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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龙只觉得自己身上冷汗涔涔。
他的家乡就在松江华亭,如今这里已经作为上海县,归于俞国振直接统治。但在周围,便有他的亲朋故旧,其中许多都是乡间豪绅!
“不行,我要回去!”他顿时站了起来:“我要回松江华亭!”
“你回去做什么?”方以智与方其义等正讨论得热烈,他突然跳将起来喊出这一嗓子,方以智白了他一眼问道。
“啊……多年未回,我要去拜年,走亲访友,哈,哈!”
一边冒着冷汗,陈子龙一边打了个哈哈。
他对大明朝廷是死了心的,虽然他忠于大明,可是就连崇祯帝都是人家俞国振救出来的,而金陵的小朝廷除了争权夺利之外没有任何作为,这种情形下,对待普通百姓极为宽容仁爱的俞国振获取天下,实在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因此,陈子龙才判定,这一次,俞国振仍然会胜。
若是俞国振胜了,被他打成“反对统一的分裂份子”的那些士绅豪强们的下场,几乎是可以想见的。
别人陈子龙是管不上了,但他的亲朋故旧,他还是想着尽可能劝一劝,将其中的利害关系说明,让他们不至于在即将到来的狂风巨浪中站错队。
而且这种事情,绝不是书信能说清楚的,书信过去他们也未必能信,只有当面说,才有用!
想到这里,陈子龙再也坐不住,告了声罪,便匆匆赶往老君观,找着癸泉子请了两个月的探亲假,然后又匆匆赶到码头,买了回上海的船票。
即使如此,等他赶到上海时,也已经是正月二十五,这让陈子龙心中非常渴望俞国振提出的,在未来五十年中修建连通华夏经济中心与战略重地的铁路网。若能直接乘列车从新襄去上海,最多就是五日便可以到吧。
上海港是在五年前交由俞国振控制,当时史可法的遇刺事件和南都周末的谬辞,让俞国振寻了机会向钱谦益施压,将上海的治权拿到了手中。而这座长江入海口处的城市,在俞国振手中也将她可怕的潜力释放出来,才短短的五年,她的繁华,已经不逊于新襄,更是远远超过了金陵。
这已经是一座拥有二十万人口的大城,去年全城的财政收入,就高达十五万金元,而如此巨量的财政收入,又全部变成了城市的基础设施:从自来水到道路,从城市绿化到码头拓展,从医院设置到学校分布。
在这里,甚至建起了华夏体系中的第二个高校园区。
高校园区,也就意味着这里有大量的被俞国振视为宝贝的研究员,当初俞国振做出这个决定时,新襄有许多人都不理解,现在陈子龙心中已经有些明白了。
新襄在华夏体系中的作用太大,大到已经威胁到俞国振本人地位的地步,新襄如今也已经形成了利益集团,它们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虽然在总体上和俞国振是一致的,可是在一些细节上,他们未必与俞国振一致。
比如说,对于每年从新襄的财政收入中拿出大量的用于山东、辽东、两广、河北、河南还有京师的基础设施建设,新襄的商人就颇有怨言,总觉得这是掏了自己兜里钱便宜了外乡人。但是当上海也建了起来,每年的财政收入也多了,顿时新襄的商人就闭嘴了。
谁都知道,他们不愿意掏钱,上海的商人可是愿意,非常非常愿意。这几年来俞国振是不大亲自处理工商事务了,但有徐仲渊等人的例子在那,谁都明白,俞国振当真有点石成金的妙术!
君不见,当初被俞国振打发到上海来的太监范闲范公公,如今已经是上海十里江滩边上头号富豪,家财之富,足以傲视那些经营了几代的盐商!
陈子龙是过了十余年后初次回到上海,下船时完全认不出这里,他原是想寻个人问路,但路上行人都低着头垂着脸匆匆经过,看上去似乎有些忧心忡忡,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然后,他就听得卖报人在大喊:“龙华会起事嘉兴,市政署下令霄禁,商路又断,多人遇袭,军略委员会如何处置,天下百姓拭目以待!”
陈子龙听得他的呦喝,心中顿时一凛:果然发作了!(未完待续)
【六六八、此石可激天下浪(四)】
金福寿眯着眼,披头散发,看着周围的教徒。
在香坛之前,足有千余名教徒聚集在一起,他们一个个神态庄严虔诚,仿佛他们面对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们所拜的神佛本身。
粗制滥造的土香,带着刺鼻的味道,嗅得让人想打喷嚏,但是金福寿已经习惯了。
从几十年前开始,他就跟在养父姚文宇开始在周围传教,龙华会的发展壮大,他出了相当大的气力。后来姚文宇由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穷汉,变成了富甲一方的豪绅,娶妻纳妾连生二子,与他的关系才淡了下来。
金福寿又向坐在神坛上的养父妙文宇与他身边的两个义弟看去,年长的姚长生笑眯眯的,一身肥肉都在抖动,而年幼的姚铎神情则有些紧张,似乎被底下跪着的信众吓到了。
龙华会与闻香教虽然没有直接联系,却亦是罗教分支。姚文宇这个教主传教已经有几十年了,金福寿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却不曾想姚文宇竟然娶了一妻一妾,还生了姚长生与姚铎这两个儿子。
原本衣食无续,如今却高宅华服,而这一切本应该传给自己,可现在……
金福寿眯着的眼睛里已经闪动着仇怨了。
在姚文宇身前跪着的五个人,一个个都身着锦服,描金绣银,年纪也都老大不小了。姚文宇良久之后,终于浑身一抖。象是苏醒一般回过神来。
“无生老母,法力无边,弥勒佛祖,当掌大权……我方才得了老母法旨,俞国振乃是太湖之中千年乌鱼精转世,鱼怕网,故此需以铁丝织成九九八十一层罗网……”
姚文宇念叨了很久,底下跪着的五个年长者渐渐有些不耐烦了。
他们原本是嘉兴左近的豪绅。只因为俞国振分明是要夺走他们决断乡里的权力,便想着起事——在他们眼中,他们的权力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甚至连限制都不行!
他们对姚文宇和他的龙华会,原是将信将疑半信半疑,但是龙华会有个好处,就是左近乡里的无知人等。那些愚夫愚妇们都虔诚相信。因此,姚文宇甚至可以通过他的中左右三支分脉。拉起几万人的规模!
这些乡绅自己也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他们背后却有人支招。那支招的人说了,只要拉起人来,天下定是纷纷响应,就是俞国振的治下,都是有无数人会带着火枪火炮来投!
“咱们兵发两路,一路西去无为,掘了俞国振祖坟。坏了他家祖坟下的龙气,另一路去上海。断了他的商路。这祖坟上的龙气乃是他家的根基,而上海的商路则是他的血脉。这双管齐下,则鱼精必灭……”
随着姚文宇的命令颁下,众人哄然应诺,然后纷纷离去。
金寿福也默默地离开,他身后的两个人跟着而去。以往他是龙华会中极为重要的人物,众教徒里,甚至有人称他为“小祖”,但是现在,唯有姚长生与姚铎,才有资格被称小祖,至于他,连身边的跟班都是新近加入尚不知内情的新徒弟。
走得远了,金寿福转过身,脸上阴狠的表情换成了谄媚。
“两位大爷都看到了,龙华会行事便是如此,这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而姚文宇这些年来,便是靠着如此装神弄鬼的手段,欺骗那些无知愚民,聚敛了大笔的家财。若是两位大爷将之除去,这大笔的家当,便可献入华夏朝廷……”
金寿福的心里充满着怨毒,姚文宇当初对他的种种许诺,都随着姚文宇的两个亲生儿子的诞生而烟消云散了。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获得,那倒还罢了,但曾触手可及却又失去,这等煎熬完全能让一个人疯狂。
他也只是乡间的神棍,根本不理解华夏军略委员会是个什么机构,只当着是旧时的朝廷,而俞国振便是新的皇帝。
“我们军略委员会才不缺他们这点钱财,若是抄没,按着军略委员会的规矩,你这个揭发人,首先能得到其中的十分之一,作为你个人的奖励。另外部分,则用于当地的基础设施建设与教育投入……哈,说了,你也不明白。不过今次你做得非常好,我们会记下你的功劳的!”
那名探子笑嘻嘻地说了一声,而金寿福听到自己能得到十分之一,顿时欢喜起来。虽然十分之一看上去只是一小部分,但金寿福明白,这十分之一也已经可以让他一世衣食无忧了。
两个探子出了村便与金寿福分开,他们骑着骡子经过一处路口时,便见着路口几个乡民模样的在探头探脑,脚下还绑着两个人,看到他们大喝道:“什么人,是不是鱼妖的虾兵蟹将?”
整个嘉兴,如今几乎都落入了龙华会的手中,而且从外地有更多的龙华会教徒在源源不断向着嘉兴赶来。因此,四里八乡都是龙华会的教徒,他们到处设岗,缉拿形迹可疑之人。
“无生老母座下未来佛主……”
探子一口流利地暗语滚滚而出,他们隶属于华夏军略委员会军情七处,这可是俞国振直接掌控的情报系统。俞国振对情报工作甚为重视,他认为大多数情报都来源于繁琐的数据与枯燥的统计。因此,这些被他选出来的暗探,个个头脑都灵活得紧。
“这几人是做什么的?”在对完暗语之后,探子笑嘻嘻地接近过去,看到被捆在一边的两个可怜的家伙。那几个龙华会徒众笑道:“他们携有鱼妖的妖物,如今自然是要除去妖气的。”
却是两个挑着担子卖散货的货郎,探子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没有说什么。
那些龙华会的会众纷分将货郎担子里的东西往自己怀里塞,果然是要除去妖气。这些人中,原本也有朴实的百姓,但在龙华会的煽动之下,如今却都一个个痞汉模样。
凭着这样的一群人,想要与华夏军略委员会对抗……
“你们都不得好死,我要靠着这些东西养家糊口,你们却全部抢去……你们都不得好死!”那年轻一些的货郎突然大叫起来。
然后便是一顿痛殴,甚至有一个教徒直接给了那年轻的货郎一刀,那货郎倒在血泊中,倒没有立刻死,只是啊啊地叫着,偶尔还咒骂一声,而另一个年长的货郎则是呼天抢地地哭了起来。
两探子中的一个脸色有些不豫,另一个拉着他离开。在他们身后,是那群教徒猖狂的笑声和老货郎的哭嚎。两探子身负重任,虽然眼睁睁看着这种惨事发生,却实在是无能为力。
“这些畜牲,都是该死。”
“放心,会和他们算这笔账的,他们这样胡来,也算是帮我们的忙,很快,乡野里的百姓,就知道谁是他们真正的朋友,谁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到那个时候,我们的工作组彻底接管乡间时,就不会再有什么阻力……”
两个探子离开嘉兴,很快就回到了嘉善,与混乱的嘉兴不同,这里就显得秩序井然,虽然道路上也有人布防巡视,但这些都是来自上海的民兵。
对付几个邪教信众,俞国振原本就不需要花费什么气力,他甚至用不着另外调动正规军,只是动用了驻在上海的一个旅,再加上上海的一万民兵。两个探子很快就与华夏军接上了头,他们的骡子也换成了马,没多久,便被带到了一处军营。
这处军营的规模并不大,当他们看到来见他们的人时,脸上顿时露出激动之色。
“统帅……你怎么亲自来了?”
“在上海闲着无事,便到前线来看一看,听闻你们带来了最新消息,便来问问,嘉兴那边如何?”
“乱,那些教徒完全就是流寇乱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龙华会上层只会装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