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麻杆心中感动,但坚决不同意小茶壶不拿钱。
两人争论很久,最后小茶壶说你的不就是我的,还争什么?大不了你租到房子后给我留一间,往后日子怎么过还不得大家商量着办?难道你喝酒吃肉的时候,能忍心看我饿着?几句话就让麻杆抛开愧疚,眉开眼笑,心中无比温暖。
第三天下午,麻杆在老三、老四的帮忙下,满怀喜悦地把十三个乞丐弟妹,安置到了租来的院子里,上街一口气购买十几床被子、十几套旧棉袄、五百斤木炭、两百斤大米和油盐酱醋等等,雇辆牛车装得满当当地搬了回去。
傍晚时分,小茶壶赶来,看到一群欢天喜地的孩子,两张桌子上油乎乎、热气腾腾的红辣椒火锅,不由得心情大佳,在麻杆几兄弟的簇拥中坐下,接过筷子,开心地放开腮帮猛吃。
吴三和罗德发两人已经知道事情的原委,对大哥小茶壶无比的佩服,等小茶壶吃了几块肉,便和麻杆一起争相向小茶壶敬酒,一顿不精细却很丰盛的晚宴,吃得热热闹闹。
两碗水酒喝完,再夹起一节肥肠塞进嘴里,麻杆满足地放下筷子擦擦嘴,感触万分地叹道:“有个家就是好啊!”
兄弟几个轰然大笑,小茶壶笑完,不紧不慢地说:“总算是安顿下来了,其他事情暂时不要急,等过完年商量好了再说。这几天老二你出去走走,多买些年货,再给十几个小的每人买双棉鞋,肥皂毛巾什么的也要买一些,让大家一起高高兴兴过个年。”
“小哥,这些二哥都想到了,明天我和三哥一起陪二哥去办,放心吧,有我在,保准能买到又好又便宜的东西。”罗德发是商人的儿子,对这些事情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理所当然地承担下来。
麻杆想起了什么:“小哥,最近你不是要看书识字吗?我们几个商量好了,送你一套文房四宝和几套新书,只是不知道你除了《三国》,还喜欢什么书?”
小茶壶想了想也不客气:“文房四宝就免了,店里有,掌柜的昨晚查夜,看到我拿他的毛笔和墨水练字不但没生气,反而说以后用不着偷偷摸摸地,但是得自己买字帖买纸,所以你送我一刀普通信纸就行了。至于书嘛,也不用买新的,老四你家离祠堂街近,有空帮我从旧书摊买几本回来就行,最好是这几年出版的地图和介绍洋人方面的书,其他什么演义啊话本啊什么的没意思,我不需要。”
罗德发立刻答应下来,完了感慨地说道:“小哥,小弟真服你,你受伤之后才开始学认字,现在写的字比小弟还好,要是你也从七岁开始学,恐怕学堂里那些人都比不上你。以前我爸总想拼命赚钱,好让我留洋,多学本事光耀祖宗,可我都听不进去,现在看来,我得多练练字看看书了。”
“这就对了!”小茶壶大声赞扬:“老四,我们四兄弟中,你的身体是最差的,可你的脑子是最好使的,特别是你算数和打算盘,我们谁也比不上你,我就不会算盘那玩意儿,要是你能再学点其他新东西,肯定能成大事,说不定我们兄弟几个今后就靠你了。”
“对头!我也这么看。”
麻杆随声附和,大字不识的吴三对能写会算的四弟也很佩服。
罗德发脸上满是腼腆的笑容,心中却极为受用,暗暗下定决心,今后一定要多学点儿东西,不能让大哥超过自己,自己打架不行,身体也不行,唯一能骄傲的就是脑子好用,能写会算,要是这些本事也被大哥超越的话,做人就太失败了。
吴三话不多,一直无忧无虑的,此刻酒有些上头,古铜色的方脸成了酱色,胆子也大多了:“小哥,二哥今天对我说,如果我不愿继续待在我哥他们的苦力行,就索性搬过来住,和二哥一起干,我也想过来,只是不懂以后要干什么。。。。。。小哥,你心里有主意了吧?”
小茶壶看看麻杆,转向吴三问道:“老三,你爸不管你了?”
“他管个屁我,从去年开始他就没再管我了,还说明年夏天我满十六岁就得滚出去,像我大哥二哥那样自立门户,独当一面,而且他过了年还要再娶个婆娘回来,害得我妈和大娘这几天总是哭哭啼啼的,家里如今天天吵得鸡飞狗跳,烦都烦死了。”吴三气馁不已,说完又端起酒碗。
“得,那就搬过来吧,迟早我们都要自立的,不能总像以前那样窝窝囊囊地过日子。”小茶壶没废话,直接说出自己的打算:“这两天我想了又想,终于想到个生意,这个生意如今成都城没几个人做,就是到招商局和警局办手续有些繁琐,不过不要紧,我打算求我姐出面帮办下来,只要我姐出面,别人就不会疑心钱财的来路。”
“什么生意?”兄弟三个几乎同时询问。
“买东洋车,开车行!那种两个橡胶车轮的玩意儿,比两个人抬的轿子要好百倍,比天天要喂十几斤精料的马车更好,既省力又方便,不用动脑子,有把力气就行,而且不需要我们弟兄几个自己去拉,雇苦力拉车就行。”小茶壶说完,笑看各人反应。
三个弟兄大吃一惊,老四罗德发疑惑地说道:“小哥,这可是新鲜玩意,全城也只有城南的陈老爷家买回五辆新开了个车行,小弟听说买一辆东洋车得要一百七十块银元,而且还要先付定钱,过四十天才能取到货,投入的本钱太大了,不划算啊!”
小茶壶无奈地解释:“其实东洋车根本不值一百多银元,都是他娘的洋人坑我们,谁让我们国家自己造不出来?还有洋人们骑上街的那种脚踏单车,简简单单的破玩意儿,竟然卖到两百五十银元一辆,没天理啊!可洋人们就是把它当成奢侈品卖,谁也没办法,所以我们只能咬牙忍了,这事我反复盘算过,值得!”
“真值得?”麻杆问道。
小茶壶点点头:“你们没看到多少人抢着坐东洋车吗?我们茶馆的客人这几天常说这事儿,坐过的都说舒服,快捷,而且能坐两三个人,比起慢吞吞的轿子好多了,可见这玩意儿肯定会越来越多,所以,现在我们不抓住机会尽快成立个车行,等那些有钱的大爷们醒悟过来就晚了,只要我们弟兄齐心合力,肯定能赚钱!老三,你得和老二一起管理车行,城里黑白两道都给你家老爷子面子,你出面别人不敢欺负,干的也安心些。”
“好,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不要雇人了,我来拉车,有的就是力气!”吴三把胸膛拍得咚咚响。
小茶壶笑道:“我们先买三辆车,你一个人怎么拉得过来?相信开张三个月之内,就能再买几辆车,然后慢慢做大,争取一年内做到五十辆,只有这样才能成气候。”
三个弟兄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都不相信一年之内能够做大到五十辆车的地步,哪得多少钱啊?
小茶壶见状嘿嘿一笑:“不信是吧?行,咱们走着瞧,我今天把话放在这里,只要我们弟兄几个同心合力,就能做到一年五十辆车的规模,将来就能成为全城数一数二的大车行!至于怎么弄钱买车,我来想办法,做不到我给你们跪下请罪,可拉车赚钱的事情得你们负责,能做到吗?”
三兄弟受此一激,一个个站起来:“说话算话?”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茶壶随口就来。
麻杆咬着牙根:“好!小哥,既然你这么说了,兄弟我没啥说的,我信你,拼老命我也赌上一把!”
“还有我!小哥,我干定了!”吴三的声音震得大家耳朵嗡嗡响。
老四罗德发也不甘落后:“算账的事我来,小哥,我们就等你买车回来了!”
小茶壶哈哈大笑,抓起酒坛,连续倒满四碗酒:“喝完这碗,我得回去守夜,丑话说在前头,这碗酒一旦喝下去,我们谁也没有退路,往后谁都不能说个不字,你们三个可要想好啊!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小哥,你这不是废话吗?”
“啰嗦!”
“来!谁怕谁!”
四碗酒瞬间端起来,“乒乒乓乓”一碰,全都倒进嘴里,完了各人喘着粗气放下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不住齐声大笑起来。
第八章 身不由己
年关将至,街面上的喜庆之色,越来越浓,邓掌柜的“流芳斋”茶馆却相反,旅人们和周边各县乡来的打工者,都回老家过年去了,城里的家家户户操劳了一年也都忙着准备年货,一心想过个团团圆圆的新春佳节,没有谁再有心思上茶馆喝茶。
眼见生意清淡,茶馆的邓掌柜也打算陪同三年没回过眉山娘家的老婆和几个孩子,一起赶往眉山过年,新年初五以后才回来开张,所以邓掌柜在腊月二十五就关闭店门,给几个茶博士和伙计发完薪水红包,反复嘱咐小茶壶看好家才离去。
入夜,小茶壶从麻杆家里吃完饭回来,看到个汉子蹲在茶馆大门外,小茶壶小心接近,举起灯笼仔细打量,立即从服饰上辨认出是个满族汉子,想起平日见到的满人的嚣张样子,心里不禁有些慌张。
满族汉子站起来,身材高大,壮得像头牛,脸上没有寻常满人飞扬跋扈的表情,反而十分温和,他略带歉意地抬手做个揖:“我……冒昧打扰了,有件事想求你。”
“哦!我认识你,昨天中午你到茶馆来喝茶、吃点心。”小茶壶疑惑地问:“我一个瘦不拉几的穷小子,能帮你什么忙啊?”
满族汉子一脸的不好意思,压低声音恳求道:“我想求你帮我卖一件东西,是晋朝的鎏金铜佛,城里的两家古董店都不给好价钱,拿到当铺我不忍心,听说你认知洋人……”
“等等!”小茶壶大吃一惊,心脏禁不住狂跳:“你听谁说的?我没门路啊,再说你是满人,在这城里高人几等的满人啊,成都商家谁敢不给你面子?没必要找我的,找我这个小人物根本没用啊!”
满族汉子笑了笑:“满人中也有三六九等,实不相瞒,我就属于满人中的落魄户,仅仅比披甲兵好一点,每天不下力气干活,照样得饿肚子,何况我还有一个母亲和两个妹妹要养活,光靠将军府每月下发的半袋子粮食,根本活不下去,所以,来求你帮忙了。”
小茶壶听到这番诚实的话,虽然半信半疑,但心里略感安定,借着灯笼的光亮,细细观察,果然发现对方衣衫陈旧,衣襟和袖子上的镶边已经磨得差不多了。
“兄弟,外面冷,能不能请我进去坐坐?我等你老半天了,口渴呢。”满族汉子性子直,很不习惯小茶壶这种眼抠抠打量人的方式。
小茶壶犹豫过后,还是点点头,把灯笼递给满族汉子,掏出钥匙打开大门,进去后轻车熟路地进入柜台,点亮一盏中号油灯,拿到堂中桌上,转身进入后堂泡茶。
满族汉子吹灭灯笼插在墙边,坐下没一会儿,小茶壶端来个托盘,上面是一壶热茶和一碟酥饼。
这会儿小茶壶已经冷静下来,边斟茶边客气地笑道:“昨天茶馆就歇业了,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贵客,将就用点儿吧。”
“已经很好了。”满族汉子接过热茶点点头,没急着喝也没动酥饼,浓眉下的炯炯双眼一直注视着小茶壶。
小茶壶从容坐下,低声问道:“这位大哥,听你口音,是东北人吧?”
满族汉子点点头:“我老家是辽西的,蒙古正蓝旗,祖辈入关后一直待在浙江,五年前才奉命调防成都的。”
“这么说,你家里应该是当官的啊,怎么混成这样?”小茶壶很不解。
满族汉子窘迫不已,红着脸好久才回答:“我父亲和我哥哥官不大,四年前一起死在打箭炉那场平乱中,朝廷的抚恤金被层层克扣,到我们手上已经不多了,一年后,我们家的房子被将军府收回,换成小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