少在明年二月之前对峙局面都不会打破,主公便可以利用这个机会拿下徐圆朗。”
窦建德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立刻下令道:“传我的命令,我要南下迎娶新王妃!”
就在茫茫大雪覆盖河北大地之时,雁门郡同样也已是冰天雪地,雁门郡以东是隋军防御的重点,这里有两条进入河北的战略要道,一条是军都陉,另一条是飞狐陉。
两条战略要道都是借助了穿越太行山的河道,前者是桑干水,而后者是易水,不同的是,易水只是其中一段,从飞狐县到易县可以走易水河谷,而从灵丘县到飞狐县这一段则要穿越高山峡谷,道路十分艰险。
程咬金打马疾奔,用两天时间便赶到了灵丘县,但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仅仅半天后,杨元庆也赶到了灵丘县,攻打易县事关重大,他还是有点不放心程咬金。
杨元庆的整个战略计划是分两步走,第一步是他要在河北先找到一个立足点,以此建立后勤基地,然后再走第二步,发动春季攻势。
这个立足点,杨元庆便选中了上谷郡,他曾经在大业七年的冬天攻打过上谷郡的王拔须,对这里冬季作战的情况十分熟悉。
雁门郡一共有驻军两万人,主将是秦琼,秦琼现任左骁骑卫将军,手下有两名亚将,一个牛进达,一个是程咬金,其中牛进达率五千军队驻防北部的安边军堡,和罗艺的幽州军对峙,而秦琼和程咬金则率一万五千军队驻扎在灵丘县,等待进攻河北的命令。
隋军大营并不在灵丘县城内,而是县城东南的飞狐峡口,这里有一条河流,隋军大营便驻扎在河流西岸的一片旷野里。
杨元庆带着秦琼和程咬金以及百余亲兵来到了白水河边,远处便是地形如喇叭口一般的飞狐陉入口,两边是低缓的丘陵,覆盖着茂密的森林,丘陵从西向东层层增高,最高处便是莽莽太行山,山上还分布着一段已被废弃的秦长城。
“你看见没有!”
杨元庆马鞭一指对岸的一片狭窄的空地,对秦琼感概道:“仁寿四年,我率领十八名家将和一百多手下,便是在那里大败杨谅军的一千余人,一晃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想起来还像是昨天发生的事情,那时候意气风发,想想真是令人怀念啊!”
秦琼脑海里在想着杨元庆交给他的任务,夺取飞狐县和易县,杨元庆的感叹没有引起他的共鸣,旁边程咬金却接口叹道:“现在总管也是意气风发啊!谈笑间,魏刀儿,不!辜建德土崩瓦解。”
杨元庆微微一笑,回头对程咬金道:“我听徐世绩说,你夺虎牢关的计策很不错,充分利用了男人贪恋女色的弱点,这一次我希望你再出奇兵夺取飞狐县。”
“可是……”
程咬金冻得一哆嗦,“这么冷的天,光身子装女人,实在是受不了。”
“不一定要装女人,你可以想想别的办法,如果你拿下飞狐县,我赏你三千两银子,补回你的损失,怎么样?”杨元庆满怀鼓励地注视着他。
程咬金想着这么冷的天男人最喜欢什么?他眼珠一转,起然有办法了。
“总管,飞狐陉里有村庄吗?”
“有!有一座村庄,约百余户人家,以狩猎为生。”
“那末将可以试一试!”
“好!”
杨元庆赞许地对秦琼笑道:“让老程打飞狐县,秦将军夺易县我就在灵丘县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飞狐县是一座小县,不足千户人家,位于太行山以西,恒山和燕山的交汇处,是涞水和易水的发源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这里同时也是飞狐道的一处中转站,从这里可以直接走易水河谷,向东走两百余里后,便可抵达易县,县城修筑在一座山岗上,城池如堡垒般坚固,易守难攻。
对于隋军来说,要想夺下上谷郡,飞狐县便是第一个不可避开的桥头堡,飞狐县也是上谷郡的西大门,只要拿下飞狐县,上谷郡的大门便打开了,便可进入易水河谷,直扑上谷郡腹地,由于飞狐县城狭小,容不下太多士兵,目前只有魏刀儿的两千驻兵,由魏刀儿之侄魏铁生率领。
此时的飞狐县已被大雪封路,积雪最深处齐腰部,除非有足够的人力除雪,否则从飞狐道过来非常困难,加上隋军进攻河北的时间是明年春天,是走井陉还是飞狐陉还不一定,因此飞狐县的防御并不严格,已快到傍晚了,城头上也只有稀稀疏疏几十名守军。
这时,远处忽然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驼铃声,有守军发现,远处来了一队骆驼,竟然是从飞狐道走来,令守军们惊讶万分,居然有人能走过被大雪覆盖的飞狐道。
第二章 计取飞狐
由于发现了异常,城门迅速关闭,吊桥也高高拉起,一士兵飞奔去禀报守将,躲在城下睡觉的士兵纷纷奔上城头,伸长脖子探头向城外张望,他们都已看出,来的并不是隋军,而是一队商人,拉了一百多头骆驼,一般商人都是毛驴,用骆驼虽然也有,但并不常见。//
走在前面的十几人,挑着不少野味,很多人都认识他们,是飞狐陉里的猎户,经常打野味来县里换粮食和盐,为首一名猎户姓张,长得獐头鼠脑,大家都叫他张鼠儿。
“张鼠儿,后面骆驼队是干什么的?”有士兵大声问道。
“从太原过来的商队,去涿郡,带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士兵们纷纷问道。
张鼠儿故作神秘一笑,拿着水葫芦摆出一个喝酒的样子,“酒!”众士兵恍然大悟,顿时激动起来,上谷郡战乱多年,粮食一直很紧张,根本无粮酿酒,偶然能酿点果酒,但果酒劲不大,远不如粮食酒,再加上气候严寒,需要喝酒御寒,所以士兵们听说带有酒,城上士兵开始混乱起来。
“魏将军来了!”
士兵们纷纷闪开,一名三十岁出头的大将走了上来,长一张紫黑大脸,满脸横肉,目光凶恶,他是魏刀儿的侄子,名叫魏铁生,绰号‘魏畜生”奸淫烧杀’无恶不作,上谷郡人恨他入骨,他也知道自己民怨太深,难以善终,所以过一天就快活一天。
“魏将军,是卖酒的商人啊!”士兵们激动得大喊。
“你们买走了!”
魏铁生骂了一声,探头向城外望去,前面是十几名猎户,他也认识,后面是一百多头骆驼,骆驼上装满了酒坛子,为首是一名黑脸汉子,后面跟着几十名伙计。
虽然魏铁生并不是大将之才,以前只是一名无赖,但有些常识他还是知道的,现在离隋军攻打河北的日子已经不远了,他必须要万分警惕,加上冬天过路的商人很少,他对这队商人也有点怀疑。
“是从哪里过来,到哪里去?”魏铁生恶声恶气问道。
黑脸大汉正是程咬金,他以前也走南闯北,又在瓦岗寨呆过,他知道该怎么对付这些乱匪喽愣。
他走前扯开破锣嗓子嚷道:“山上走白虎,水里游青龙,今天从宝地路过,前往涿郡混口饭,按照规矩,两成份子送上,望这位军爷放俺们一条生路,回乡后在关帝庙里烧一香,给军爷求个长生。”
“倒挺会说!”
魏铁生对程咬金有点好感,又问道:“我看你有点面熟。”
这也是行话,意思是问程咬金是不是在乱匪这一行里干过,程咬金咧嘴一笑,“跟宋金刚混了几天,那鸟人无能,弟兄们就散了,抢了一队商人的骆驼,俺们也做点小买卖混日子。”
“你那是酒吗?”
“他娘的,是掺了水的马尿!”
魏铁生大笑起来,隋军里不可能有这样的浑蛋,他一挥手,“放他们进城!”
吊钱放下,城门大开,士兵们出城搜身,把他们随身带的刀都搜走了,骆驼队进了城,程咬金指着骆驼上的酒对魏铁生道:“一共一千坛,哥哥可取两百坛走。”
魏铁生倒也不客气,一摆手命令手下,“取两百坛酒!”
士兵们纷纷上前取酒,魏铁生打量一眼程咬金,见他长得颇为粗鲁强壮,便问他,“兄弟贵姓?哪里人?”
“小弟叫程知节,东郡人。”
程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