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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他……我眯了眯眼睛。他是故意要我戴给父亲看的?阴险,太阴险了。
「想甚么乱七八糟的,」他扶我上了马,也自去骑上另一匹马,「反正结果都一样,少受点罪才是明智的。笨蛋吗你。」
这人!
我掩嘴直笑,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扬起马鞭出发。
等到了章府的门前时,已经是晚饭的时候。门房的人一看见我就跑回去禀报,皇毅扶我下马后,我赶紧甩开他的手,佯装看不见他在瞪我。开玩笑,当然还是父亲最重要,我怎么可能在父亲面前跟男性生物太亲近?
他背着手站在我的旁边,低声道:「你还真一点亏都不肯吃。」
我若无其事地拢了拢衣袖,「等你有了女儿就知道我的父亲大人会有多紧张我了。」
「嗯,我等着。」
「……」说错话了。
耳边传来皇毅的一声轻笑。
我们走了进去,皇毅轻声道:「别担心。」
我苦笑道:「担心甚么?你是没把握就出手的人吗?」他绝对有一千种方法来说服父亲。
「我是说,你别担心我会对你的父亲怎样。」他直着腰身,大步走着,「我会尊敬他的。」
我望了望他,微笑着嗯了一声。我也有大半年没见过父亲了,在大厅中再一次看见他时,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父亲看着好像又苍老了一点。我一进门就先是压起裙摆,跪了下去行大礼。
「父亲大人,女儿没能侍奉膝下,对不起。」
伏着头的我,眼角余光瞧见旁边的皇毅也陪我跪了下来。
父亲瞄了我的发饰一眼,不动声色,笑呵呵地扶起我,「行了,年年你都要来这一出。泽兰是看准为父不忍心让你受罪是吧?」
我顺着父亲的手起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最近几年我都很少留在家中,就是在黑州也多在州都远游城。我扶着父亲的手,将他扶去椅上坐下,眼睛来来回回地看着他和还跪着的皇毅。
「你既是去了白州,有去看看飞翔的父亲吗?」父亲无视了皇毅……
我站在父亲的旁边,帮他揉着肩,不时瞅了两眼皇毅,「是的,我在白州时也受到他的照顾了。管老爷子看着身体很康健,也让我问候您。」他倒好,直挺挺地跪着,一声不吭,脸色也全无异样。
「问候我?」父亲笑着抚了抚长到胸前的白色长须,「怕是想我的酒是吧?泽兰,你下一次直接去白州开个酒庄得了。」
我也笑道:「是的。」
父亲拍拍我的手,「去吧,先去换件衣服再出来。」
他这是要跟皇毅单独谈谈了。我低头应是,退了下去。待我换过衣服,又在房中坐了坐,再出来时,他们两个人已经气氛平和地聊上了。结果,又是我在瞎担心吗?
我失笑一声,厅内的两个人便察觉到我的到来。我笑着扶起父亲,到庭院随便走走,皇毅则是先去梳洗。
「泽兰,」父亲轻拍我扶着他的手,「葵皇毅来提亲的事,想必你是知道的了。」
「是的。」
「你想我应下吗?」
我低下头去,轻笑道:「是的,父亲大人。」
「那我就应了。」
「嗯。」
父亲望了望夜幕低垂的天际,「终归也是要嫁了啊。」
我抿抿唇,低声道:「父亲大人,等我走时经过州都,我想去看望一下钟杰潼的母亲,亲口跟她说一声。」
「这是应该的。杰潼也已经去了好几年,钟老夫人是明白的。日后,你也不能疏慢了钟家,即使不常去,该有的心意礼数都要做足。就是葵皇毅不喜欢,你也得自己看着办,可以跟钟家来往得更低调,但万不能就此忘个一乾二净。不过,泽兰,你也别觉得自己命苦,葵皇毅也是个人物,配你刚好。」
是的,我知道了。我暗自应下,嘴上说笑道:「您在说甚么啊?不是都该说我这个乡下姑娘配不上他的吗?他还刚升了官。」
父亲吹胡子瞪眼地道:「我女儿是全彩云国最好的姑娘,外男一概都是臭小子。」我们笑了一阵,父亲又说:「他是不是官身、是不是贵族,对你来说有分别吗?老子巴不得他净身入赘呢!麻烦的臭小子。既都不是让你倾心的理由,就别让这些东西困住手脚。没有谁比谁天生就要高贵,我们的出身不比别人高贵,也不比别人低下,不要因为在外经历多了,就拎不清甚么叫不亢不卑。」
我苦笑了一下,「父亲大人……我知道见高拜、见低踩是不对的,可是面对不同的人也该有不同的态度,该认清自己的身份,这才不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麻烦。既要趋吉避凶,明哲保身,又要不失道义……父亲大人,我都开始有点搞不清,自己会不会有一天变成一个势利小人。」
父亲哈哈大笑,「你这个岁数就搞得清了,那人还活这么长干什么?」
我也笑了,「按您的意思,这人刚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就该去世了,不是很亏吗?」
「有的是人到死也弄不清呢。」
「那您弄清了吗?」
父亲静静地望着夜空,似是想起了甚么事,却没说出口。我也没说话,只陪着他静立风中。在外行商时我也不时听到过父亲的往事,有人说父亲是个千金一掷的豪气章三爷,有人说他是数次为了朋友千金散尽,但最后却都又重头复起的厉害人物。我想,那也是一段段不足为外人道的年少轻狂。远在那段岁月之外的我,即使是他的女儿,这时候也只是一个外人。
如果母亲还在那就好了,是她的话,大概就能陪着父亲细数年华。
「父亲大人,对不起,我将母亲大人带走了。」甚至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如果没有我的穿越,母亲就不会在五十多岁时也怀上身孕,终至难产而亡。
父亲却笑了,带着我到小湖中心的听雨亭,在石椅上坐下,「我得感谢你的母亲将你带来了。」他枯瘦的手按在我的头上,一下一下地顺着我的长发,「你随你的母亲,一样的麻色直发,一样的素净杏眼,一样的贞静柔顺。」
我对母亲没有半分印象,只依旧低头应是。
「泽兰,嫁给葵皇毅会面对的问题,你都清楚,我也不多说,你也别再多想。既是你自己决定了,以后要想的就不再光是他的身份会带来甚么样的麻烦,而是要想如何去应对。」
「是,父亲大人。」
父亲叹了一口气,「泽兰,遇事别梗着脖子,多跟他商量。要多听听他的话,你终究是女子,不要事事与他争强。没事的时候也别一味的柔顺,这时候反而可以多使点性子。嫁为□□,这些你都要懂的。」
「是。」对于父亲的殷殷嘱咐,我全部应下。我知道他是反对我选择葵皇毅的,但父亲由始至终都没为此而斥责过我一句。能够有这样的父亲,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连皇毅也比不过。
我们三人吃过晚饭便也各自回房。我拿过外衣,再次走到了听雨亭,伸手抚过亭柱上的刻字,然后坐在了地上,抱着膝想父亲的话。
真的,让他担心了。抱歉,却不想改变这个决定。
「在想甚么?」皇毅走了过来,一掀袍子,也坐了下来,「天冷,别老是坐在地上。三岁孩童吗。」
我笑道:「若当真是孩童,倒也不错。」
他瞥了我一眼,「嫌事情烦了?」
我耸耸肩,「事情就没有不烦的时候。」
「烦了也没办法。」皇毅揉了一下眉心,轻呼出一口气,「早前在京中时旺季大人已经选过几个吉日,只等你父亲选定了,就会找人纳彩、问名,再先将文定过了,待年后朝中的事少一点,旺季大人会过来黑州主持纳征,到时候再请旺季大人向你的父亲请期。」
我捂捂额头,「啊~真的是相当麻烦。这么一弄,我看最少也得弄个一年才到迎亲之日好不。」
皇毅用平板的声音道:「啊,让你心急了。」
「……」我拍了他的手臂一下,「嘴上占便宜很好玩?」
「不,我从来都是做实事的。」说罢他就偏过头来在我的唇上印了一下。
「……」很好,我输了。我笑了一声。
他伸手过来搂过我的肩,「现在紫州的战乱你也知道,兰,抱歉,我们的婚事只能一切从简。」
我将头靠在他的肩上,说笑道:「这也叫从简了啊?从繁可怎么办?」
他的另一只手也围上来,抱住我,「听说我的母亲当年由敲定婚事到迎亲,用了四年。」
「……贵族……」我抽了抽嘴角。典型的没事偏找事。
「你不会不高兴?」
「若非我们尚有长辈,我倒是觉得像戏文里一样,以天为证,以地为媒,意境便足得很。」
他冷声道:「那叫无媒苟合。」
我一口气被噎在喉间,半晌,失笑不已。「我的童年回忆都被你毁了。」
「你少时就净看那些无聊的东西。」
「那时我要去内院交际,跟着其他小姐、夫人,不看这个你难道要我们看甚么大闹天宫、沙场出征?」
「那你喜欢?」
「没说喜不喜欢的,」我将身体往他那边再靠了靠,任由自己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就是孩子瞎看罢了。」
「别介意,」皇毅在我的耳边轻声道,「就当是我们已经预备了八年。」
我唇上的弧度再往上牵了牵,「多难得,终于又听到你说一句好听的了。」八年,是我们相识的年月。我蹭了蹭他,「你不是说过我很便宜的吗?嗯,我是很便宜没错,别用甚么大富大贵的大轿子来迎我,我受不起。」我嫌烦也来不及了,何况按他的情况,又不是需要与其他小姐妯娌攀比的大家族,按我的本意,就是裸婚也没甚么大不了,谈何介怀?
谁知皇毅却皱起了眉,「这种事就给我好好地介怀一下!」
啊哈?这也挨骂?「那好,我问你要一样东西做聘礼。」
「好,你说。」
我惊悚地转过头望着他,「……太爽快了。」
皇毅冷哼一声,「你该得意了,以后就可着劲算计我吧。麻烦的家伙。」
「噗!哈哈哈哈~」笑够了,我便又续道:「我要你的放妻书。」
「不行。」
「…………反脸不认人比我还要快!」
「蠢材,没人为了离异而结婚。不信我的你就别嫁过来。」
切。「又没人可以保证的。」我循循善诱,「你对自己这么有信心,那也该相信给了我也没有要用到的时候啊。」
「不行。给我收起你那些异想天开的想法,笨蛋。净是瞎胡闹!」
我摸摸鼻子,「哦。」我也就随口一说而已。
二月的夜晚到底是凉,我们没坐多久便转去了书房。闲聊间我们说起画作时,我想起以前我们也谈论过我们的琴、棋、书都不似本人,便笑言要他即席作画,看看风格是不是都不像他的本人。
皇毅瞥了我一眼,我会意地挽袖给他磨墨开色。
他摊好画纸,落笔就是一个人型轮廓,再细看一会,我发现他是在画我。我楞过后,笑着继续给他打下手,没出声。大半夜的,他也没画工笔画,只是取个意态罢了,不出一个时辰就画好。我看了看完成的画作,转身去架上拿出另一幅画摊出来。两幅画并在一起,画中人出奇地相似。
皇毅疑惑地望向我,我望着画,轻声道:「这是父亲大人为母亲大人画的。我自小看到大,却总觉得没办法凭着一幅画想象出真人。父亲大人总是说我随母亲大人,我也不得其意。」但看着皇毅画的那幅,认识我的人一望便知画中人是我,不作他想。中国式的肖像真是一样奇妙的玩意,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神似优于形似?
皇毅从后抱着我的腰,「满意吗?」
「这种笔触,如果不是看着你画的,我可不敢想象是出自你的手。」画法是极致的柔和,只余下隐约的劲度,昭示着这是由男性下笔。
他轻吻了一下我的侧脸,没说话。
我也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