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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着铜镜看了一会,转过身来,先蹲在了孔氏身前。
“好妹妹!”
她轻轻唤了一声,声音柔媚之极。但不知为何,只让旁边的另外两名婢女一听,如后背起了凉风,冷飕飕的,不禁颤栗起来。
她缓缓将孔氏的一颗脑袋从淌着血水的地上抱了起来,放在了自己的两只大腿上。孔氏一头沾满鲜血的黑发,被刘氏轻轻松开,如流云一般的头发,顷刻落下,发梢全都沾在了地上,被血水浸泡着。
然而,刘氏熟视无睹的笑着,摸了摸她那张俊美的脸蛋。指尖从她圆圆的头额上划过,然后,是她一对舒开的柳眉,闭紧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食指顺着她jing美的鼻梁滑落,轻轻的点在了她那张仍是鲜嫩动人的嘴唇上。刘氏的眼睛在她唇上盯看了良久,不禁摇了摇头,轻轻笑道:“妹妹的这张小嘴巴真是我见犹怜。”说着,她缓缓的俯下身子,低下头。
旁边的两个婢女都是瞪大了眼睛,但很是小心的没有发出惊呼声。
刘氏抬起头来,又用这张手掌在她脸上缓缓的抚摸过一遍,方才淡淡的说道:“这么一张小巧的嘴巴,要是到了地底下,岂不又要被你将大人的心也勾了去。这可不行呵,等我百年之后,地底下再见大人的时候,我可不想这么费力,再去跟你们争宠。”
轻描淡写的说着,他的右手拿起了那支象牙梳子,在孔氏的头发上缓缓的梳着。如未出阁的闺女,正被她母亲轻柔的梳着妆儿。她的面部尤带着微笑,那一抹去也去不带的微笑。
看着刘氏虽笑,却yin沉沉的脸,终于,不寒而栗再次袭击了那两名婢女。在这青天白ri里,她们只想逃,只想快点逃离这里。
她们甚至怀疑,夫人是疯了吗?
一梳子,一梳子的替孔氏梳着头发,直到油光可鉴了,她方才满意的笑了笑,嘴唇在她头额上轻轻一碰。然后,将梳子放在一边,拿起了那把剪刀。
剪刀口看似十分锋利,刀口的地方都亮起了光线。
刘氏,轻轻将剪刀放了下去。然后,咔嚓咔嚓声不断,在不短的时间内,地上堆起一撮毛,孔氏的头发已经留了不足三寸长了。但她好似并没有放弃,她认真的替她剃着头,似乎想要将她满头的头发剃的一根也不剩。
旁边,另外两个婢女也捧着一瓶墨汁来了。但她们看到眼前的一幕,没来得及惊呼,已经是怔怔的杵在那儿了,一动也不动。
“哧!”
她的手不知为何轻轻一抖,她手中的剪刀跟着向旁边一斜。这一斜还不打紧,却早已刺到了孔氏秃瓢的脑袋上。眼看光头可见的皮肤上,立即是鲜血乱流,刘氏如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赶紧啊哟一声,连道:“妹妹,对不住了!”却把旁边四个婢女看得血肉一起猛跳着。她们只知道自己杀人的时候还不是很害怕,但比起杀人,折磨死尸也许更需要胆量。
终于,刘氏放下了剪刀,从头上取出了一根发簪。她将发簪对着孔氏一张漂亮的脸蛋,纵横划着,鲜血从簪子上冒了出来。
她的动作终于停了,刘氏突然抬头,叫道:“还不拿墨过来。”
“是……是……”
婢女很是小心的走了过去,瞥眼间,呼吸猛窒。只见一张漂亮的脸蛋,已经被她使簪子画得神鬼不认,爹娘不识了。鲜血从她白皙的脸上,流了一地。
刘氏女抢过墨水,往孔氏脸上一喷。鲜血和着黑sè墨汁,糊满了孔氏一张脸。想现在,只怕大罗金仙也不认识她了,更别说死鬼袁绍了。真是毒啊!
“还愣着干什么,再去多拿点墨汁来!”
听到刘氏吩咐,婢女多问了句:“夫人……还要……要多少?”
“你没看见吗?还有张、谢、成、高四个贱婢,我要一个个的给他们洗个脸!哈哈,你啰嗦什么,尽管再去拿就是了!”
“是是!”
被刘氏一凶,婢女吓得血sè也无,赶紧掩面下去了。其余人看着满地的死尸,倒抽一口凉气,她真的要一个个来?
第五二十:刘备将求画髡发
建安四年,五月,大雨倾盆。
“他nǎinǎi的鸟天,嘿说下雨就下雨了!”
张飞手捏着长枪,立身马上,望着后面长长的队伍。只见大雨而下顷刻间,人马皆湿,士兵正在慌忙的用着油布遮盖着粮草,已经对着老天爷怨声一片。副将陈二奔上前来,叫道:“将军,不如在旁边密林里避避雨吧?”
张飞所在的这批粮草,正是运往前线黎阳去的,刘备正在那里与袁军对峙着。
听陈二这么一说,张飞又看了看鬼天气,只怕一时难以停了。他雷声问道:“前面是何去处?”
“回将军,前方不远就是濮阳城了。”
“濮阳?”
张飞眼睛一转,道:“这样吧,你等在此候着,我先到濮阳城中避避雨。”
陈二一愣,赶紧道:“将军,这恐怕不妥吧?”
“有什么鸟不妥的?”
张飞横了他一眼,叫道:“给俺看好了,要是有何闪失,回来小心俺扒了尔等的皮!”
他也是酒瘾犯了,身上带的酒也已经喝完了,正要找地儿打酒呢。现在正好有个去处,张飞如何不耍赖一回?他当即将护粮的重任交给了陈二和赵洁两位副将,自引着两名亲兵,一路直奔濮阳城。先时,刘备起兵攻打袁绍,留潘璋驻守濮阳,太史慈驻守白马。如今张飞入城,也不去找潘璋,只径直找了个酒肆,跨着马步就走了进去,大呼酒家上酒,又道:“与俺再准备三坛子好酒带路上!”
“好勒!”
酒家自去备酒,这张飞也自顾自的饮了起来。先前还只独饮,也不顾街上来往之人,及至酒劲上来。抬头看向外面。帘外雨水啪啪的打在青石板上,清脆作响。路上行人几乎也都绝尽了,隐若见得对门青瓦屋檐下,正立着一个青衣女子,手撑着一把油纸伞。先前还看不甚面目,及至她将皓腕轻移,伞盖向旁边让去,她那张美艳可入画的脸庞,立即活生生的出现在了张飞的视线里。
柳眉如chun,眼似秋水。佳人婉约,天然妙成。
张飞只见到不由手啪案子,大叫一声:“好!”
他这一叫不要紧,只把酒家吓的不清。他尚没有听清楚他叫的什么,以为是不满意酒水,赶紧赔笑着走了上来,唯唯诺诺的道:“这位官爷,您要是不满意呢,我们再去给你换……”
张飞瞥了他一眼。哈哈一笑:“酒家你来得正就,俺且问你,那女子是何人?你可知道?”
酒家疑惑的赔笑:“不知官爷要问的是何人?”
张飞一指:“俺问的自然是那女子!”
酒家瞅了两眼,摇了摇头:“这街面上人来人往的。小的不说认识仈jiu,也能有个七八了。但这女子,我却真的不认识。或许,这位是别处在这临时避雨的吧?”
“这样啊……”
张飞稍微闭了闭眼。说道:“酒家,你这可有纸笔,借俺用一用。”
“有有!”
酒家哪里敢违逆。笑呵呵的点着头,正要去取,被张飞一把抓住:“俺的话还没说完呢!俺要的是绘画的笔墨和纸。”
“有有!”
酒家笑道:“官爷尽管放心,我这边笔墨什么的都有。但有进店喝酒的那些读书人,就喜欢这一套,所以我这里随时都备着。”
酒家笑着去了,张飞则是一面喝酒,一面构思着从何处下手。待到笔墨都到了,张飞让酒家并了三张木案在一起,将宽大的纸张铺开来,对着雨中檐下的女子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又在脑子里勾勒了一回。突然哈哈一笑,睁开眼来,笔到如飞,吐思若渴,如神之助。也没过一霎时间,已然将整副画的曲线勾勒了出来,一个女子婀娜的身形跃然纸上。旁边只惊得酒家连连道好,就连那些避雨之人,也都是争着围观,唏嘘不已,赞不绝口。只张飞不知,仍是运笔如飞。
立身在张飞左右的将士听到旁人夸自己家将军,那好比夸他们一般,只一个个得瑟的相视一笑。听到后来,他们也禁不住炫耀一番,左首那个士兵轻轻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爷就是当即大将军的三弟,官拜征虏将军,鼎鼎大名的张飞张三爷的便是,我们两就是他的亲卫,常年追随着渐渐南征北战……”
“拿酒来!”
张飞几笔下去已然画好了女子的体型和脸蛋,只差最后点睛的一笔。只是他画到这里,突然有点短路,琢磨一时没找到那种神韵的感觉,也就随手将笔一挥往后一摔,要讨酒喝,以助神思。谁知,偏偏巧得他这笔一挥,正好挥到了那个说话士兵的嘴巴里。顿时,士兵把没说出来的话“唔”了下去,惊呆了半秒。旁边众人看见,只见他嘴巴外面一抹黑,不由啊哈哈笑了起来。
先前作画时,张飞由于太过投入了,所以对于身后的吵闹之声完全不觉。及至听到笑声在耳,脑子里的思路顿时去了大半。他只气得眼冒大火,大叫一声,将笔丢了。回过头来,双手一啪,已然有两个人捉到了他的手上。他大叫一声:“去!”手中的两人就飞出了三丈远。又冲进人群一阵乱抓,只吓得走之不跌。张飞还正要追打,被身后士兵叫道:“将军,将军,那女子走了!”
张飞立即扔下众人,飞身走出来,气道:“俺的画还没作完,如何便走了!”转过身来,吩咐他两个就呆在酒肆里,不要走开,在这里等他,他则寻着街巷追了下去。终于在西门外追上了那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张飞正要喝叫,但想想,还是径直跟了下去。心里想道:“她一弱身女子,在这荒郊野外的要是遇上坏人了,不是处的,还是俺送她一程。等到她家了,再在外面观察一番。随后走了便了。”
但见那女子走的气急,路上的泥巴踩在她脚下带起的如飞一般,把个好裙子都弄脏了。张飞在她身后见的,都不觉的惋惜。
但看这女子一路走一路伸出右手不停的揩拭着眼睛,张飞心里一愣:“莫非她有什么伤心事儿?怪不得先前见她还是好好的,但过了一会越来越是焦急了,难道她是在等什么人不成?”
想到这里,张飞脚步一窒,停住不走了。
雨水稀里哗啦的打在他身上,他的衣服都湿透了。手中的长矛从着长杆到矛尖,哗哗流成了一条长线,打在泥坑里。
“俺为何要跟她?”
张飞挠了挠脑袋,似乎酒醒了些,但看着前面女子急乱的脚步哗哗带水的走着,他也就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刚刚转过一条小的山路,远处就看到了村户。张飞定脚望了一望,心想着要不要回去,但看那女子推门走进了一户人家。不时只见一个男子走了出来,东张西望了一回,然后匆忙忙的将门户掩上了。张飞粗眉一紧,怪道:“这厮大白天的如何闭门闭户的。看他贼眉鼠眼东张西望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哼!让俺瞧上一瞧,若是好东西,俺就放过你。要不是好东西,你可别怪俺手中长矛不长眼睛!”
他说着,已然跳着步子。飞奔到了屋檐下。
其时雨水沥沥,在张飞衣服上打着,张飞只把耳朵来听,根本不顾其他。里面说话声音虽然尽量克制着,但也只隔了一道壁,更何况旁边还透了扇半掩着的窗户,所以里面的说话内容倒是十有仈jiu的被张飞听了去。
先听到了女子的一阵哭泣,后是男子连哄带骗的劝说。
过了一时,只听那女子怪道:“我在城中等了你许多时了,你为何都没过来?”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