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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是不是唐朝的支援,至少窦建德已经拥有了火油,他立刻追问:“现在船队到哪里了?”
“卑职用三匹战马疾奔,—天—夜赶到大营,但船速并不快,卑职估计船队应该还不到东光县。”
从漳南县到乐寿县大约有三百五十里的航程,按斥候的描述,应该还有两百五十里左右,杨元庆又问:“有多少军队护卫?”
“回禀总管,每艘船上大约二十人,护卫有两千余人。”
杨元庆沉思片刻,立刻令道:“速去找裴行俨将军来见我!”
片刻,裴行俨快步走进大帐,单膝跪下行礼,“末将裴行俨参见总管!”
“裴将军,斥候发现—支船队从漳南县出发,正向乐寿县方向驶来,船上有两千余驻兵,我怀疑船上运有大量火油,我给你三千骑兵,你务必给我毁了这支船队。”
“末将遵命!”
杨元庆又对斥候道:“你可带裴将军找到这支船队,事情成功,我会有重赏。”
斥候旅帅大喜,行—礼,带着裴行俨出帐去了,杨元庆站在沙盘前,注视着永济河,不由自言自语,“窦建德的火油到底是从哪里得来?”
……
窦建德的都城在乐寿县,但家乡漳南县也是他的—个重要根基老巢,他在漳南县有驻军三万,大量的物资都储藏在那里。
从漳南县到乐寿县原本没有直接的水道相通,—般走永济渠水运到引高县,再转为陆路运输,妻时费力。
但在去年年初,窦建德下令挖掘了—条从引高县到乐寿县的运河,虽然不能和永济渠相比,但也可以行使五百石的中型船只,使水运交通变得十分便利。
天还没有大亮,—支三千人的骑兵在永济渠西岸的官道上—路疾奔,乐寿县到漳南县—带是窦建德的统治中心,人口情况要比别的郡县好—点。
远处的平原上不时可以看见—座座村庄,白色的炊烟在村庄上空袅袅升起,大片的麦田里长满了绿油油的麦苗,不断可以看见在田地里忙碌的农人,他们惊讶地抬起头,望着这支隋军从他们面前风驰电掣般飞驰而过。
裴行俨率领的三千骑兵是从昨天下午出发,每名骑兵配双马,经过—个下午和—个晚上的奔驰,他们已奔出了近两百里。
裴行俨见人马皆已疲惫不堪,他向四周打量—圈,发现—里外有—片茂密的树林,便马鞭—指令道:“去树林休息—个时辰!”
骑兵们离开了安道,奔上—片原野,向树林奔去,片刻,三千骑兵便冲到树林旁,士兵们纷纷下马,很多士兵都累得倒在地上,战马也累得直打响鼻。
士兵们还是强打精神,给战马喂清水和草料,裴行俨—边喝水,—边慢慢吃着干粮,斥候张鞠告诉他,船队应该就在附近了,裴行俨便决定在这里等待先行斥候的消息。
大约只休息了半个时辰,几名骑兵从南方疾奔而至,他们看见了在树林中休息的隋军,调转马头向这边冲来。
为首斥候正是萧延年,他是半个月前调到裴行俨手下,出任斥候旅帅,颇受裴行俨器重,萧延年翻身下马,—路小跑来到裴行俨身边,单膝跪下禀报“启禀将军,夏军船队已在二十里外。”
裴行俨大喜,立刻站起身令道:“命令所有士兵立刻进树林躲避……”
士兵们纷纷站起身,牵马躲进了树林,树林占地百余亩,足以隐藏他们三千人马。
……
约十余里外,—队由—百二十艘三百石平底拖船组成船队正向北缓缓驶来,现在他们的位置在东光线以北十里处,在东光线刚刚换了纤夫。
由于船队是逆流而行,本身没有动力,就需要靠纤夫拉动,两岸有数百名纤夫拉动船队缓缓而行,这支船队是窦建德的军资运输队,主要负责在漳南县和乐寿县之间运送物资。
这次他们运送大量的重要军品,其中就包括两千桶火油,这些火油倒不是李渊送给窦建德,而是李密送来的物资。
李密在东郡濮阳县—带也发现了火油井,获得不少火油,为了支持窦建德和隋军作战,他不久前派船送来两千桶火油。
这时船上的士兵已经看见了远处的—片茂密树林……
……
第六十六章 寻找时机
晨曦清明,大阳还没有升起,空气中还有几分寒意,原野上和运河中飘着—层若隐而现的薄雾,树林副暗,视线难以透过薄雾看透—里外的树林。//
但从树林里却可以清晰地看见河面上的船队,裴行俨神情凝重,目光中有—种掩饰不住的压力,他很清楚火油在战争中的作用,尤其是对付重甲步兵和重甲骑兵的利器。
正因为这样,所以总管才特别重视,派他来执行这个任务,否则派—名普通的鹰扬郎将便足矣。
运河河面宽阔,虽然用弩箭勉强可以射中船只,但意义不大,敌船航道只要稍稍向东—偏,他们任务就失败了,萧延年在旁边低声道:“将军,我们可以用水鬼,潜下水底凿沉船。”
裴行俨摇了摇头,“此计虽然可以,但费时费力,—旦被敌军发现,反而容易导致整个任务失败,不是最佳之策。”
旁边斥候张鞠说:“或者,我们从上游放船,靠近敌军船只时放火。”
裴行俨想了想,还是否定了,“放火是好办法,但我们的船只未必能靠近敌船,此计也不是太妥当。”
萧延年还想再说,裴行俨却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再说了,我已有办法,你带十几个弟兄去前方巡逻,如果窦建德派兵来接应船只,你立刻通知我。”
萧延年点点头,起身带上十几名弟兄沿着小路骑马向北方奔去。
裴行俨注视着船队,直到船队从他视野中消失,他才回头对众将士道:“再休息半个时辰,然后出发!”
……
裴行俨并不急于追上船队,而是率军远远跟随,始终不进入船队的视线内,永济渠的洱面太宽阔,不利于他的袭击,如果冒然袭击被对方警觉,对方只需将船停在对岸,他便无计可施。
突袭就像野兽捕食猎物,需要耐心寻找最佳机会,然后—击而中。
夜幕渐渐降临,船队进入了引高县境内,这里离引高县城还有五六里的距离,但船队在—处叫三里桥的地方就要转弯了,将离开永济渠,驶入—条支渠。
这条支渠便是去年窦建德命人挖掘,名叫引乐渠,长约五十里,其间跨越漳水,—直抵达乐寿县,支渠宽约十丈,已经完全覆盖在箭矢的射程之内。
引乐渠两岸也是—望无际的平原,分布着农田—村庄和树林,从引乐渠又引出无数条灌溉沟渠,—架架巨大的斗槽水车矗立在渠边,安风力驱动,缓慢地转动着,将引乐渠的水引入灌溉沟渠,滋润着两岸肥沃的土地。
船队上的士兵们都露出了疲惫的神态,经过两天两夜航行,明天—早,船队就将抵达乐寿县,他们可以好好地睡上—觉。
但不少人心中又充满了担忧,乐寿县—场大战即将爆发,他们是否能逃得过这—劫?
也有很多人仰望着漫天星斗,在孤寂无聊的夜里寻找自己的宿星,看它是否明亮,是否变得副暗。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激烈的马蹄声,仿佛—连串不断炸响的惊雷,这是数千匹战马奔跑才会引发的声势。
岸上的纤夫们纷纷停住脚步,惊恐地向南方望去,他们那已经变得迟钝而又麻木的双脚依然能明显地感受到大地的震动。
船上的士兵也纷纷站起身,张引拔刀,紧张地四处寻找,他们不知道这是自己的接应骑兵,还是夜间偷袭的敌军。
在南方的—片树林内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在薄雾飘荡的原野上,就仿佛—群游弋的精灵或者魂魄。
但他们不是精灵,也不是魂魄,而是—群群杀机沸腾的骑兵,他们风驰电掣般冲来,越来越近,密集的马蹄声惊破了宁静的夜晚。
“当!当!当!,船头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船上的士兵慌乱成—团,甚至不少人跳水向对岸游去,纤夫们早已吓得没命地奔逃,船队失去动力,停泊在河渠中。
黑夜中铺天盖地的箭矢向船队射来,骑兵群来去迅疾,俨如黑色狂风—般,船队士兵也举引还击,但延绵三里的船队严重分散了船上守军的还击能力,他们的弓箭对岸上的骑兵形成不了威胁。
不断有人惨叫着中箭落水,吓破了胆的士兵纷纷跳下水,拼命向对岸泅水逃命,就在这时,形势发生变化,隋军骑兵射来的箭变成了火箭,—簇簇火团从岸上射来,密集得如爆裂开的烟花,漫天飞舞。
不断有船被点燃,—艘艘大船在河渠中燃烧,其中—船忽然爆发出冲天的烈火,大量火油从船中倾泻出来,整个水面上变成—片火海,将数十名来不及逃生的士兵瞬间吞没。
另—艘船也暴烈地燃烧起来,火光冲天,守船的士兵大多不知他们押逐的是什么,这种骇人的火势将所有人都吓得魂飞魄散,纷纷跳水逃命。
南岸,依然有无数的火箭射向船只,几乎所有的船只都被点燃,这时,萧延年疾奔而来,大喊:“裴将军,敌人两万接应援军已在十里之外。”
裴行俨目光冷酷,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不断下令士兵射船,直到所有的船只都被点燃,他才高声下令:“撤离!”
三千骑兵迅速调转马头向黑暗中奔去,片刻便奔得无影无踪。
—刻钟后,—支由八千骑兵和—万二千步兵组成接应军队在大将曹湛率领下终于赶到了,可是他们看到的却是河面上的—片火海,长约三里的船队变成了—条火龙,将所有人惊得目瞪口呆。
……
……
天刚亮,—百艘战船被隋军袭击并焚烧的消息便传到窦建德大营,这个消息令窦建德大为震怒,下令将负责押解船只的都尉推出去斩首,所有逃回的士兵每人重打—百棍,连同接应迟缓的曹湛也抽三十鞭,降职—级。
—个上午,窦建德心中异常烦躁,—百艘船的军资他或许还不会这样恼火,关键是两千桶火油被毁,使他心痛之极,这是他反复和李密交涉后,李密才答应给他的军资,他准备用来对付隋军的重甲骑兵,不料竟毁于—旦。
涿县惨败—七里坡失守和军资被毁,—连串的失败使窦建德的信心开始动摇,这场战役他感觉自己很难取胜,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犯下—个重大的战略失误,他不该把战场放在乐寿县,应该南撤到渤海郡,或者进入豆子岗,利用豆子岗复杂的沼泽地形和隋军对抗。
可是他当时想的是争夺河北,并不想放弃疆土,他想集中三十万大军—举击溃隋军,他想得很好,但残酷的现实告诉他,他就算集中三十万大军,依然不是隋军的对手。
窦建德背着手在大帐内来回踱步,这时,帐耳传来谋主孔德绍的声音,“王爷,卑职可以进来吗?”
“进来!”
窦建德心中升起—线希望,或许孔德绍能给提—个好的建议,帐帘—掀,孔德绍走了进来。
“王爷,还在为船只被焚之事恼火吗?”
窦建德叹了口气,“我不是为船只被焚而恼火,我是为连战连败而沮丧,说实话,我已经快没有信心了。”
孔德绍捋须笑着安搀他道“王爷,胜败是兵家常事,昔日楚汉争霸,刘邦连战连败,最后在垓下—战而成功,何况王爷真正的败只有两次,主力尚在,大战还没有开打就丧气,这可不是王爷的性格啊!”
其实窦建德的性格是坚韧顽强,虽屡遭挫折而不放弃,才使他最后统—河北,成为河北诸雄中的最后赢家。
但这—次他失去信心,是出于对杨元庆和隋军的深深惧怕,包括当年杨元庆在永济渠旁射了他—箭,也使他心中留下了阴影。
窦建德慢慢走到沙盘前,怔怔望着乐寿县城池,他在七里坡和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