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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这个受贿因为还没有发生,可以不算,只能算是渎职,但在徐守信的记录中,他每年向张冀北行贿五千吊钱,以维持他的上上好评。已经连续三年。
但这仅仅只是房子县。赵郡管辖十一县,其他县的行贿情况呢?当然,查张冀北的受贿罪只是借口。杨元庆是要用张冀北来震慑河北官场。
杨元庆走进了御史台大门,韩寿重早已得到消息,在大门口等候了。韩寿重深施一礼,“参见殿下!”
杨元庆点点头,“张冀北招供了吗?”
“启禀殿下,此人的嘴非常硬,死活不肯招,受贿之事一概不承认,动刑也没有用。”
韩寿重叹了口气,“卑职会想办法让他招供。”
“带我去看看他。”
众人连忙领着杨元庆向地牢走去,从一间屋子走下台阶。越走越深,大约走了三四丈,眼前变得昏暗起来。墙壁上点着油灯。空气混浊,yin冷cháo湿。地牢里给人一种yin森恐怖之感。
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来到一扇铁门前,有狱卒开了铁门,十几名亲卫和御史台官员簇拥杨元庆走进了铁门。
铁门内是一间石屋,用大青石砌成,显得十分空旷,石壁上挂满了各种刑具,角落里点着一盆火,八名jing壮的大汉赤着上身,满脸横肉,目光凶狠地盯着屋子zhong yāng的一座铁笼子。
铁笼约八尺大小,手臂粗细,铁笼子一角软软坐着一人,脚上拴着铁链,赤着上身,身上遍体鳞伤,正是上午被押解而来的张冀北,此时他已晕了过去,头软软地搭在笼子上。
张冀北是实行三堂大会审,由大理寺少卿、刑部侍郎和御史中丞三者共审,但这种三堂大会审是后面才进行,首先是要张冀北招供画押,然后由三堂会审对招供的事情进行一一确认,最后由三方签字定案。
这时,主审侍御史见楚王居然来了,连忙上前躬身禀报:“殿下,人犯刚审讯完,已经晕过去了。”
杨元庆看了一眼张冀北,“把他弄醒!”
‘哗!’两名大汉将两桶凉水泼在张冀北身上,半晌,张冀北呻吟一声,慢慢苏醒了。
杨元庆摆摆手,“所有人都退下去!”
众人不敢抗令,纷纷退下去了,石屋里只有杨元庆和张冀北两人,杨元庆走到他身边,冷冷注视着他。
张冀北吃力地移动一下身子,抬头望着杨元庆,也冷笑一声,“让殿下失望了吧!”
杨元庆淡淡一笑,在他面前蹲了下来,注视着他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张冀北本想啐杨元庆一脸,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想到了自己妻儿,这一口啐下去,他是痛快了,但妻儿就没命了。
张冀北扭过头去,不理睬杨元庆,脸上充满了一种不屑的神情。
杨元庆却不管他的态度,继续道:“我不妨给你明说,不管你招招,你都死定了,我需要用你的脑袋来震慑河北官场,但我知道你有个儿子,叫张继宏,现在崔学里读书,书读得很不错,年年在崔学考三甲,你还有一个女儿,许给了崔弘元的侄子,如果你按我的要求招了,那么你儿子不会受你的影响,如果考上科举,我会正常录取他,给他一个仕途。”
说到这,杨元庆的语气变得yin冷起来,“可如果你不招,不仅你要被剥皮充草,你的儿子,还有你的妻女一个都活不成!”
张冀北浑身一震,但他依然没有动,也没有吭声,眼睛依旧盯着铁门,但目光却有些变得复杂起来,他想起了杨元庆将徐守信一家十一口人满门处斩。
杨元庆感觉到了他情绪的微妙变化,他心里明白,其实张冀北这样死扛着,这里面并没有什么民族大义的成分,无非是不想出卖崔弘元,从而保住他的儿子,说白了,还是为了利益,所以他就从利益着手,一步步瓦解他的心中防线。
有些事情用酷刑是解决不了,比如条件交换,审问官没有这个权力,但杨元庆就不一样,他是最高权力者,任何事情,他可以答应,也可以不答应。
他的态度有时比酷刑还管用,张冀北明显有点动摇了,杨元庆不慌不忙又道:“刚才我还说漏一个人,你的老家是信都郡鹿城县,你在老家有一个侄子,叫张荣广,今年只有三岁,他也一样,你招了,他会平安无事,你若不招,他的人头也会立刻落地!”
张冀北浑身剧震,他终于回过头,不可思议地望着杨元庆,老家的所谓侄子实际是他的私生子,是三年前他在崔府喝醉酒,和崔弘元派来伺候他的侍女发生了关系,侍女后来就生了这个孩子。
这件事极为隐蔽,连他的妻子都不知,只有崔弘元一人知晓,从杨元庆的语气中,显然杨元庆已经知道了真相,那会是谁告诉他,只有一个可能,难道是。。。。。。
杨元庆从怀中摸出一个盒子,把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白瓷茶杯,薄如白纸,晶莹如玉,他眯眼笑了起来,“你应该认识这对杯子吧!有人献给了我。”
张冀北一眼认出了这对杯子,是薄影杯,是博陵崔氏传了三代的珍贵之物,从来都是由家主珍藏。
张冀北一下子明白过来了,难怪杨元庆知道他私生子之事,是崔弘元出卖了自己。
他心中一阵绞痛,一口血喷了出来,心中万念俱灰,自己拼死要保护的人,最后却先出卖了自己,杨元庆手中薄影杯此时如一把锋利的剑,将张冀北一剑穿心。
杨元庆站起身,淡淡道:“我给你两天时间,你自己考虑吧!两天之内不会动你的刑,两天后,你招不招都是一回事了。”
说完,杨元庆转身便走,这时铁笼里传来张冀北低沉的声音,“殿下,你说话可算数?”
杨元庆停住脚,冷冷道:“我杨元庆是大隋皇帝陛下,我会对你这个小人物失信吗?”
“好!”
张冀北终于答应了,“我和你交换!”
。。。。。。。
卢豫也是紫微阁七相之一,他的具体职务是刑部尚书,称病两天后,今天他上朝了,不过他没有来紫微阁,而是在刑部官房办公。
卢豫是洛阳宰相卢楚之弟,他不仅继承了兄长的家主之位,也继承了兄长的强硬路线。
卢豫并不像崔弘元那样懦弱好sè,他是一个极为jing明的家主,拥有一种优秀的品德,严厉而自律,在他身上没有任何丑闻,更没有贪污受贿的劣迹。
相比崔弘元的原则xing较弱,看不透局势,而他的原则xing极强,而且能看透大局。
他很清楚杨元庆清查义仓粮食的目的,实际上就要清洗河北官场,或许不是全盘清洗,但一种重要的职务,如太守、长史之类,肯定要换掉。
清理河北官场只是第一步,他的最终目的是要打压士族对朝廷的影响,即使不能将世家连根铲除,但至少也要遏制住世家的壮大,然后在慢慢打压。
卢豫很清楚杨元庆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在试探,如果河北世家反抗不大,那么他的清洗风暴就会刮得更烈,如果遭遇河北世家的坚决抵制,那么杨元庆的清洗风暴就会收敛一点。
这也是卢豫比较强硬的原因,当然,河北有三大世家,光靠范阳卢氏可不行,还要靠博陵崔氏和清河崔氏的一致抵抗。
而清河崔氏遭遇了沉重打击,崔君素又是杨元庆的心腹,指望不上,所以博陵崔氏的态度就至关重要了。
偏偏崔弘元态度暧昧,抵抗意志不坚定,明明约好今天一起上朝,他却称病没有来,着实令卢豫恼火。
临近中午时分,卢豫收拾一下桌子,准备去吃午饭了,这时,一名从事快步走进来,手中拿一份请柬。
“启禀相国,楚王殿下命人送来请柬,请相国中午去赴宴。”
。。。。。。。。。。
第六十三章 摆酒请客
卢豫愣住了,杨元庆请自己去赴宴?事情来得突然,使他一点准备都没有,他接过请柬打开,地方是北市‘元安酒肆’,还居然有叫这种名字的酒肆?卢豫去过北市多次,似乎从未见过。//
但酒肆不重要,重要的是杨元庆请他赴宴,他看了看请柬上的时间,快要到了,便立刻吩咐道:“给我备马!”
卢豫快步走出朝房,随从已牵来一匹马,他翻身上马,带着几名随从,催马向北市奔去。
在北市大门口打听了一下,原来这家‘元安酒肆’就是原来的一品居酒肆,卢豫以前常去,一品居酒肆因违规卖酒而被查封,官府将它拍卖了,新东主便将酒肆改名为‘元安酒肆’。
卢豫心中有些惊讶,因为要避杨元庆的讳,很多带元字的店铺都改名了,这家酒肆却叫元安酒肆,而且杨元庆偏偏在这里请他赴宴,这家酒肆和杨元庆有什么关系?
他进了酒肆大门,掌柜早看见了他,也认识,连忙行礼道:“原来是卢相国,可是来赴楚王之宴?”
卢豫点了点头,掌柜连忙一摆手,“在五楼,卢相国请跟我来。”
卢豫跟着他一路上了五楼,即将上五楼时,掌柜却停住了脚步,“相国,很抱歉,我不能上去了,五楼已被包下,不准任何外人进去。”
掌柜转身要走,卢豫却叫住了他,“我忘记问了,这座酒肆是楚王开的吗?”
掌柜笑着摇摇头,“我家东主姓裴,失陪了。”
掌柜快步下楼去了,卢豫眉头一皱。姓裴。莫非这是裴家所开?
他走上了楼,只见楼梯口站着八名身材魁伟的巨汉,个个长得满脸横肉。目光凶狠,恶狠狠地盯着他,卢豫心中有些不舒服。这算什么,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吗?
“卢相国!”
只见裴青松从走廊里面快步走了过来,向他施一礼,“相国请跟我来,殿下已经在等候了。”
看见裴青松,卢豫的心才稍稍平静下来,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八名雕塑般的巨汉,摇了摇头。
裴青松会意,连忙笑着解释道:“主要是怕闲人上来。所以殿下才命令几名长相凶狠的手下守住楼梯,没有针对卢相国的意思。”
“哦!原来如此。”
卢豫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又问道:“今天楚王除我之外。还请了谁?”
“没有别人了。只有卢相国,本来我昨天来订房间时。还有崔相国,但不知为什么,殿下告诉我,崔相国不来了,所以只有卢相一人。”
卢豫当然知道,这里的崔相就是指崔弘元,他心中一愣,崔弘元不来了,这是什么意思,他心中有些不安起来,难道杨元庆和崔弘元见过面了?
他们来到走廊尽头,裴青松推开一间房门,“卢相国请吧!”
卢豫走进房间,只见房间里站着数十名侍卫,执斧拿刀,斧刀雪亮闪光,杀气腾腾。
卢豫忽然意识到,今天恐怕不是什么好宴了,杨元庆显然是在威胁他,虽然不一定是要杀他,但这种架势,却是在暗示着什么?
想要用武力铲除卢氏家族吗?
就这时,他忽然听见房间里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你这个价格太低了,我整个五楼都是雅室,一个中午不开张会损失多少,今天生意又不错,你至少要再加五百吊。”
“可是你买这座酒肆,我可出了不少钱!”这是杨元庆的声音。
“我可不管,我现在是寡妇,要养孩子,开支很大,你是堂堂的楚王,不至于连几百吊钱也要耍赖吧!”
“拿你没办法,就再加五百吊,但我先说好,不准再有第三次。”
“嘻嘻!保证没有了,好了,我不打扰你,先走一步。”
门一开,一名年轻女子迎面出来,一眼看到了卢豫,女人吃一惊,脱口而出,“卢二叔!”
卢豫也觉得她有点眼熟,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她,正愣神时,年轻女人却嫣然一笑,快步走了。
卢豫见她的头发上带着一朵白花,这是还在服孝的标识,她是谁?
卢豫满心疑惑地走进里间,只见里面只坐着杨元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