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翁通山曾在私底下说过,他要在四十岁之前当时市长——未必在北原市当市长,这话本来就太张扬。更令人不能忍受的是,在北原市这块地盘上,他几乎不沾泥水,换句话说,就是凡是他认为歪门邪道的事,绝不Cha手搅和。
谁要因私事找翁通山说情,他算是瞎了眼睛。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混浊我独清,要达到这种境界,就要冒极大的风险,所以,他理所当然就遭到了很多同僚的嫉恨。
但是,是人都有缺点和不足,翁通山最致命的缺点就是喜欢喝酒。张峰部长邀请他过来,一是因为要堵上他的嘴巴,怕他事后说市委市府的领导在春节聚会喝酒,二是因为他很能喝。
政治上的敌人成为酒桌子攻击的对象似乎顺理成章,在似醉非醉之后,翁通山无疑成了大家打击的对象。
当然,酒桌上打击敌人最好的武器就是酒。张峰虽然是组织部长,掌握着整个城市干部任免的大权,但在这个酒桌上却是职位最为低下的。
职位虽然低下,但他却又是最能见风使舵的。等大家再也想不出喝酒的办法之后,张峰张峰端起酒杯,先给翁通山戴了一顶高帽子。
他站起来举起酒杯,对着翁通山说:“过节了,按说我该去登门拜访,可你平时就讨厌这一套,所以我只能在这里借花献佛了。我先干为敬,请领导你给个面子。”
张峰说完话,一扬脖子就把酒喝了进去。翁通山却坐着没动。他虽然喝多了,但脑子却极为清醒。他微笑着说:“张部长这杯酒可是白喝了,我是不会奉陪的。”
此言一出,大家面面相觑,司市长最先问道:“翁书记,人家好意敬酒,你却不领情,让张部长的面子往哪儿搁。”
黄江河随声附和道:“就是嘛,张部长诚心敬酒,你却冷冰冰的,这分明就是不给面子。”
翁通山见北原市的一二把手都把矛头对准自己,就哈哈大笑。笑过之后说:“张部长是给了我面子,可他没给你们面子啊。书记市长都在,他不给你们敬酒,反而把我放在前边,我要是喝了,就是对你们的不恭,所以,这酒我不能喝。”
这话说得天衣无缝,又给黄江河和司市长戴了高帽子,按说无可挑剔。
可是,张部长也是能牙利口之辈,等翁通山刚收完,就说:“书记市长虽然职位高,但他们的年龄比咱们大。按说这酒该先敬他们,但就是因为他们年龄大,考虑到身体方面的原因,所以才敬了你。其次,你虽然只是纪检委书记,但却掌握着他们的命脉,他们还得接受你监督呢,这杯酒你还是喝了吧。”
翁通山不是小孩子,无论张部长再怎样能言善辩,他就是不端杯子。张峰无奈,只能坐下。
这时,坐在黄江河身边的蒋丽莎看不下去了,她以为翁通山没给张部长面子,不给张部长面子就是不给黄江河面子。再说,她酒还没喝够呢,真想找人对决。
张峰刚坐下,蒋丽莎就站了起来。她端着杯子走到翁通山身边,端起他面前的酒杯,要递给翁通山。
别人的酒翁通山可以拒绝,但市委书记的夫人把酒端到他的面前,他就不能不接受了。
没有过多的谦让,两人就碰了杯子。
一桌子人喝酒时,白牡丹就站在身边伺候着。
翁通山刚把酒杯放下,蒋丽莎就给白牡丹使了个眼色,白牡丹领会蒋丽莎的意思,上前就斟酒。
蒋丽莎再次端起酒杯,说:“好事成双,来,再干一杯。”
翁通山不能拒绝,又和蒋丽莎碰了一杯。
等到第三杯时,翁通山不等蒋丽莎想让,就主动地说:“我就知道好事成双之后你就会说三六九是好日子,你也别说了,我就和你碰九次,看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全场向这两人看齐,眼睁睁看着他们又碰了六杯酒。
一杯半两,酒杯下肚,两人各喝了将近半斤了。
但是,故事并没有结束。
正文 第780章 车子轧过了红地毯
茅台属于烈酒,一般人也就能喝几两,喝多了也会上头。翁通山先前喝的不说,只说和张部长蒋丽莎碰的酒,已经半斤开外了。此时的他早已酒酣耳热,突然兴奋起来。
等蒋丽莎坐回自己的位子,翁通山就提议道:“大家平时很难聚到一起,今天借这个机会,就来个一醉方休。牡丹,拿七副色子来。”
现在喝酒,不流行猜枚,流行的是猜色子。一副色子一般是五个,装在塑料盒子里,各人摇各人的,然后看点子,一二三四五六,第一个先叫,根据人数的多少定某个点数的多少,谁认为某个人在忽悠,就开对方的点子,输了就喝酒。
既然是翁通山提议,自然他先喊。七个人七副色子,他一开口就喊了“二十个六”李主任坐在他的下家,皱着眉头说:“五七三十五,你喊的点数已经过半,我没办法再喊下去了,所以就和你开了吧。”
说着就掀开了盖子。
翁通山见李主任开了自己,就洋洋得意地说:“你输定了,看我的色子,清一色的六点。”
李主任说:“未必呢,我一个也没有。”
其他的五个人纷纷掀开自己的盖子,大家最多的没超过两个,翁通山输了。
输了就要喝酒,这是酒桌上的游戏规则。
接下来,大家都把矛头对准了翁通山,只要觉得他在忽悠,就和他开点子,结果,两圈下来,翁通山已经云里雾里了。
再好的宴席也有散的时候,从中午喝到半下午,眼看时间不早,七个人饭也没吃就作鸟兽散了。
翁通山没带司机,是自己驾着车来的。散席之后,他又要自己驾着车走。黄江河是这里的最高统帅,见翁通山醉醺醺的,就对张峰说:“想办法把翁书记送到家里,不要出事。”
张峰还没说话,翁通山就说:“我没有精钢钻,就不敢揽瓷器活,我没事,我不要任何人送我。”
说着,打开车门及上了车。
黑色的轿车绝尘而去,留下了一股呛人的汽油味道。各上各的车都回到了自己的家。
翁通山本来就喝多了,他一上车就控制不住自己,加大了油门在马路上直往前跑。
他有点热,打开了窗户。
风吹进来,他才感到凉飕飕的。可是,他Ti内的酒见风之后发作的更快了。他很快就没有了家的感念,也没有了纪检委书记的概念。天地之大,为我独尊,我是老二,没人敢当老大。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跃。鸟儿飞得高就是飞机,鱼儿跃得欢就能跳过龙门。
他开着车沿着公路只管跑,他的车子就像是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勇士,在他的控制中风驰电掣。他只想过快,没想过慢。现在的世界流行的就是快,他要赶在时代的前列。
黑色的轿车驶出了北原市,疯狂地向南边驶去。
这是一条通向理想境界的大道。风吹进来,呼呼地响着,公路两边的栏杆好像惧怕疯跑的车子,纷纷让道躲避。
翁通山似乎穿越在无人的境界,他的车子也穿越在无人的境界。他在想着,他的前途就像这飞奔的轿车,平步青云,勇往直前,直到官场的最高境界,从而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前边就是黄河大桥。
大桥上的路更宽更广,远远望去油光滑亮,一尘不染。
车子毫不犹豫冲上了大桥。
向西望望,夕阳无限好,河面上好像漂浮着无数个太阳,把整条河水都染成了红色,好像一条流动的红色地毯。
这条红色的地毯看起来说那么的灿烂,它往西能通到太阳落山的地方,往东能通向大海。无论通往哪里,都是人生美好的境界。
车子也向往踏上红色的地毯,在主人的失控中,冲了过去。
车子的空中划了一道美丽的弧线,就像在演绎冬天的彩虹。
车子在河面上打了一个转,然后就消失了。
栏杆上留下了一个洞。那是鲤鱼跳龙门付出的代价。
过往的车辆停下了,有爱心的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等车子被打捞上来时,人们发现,翁通山还紧紧地握着方向盘,脸上也露出幸福的微笑。
人们没有把他送往医院,因为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他已经走了,不会再回来了。他的灵魂早已进入了天国,那虚无缥缈的感觉棒极了。
如果真的想回来,就只能给阎王说说好话,如果阎王高兴,会很快给他一个托生的机会。即使再托生成Ren,也只能是个小孩子,并且也未必能托生在权贵之家。
如果他回来了,他的路还很长,至于能不能再当时纪检书记,那要看他的造化了。
梦未醒,黄江河睡得很踏实。
可讨厌的铃声惊醒了,是交警部门打来的。
他们把事故车辆打捞上来,经过核查,发现那是市委的车子,并且有人认出了死者就是纪检委书记翁通山。这可是天大的事,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通知黄江河。
黄江河得到翁通山死亡的噩耗。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如何向翁通山的老婆解释。
黄江河在卧室里焦灼不安地来回踱步,一边踱步一边训斥蒋丽莎说:“你这个笨女人,和谁不能喝酒,偏偏要和他喝,这下可好,把人喝死了。如果上面追查下来,叫我怎么应付。”
蒋丽莎自知理亏,也不敢顶嘴,只能小声地说:“他是出车祸死的,又不是当场喝死的,再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和他喝酒,你责怪我干什么。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和张峰商量一下,看怎么样能弥补。”
“弥补个屁,人死了还能复生吗?”
黄江河冲动地说。
正在这时,一个电话打进来,黄江河看看,是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伤心欲绝的哭声震颤着黄江河的耳膜。
黄江河不用猜就知道,这是翁通山的老婆秋莲打来的电话。
“黄书记,他死了,通山死了,被河水淹死了——他被张峰喊去喝酒,我还劝他少喝点,结果他还是死了,他死了,我可咋办,我女儿可咋办,你得替我做主……我想见你,马上……”
而后,是撕心裂肺的哭声。
黄江河的手不停地抖动着,他很害怕,他不是怕翁通山到了Yin间来找找他,他怕的是喝酒的时候他也在场。如果他不在场,就是死十个翁通山,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问题是,他在场。
既然他在场,就不能置身事外。秋莲给他打电话,听口气一定是想讨个说法,于是,没等秋莲张口,黄江河就先说:“人生死不能复生,你还年轻,要节哀顺变。咱们见个面吧,有什么话怎么当面说。”
黄江河的内心极为忐忑不安,但他的话依然很平静。他认为,人都死了,剩下孤女寡母的,也掀不起什么什么风浪,见了面只要好生安慰几句,就万事大吉了。
黑色的奥迪开到了黄河大坝的杨树林边。一边是水,一边是木,夹在水与木中间,黄江河感到很安全。水能浇木,使树木旺盛;树木能起火,但水还能灭火。他不知道这种想法是否符合中国的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但他认为这个地方不错。
在这里,他曾经和刘燕妮相拥在车上,完成了他对刘燕妮的占有;在这里,来斌书记说过要枪毙他;
黄江河刚把车停下,就开门下车,然后又打开后门和秋莲坐在了一起。
秋莲一位三十二三岁的女Xing,称不上绝色佳人,但论其姿色,绝对说女人中的精品。为了避免秋莲的误会,黄江河坐稳后重新站起,弯腰打开了车顶的灯。
不太明亮的灯光中,黄江河看到了秋莲满含悲伤幽怨的眼睛。他想寻找什么话说,但秋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