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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叶武崖也得令而去。
安排好这些,船队才继续前进,不过两个时辰,便到了无为。此际无‘为县城已经四门紧闭,城上站着满脸紧张的兵丁,俞国振这船队才一靠近,城头上顿时紧张万分。
史可法便在城中,闻说有一支船队过来,他也匆匆上了城头,当发现对方的旗号是“俞”字时,心中当真是百味杂陈。
俞国振的家卫泊在城外,紧接着,一个又一个人下了船,张溥跟在史可法身边笑道:“看来俞济民并未受到什么伤亡,果然不愧是无为幼虎啊!”
史可法没有作声,只是看着俞国振的人下完船,然后是后面船上下来的俘虏,那些俘虏缚着手串成串,就被赶到了城外,然后有人不知从哪儿搬出了一张桌子,叫那些俘虏一个个前去问话,一边问答,一边记录着什么。
“俞济民这不知是在耍什么……道邻兄,安庐池大欲守,不得不借助俞济民之力,些许芥蒂,就此揭过吧。”见史可法半晌不回应,张溥有些不快了,他直接说道。
史可法看了他一眼,仍然没有回应,对于张溥,史可法心中已经有些意见,他与俞国振冲突之初,完全是张溥挑起的,然后随着《风暴集》上徐霞客的那篇文章尖锐化,史可法至今仍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即使俞国振救了他一条性命,他也心怀感激,可在他看来,大义当前,这点私人恩情也不算什么。
至少,他做不到象张溥一样,当发生过的事情不存在,又凑上去讨好俞国振。
就在这时,他看到俞国振那边几人向城门这里走了过来,史可法眼尖,看出正是包文达与石敬岩等人,他不由得大喜:“包指挥也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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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二、乌云聚危城(二)】
二零二、乌云聚危城(二)
包文达到了无为城下,原本是要喊话的,但一时之间,百感交集,却不知该喊什么()。《》。
从昨日傍晚开始,到现在正是一日,这一日里,他从生死之间走过一遭,只觉得自己仿佛在梦境中一般。
但那些殷红的血,并不是梦,来时他甚至看到,濡须水都被血染红了。
“包指挥!”旁边的赵英催促道。
“唔……史参议可在,职下包文达,求见史参议!”
史可法扶着城垛,向下探出头来:“本官在此,包指挥,见你无恙,实是大幸,巢‘县如何了?”
“回禀参议,职部退出巢县之后,被贼渠二大王张进嘉困于旗山,后为俞公子所救()。俞公子大破流贼,诛其渠首张进嘉,复夺巢‘县城,斩获无数。后因贼人势大,只能暂退,这里有贼渠张进嘉首绩,还有俘虏数名,献与史参议!”
史可法愕然。
巢‘县的消息并未传来,而史可法自己避入无‘为县城后,一直在迫切地等待那边的消息,可奔逃而来的难民,带来的消息都是极混乱的,往往前后矛盾。一时说俞国振击败了贼人,一时说俞国振被围住,始终没有一个确切的消息。
现在好,确切的消息来了,俞国振不仅收复了巢‘县,甚至还诛杀了贼首二大王张进嘉!
史可法知道这个二大王张进嘉,张溥却不知道,他在旁边忍不住问:“道邻,这二大王张进嘉是何人?”
“献贼部属,向以悍勇敢战著名,先前来人不是说了么,他便是献贼先锋。”史可法吸了口气,然后下令城上放下吊篮,将包文达诸人拉上城墙。
石敬岩见此,叹了口气:“包指挥且入城吧,我与小官人在一起。圣堂最新章节。”
史可法此举,分明还在将信将疑,对于这位清名远播的官长军阵能力,石敬岩实在有些瞧不起了。
昨夜进退失据不知应变,还可以说是贼人猝然发难的原因,现在来看,这位史参议,当真是徒有虚名。他这种用吊篮吊人的行为,分明是信不过俞国振,怕下边的人都降了流寇!
“石翁这是何意?”包文达有些愕然。
“昨夜百余勇士,只余二十余人,其他人都死得冤啊()。”石敬岩摇了摇头,也不答话,自己拨转马头,便回到了俞国振身边。
包文达明白他之意,心中也有些气,他们百人留下断后,怎么可能被贼人裹挟!不过,他与石敬岩不同,职司在身,只能忍气吞声,上了吊篮。
“当真是贼渠张进嘉?”史可法见到那颗人头,颤声发问。
“史参议可问这几个贼人俘虏。”
被带上来的还有几个流贼中的俘虏,不等史可法问,他们就嚷嚷出声,不但证实了张进嘉的身份,而且还说出,俞国振已经击破了张进嘉全军。这样一来,俞国振的功勋,便是怎么也假不了的,史可法顿时兴奋起来,无论如何,这一战他也有参与,虽然只是被人追可是论及功劳时,他这个在场的最大官员,哪里会没有一份?
功不功的,他倒不是太在意,可在流寇屡胜之下,能重挫贼势,对于提振士气,意义极大!
“道邻,赶紧开门,将俞济民请进来吧,无为守城,还须借助他的智勇!”旁边的张溥凑来道。
“哦,对了,开门,开门,请他们进来……不,不,我亲自去请!”
无论史可法对俞国振有这般那般的不满意,此时却不得不承认一点,俞国振能打仗,而且能打胜仗!他虽是刚直,却不是丝毫不知变通,一旦意识到这一点,自然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圣堂。
无为城墙高二丈二尺有余,在南门护城河上有一座桥,名为九华桥,史可法亲出城门,到了九华桥上。原本他以为俞国振会上前来见他,但他发觉,俞国振却将那些俘虏中大约五百余名驱在一处,自己登上稍高的坡地,正在大声训话。而其余一千多名俘虏,则依旧被绑着。
无为知州罗之梅(注,此前所说张化枢为误,多谢王孙武阳指正)见状,心中颇为不满,当初因为州判之事,他与俞国振打过交道,知道此人难以应付,因此倒没有轻易上前,只是向史可法道:“史参议,是否让下官先过去?”
“自然是要有劳贵县,让那俞国振前来迎接()。”不等史可法说话,巢‘县知县严觉道。
他如今是待罪在身,身为知县,守土有责,可他不但因为大意让贼人几无抵抗进城,还险些令上官史可法陷入寇手,如今又贪生怕死逃离。他自知必将受罚,于今之计,只有拼命拍史可法马屁,好让自己受到的惩罚轻一些。
能只是戴罪立功就好了,实在不行,免职一年半载,然后再复出他任,也是不错。
史可法却横了他一眼,没有理会他,这个严县令,当真是个大蠢货!
“休要惊扰着他办正事,我们过去,且听听俞济民说什么。”史可法道。
他们缓缓靠近俞国振正在说话的缓坡,但距离十丈时,便被家卫示意止住。严觉这次算是有了眼色,没有再说什么,而向来觉得俞国振狂妄的罗之梅,此际也不由得再度咋舌:便是面对分守四府的史可法,俞国振竟然仍是这样狂妄!
史可法没有理睬这二人挤眉弄眼,而是注意听俞国振在说什么,听见俞国振挥着手道:“尔等原本尽是良善,都为安份之民,可流寇一来,焚汝家园,淫汝妻女,戮汝兄弟子侄,裹胁尔等从贼为乱,数代积蓄,化成粪土,祖先清誉,门楣尽污……如今自己也就擒被俘,将遭显戮,性命无存,魂魄无依,便是为鬼,亦为孤苦。诸位!”
说到这,俞国振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他略一停,目光严厉地从众人面前转过:“是谁令诸位从善良百姓,变成国之寇贼?”
众人都是沉默,俞国振说的是大白话,他们都听得懂,但不知道俞国振问的是什么意思。不少人听到他所说的话语,不是呜咽失声,就是面有惭色()。俞国振看到他们当中这样的反应,心中微喜,他又问道:“是谁?”
得他示意,围着诸人的家卫齐声喝问:“是谁!”
几十人突然喝问,惊得被逼坐在地上的俘虏都是心惊肉跳,便有机灵点的大叫道:“是献贼,是张献忠!”
“还有闯贼!”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了起来,初时还稀稀落落,接着喊的人多了,声音也杂了起来。
俞国振目光一转,见一个三十余岁的汉子虽然不说话,却抱头痛哭起来,他便向那汉子一指:“你,出来!”
那汉子初时不知是指自己,周围人也不知俞国振何意,两个家卫过来,将那汉子一夹,直接带到了俞国振面前。
“你姓何名谁,哪里人士?”俞国振问道。
“小人、小人颖‘州王家店人,姓王,贱名有辱祖宗……”
“说吧,没有关系,在这里的,哪个不同你一般,曾被迫从贼?”俞国振和气地道:“说说你为何哭。”
那人见俞国振说话还算和气,心中虽然惊恐,却还是说出来:“小人叫王保宗,在王家店,原是家中有几亩薄田,上有老母,下有发妻,育有二子一女,虽是穷困,终日操劳,却也和美。可流贼破颖‘州之后,过王家店,焚了小人新起的屋子,小人妻女,小人妻女……竟然被淫辱,二子不愤,与贼相急,尽为贼人所害,老母亦不知所终,想必冻饿……冻饿而死……如今我已是孤苦伶仃,方才官人说起,小人自感身事,不禁泪下,还请官人恕罪……”
他一边说,一边放声而哭,这一哭,周围顿时哭声一片。
俞国振拍了拍这王保宗肩膀:“说的是,若非流寇,我等便是贫苦,终能与家人一起撑下去,自己再勤快些,或许还能攒下一笔家当,逢年过节,祖宗坟前,总有些冷饭残酒,不至于断了香火……”
一听他提“断了香火”,那王保宗哭声顿时变成了嚎淘,而周围原本就觉戚然者,不少人也开始落泪()。
这些人都是家破人亡,很有可能只剩自己一身的,对着王保宗经历,又听得俞国振那番话语,一个个都不禁伤心。须知俞国振方才让人对他们进行甄别,从口音里将凤‘阳府和南直隶的人挑出来,这些人大多都不是惯寇,只是流寇攻入之后被裹胁而来,不得不从,每个人心中对流寇,都有一部血债!
俞国振又点了哭得极哀的数人,这数人一个个都将自己家中遭遇说出,当真都是句句血泪,有两人说得呼天抢地,恐惧与悲愤交织在一起,几欲令其晕厥。
俞国振指了指那些并非凤‘阳府和南直隶的俘虏,又向诸人问道:“毁尔之家,淫汝妻女,残汝父兄者,这其中可有?”
那王保宗第一个跳出来,指着其中之一道:“有,有,此人,此人便杀我儿,我原想跟在贼后,杀之复仇,却尚未得手,便为官人所俘。”
“锒!”
一柄刀掷在他的身前,那是俞国振的腰刀。
“去,杀了他,为汝子复仇!”俞国振喝令道。
王保宗一把抓起腰刀,看着那人,那人浑身发颤,连声说“不是我不是我”,可他有口音却是典型的陕腔,王保宗一步步走了过去,那人想要起身闪逃,却被两个家卫死死按住。
王保宗来到他的面前,举刀,猛然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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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零三、乌云聚危城(三)】
二零三、乌云聚危城(三)
“多谢官人……令小人得报大仇,小人此生无憾,甘愿为官人正法()!”王保宗拎着那颗头,扔了刀,跪在血泊之中,向着俞国振叩首行礼。
俞国振走了过去,一脚将他踢倒:“胡说!”
王保宗愕然,他不知道俞国振为何会如此反应。
“此人杀你子,可淫汝妻女者是谁?驱使此人与淫汝妻女者,又是谁?”俞国振冷笑:“你只杀了一小卒,却不敢与真凶斗,怎么算是得报大仇?”
王保宗闻言浑身一颤,一脸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