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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渊微微笑道:“裴相国见朕不是事情吗?怎么不说事就要告退?”
裴寂叹了口气,“其实只是一件小事,前两天陛下在朝会上问北隋派去西梁朝的使者是谁,臣已经打听出来了。”
李渊已经记不太清了,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自己随口问了问,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裴寂有这个心去替自己打听,这倒不错。
“这件事朕有点记不起了,那你告诉朕,使者是谁?”
“回禀陛下,使者是北隋的兵部侍郎谢思礼。”
“嗯!好像出使西秦的人也是他,以前还担任过杨玄感的幕僚,此人好像很受杨元庆信任,他是什么来头?”
裴寂等的就是李渊这一问,他躬身道:“陛下,此人是杨元庆心腹,是丹阳谢氏子弟,杨元庆军中大将谢映登便是他的族弟。”
李渊眉头一皱,“那他和谢方叔是什么关系?”
裴寂的目的就是要把谢方叔引出来,但他不能直说,那会使李渊怀疑到李世民,他必须转几个弯让李渊自己问,这就是官场中的提醒,太直截了当的提醒,不仅会暴露自己的企图,也会使上位者难堪,必须要巧妙的引导,而且上位者恍然大悟了,自己仿佛还一头雾水,这才是高明的手段。
裴寂绝对不会说出答案,他只要让李渊将谢思礼和谢方叔联系起来,那他的目的就达到了,他半晌才为难道:“回禀陛下,这个.臣不了解,如果陛下需要,臣可以去调查。”
“算了,朕只是随口问问,你告退吧!”
李渊的随口问问,便将谢方叔排除在蒲津关守将之外,他决定任命广通仓守将何常接替盛彦师的蒲津关守将之职。
次日,早朝上传出旨意,任命裴寂为巴蜀十三郡安抚使,出使巴蜀各郡,免去他的吏部尚书之职,任命陈叔达为吏部尚书,同时调盛彦师为咸阳将军,率两千军驻守咸阳,任命广通仓守将何常接替盛彦师的蒲津关守将之职。
新年终于来临,长安利人市和都会市两大市场都进入了一年中生意最火爆的时刻,不过今年的生意似乎更加火爆,销售的货物比平时增加了三成。
牛马行内一家卖驴的店铺前,十几名从河东来的商人正在和掌柜讨价还价。
“不!不!不!你们不能买这么多,我的骡子和驴一共只有一百二十头,若你们全买走,后面我就没法做生意了。”
“我们买一百头,留二十头给你。”
“我看在你们是老客人的面上,每头再加十吊钱,否则我不能答应。”
“十吊,一言为定,我们成交!”
一家茶叶铺内,掌柜领着几名商人走进后面的仓库,仓库内堆放着几百担茶叶。
“这些茶叶都是今年的新茶,你们若全部想要的话,我可以便宜半成。”
“罗掌柜,你开玩笑吧!再过两个月,新茶又上市了,你这也叫新茶,便宜两成,我们全部买下。”
“最多一成!”
“一成半,否则我去别人家。”
“那好吧!就一成半。”
牲畜、茶叶、木材、布匹、丝绸、药材,除了粮食、油盐和食肉外,其余几乎所有的行当都遇到了这样的采购,一队队从河东来的商人购买着大量的货物,他们同时也缴纳了大量的商税,商人赚得盆满钵满,官府也也收税丰厚,每家商铺的伙计们都在年末领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几乎是皆大欢喜。
谁也没有意识到这样会出现什么后果,一队队骡驴满载着货物,或者北上,或者东进,他们的目标都是一个地方,河东郡。
很快又陆陆续续出现了零星的河东商队,他们并不是一起出现,而是分批而至,也不仅仅来长安来,关中和关内的每一个城池都留下了他们足迹,大唐的商业开始繁荣起来,大量的钱在市场上流通,米价在一点点上涨,直到三个月后,米价竟翻了三倍,从斗米百文涨到斗米三百文,无论关中还是巴蜀,各种物资开始出现短缺,惟独不短缺的就是钱,市场上到处都是大业钱,人们拿着钱就是买不到东西,大唐的物价开始暴涨,直到此时,商人们才发现,他们卖给河东商人的东西实在是太便宜了,但河东商人却再也没有出现。
第二十八章 洛阳来使
在离中潬洲约两里外的盟津渡,数十名骑马人躲在一片树林内,远远地望着黄河南岸延绵数里的一片火海,这是被冻结在河中的上千艘大船被点燃了,烈火蔓延成火海,浓烟滚滚,只见一队队隋兵骑兵拿着火把在河面上奔驰。
这些战船都是瓦岗军的战船,隋军无法将它们俘获,便一把火将它们悉数烧毁,这些战船大部分都是隋朝的船只,在隋朝全盛时制造,而民力困乏的今天,再想造这么多战船已经不现实了,骑马人都忍不住叹息一声,杨元庆的绝户计使他们的军队北渡黄河成为泡影。
“将军,中潬洲内也起火了!”一名骑士指两里外黄河内的火光喊道。
在队伍前面,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正眯缝着细长的眼睛,注视中潬洲内燃起的火光,那里应该是河阳关,隋军竟然开始攻打河阳关了。
这一群人是王世充派去河内见杨元庆的使者,杨元庆刚到河内便被王世充的探子发现了,为首之人正是王世充的侄子王仁则,他们昼夜赶路,准备夜过黄河,却发现了河阳关的战况。
王仁则眼睛里十分复杂,中潬洲内的城池虽然叫做河阳关,但它实际上应该属于黄河南岸的土地,虽然也可以解释为隋军要加强河内郡的防御,但夺下河阳关的更大战略意义却是直接压迫河南,盟津渡几乎就是它的囊中之物。
这让王仁则心中充满了惊疑,隋军夺取河阳关的真正用意是什么,难道隋军真有染指河南的意图?
但王仁则也知道,隋军短期内不可能考虑河南,他们的战略目标是在河北,拿下河阳关应该暂时是从防御的角度来考虑,尽管如此,王仁则还是回头命令一名手下,“速回去向王爷汇报此事!”
一名随从调转马头向洛阳城方向奔去,另一名手下问:“将军,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就当什么都没有看见,去河阳县!”
王仁则催马上了河面,顶着再面上的严寒,向黄河对岸而去。
……
……
河阳关前,护城桥的大火依然在熊熊燃烧,城上守军乱作一团,他们已经意识到隋军的企图,将一盆盆热水从城头泼下,却丝毫起不了作用。
杨元庆立马在土丘上,冷冷注视着城上守军手忙脚乱地灭火,这时他看见城头上有士兵抬来一袋袋沙土,杨元庆当即下令,“用重弩压制!”
“咚!咚!咚!”急促的鼓声敲响,一千隋军从队列中奔出,他们手执体型硕大的蹶张重弩,这是一种七石大黄弩,须合两名强壮士兵之力才能上弩,射程可达三百五十步,若在两百步内发射,则可使用大兵矢,以铁为矢,矢长两尺四寸,一百五十步内可洞穿敌军盾牌。
一千名士兵手执五百张重弩,两人面对而站,双足踩住弩引,四臂奋力拉弦,弓弦慢慢张开,卡往了弦扣,一名士兵用肩扛起重弩,另一名士兵装上箭矢。
一千士兵都是杨元庆的亲卫,训练有素,他们动作熟练,只片刻,五百支重箭便对准了城头,一名鹰扬郎将大喝一声,“射!”
只听一片咔嚓声,五百支铁矢脱弦而出,呼啸着射向城头,有的箭射中城垛,火星四溅,碎石乱飞,有的箭则射进了城头的士兵群,城头士兵措不及防,被铁矢洞穿头颅和身体,爆发出一片惨叫射声,紧接着第二轮箭又呼啸而至,又有数十人被射倒,隋军强大的弩箭令瓦岗军胆颤心惊,守军们吓得纷纷蹲下,不敢再露头。
护城桥足足烧了半个时辰,已经被烧成碳的护城桥再也承受不住自身重量,轰然断裂,一部分被铁链挂在城墙上,而另一部分则重重砸在冰面上,摔裂成五六块。
“重弩掩护,擂鼓攻城!”杨元庆下达正式攻击的命令。
巨鼓骤然敲响,‘咚—、咚—一咚!’震耳欲聋的鼓声响彻中潭洲,连十里外的河阳城都可以清晰听见。
即将抵达黄河对岸的王仁则蓦地回头,紧张地望着中潭洲方向,这时,数百巡哨骑兵从四面八面奔至,将王仁则数十人团团围住,数百把弓弩指着他们。
“是什么人?”为首校尉厉声喝道。
王仁则举起手,在寒风中大喊,“我们是东都郑王派来的使者,求见楚王殿下!”
“下马,放下武器!”
王仁则翻身下马,将刀引扔在地上,所有随从都放下了武器,几十名隋军上前将武器拾走,又将他们搜身,回头禀报,“校尉,他们已经没有武器!”
“带他们进城!”
数百士兵押送着王仁则一行人向河阳县城内面去。
河阳关前,在巨大的鼓声中,攻城槌出阵了,这是一根由千年巨木制成的攻城槌,锤头上装有生铁,槌身有把手,重达数千斤,由一百二十名士兵抬动,两边各站六十人,又有两百人举盾掩护。
巨大的攻城槌就像一只黑色的蜈蚣,沿着松树路,向城门缓缓走去,在他们身后,一千五百名骑兵已经列队就绪,等待城门撞开便杀进城内,这时隋军重弩已经压制住了敌军,一轮轮铁兵矢射向城头,叮当之声此起彼伏,城垛上碎石四溅。
瓦岗军主将孙伏心急如焚,他从城垛缝隙里看到了攻城槌慢慢靠近城门,但他的士兵却被隋军强大的弩箭压得抬不起头,他急得大喊:“准备滚木礌石!”
数百名士兵猫着腰,将一狠狠三尺长的滚木和一块块数十斤重的石头堆砌在城头,他们不敢抬头,只能用抛的方式将滚木循石砸下城去。
大半截吊桥裂成五六块倒卧在冰面上,大火已经熄灭,可被烧成碳的吊桥上依旧火星点点,暗红色的火光时隐时灭,几十名隋军冲上去抡起大斧一阵猛劈,将吊桥完全砸烂。
就在这时,城头的滚木礌石如雨点般落下,几十名隋军士兵措不及防,被石块和木头砸中,惨叫着倒地。
指挥撞城的校尉大怒,大吼一声,“撞木!”
一百二十名士兵猛然加速,抬着攻城槌向城门撞击而去,‘轰!’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万斤力道撞上城门,城门剧烈晃动,城头沙石扑簌簌落下,城头上的很多士兵痛苦地倒地蜷缩,撞城时那种巨大的冲击力使他们心脏都几乎破裂了。
一种绝望的情绪在城堡内蔓延,很多士兵都意识到城堡将守不住了,没有重型守城武器,城门迟早会被撞破,而且这是杨元庆亲自率军攻城,军心开始崩溃,很多士兵趁着夜色掩护,悄悄向南城奔去,从南城墙翻城逃走。
守将孙伏见城墙上只有几百人,他急得声嘶力竭大喊:“用石块砸下去!”
他身边几十名士兵搬着石块不顾一切向下砸去,这时,又是一轮五百支大兵矢射来,二十余名士兵被射翻在地,孙伏也被一支箭射中左肩,巨大的箭力将他掀翻在地,箭尖从后背透出,钻心的疼痛使他几乎晕厥过去。
在齐声大吼中,攻城槌再一次撞上城门,城门再次支撑不住,被轰然撞开,百余隋军跟着攻城槌隼进城内。
杨元庆见城门已开,他战刀挥动,厉声令道:“杀进去,全城守军一个不留,全部杀死!”
一千五百名骑兵骤然,战马奔腾,喊杀声震天,挥舞战刀向城中杀去。
……
三更时分,杨元庆率军返回了河阳县城,中潭洲和河阳关已经被一千隋军接管,缴获了停泊在中罩洲的四百余艘战船,而黄河南岸的一千五百艘战船也全部被焚毁。
“总管!”
杨元庆刚进县城,一名校尉便奔上前禀报,“启禀总管,王世充的使者来了,是他侄子王仁则,在等候总管接见。”
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