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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孔炤在南‘京尚宝卿这个职务上已经呆了近两年,迟迟未有施展才华的机会,而俞国振看中了卢象升升为兵部侍郎五省军务总理之前的职务湖广巡抚,这个职务若是到手,他大规模向钦‘州,进而向交趾移民的计划就可以得到极大方便,特别是不须要指望史可法之类的人信守承诺。
这也是他费尽口舌将开拓交趾的意义向方孔炤坦陈的根本原因()。
不过方孔炤虽然同意了这个计划,却不愿意因人成事,非常固执地要来到滁‘州,要在第一线上亲自立功。当时俞国振也曾劝谏过,但方孔炤就是不听。
俞国振纵马来到西城之下,推起面具,恰好看到方孔炤,他笑着拱手行礼:“伯父,各位老爷。”
“济民,你怎么来了!”
“哦,我原是来看看贼寇是否有机可乘的,途中遇得一人,据称为卢公帐下军校,便送他来城。”
俞国振说完之后,他身后一人催马上前,直接来到西城之下:“某乃卢总理帐下军校余一元,奉卢总理之命,特携口讯而来,哪位是知州老爷?”
“本官乃南‘京太仆寺卿李觉斯。”李觉斯抢着道:“有话说与本官听就是。”
“小人见过李公。”那余一元是个胆子大的,否则也不敢在千军万马中寻机来送信。在原本真实的历史当中,他虽然成功接近了滁‘州的小东门,却被城中守军误认为贼寇乱刃杀死。这一次遇上了大胜之后前来寻机的俞国振,倒是救了他一条性命。
“卢侍郎有何话说?”
“卢总理已于正月初一于凤‘阳府大会诸将,不日便将发兵南下救滁,请城中务必再坚守几日!”
这消息一传上城头,城头的滁‘州军民,忍不住欢声雷动起来。
卢象升督五省之兵,追得闯贼等人不得不从河‘南府跑到南直隶来,有他来救,滁‘州必无大碍。因此,这个消息极能振奋人心。等欢呼声过之后,俞国振又向城头的方孔炤抱拳:“世伯,小侄得世伯所遣家丁之助,今日已于城东二十里处击杀贼寇渠首改世王许可变,现将其残尸盔甲和旗帜献与世伯。”
他说完之后,齐牛驱马上前,城上吊下一个吊篮,齐牛便将一个大麻布口袋扔在了吊篮之中()。片刻之后,许可变已经完全不成模样的首绩便被呈在李觉斯与方孔炤面前。
“正是许可变!”在查看过金盔与旗号之后,李觉斯大喜道。
“万胜!万胜!”
城头更是一阵欢声雷动,如今城里对于来攻的贼寇渠首都是耳熟能详,这改世王许可变,正是贼人中巨渠之一!
卢象升的支援还不知何时能到,而俞国振的强大战力,却已经是显露无遗!
城上官民将士,再往下看俞国振时,那目光就不仅仅是方才看他们突破敌营时的惊讶,还有更多的是敬服,他们的欢呼,正代表了他们的心情!
俞国振在城下挥了挥手,然后拨转马头,余一元也向城上拱手转身,他们一行,在齐牛开道之下,再度杀入贼寇战阵之中,与另一支会合在一处。当他们出阵之时,余一元落在最后,不小心马中了一箭,人从马上摔落下来。城头一片惊呼,恰恰是那双刀将在他身前,听得他呼救声,调转马头回来,一个盘旋之后,在余一元身边顿时倒下了十余具贼尸。
那双刀将张目四望,看着一贼将骑了一匹好马,顿时驱马直奔而去,转眼间便劈下那贼将首绩,又牵了贼将之马来,余一元连声道谢,上马随着离开。
这一幕只是短短数息间发生的事情,因此城头人看得心中跌宕,便是李觉斯也大惊问道:“潜夫,这双刀将是何人?”
“唔……”方孔炤却是不认识,他看向身后的那些“家丁”们。
“姓田名伯光。”家丁中一人响亮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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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四、血拥滁城马不前(二)】
二八四、血拥滁城马不前(二)
高迎祥已经年过四十,多年的征战,让他满脸都是风霜之色,身上也到处是伤痛,每当天气变化的时候,身上就酸得难受()。
一个郎中正用烈酒为他搓着身体,虽然这几年酒色上没少,但他身体锻炼得还是极为匀称,一身肌肉,却不象是这个年纪()。
“闯王,你真得拿个主意了。”
革里眼有些烦躁,他沉声说道。他们一群寇渠在此等候许久,可是高迎祥却仍旧是一声不吭。
“拿什么主意?”高迎祥抬起眼。
“如何对付那只无为幼虎。”革里眼知道他是明知故问:“闯王,咱老子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只问你一句,究竟如何对付那只无为幼虎,他现在可已经吃掉了改世王!”
高迎祥冷笑了一声。
他知道革里眼的意思,攻打滁‘州原本就不合革里眼等人的念头。他们鼠目寸光,只求有今天的逍遥,哪里在乎明天是否上刑场。
这也是整个流寇集团的共同心理,从一开始,他们便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稍有些理想的,也不过是能被官府招安,最后混个一官半职,回乡去做富家翁。
这让高迎祥觉得有些悲哀,或者只有李自成才明白他心中所想的。自去年闯将从他手中独立之后,便展现出与其余弟兄不同之处:自称为义军,约束军纪。高迎祥本能地感觉到,李自成似乎有某种志向,而这志向对高迎祥的地位也构成了威胁。
所以他才策划出平生最大的一个战略,在他看来,这个战略没有不实现的可能:他与张献忠两个集团加在一起,那是二十余万近三十万的兵力,而他们想要击溃的对手卢象升,满打满算加起来,还不知道有没有五万的兵力。
可现在,卢象升还没有到,一个只拥有千余家丁的地方土豪,就让他的伙伴焦头烂额,甚至怀疑起他战略的正确性!
他直辖所部人数最多,原本有十余万,但经过与卢象升的反复交战之后,如今也只剩下七万左右,只占了联军的一半()。若是其余股力量都要离开,他也无计可施。
因此,他看向曹操罗汝才。
但让他失望的是,与他一同议定这一战略的罗汝才,此际的眼神也是躲躲闪闪,显然,这厮也动摇了。
“你们的意思,就是因为那无为幼虎千余骑,便让我们十五万大军放弃唾手可得的滁‘州,掉头狼狈逃走?”
“也不是狼狈逃走,滁‘州城坚,猝然攻克,今日白天攻城,闯王也是看到了,城内兵精粮足,而且还有火炮助守,故此兄弟我觉得,咱们完全可以另选一地为战场。”在高迎祥目光逼视之下,罗汝才畏畏缩缩地道:“或许……扬‘州比滁‘州更好?”
高迎祥哈的一笑,罗汝才果然还是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他始终想的是去扬‘州那花花世界里闹上一场,哪怕进不了扬‘州城,其周边县城乡镇也是极富庶的,抢了一个镇子,甚至胜过在河‘南抢一府之地。
只不过到了扬‘州,若是卢象升将滁‘州一堵,那么一切就完了,他们不能击败卢象升,就再无辗转游击的余地!
罗汝才有曹操的小心眼,却完全没有曹操的战略眼光啊。
“诸家兄弟,咱们若是想着饱餐一顿然后就被官府捉去砍了脑袋,那么就去打扬‘州吧。卢象升将西面一堵,朱大典将北面一者,然后南面则是长江,瓮中捉鳖关门打狗,你们懂么?”他按捺住内心的失望,缓缓说道:“八大王是多精明的人,若是得知咱们违约,他会怎么做?”
“自然是掉头又回英霍山中,没准为了怕卢象升收拾完我们回头顺带收拾他,还会跑湖广去与左良玉假磕去。”
闯王的一个部将冷声说道,而周围的寇渠们都是脸色不豫()。
这种事情,张献忠绝对做得出来,如果时机不对,没准他干脆就求招安了。到那时,被困在扬‘州一带的他们,能攻下扬‘州城还能多支撑两天,若是扬‘州城和滁‘州一样难攻克,那么结果就是陷入比如今局面更险恶的境界。至少现在,就算卢象升真如传信中所说,过几日就杀到,他们还可以北奔西退,不至于毫无去处。
诸寇渠顿时默然。
过了会儿,左金王忍不住恨恨骂道:“都是那姓俞的,若非那小贼,咱们全力攻城,最多有个两三日,便可破了滁‘州!”
这是一句废话,众人都当没听到。
“如今别无他法,只有一面戒备,一面攻城。”高迎祥生涩地道:“不过,现在既知俞小狗有一千余骑,至少不会被他杀个猝不及防了……再攻两日,若是不能克,咱们向南,去攻和‘州,看看能不能在此与八大王会和,然后寻机过江,将江南闹个天翻地覆!”
与张献忠会和是他的真意,但把过江大闹则纯是画饼,就算两军不会合,他们也有十余万人,这十余万人如何渡过浩瀚的长江!
“城上炮猛,若是人多了,怕是死伤也众。”既然话题转到了再攻两日上,诸贼纷纷开口讨论该如何攻城了。
曹操罗汝才一拍手:“这有何惧,咱们又不是没应对过,炮者,至阳之物也,咱们以至阴至秽应之就是!”
顿时帐中一片淫笑,他们又商议了一下明日诸家攻城如何分配兵力的事情,便各自去安歇。
次日一早,贼寇便开始攻城,这次他们选择了东门为主攻之所。
“我观今日贼人攻城,颇有决死之意,看来昨日俞济民闯阵而入之举,让贼人也明白,他们时日无多了()。” 方孔炤察看了一下情形,与李觉斯道。
李觉斯点了点头,看着城上炮台上不断喷着火焰,有一炮甚至直接轰入正在聚集的贼人当中,少说砸死十数人,他心中甚是欢喜。
这些火炮真正的杀伤力未必有多强,但只要它在不断地轰击,给贼人造成极大威慑。
可就在这时,却见贼人突然不再攻城,而是列阵于城下。紧接着,便见贼人驱赶数百妇人过来,就在这滁‘州城下,剥去这些妇人的衣裳,当着两军之前数十万军民,开始奸‘淫起来。
“天杀的贼寇!”知州刘大巩见到这一幕,当真是睚眦俱裂,这些妇人看衣饰,都是滁‘州左右乡镇里的人物,乃是他治下之民,竟然遭此羞辱!
方孔炤嘴角向下弯着,神情前所未有地严竣,此前他也听闻流寇嚣张,如今亲见,当真是天人共厌。这哪儿还是人类,分明就是禽兽,甚至禽兽不如!
李觉斯却想到一事,惊呼道:“阴门阵?”
这却是流寇们惯用的一种手段,为了对付所谓至阳至刚的大炮,便用女人下‘体来厣之,据称百试不爽。
却见那些贼寇奸淫事毕后,贼寇又将这些可怜的妇人头颅砍下,对着城墙挖坑,将尸体象种树一般埋着,一直埋到腿踵处,再将尸体翻过,使其下‘体正对着城墙。
这一幕看得城上诸人都是触目惊心,方孔炤顿足不已。
“可惜,俞济民不在,若是俞济民在,安能令百姓受此残苛!”
说来也是诡异,贼寇完成此等惨酷之举后,便又开始攻城,而城上的大炮或哑火或炸裂,顿时都无法使用。原本见着贼人这般倒行逆施,就已经不知所措的城中诸人,此际更是惶惶不安,贼人再以鹅车门板等攻城,竟然转眼便攻到城下()。
“贼登城了,贼登城了!”
听得这般惨呼,方孔炤回头叹道:“济民将汝等安排在吾身侧,用意吾尽知之,然而吾既至滁,岂能全一身而不顾一城百姓。此汝等效命之时矣,还请诸位壮士,为吾杀贼,吾济民杀贼,为滁‘州百姓杀贼!”
在他身后,那三十名家卫充作的家丁上前一步,齐齐施了叉手礼,然后他们默然而进,虽然只有三十人,却仿佛有三百人一般。
他们冲上城头战团最残酷处,原本贼人上城之后,守城官民畏贼凶残纷纷退避,但他们一到,战局立改。这三十人中的首领,手执一口弯刀,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