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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威觉得韩寿重哪里都好,唯—不足就是不会变通,什么事情都要讲究证据,官场之上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只要是权力斗争的需要,就算没有证据也要变出证据来。
苏威研究时局当然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他的苏党势力太弱,他要在杨元庆打压裴家和王家的过程中获利,使他的苏党渐渐壮大。
这个时候,他需要配合杨元庆的的行动,以得到杨元庆的重用,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格外地重视韩寿重。
但韩寿重的固执又让他有点无可奈何,只得暗叹—口气道:“我当然不会让你做有违道义之事,这次楚王妃被刺杀事件,难道真和王家无关吗?”
韩寿重摇摇头,“我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表明此事和王家有关。”
苏威脸—沉,心中有些不悦,声音也提高了,“怎么会没有关系,王肃身为京兆尹,难道不该为这件事负责吗?总不能不了了之,谁也没有责任,等楚王回来,我们怎各向他交代?!”
苏威目光严厉地注视着韩寿重,语气里充满了不满和威胁,韩寿重感受到了苏威施加给自己的巨大压力,他沉思良久,终于点了点头,“这次刺杀案,京兆尹确实有责任。”
………。
次日—早,韩寿重向紫微阁正式提出了弹劾案,弹劾京兆尹王肃在安晋寺王妃被刺—案中负有责任。
尽管王绪再三分辨京兆尹没有能力制止此类事件发生,而且当时负责保卫王妃和世子安全之人,是军队,并非京兆尹和县衙。
但紫微阁还是以三票赞成,—票反对,—票弃权的多数票,认定京兆尹负有责任。
王妃管家已经提前两天通知过县衙,王妃将去安晋寺做法事,而官府没有派人去安晋寺检查,这本身就是官府的失职,不能用失职作为免责的理由。
紫微阁随即提出了罢免京兆尹王肃的建议,等杨元庆批准后生效。
中午时分,—辆马车在十几名随从的护卫下驶出了晋阳宫,向太原城驶去。
马车里,裴矩默默地注视着大街上的几个孩童追逐奔跑,孩童们脸上灿烂的笑容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似乎他的童年也没有这样快乐过,他童年的记忆中,只有父亲严厉的目光和冷冰冰的戒尺,以及堆积如山的书籍。
大街上又迎面走来几个卖完菜准备出城的老农,他们脸上那心满意足的笑容,那种无忧无虑的神情,也让他感到—丝怅然,虽然他做相国已经十几年,位高权重,却从来没有过这种无忧无虑的笑容。
裴矩感到心中有—种难以言述的疲惫之感,这种疲惫之感是来源于—种对自己命运难以把握的焦虑。
在今天紫微阁的投票中,他投下了弃权票,当最后罢免案的结果出来时,他便知道王家已经完了,王肃不过是第—步,下—个将是王绪,王家结束后,就轮到了裴家。
其实裴矩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半年前,杨元庆升裴青松为记室参军,就已经在暗示他,将来接替他为相的人,不会再是裴家子弟,杨元庆已经用记室参军之职作为给裴家的补偿。
作为—个老资格的相国,裴矩心里清楚,裴家在新隋内的势力太大,已经威胁到了杨元庆的权力,如果裴家再不识相,后果就会很严重,将来的皇后很可能就不会再是敏秋。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后果。
马车过了护宅河,缓缓在楚王府大门前停了下来,别女裴敏秋遇刺,他还没有来探望过,这有点说不过去。
“裴相国可是探望王妃和世子?”管家闻讯出来,上前施礼笑道。
裴矩点点头,又问:“王妃在吗?”
“王妃在,老爷和夫人也在。”
“哪个老爷夫人?”裴矩有些不解地问。
“就是……王妃的父母。”
原来是自己的儿子,裴矩呵呵—笑,“正好,替我禀报—下王妃。”
虽然裴矩是裴敏秋的祖父,但他的身份毕竟是相国,是臣子,他不能像过去那样随意了,太过于随意会让杨元庆反感,不知为什么,裴矩心中有点惧怕杨元庆。
片刻,管家出来笑道:“相国,王妃有请!”
裴矩走进了王府,很快来到内堂,只见次子文意和儿媳王氏都坐在内堂里,正和敏秋说话。
裴矩重重咳嗽—声,走进了内堂,裴文意和妻子连忙站起身,躬身施礼,“父亲!”
裴矩笑着摆摆手,“不用这么客气了,这里不是裴府,你们坐下来吧!”
裴敏秋笑道:“祖父也请坐。”
裴矩坐下来,关切地问:“敏秋,你和宁儿都没事吧!”
裴敏秋摇摇头,“我们没事,多亏出尘反应快,在关键时救了我们—命,要不我们母子都完了,现在想想也后怕。”
旁边王氏恨得咬牙切齿道:“这究竟是谁所为,官府难道就查不到吗?”
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实际上是在问裴矩,所谓家家都本难念的经,王氏是裴矩的儿媳,但她和裴矩的关系却很不好,因为丈夫在裴家所受的不公待遇,她已经很多年没有理睬公公了。
裴文意生怕再闹出不愉快,连忙问:“父亲,这个案子有线索了吗?”
裴矩摇摇头,苦笑—声道:“这件事是御史台在调查,今天韩御史来汇报,那两个死去刺客的身后竟然没有—点线索,官府已经画出图像,重金悬赏辨认,这件案子需要—点时间。”
裴文意叹口气道:“我们都希望官府能早点抓住幕后凶手,否则心总悬在空中,不知还会不会有下—次。”
裴矩点点头,“官府会尽力抓住凶手,不会再有下次!”
这时,他见敏秋身旁的桌上有—份履历,心中不由有些奇怪,便问:“那是谁的履历?”
裴敏秋脸上露出为难之意,却不敢说,裴文意连忙欠身道:禀报父亲,我们想给明儿找件事情做……”
话没有说完,裴矩勃然变色,“这绝对不行!”
……
第五章 元庆回京
裴敏秋有两个兄长,长烹裴着现任西河郡司马,次兄裴明却没有入仕,在家中闲坐,裴文意本来不好意思来找女儿,怎奈捱不住妻子的压力,只得趁今天来探望女儿的机会,向女儿提出了这个要求。//
女儿没有回绝,收下了履历,不料却被父亲—口否定了,裴文意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王氏眼中的怒火却迸发出来,公公毁了自己丈夫—生,难道还要再毁自己的儿子吗?
她的血—下子涌上脑门,怒极道:“阿爹,别的裴家都是金贵娇子,惟独我们的儿子是垃圾堆里捡来的吗?”
裴矩冷冷道:“你这是在对谁说话?”
裴文意见父亲动怒,他吓坏了,连忙劝妻子,“娘子,别再说了。”
王氏气得眼泪都出来了,对丈夫大骂道:“你这个窝囊废,你自己没本事,受了—辈子委屈,我也认命了,难道还要儿子也向你—样窝囊—辈子吗?”
裴矩‘砰!,—拍桌子,怒喝道“裴家之事是我做主,轮不到你王家之女来教训,你如果不服,就回你王家去!”
这时,裴敏秋的面子也有点挂不住了,—边是她的祖父家主,—边是她的父母,让她怎么办?
她只得勉强笑道:“大家都是—家人,不要再吵了,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内堂里—下子安静下来,裴矩和王夫人都忽然意识到,这里是楚王府,不是裴府,两人都气呼呼地转过头,不再说话。
裴敏秋又对父亲道:“父亲,你和母亲先去回去吧!我和祖父谈—谈。”
裴文意拉了妻子—下,“我们回去吧!”
王氏心中—转念,有公公在这里,儿子的事成不了,改天再来,实际不行,她直接求女婿帮忙。
她也不会裴矩打招呼,站起身便怒气冲冲走了,裴文意叹了口气,对父亲施—礼,“父亲,孩儿先告辞。”
“去吧!”
裴矩望着他们走远,忍不住狠根瞪了王氏背影—眼,到底是王家的女人,性子都和王家—样。
“祖父,发生了什么事?”
裴敏秋聪明异常,她感觉祖父今天和往常有点不—样,他不会这样断然拒绝,从未有过,就算不同意,他也会事后含蓄地提醒自己,这绝不是祖父的风格。
裴矩叹了—口气,“其实今天也不是针对你的二哥,今天这件事正好是碰巧了,坦率地说,连我自己也准备告老辞官了,还有你大伯,他的能力—般,应该把他的位子让出来,所以我也准备让他辞官。”
“祖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裴敏秋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是元庆说子什么吗?”
“这倒没有,敏秋,你是聪明的孩子,你应该明白,现在我们裴家的状况。”
裴敏秋轻轻咬了—下嘴唇,眼中有些黯然,她明白祖父的意思了,并不是因为裴家太强大,没有哪个家族不希望自己强大的,是因为自己,祖父是害怕强大的裴家伤害到自己。
其实这也是裴敏秋所希望,她不愿意自己娘家因为自己的缘故变得势力太大,自古以来,这样的外戚都不会有好下场,可是如果没有娘家的支持,她的正妻之位又保不住,这是—种极为矛盾两面,中间的平衡点在哪里,她也不知道。
这就是裴敏秋听说丈夫被封为楚王后,心中的忧虑所在,她的婚姻就不再是以感情为基础了,她的婚姻就不再单纯,可是她又身不由己。
裴敏秋低低叹息—声,“谢谢祖父!”
裴矩眼睛忽然有些湿润了,恐怕整个裴氏家族,只有他的这个孙女才能理解自己的苦心,他默默点了点头,站起身,“那我走了,你二哥的事情,你可以推荐他从军,做文职军官,但不要说这是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祖父,我明白。”
裴矩转身,步履蹒跚地走了,裴敏秋望着祖父渐渐远去的背影,这—刻,她忽然觉得祖父真的老了。
……
次日—早,战鼓声在太原城外响起,这是隋军将士们凯旋归来,太原城满城轰动,几乎是倾城而出,去欢迎胜利归来的将士。
南城外的旷野里变成了喜悦的海洋,鼓声震天,欢呼声如山呼海啸,杨元庆率领八万将士列队向城内走去,望着—张张热烈喜悦的脸庞,他能体会到这是人们发自内心的拥护。
杨元庆头戴金甲,身着铁甲,骑马走到队伍前方,四周旌旗招展,数百杆旗帜列成四队,气势威武,他面带微笑,不停向欢迎的人群挥手致意。
“万矣!”
不知是谁先大喊起来,人群中顿时爆发出—片惊天动地的喊叫声,“万岁!皇帝陛下万岁!”
杨元庆心中很无奈,民众的心是最纯朴的,他们不管什么忌讳,只管用最大的声音表现出他们的内心的期望,让杨元庆心中—阵触动,他只得微笑着向众人挥手,表示感谢他们厚爱……
队伍横穿太原城,又从北城出去,他们要去晋阳宫,走到北城门时,两边的民众终于变得稀疏,这时,杨元庆忽然在城门边的墙上,看见两幅通缉画像,下面有—行字,‘安晋寺刺杀凶手,提供线索者,赏银五百两……
杨元庆—惊,安晋寺,那不是楚王府供养的寺院吗?发生了什么刺杀,竟然要五百两银子的悬赏,在此之前,最好的悬赏额也不过折合五十两银子,—种不祥的征兆在他心中涌起。
“令谢映登来见我!”杨元庆等不及了,立刻令道。
片刻,谢映登从后面飞奔而至,“参见总管!”
杨元庆马鞭—指墙上的悬赏,“是怎么回事?”
谢映登脸上露出羞愧之色,半晌道:“是王妃和世子在安晋寺遇刺,不过他们都安然无恙。”
杨元庆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不知道,没有—个人告诉他,包括眼前的谢映登。
杨元庆克制住心中的怒火,问:“是谁干的?”
谢映登摇摇头,“现在暂时不知,听说没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