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俞国振,张天如是不是你动的手?”方以智吸了口气,竖着眉问道:“休要拿别的话来搪塞我,我知道你能做到——二柱不就是专门做这种勾当的么?”
俞国振闻得此语,脸色沉了下来,他看了方以智一眼:“若是我做的,你又如何,莫非与我反目翻脸?”
“我要理由,我知道你不是小肚鸡肠之辈,若真是你做的,你必有理由,我想知道张天如该死必死一定要死的理由!”
方以智的回答总算没有让俞国振失望,很显然,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经营,方以智已经完全脱出了原来的复社,彻底站在了他这边。虽然他是气势汹汹地来兴师问罪,但板子虽然是高高举起,实际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或许只是因为与张溥多年的友谊而求个心安吧。
“我有十个以上的理由置张天如于死地,但我一直未对他动手,你知道为何么?因为我觉得,张天如所为,不过是螳臂当车,天下大潮,浩浩荡荡,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张天如以为风花雪月舞文弄墨就能救大明,就可以振天下……太简单,太幼稚!”
俞国振说这话时,还伸出手指划了半圈,表示自己的轻蔑之意。稍一顿,他又接着道:“张天如其人有小才,却无大华,有小智,却无大慧,他为了壮大声势,所结交之人中,多有品行不端者,其中不乏善妒阴亵之辈。若是张天如不得势倒好,别人对他还有三分同情怜悯,可以保得他平安,但只要他一得志,甚至是稍有得志迹象,他身边必然有人心中不服,便要害他。从我看穿张天如性格那一日起,我就知道,他活不到得志那一日——即使不是此时暴死,待周延儒入京坐稳之后,你以为,以周延儒手段,会容忍张天如骑在头上指手划脚?”
“就是建虏,尚有心机,多尔衮尚知与阿巴泰一起弄死了黄台吉,将黄台吉的幼子福临扶上帝位,弄个襁包中的婴儿充当傀儡。周延儒与温体仁斗了这么多年,虽然屡处下风,却能自保,更有起复之机,岂是张天如一纸上谈兵者可以操控?”
方以智“嘶”的一声:“黄台吉是多尔衮与阿巴泰合伙弄死的?”
虽然黄台吉之死已经传遍天下,但明面上的死因是见到豪格尸体后“大恸悲绝”,方以智得到的也是如此消息,故此,听说黄台吉死于内讧,他觉得极不可思议。
“黄台吉猜忌心极重,多尔衮逢此大败,必然要受重罚,他狗急跳墙,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黄台吉这些年来对他的兄弟们打压过重,兄弟们终究要报团反抗,唯一缺的,就是一个敢豁出一切动手的,多尔衮恰恰是这种人。”
“那……多尔衮是你有意放回去,挑得建虏内斗的?”方以智这个时候,把张溥的死都忘了。
“倒不能完全这样说,若有机会,我还是很愿意除掉多尔衮的,此人枭雄之资,绝不逊于黄台吉。不过,当时情形是要除去他,必须付出极大代价,甚至可能是两到三万人的伤亡,非我所愿也。”
方以智沉默了会儿,建虏内讧,其实力大大消弱,而且今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陷入内争,俞国振步步算计,连这一点都想到,算到张溥被朋友毒死的事情,也算不得离奇。他叹道:“张天如一代文豪,交友不慎,交友不慎!”
“死者死矣生者生,管不得他那许多……倒是另有一件事,密之,献贼再反的消息你也该得到了吧。”
“是!”
“熊文灿如今处境不妙,估计得下狱论死,献虏可是明明白白说了,当初熊文灿接受他招安,是收了他价值四十万两银子的翠玉如意。我料想杨嗣昌经建虏入关、献贼再反二事,必要自请外出,否则逃脱不了御史的攻讦,督师辽东的事情他不会做,便只有请旨督师湖广。伯父处境,也不会太好。”
“当初老大人一力主剿,便是杨嗣昌、熊文灿主抚坏了国事,如今为何还要为难老大人?”方以智怒道。
“原因很简单,袁绍败而田丰死。”俞国振叹息道:“你要做好准备,若是杨嗣昌至湖广,老大人怕是脱不了他的构谄,到时候你如何应对?”
“天子圣明……”沉默了好一会儿,方以智勉强地道。
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天子若真是圣明,他就根本不必担心构谄之事!
“依我所见,天子在怒中,而且伯父嫁子仪于我,天子若是猜忌我,必不容伯父。”俞国振盯着方以智,又说出一句让他无言以对的话:“但我有一计,可救伯父,密之是相信我,还是相信天子圣明?”
这就是在让方以智选择阵营,方父那边,俞国振倒不担心,方父精于易,知道国势无常的道理,不会抱着大明朝一棵树吊死,倒是方以智,性子倔犟而且热血冲动。
“我信你。”方以智想了足足有几分钟,终于咬牙切齿地开口。
他如何能不信俞国振?从结识至今,他可是亲眼见着俞国振是如何从一乡间小土豪到今日大国柱石的!
(未完待续)
【四八四;死者死矣生者生(四)】
“黄台吉之死,乃建虏内争之必然也,建虏夷狄戎蛮之属,禽囘兽虫豕之种,黄台吉虽僭越称主,为人也刻薄少恩狼视鹰顾……”
崇祯读报读到此处,用囘力拍了一下:“说得好啊!”
毕竟崇祯也还只是一个年轻人,严格来说,还是那种热血愤囘青,故此看到这毫无顾忌辱囘骂建虏的文章,他心中产生极大共鸣:若不是建虏时不时地侵掠,他哪里会象现在这般焦头烂额!
这已径是他第六次读《民生速报》有关黄台吉死的评论了,当真是百看不厌。
“这个顾绛人不错,文章写得好,写得好,不愧是柳先生指定的接替者!”崇祯又道。
他这话多少有些孩子气,若是被外人见着只怕会吓一大跳,万乘之君,天子之躯,却如此模样。不过书房里就只有他与周皇后,就连曹化淳这老东西都不在一他已径辞去了职司,回故乡养老去了,取而代之的是王承恩。
“黄台吉死得好,总算可以松口气了……“”崇祯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又是长叹。
松口气只是他的梦想罢了,如果献贼不在谷城再叛的话,他倒真是可以松口气,可是献贼等在谷城再度起兵,熊文灿招安之策已经彻底破产,这让一手将熊文灿提起的崇祯觉得脸上火囘辣辣的疼痛。
特别是在俞国振于山、东一海河战役中大败建虏,先后逼死击毙建虏贝勒岳托、豪格以下大小头囘目数百,甚至逼得建虏内斗黄台吉身亡之后,崇祯更是觉得丢脸。
他又想到当初初见俞国振时的情形,见到他这位至高无上的天子皇帝,俞国振只是拱手,却未跪拜。那个时候,他不以为意,觉得英雄好汉必有自负之气,不愿意随意屈膝也属正常,但现在想来.“.分明是桀骜不驯!
“陛下且宽心,忠臣良将,陛下都不缺,些许么魔小丑,用不着多久自被消灭。陛下还是用一用晚膳吧,陛下可身负天下之重,不爱惜身囘体却是不行。”
“皇后……“.你说俞国振究竟是忠臣还是“.“曹操?”崇祯不置可否,对着桌上的一小盘饭菜,他突然问道。
周皇后愣住了。
她在后宫,一向不怎么干涉政务,也替着崇祯约束后宫诸妃,不准他们干涉政务。上回田贵妃欺凌袁贵妃,还在崇祯耳畔吹枕边风,说要让田家一子侄前去钦、州任钦、州知州,被周皇后得知后好生I诫了一番,导致后宫生波,而崇祯在与她激烈争执之后,也不得不将田妃发落到冷宫中去足足有一个多月,直到前几日御园中花开,周皇后才借口赏花,劝崇祯放田贵妃出来。
“此事非臣妾所能议论,臣妾后宫之人,不得妄论朝中公卿大臣。”周皇后道:“陛下何不问内阁学士?”
“众口不一,朕每问周延儒时,这厮其余之事都滔滔不绝胸有成竹,唯一及俞国振,便默然不语莫非连他这内阁首辅,也怕了俞国振?”
说到这里的时候,崇祯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猜疑了。
这也难怪,最近朝中攻讦俞国振的奏折绝对不少,倒不是建虏施展了什么反间计,实在是底下大臣们揣摩上意,同时也是有些人见俞国振功高心怀嫉妒,比如说杨嗣昌,俞国振打得越漂亮,他就越显得无囘能,再比如说高起潜,他们拉朋弓党,攻讦俞国振一方面是为了贬低其功劳,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替自己的无囘能辩解。再比如说来自山西曲沃的卫周胤、卫周祚兄弟,虽然只是小官,却先后上囘书中枢,极陈武人跋扈之罪,词锋所指,皆是俞国振。
另外还有东林的一些人物,按理说俞国振在很多时候与他们都是合作的,可在俞国振的问题上,他们中大佬都保持着暧昧的沉默,小官则也纷纷上囘书指摘俞国振跋扈、暴敛、与民争利,等等诸多罪状。
甚至有人喊出,俞国振既擅用兵,又擅经济,乃今世之“曹操”。别的罪状,崇祯都能容忍,唯独今世之“曹操”,让他心中生出警惕。
“外间之事,臣妾实是不敢置喙,不过“.“南海伯之妻方氏,为人倒是极好的,大家闺秀之质,若是坤兴能长成那模样,今后驸马就有福了。”周皇后沉吟了好一会儿。
她虽然没有直接为俞国振说好话,但实际上却是提醒了崇祯,“家有贤妻夫无横祸……”,俞国振得妻如此,据说夫囘妻两个也极相敬重,那么俞国振应不是无纲常伦礼之人。
但她的话却让崇祯想到了别的事情。
方氏乃方孔鼎之侄囘女,而方孔焊又是湖广巡抚,他的亲家张秉文曾任山、东布政,因济南城破德王失陷之事被免,遣戌入东鄜去了俞国振那里?
突然想到俞国振在地方上有如此众多的援手,崇祯的警惕性就更增:势力越大,野心就越大,而万一有变,造成的损害就更大!
所以,张秉文一介文官,在守卫济南时又无大过错,而且事后还有收复济、南之功,可是崇祯在追究责任之时,还是将他罢囘免遣戌,只是遣戌的地方是钦、州,此前崇祯没有注意这一点,但现在想来,只怕真是到了俞国振的地盘上。
“朝中就没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就希望此次周延儒来能做得好些,若是做得成,这首辅之位还是应他来。”崇祯叹息道:“这个顾绛倒是个人才,可惜未中进士,近来民生杂纪中颇为抨击科举之制,以为形式和内容日益僵化,考出来的书呆囘子甚至分不清苏轼是唐囘人还是宋人.“.“切中时弊,切中时弊!”
说到这,他心中却还是不快活,因为这《民生杂纪》不时官囘府办的报,而是俞国振所办!
军力、政力、言论,再加上让崇祯嫉妒无比的富裕,这个俞国振,插手的事情还真多!
若是早几年,这样的一个人,不过是他抬手旋灭的,但现在却不行,在不经意间,俞国振已经成长到了除非他彻底翻囘脸,否则就不要谈灭的地步。
能翻囘脸么?
想到自己空空落落的国库,崇祯唯有苦笑:不但不能翻囘脸,还是想办法让俞国振多掏些银子出来,毕竟论及赚囘钱的本领,全天下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比得上他。
但一定的限囘制是必要的,这也是保全功臣之道!
他在盘算着怎么处理俞国振的时候,俞国振已经在准备离开金陵了。
从青岛口来的连波号停在金陵港口已经三日,随着来自新襄的大型船泊渐多,因此在金陵码头上出现了一块可以说专属于新襄船只的泊锚点,莫说连波号,就是华清号来了,也足以完全停靠。连波号上有百余虎卫,还有就是被替换回南方的顾家明,一见到俞国振,他立刻行礼问道:“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