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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啊!可笑那帮人还在为几个芝麻绿豆的官职吵闹不休,所有危机最后都落到你我身上了。”
尹昌衡拉住萧益民的胳膊,焦急地问道:“一鸣老弟,你有何应对之策?”
萧益民摇摇头:“难啊!要是敌人到来就简单了,守住城门城墙就行,大不了干一仗,可来的都是所谓的‘革命同志’,小弟能怎么办?这事还得两位都督、议会和老哥你来做决定,小弟遵命而行就是。”
尹昌衡重重点头,突然想到什么,望着萧益民客气地问道:“一鸣老弟,这几天的准备会议有个提议,我四川军队无论新军、边军重新进行整合,组成三个镇,也就是三个陆军师,效仿袁少保的北洋军军衔实行编整,你的意见怎么样?”
萧益民毫不犹豫地回答:“肯定支持了,这是早晚的事情,早一步总比晚一步好。”
“好!一鸣老弟果然宽广大量,有你这意见大事可成!只是,赵大人那里会不会……”尹昌衡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萧益民不由莞尔:“神神秘秘的,直说不行吗?老师那里没问题,自从被满清朝廷革职之后,特别是全国各省相继独立,他就有了卸甲归隐的心思,今天中午朱将军和罗议长到我家来通知开会,老师明确表态支持新政府,他唯一的要求是——允许不愿继续服役的边军官兵返回原籍,剩下的本打算交给小弟统领,如今既然有了全盘计划,小弟当然会以大局为重,该怎么办全听最高会议决断,否则不就成了摇摆不定的伪君子吗?小弟可是很在乎自己的名誉的。”
尹昌衡眉开眼笑连呼爽快,大赞萧益民之后低声征求意见:“一鸣老弟,愚兄感觉各路义军很快就到,议会和两个都督都是软xing子,肯定拿不出好办法来,最多也就是暂时关闭城门,邀请各路义军首领进城协商,但是在此之前,决不能让二十万乱兵涌进成都,否则肯定出事!
“愚兄先和你打个招呼,我们军政部必须做在前面,除了严密控制新军之外,仰仗你的振字营很多,至少在会议没有拿出结果之前,振字营守住北门和西门,其余两门交给愚兄负责,由新军和巡防军共同镇守,决不让成都出现混乱。”
“西门可不是小弟能管的。”萧益民连忙提醒。
尹昌衡摆摆手,自信地说:
“放心吧,等会儿愚兄就去把两位都督共同签署的命令拿给你,凤山以及他的满méng卫队与老弟你素有交情,振字营临时协助镇守西门完全是形势所逼,想必凤山能够理解,等事情过后就是全军整编了,难道凤山他一个满人还想留在四川养老不成?”
萧益民心中感叹不已,当即点头答应下来,成都是他的产业所在,数十万民众都是他的父老乡亲,怎么样也不能让这里遭受兵乱。
两人告别之后,萧益民带着卫队打马返回家中,将会议情况禀报赵尔丰并呈上大汉政府都督令。
赵尔丰看都不看,随手抛到一边,直接叫来徐维岳一起商议,三人很快定下计划,由徐维岳拿着盖有四川总督大印的文书亲自跑一趟满城将军府协调,萧益民立刻返回大营,调动兵力布置防御,赵尔丰仍旧返回总督府,静观其变。
萧益民回到北校场大营后,立刻吹响集合号。
萧益民站在操场北面的检阅台上,俯瞰前方整然有序的两千弟兄,一时间心潮澎湃,他不用早已摆放好的麦克风,几步走到前台边沿,缓缓摘下军帽,随手扔到一边。
夕阳下,萧益民用他洪亮的声音大声喊起来:
“弟兄们,我请你们记住这一天,新历一九一一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我萧益民和弟兄们一起,从满清的军队中决裂而出,自今日开始,我们振字营的每一个人,不再是满清的走狗,不再是任何一个政府的军队,我们属于自己,我们自己掌握自己的命运,不用再看任何脸sè活着了!”
全场官兵满脸惊愕,一双双不可思议的眼睛紧紧盯着台上披头散发的萧益民。
萧益民继续吼道:
“也许弟兄们会问,我们到底属于谁?好!今天我萧益民就清清楚楚地告诉大家,我们来自于四川各地,来自于普通百姓家庭,生养我们的是家中父母,爱我、疼我的是兄弟姐妹和父老乡亲,一句话,我们来自于人民,因此我们属于人民,也必须属于人民!既然当了兵,拿起枪,就得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自己的父老乡亲,保护全天下的人民!
“从今天起,我们不再属于任何人,我们的一切都属于人民,我们是人民的军队!我萧益民在此发誓:终此一生,必将以四川数千万父老乡亲为重,为了所有的父老乡亲吃得饱、穿得暖,为了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我萧益民赴汤蹈火,死而无憾!”
台下一片寂静,各队军官情绪ji动,难以自己。
士兵们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钦佩敬重的长官如此ji动,第一次说出一切为了父老乡亲的话语,第一次知道原来自己不属于朝廷,不属于政府,只属于自己的父老乡亲和全川人民。
高台上,萧益民抽出腰间匕首,抓住自己的长辫回手就是一刀,锋利的匕首轻松便将辫子割断。
萧益民缓缓举起辫子,突然发力扔出十余米远,声嘶力竭般吼道:
“弟兄们,愿意追随我萧益民的,就把脑袋后面的猪尾巴割掉,还想留下这条猪尾巴的,只要留下武器装备,我萧益民给他路费送他回家!”
“大人,我们跟定你了——”
“谁走老子宰了他!”
“胖子,帮我割一刀,老子背的重机枪太重……”
操场上人声鼎沸,喧闹不绝,一根根鞭子被扔到地上,一个个弟兄脸sè潮红,无比兴奋地大声吼叫,没有一个人离去。
不到五分钟时间,两千条辫子满地散落,重新排列的队形更为整齐,两千官兵目光炯炯、热血沸腾地凝视台上,士气变得空前高涨。
第六十四章 风暴(五)
入夜,振字营两千余弟兄饱饭之后分头行动,萧益民把大营交给协领枟毅,骑马赶赴总督府,将防御情况汇报给老师赵尔丰,接着拉上赵尔丰的shì卫长陶泽坤,查看总督府院子的防御哨位。
萧益民拖着疲惫的双tuǐ回到家中时已是深夜时分,被各种风bō吓得心惊肉跳的姐姐仍然在等着他,看到他一头乱哄哄的短头发顿时吓了一大跳,易姐忙不迭拉住他,连声询问怎么弄成这样?
得知振字营全体官兵都剪掉长发,易姐这才松了口气,吩咐几个小家伙端来热水,亲自给萧益民洗头,然后找来剪刀和剃刀,慢慢把萧益民满头狗啃似的头发修剪整齐。
才剪到一半萧益民便沉沉睡去,易姐想了想还是出声询问萧益民是否弄个留洋学生非常喜欢的中分头?这一问吓得萧益民睡意全无,连忙吩咐姐姐如何下剪,发脚剪多少上面留多少。
凌晨四点,负责城外探查各方动静的侦察队长紧急来报:“川南保路军上万人已到南郊,似乎是原地驻扎下来了,大多数人手握长刀、肩扛铁棍铁叉,甚至有扛着大关刀的,只有少数老式抬枪和汉阳老套筒,由于天sè太黑,本队弟兄和南堂弟兄无法得出准确数字。”
萧益民嘉勉几句,命令继续监视,随即带上卫队,骑马赶赴最不放心的西门,与值夜的满méng卫队参领一起登上城楼,架起望远镜,长时间观察郊外各处,最后终于放下心来。
此后三天。各路保路大军相继来到成都,黑压压十余万人吓得新政府要员们胆颤心惊,各路头目在新政府官员的热情接待下,好不容易稳住队伍,各自带着一队队卫兵涌进成都临时府衙。开始与一群都督、厅长们讨价还价。
各路豪杰这个索要粮食,那个要求军饷和武器,十几个县的洪门袍哥瓢把子嚷嚷要带手下弟兄进城睡个安稳觉。新成立的大汉政府要员们一个个晕头转向,心惊胆跳,一面密令新军和振字营不得打开城门。一面打开所有库房和粮仓。动员同盟会员和城中富商出钱出粮支援革命,派新军辎重营负责运送粮食物资,前往城外各部逐一分发,怎么也得让十几万远道而来的友军填饱肚子再说。
在都督蒲殿俊的恳求下,新军六十六标不情不愿让出东郊大营,原本驻扎东郊大营的两千巡防军也搬进城内东门营房,与成都的一千多城防军官兵挤在一起,又再引来诸多的抱怨和冲突。
新政府和议会的一群大老爷们继续缠住各路英雄。对远道而来的头目们封官许愿磨嘴皮,可民政厅、财政厅、税务署、盐铁局、警察厅、交通厅等主要职务早已被近水楼台的革命元勋们瓜分一空,剩下几个区区县长的职务。怎能让各地保路英雄满意?
于是,议会大厅里天天吵架天天骂娘。连续五六天总算熬过来了,可每个人的耐心也被熬到了崩溃的临界点。
十二月六日上午,挤在城东城防营的三千余名巡防军突然闹腾起来,数百官兵跑到议会大楼前高呼“要钱要粮要吃饭”,正在大厅里磨嘴皮的两位都督和一干厅长部长大惊失sè,好在朱庆澜反应迅速,立即调来东校场的新军六十四标千余官兵团团围住,然后和总督蒲殿俊一起出去大加安抚。
几百兵痞子见到都督服软,更来劲了,提出的要求从吃饭到补发军饷再到索要枪支弹药,有一件不答应,他们就哭哭啼啼诉说数月来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辛酸史,说到动情处,上百人嚎啕大哭躺到地上不起来了,逼得两位都督手足无措满头大汗,最后在紧急赶来的军政部长尹昌衡的建议下,同意给三千巡防军补发两个月欠饷,但必须全体到东校场集合,训示后立下规矩才能发放。
数百巡防军半信半疑返回军营,相互间商量片刻取得共识,新新旧旧三千人扛着五六百支破枪,在满街民众惊愕的注视下,浩浩dàngdàng奔向东校场。
行进途中,一名巡逻警察趁乱将一张纸条塞进巡防军头目李光华手里,转眼就消失在围观的人群中。
李光华打开纸条细细看完,捏成一团扔进嘴里,嚼几下便吞进肚子,四处看看顺手勒紧腰带,扛着步枪扯起嗓子大喊起来:“弟兄们快走,都督大人要给我们亲自发饷了!”
三千巡防军来到东校场集合已过午时,闹了一上午众人早已经精疲力竭浑身无力,看到四面全是荷枪实弹的新军官兵,答应亲自来发饷的都督大人仍然不见影子,巡防军们开始不管不顾叫喊起来,不知谁喊出一句“恐怕要杀我们了”,顿时吓得三千余人面无人sè。
关键时刻,两位都督大人的车驾终于到来,前后跟着两百多新军官兵,两位都督大人的马车后面,是一辆装着六个大箱子的马车,看样子真是来发饷了。
两位都督大人和一群新军将校登上检阅台,六个沉甸甸的大箱子跟着抬上去,身为副都督仍然兼任新军第十七镇统制的朱庆澜开始训话,什么军纪、什么非常时刻讲了一大通,就是没有打开六个大箱子。
台下整齐站立的近八千新军和巡防军等得脖子都长了,朱庆澜这才把总督蒲殿俊请出来,由蒲殿俊继续训话。
台下三千巡防军不干了,嘘声、骂声顿时响成一片,台上一群新军军官发现情况不对时已经晚了,混乱不堪的巡防军队伍中“噼噼啪啪”的枪声响起,呼啸的子弹转眼打倒台上七八个长官,全场顿时如被捅掉的马蜂窝一样惊呼震天鸡飞狗走。
紧接着就是一声震天的哀嚎:“他们骗我们来要杀我们啊,弟兄们抄家伙啊——”
“杀啊——”
“杀了蒲殿俊——”
“杀朱庆澜啊——”
怒吼声、枪声响成一片,台上众多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