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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妙菡哼了一声,没理他()。
马脸对范妙菡的话装着没听见,冲着叶知秋冷笑道:“说啊,怎么哑巴了,癞蛤蟆!”
叶知秋冷笑,道:“这一条是《伤寒论》关于痞证的成因和主症的,脉浮而紧,这是太阳伤寒之证,本来应当用发汗解表的,但是却错误地用了下法,使得脾胃之气受损,‘紧反入里’一句,说是原来浮紧之脉,因为误下而变成了沉紧,说明表邪已经乘机内陷,邪结于里,影响脾胃功能,导致升降失常,气机窒塞,而成痞证。痞证以心下痞,按之濡为主要特征,心下痞,就是说心下堵闷不适。按之濡,是按下去感觉柔软而不痛,这是因为无形邪气内陷,气机壅滞,其实里面并没有实邪阻结,所以才叫做‘但气痞耳’。”
这下马脸真的有些傻眼了,孙兆对这些弟子的要求是不一样的,因为孙永轩、孙永辕和孙永珍三个人入门在前,学得比较快,所以他们在背诵条文基础上,要求进行条文分析。而其余的人入门在后,所以只要求背诵条文,后面再由大师兄孙永轩慢慢帮他们解说。马脸问这的这一条,是前面大考时曾经考问过孙永轩的,马脸听孙永轩分析过,不过不太明白,也只记了个大概,前些日子叶知秋生病没有来,这部分内容还没有学,估计连条文都背不出来的,更不要说文义分析了,想不到叶知秋却说出来了,而且似乎比大师兄孙永轩还要说的透彻。自然让马脸是目瞪口呆。
他惊诧,下面的人更是惊讶,一个个面面相觑,仿佛看见铁树开花一般。唯有范妙菡,惊讶的同时又是非常的高兴。禁不住鼓掌道:“好!太好了!四师哥真厉害!”
只剩最后一个问题了,马脸脸色很是难看,绝对不能再让他答出来,眼珠一转,又道:“我再问你:‘伤寒脉微而厥,至七八日肤冷,其人躁无暂安时者,此为藏厥,非蛔厥也。——后面的条文内容是什么?”
“你真的太过分了!”范妙菡呼地站了起来,指着马脸怒道:“这是《伤寒论》厥阴病篇的内容,师父还没有要求背,你抽问四师哥这个,存心欺负人……()!”
说到后面,她气喘加急,手捂前胸,附着身不停张口喘气。身后那男子焦急地说道:“师妹,切莫着急!还是吃颗药吧?啊?”
“不用你管!”范妙菡扭头怒气冲冲吼了一声,那男子赶紧闭嘴,低着头不言语了。
马脸还是装着没听见范妙菡的话,瞧着叶知秋,得意洋洋笑道:“怎么样?背不出来了吧?磕头承认自己是癞蛤蟆,我就教给你,怎么样?”
叶知秋淡淡一笑,朗声道:“‘蛔厥者,其人当吐蛔。令病者静,而复时烦者,此为藏寒,蛔上入其膈,故烦,须臾复止,得食而呕,又烦者,蛔闻食臭出,其人常自吐蛔。蛔厥者,乌梅丸主之。又主久利。方一。乌梅三百枚,细辛六两,干姜十两,黄连十六两,当归四两附子六两,炮,去皮蜀椒四两,出汗,桂枝去皮,六两,人参六两,黄柏六两。右十味,异捣筛,合治之,以苦酒渍乌梅一宿,去核,蒸之五斗米下,饭熟捣成泥,和药令相得,内臼中,与蜜杵二千下,丸如梧桐子大。先食饮服十丸,日三服,稍加至二十丸。禁生冷、滑物、臭食等。’——我说得对吗?”
马脸整个傻了,这些内容师父还没有要求背,他因为来孙家学堂跟孙兆学医之前,已经跟过郎中学艺背过,所以会背,想不到叶知秋这个傻瓜蛋,居然滔滔不绝背了下来,而且连后面的方药组成,都背了个滚瓜烂熟。
范妙菡又惊又喜,跳起来使劲鼓掌大笑:“太好了!四师哥真厉害!哈哈哈,怎么样,五师哥,这下服了吧?”
叶知秋心中一动,想起碧巧跟自己说过,学堂里跟着孙兆学医的一共有十一个,男的九个,女的两个,男的九个人按入门先后排序,排行第五的,名叫赵亮,是大太太赵氏的侄儿。——这马脸原来是大伯母的侄儿,难怪这么嚣张。
台上的孙兆也是惊讶的嘴都长大了,半天合不拢,瞧着叶知秋,心想这小子是怎么了?大病一场之后,原来傻傻的脑袋瓜突然开窍了吗?昨夜现场赋诗,夸赞老太爷是不辞辛劳的老黄牛,赢得老太爷乐呵呵高兴得不得了()。今夜又能滔滔不绝背书,而且没有教过的也能郎朗背出,当真是奇哉怪也!
叶知秋瞧着赵亮,说道:“你的三个问题我都答上来了,我不算是井底之蛙吧,现在看看你,我问你三个问题,看看你是不是井底之蛙。”
赵亮有些尴尬,当着众师兄弟,自然不能服软,心想你还能问出什么难问题来么?便道:“你这傻瓜问啊!”他是习惯性地称呼他是傻瓜蛋,可是,现在却有些底气不足了。
叶知秋道:“刚才师父讲解大黄黄连泻心汤证和附子泻心汤证,我就问这方面的问题,问别的答不出来又说我冤你。”
赵亮心头一宽,自忖这两个证自己已经学得很透彻,不怕他问,听他后面一句,又有些生气,但却不敢说大话让他问,生怕他打蛇顺杆上,改问别的自己答不出来,便只是点点头。
叶知秋道:“附子泻心汤的证候特点及治法是什么?”
“就是心下痞,而复恶寒汗出者啊。”
“就这么简单?”
“那你说是什么?”
“给你提个醒,这一条是接着上面说的心下痞来说的,可以合在一起,就能推导出附子泻心汤的证候特点了。”
“谁要你提醒!”赵亮眼珠转了几转,却还是没半点思路,他的学习也就是背死书,真要用到分析了,却没了主意,不过却不能认怂,心想我不知道,未必你就知道?便道:“那你说附子泻心汤的证候特点是什么?”
“我都跟你说了,要结合上下文分析,以方测证。”
“什么以方测证,说得轻巧,你到测一个我听听()!”
叶知秋道:“上文说了,心下痞,说明是热痞,又说复有恶寒汗出之症,而不说‘表不解‘,又从附子泻心汤本身来看,是大黄黄连泻心汤加温阳的附子构成的,以方测证,说明应当是热痞之证同时兼有阳虚之候,至于恶寒汗出,无头痛发热脉浮等表证,这是因为表阳虚,卫外不固,失于温分肉、充皮肤,肥腠理,司开合的缘故。——我再问你。这种证为什么要用附子泻心汤?”
赵亮听的傻了,这些师父也根本没说过,他是如何知道的,听他问了,蒙着脑袋想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作答。便胡乱说道:“反正书上是这么说的来着。这种证就要用这种方。”
“知其然还需知其所以然,为什么要用这个方?”
“我不知道,难道你就知道?”说完这话,赵亮心中有些忐忑了,这“傻瓜蛋”或许还真的就知道。
果然,叶知秋道:“本证寒热并见,虚实互呈,如果单单清泻痞,阳虚难复,如果单纯用附子扶阳固表,痞结有难以解除,必须用三黄家附子,寒温并用,消补兼施,这样痞满热能除,表虚得固,心下痞和恶寒汗出都可以解除了。”
大师兄孙永轩和二师兄孙永辕都用心听着,心中暗忖,这个问题的分析并不难,但是讲到条文分析这一步,除了他们两个,别的人都还难以做到,五师弟赵亮答不上来情有可原,怎么这叶知秋却能回答上来?而且分析的很准确很到位,便是自己来答,也不过如此。不禁又好生看了叶知秋几眼。
范妙菡那里高兴得又鼓起掌来,笑嘻嘻对赵亮道:“五师哥,你问四师哥的三个问题他都答上来了,他问你的两个问题你一个都答不上来,谁是井底之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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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胃家】
赵亮很尴尬地笑了笑:“他才问了两个嘛,而且都是些没学过的怪题,算什么啊()!”
范妙菡哼了一声:“刚才你都问了四师哥条文分析的题,怎么到你这就是怪题了?分明是赖皮不认账!”
赵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嘴巴哆嗦着,不知如何反驳。
叶知秋却不想太过分,便道:“我再问你一个背诵的问题好了,——‘太阳之为病,脉浮,后面一句是什么?’”
“‘头项强痛而恶寒’这谁不知道!”这是《伤寒论》的第一条,治太阳表证的,他早已经背得溜熟,当下道。
叶知秋嘿嘿一笑,点点头:“我的问题你答出来了,你不是井底之蛙,咱们还是上课吧。”说罢坐了下来。
赵亮一愣,立即明白了他故意问这个最简单的问题,是让自己有个台阶下,讪讪地干笑两声,坐了下来。
孙兆也暗自点头,心想这叶知秋不仅背书行了,而且还知道进退,没有把赵亮往死里逼,留了脸面,为人处世还是很不错的,便道:“行了,咱们接着前面的抽问,——孙永辕,你起来,把伤寒论第一百六十五到一百七十五条背诵并讲解。”
孙兆让他们背诵并讲解,一方面有抽问考察的意思,另一方面,他们的讲解其实也是在给其他师兄弟讲解了,所以讲得比较慢,其他人听得也听得很仔细,不时做记录。
孙永辕讲完,接着又是孙永珍背并讲解()。
他们三个坐堂问诊的人背诵并讲解完条文,就抽问其他没有坐堂问诊的了,只要求背诵,第一个便是孙永虎。
孙永虎背得结结巴巴的不说,背了一半,还忘了,结果被叫上台,手心挨了一顿戒尺。孙永虎喜欢习武,练得皮糙肉厚,挨了这一顿铁尺,满不在乎坐下。
接下来是叶知秋的姑姑的儿子曾小星背书,这小家伙记忆力还挺好,背得很快,也很准确。
再往下叫起来的,便是刚才跟叶知秋比谁是井底之蛙的赵亮,赵亮背书还是不错的,很顺溜地背了下来,不过脸上并没有得意之处,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沮丧中恢复过来,也不敢看叶知秋,低着头坐下。
再下面,就是叶知秋不认识的几个了,一个名叫周堂,是大哥孙永辕妻子周氏的弟弟;还有一个叫毕仁,是二伯母卢氏的外甥。再有一个叫洪图,是二老爷孙兆的小妾黄氏的表哥。这几个人都是孙家的亲戚,来孙家大树底下乘凉的,跟着学医。除了他们几个之外,另有不少亲戚的子女也在孙家学堂读书,不过学的是四书五经,所以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这几个不是孙家直系子孙,加之医术未精,所以没有在孙氏医馆里实习,上次在医馆里叶知秋也就没有见过。
这几个人刚才跟着赵亮起哄嘲笑叶知秋,叶知秋对他们印象不太好,不过,听他们背书还是不错的,除了洪图有一段没有背出来挨了一顿戒尺之外,其余的都背出来了。
再下来,便是范妙菡,范妙菡背得非常娴熟,而且语音清脆,抑扬顿挫,听着很舒服,叶知秋很是赞叹。
最后,孙兆终于叫到了叶知秋起来背书,叶知秋不知道为什么把自己放在最后,或许是因为自己附身的这主脑瓜子太慢,背得结结巴巴的耽误工夫,所以放在了最后,反正是要挨戒尺体罚的,最后终结背书的时候,找个人打一顿可以起警示作用()。不过,这是以前的事,不知道经过今天之后,这个习惯会不会改变。
孙兆瞧着他,道:“刚才你分析的条文很不错,你前些日子病重没有来上学,昨日才好,所以这些条文应该没有时间背诵,我抽问你生病之前的内容吧。”
叶知秋想跟着大师兄抄方学看病,就必须说服师父相信自己基础知识已经学扎实了,必须表现一下,他先前跟赵亮斗医,一则是气不过他骂人,二则还是想显露一下自己的医学知识,好让师父孙兆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