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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溢茗老弟,怎么连牌匾都不挂一块?哪怕竖根旗杆挂上你的‘振字旗’三个大字也是好的,起码让人知道你的大营在这儿啊!”
“千万别,要是真挂上‘振字旗’,说不定一夜之间萧某就成为全军全城的笑话,知道原委的人不会说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小弟喜欢孤坟野鬼出没的地方呢。”
萧益民自嘲式的回答,逗得朱庆澜几个大笑起来。
想想也是,以前萧益民多威风?出入全是马队,公干在雄伟大气的总督府衙门里,时常伴随总督大人左右,吃香的喝辣的风光无比,掌管的是新军、边军所有的装备和物资,任谁见了都得挤出满脸笑容上前打哈哈,如今不行了,虽然说官升两级,可流落到了人人嫌弃的荒废校场,带的是苦哈哈的边军,而且大部分缺额还没影子,前后相比如同天地之别,说起来与明升暗降没什么不同,哪里还有脸皮到处说?
朱庆澜等人根本不知道,赵尔巽临走前,已将两百三十万元打入德华银行华西集团账户,以四川总督府的名义与华西集团签订了委托合约,其中的三十万是留给萧益民建设振字营的专款,而且靖边大臣赵尔丰还直接通过华西集团,一次性向德国购买五千支长枪和十六门克虏伯M1910型七五火炮,半年之内,振字营就会一鸣惊人,成为整个四川军队里装备最好、设施最全的精锐部队。
萧益民之所以严格保密,完全是基于掩人耳目的需要。
更为重要的是,萧益民清楚地知道,整个中国很快要变天了,在变天之前,萧益民绝不会让任何人看清他私下隐藏的力量和勃勃野心。
彼此落座,卫兵茶水奉上,朱庆澜才把来意说出:
“溢茗,我们新军两年来先后报废了二十一门火炮,前阵子划分营房时才从仓库里清查出来,其中有日本明治三十年七五架退炮、克虏伯1896式七五野炮、法国1902年生产的三磅炮。。。。。。这些老掉牙的火炮不是炮管变形就是底座断裂,跑栓轮子什么的都有问题。我们合计了一下,看看你们华西公司能不能帮忙修理?如果修不了,干脆当废钢收购了吧,也好腾出些钱来干点儿别的。”
萧益民毫不含糊地摇摇头:“修肯定是不行了,华西公司的工程师都是搞轻武器的,修补大炮,克虏伯公司更不会派人帮忙,他们一心想卖掉自己的新式大炮,根本不愿帮我们的军队修理旧炮,卖给华西公司钢厂不成问题,反正他们到处收购生铁和废钢,价钱也好商量,回头我就让老四去拜访你。”
朱庆澜满意地笑了,感觉萧益民还是以前那个仗义厚道的小老弟。程潜态度暧昧地看了萧益民一眼,随后望向同样一脸满意的尹昌衡。
尹昌衡喝口茶,不慌不忙地说:
“溢茗老弟,有件事得麻烦你,能不能先赊卖几百支驳壳枪给我们新军?五百支‘豹牌’二十响吧,还有配套的装具子弹什么的,成吗?”
萧益民想了一下:“可以,老哥亲自发话了,怎么不行?我看干脆用那批废炮抵扣得了,另外,新军各部不是还有换下来的两千多支坏枪吗?如果几位老哥愿意,也可以一起卖给华西公司,省得你们放在满是蜘蛛网的库房里生锈。”
程潜笑了笑,低头喝茶,朱庆澜和尹昌衡对视一眼,看到尹昌衡微微点头,便痛快地答应下来,当即表示明天一早就把所有废炮和坏枪送到钢厂去。
一项重要的生意就这么谈成了,萧益民也不问为何你们拿到几十万专款不去买克虏伯的新式火炮,而去买整整落后一代的日本火炮?朱庆澜几个也不问你要收购我们的两千多支日本三十式步枪干什么?是不是还想修好了,悄悄卖到西北去?
谈成生意的几个人有说有笑走出来,萧益民坚持把三人送到大路边,就在三人即将上马的时候,眼尖的程潜指向西面百米外满是野草的施工点问道:“溢茗,那是在修什么?”
萧益民如实回答:“修一座警戒塔。”
尹昌衡惊讶地问:“警戒塔?怎么用上几百人来修?”
萧益民也不隐瞒:“那是座新式的警戒塔,德国总领事馆武官夏普乐中校设计的,他说如今德国都兴这个式样,我们的工程队也想通过修建一座德国式样的警戒塔,增加些建造方面的经验,所以我就答应下来了。”
程潜再问:“溢茗,能否说说大致形状和建筑参数。”
“自家弟兄有何不可?”
萧益民心想修成了你们照样知道,不如痛快点儿还显得真诚:
“高度二十四米,周长八十八米,为四层六边形钢筋混泥土建筑,四层包括地下一层储藏室,整座建筑向外,四面墙厚一百二十公分,内侧两面墙厚八十公分,每层均设置大小观察口和射击孔若干个,顶部为敞开式哨位,大致就这些,如果几位老哥想要更详细的数据,等建好后来看看就行。”
朱庆澜和尹昌衡没太大反应,心里觉得修建这么厚实的一座瞭望塔有些浪费,程潜心里却无比震惊,他不知道萧益民为什么要修这么结实的防御型高塔,但他知道修好之后,目前新军的任何火炮都无法轰掉这座高塔,而且这座高塔选址非常巧妙,位于整片营区东南角,建成后将会成为庇护整座大营的防御工事,如果火力布置密集的话,恐怕一两千人无法撼动这座大营。
程潜想归想,回去之后也没有说出来,他与萧益民虽然不是知己,但相互尊重关系良好,萧益民又是同盟会一直在努力争取的重要人物,程潜绝不会在这时候给萧益民增加任何麻烦,更不会因为一座谁也不注意的瞭望塔,影响到彼此的良好关系。
人的一生长着呢,谁敢保证以后没有相互帮忙的地方?
第五十九章 有而示之无(上)
这天上午,新军辎重营管带袁启良和炮营管带徐孝刚,带领百余官兵赶着几十辆马车,将二十余门歪歪扭扭、肮脏不堪的旧炮和三千多支破枪,送到北门外的华西集团钢铁厂。
交割过程中,保定速成学堂毕业的袁启良没什么觉得惋惜的,倒是从日本士官学校深造回来的徐孝刚满脸不舍,摸摸这门炮、拂拂那门炮,心疼得不行,边上的华西公司员工看他这样都不忍拖走了。
两个小时后,一千六百五十支挑选出来的日本三十年式旧步枪运到城内金属制品公司加工车间,萧益民与几名德国工程师和技师拿起一支支枪低声议论。
厂长马克斯说出处理意见:
“估计能从这批枪中挑选出四分之三加以改膛,这种日本三十年式步枪的枪管较厚,材质也很好,而且口径均为6。5MM,改成7。92口径的毛瑟枪管完全没有问题,枪机能用的做抛光翻新,不能用的直接换我们库存的二级枪机,再装上标尺和枪托等附件就算是把崭新的毛瑟枪了,不过整枪使用寿命要大大缩短。”
二级枪机就是用废钢再练的材料加工的枪机,质量肯定没有新材料好,但比汉阳厂的自产钢材毫不逊色。
“能翻新出多少数量?”萧益民最关心这个问题。
高级技师厄维尔算得飞快:
“除去加工过程中无法避免的次品,保守估计能获得一千一百五十支到一千二百支左右,明天就开始的话,最多只需两周时间即可完成。其他的部分损坏枪支最好把枪管全部拆下来,虽然做不了C96军用手枪的替代枪管,但只要费点儿时间,我们的熟练工人就能生产出两千支左右的柯尔特M1903型枪管,缺点一样,正如马克斯刚才所说的,整枪寿命会降低不少。”
“没关系,就这么干,不过用这批枪管加工出来的新手枪,都要打上个专门的字母以示区别,避免和好枪混淆起来。”
萧益民非常高兴,都想喊出知识就是金钱的口号了。
马克斯答应下来,认真地把萧益民的指示记在笔记本上,随后低声征求萧益民的意见:
“萧,送到炼钢厂的那批旧炮检查过了,我个人认为,其中的三门到四门克虏伯75MM架退炮完全能够修复,因为那几根炮管都还很好,膛线依然很清晰,外表的肮脏和划痕完全是粗暴使用不加维护的结果,只需拆下那些损坏的部件和断裂的底座,测量之后我们拿出图纸,指导炼钢厂的铸造车间和锻造车间仿制,组装起来就是好炮,我有信心让修好的火炮和新买的一样好用。”
萧益民惊喜交加,这可都是每门价值万元的野炮啊:“马克斯,你让我怎么感谢你才好呢?”
马克斯笑了:“萧,我们在这里工作很快乐,对自己的收入非常满意。。。。。。你不但给我们每人分配了一座漂亮的别墅,我们的妻子也成为学校薪金丰厚的教师,孩子们获得良好的教育,我们很感谢你,所以希望今后不要再有超出我们工作价值的奖励,这会让人很尴尬的。”
“是的,萧,这些都是我们的本职工作,你不必太过在意。”设计师沃茨也笑道。
萧益民感激地点点头:
“好!看来我这个资本家对你们的剥削非常不够,既然这样,等这一切完成之后,我将会给你们下达几个研究项目,狠狠地压榨你们这群傲慢的德国佬。”
众人听了哄然大笑,惹得周期的工人全看过来。
。。。。。。
半个月后,身处成都的各党派人士、文人墨客、商场伙伴、新军中的各级军官等等,怎么也找不到萧益民“喝酒”,无论是到他家还是到北校场,得到的回答一律是:
“萧大人已奉命押送物资前往雅安大营,说是康藏那边战事紧急,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所有人都感到很失望,不管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寻找萧益民,短时间内都见不到他。不少人想到了北校场,可跑去一看,一眼望去还是那副草长莺飞的老样子,那座警戒塔刚修好第一层,纵深处池塘环绕的军火库也是修修停停,怎么看都像是半死不活的衰败样子,只有竣工的汉江大道西段显出些生气,但大道两旁还是没看到几许人烟。
北校场的颓废,几处工地的磨洋工,康藏战事的加剧,让新军中不少将帅得出这样的结论:
萧益民这家伙日子不好过了,恐怕年内都拉不起一支像样的队伍来。要不是前任总督临走之前把那座不知何年才能修好的军火库并入振字营,剩下十万八万工程款供萧益民使用,恐怕他的两百人卫队、以及由乞丐和甘陕流民组成的五百人工程队吃饭都会成问题。
古城成都的空气越来越诡异,满清朝廷为了向列强借款而无偿收回川汉铁路的传闻越来越多,无数倾尽家财购买铁路股票的民众吓得魂飞魄散,每天都有成千上万人奔走在大街小巷之中。
成都城如同一个正在慢慢加温的硕大铁锅,而穿梭其中的一个个民众,就像开始受热的蚂蚁一样,焦躁不安。
此时成都西南三百里的雅安又是另外一副摸样,千年古城安谧而恬静,民众的笑容仍然真挚平和,就连每一棵树、每一条河都焕发出勃勃生机。
雅安城北六里的白塔山下,一座隐藏在陇西河和白塔山之间的军事基地热闹非凡。
萧益民和卫队从成都带来的四门克虏伯七五野炮已经整齐安放在临时修筑的炮位上,从边军紧急调来的五名老炮手正在给一百多位新兵传授知识。
靠近陇西河一侧,两名德国技师正在分解两挺MG08重机枪,年轻的中国翻译一句不漏地将技师的话大声翻译过来,他们前面近百名席地而坐的士兵听得很专心,识字的士兵还做起了笔记。
操场中间,三百名新兵正在军官的口号声中练习队列,每一队士兵的边上都架起一长排步枪。
看起来新崭崭的步枪,就是萧益民刚从成都带来的翻新枪,这些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