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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回信我收到了。」他道。我望着他,他也直直地回望着我,续道:「我还有继续追求的余地吗?」如此直接明了,正正就是黑耀世。
我扯了扯嘴角,勉力拉出一个微笑,没说话。不想对如此受人敬慕的他说没有,却更不能说有。
黑耀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三小姐,唐突了。」
「不,请您不要这样说。」我正想说甚么的时候,却有人来光顾。我向他递去歉意的眼神,转身去招呼客人,待回转时,只剩下一个空碗和放在旁边的几枚铜钱,以及,一枚开得正好的、小小的粉白色杏花。
道白非真白,言红不若红,杏花寓意着外柔内刚的女性以及慕情。我拿起花,低下头。将来的某一天,请你让我后悔没有喜欢上你,然后过得快快乐乐的,让旁人都眼红地快乐。还未来得及跟你说的是,谢谢你。即使是单方面地被喜欢着,原来也可以感觉到何谓幸福,这一定是因为这份心意真的无比美丽了。
我将花收在了腰间的荷包内,连同他给我的信,好好地收在一起。
开铺一月,生意不错,五堂兄章泽池还经常拉着他在衙门的兄弟们来光顾。有一队衙役坐阵,这让我跟地痞交涉时轻松了不少,交足了保护费就相安无事。在家千日好,背后有人,也就没人来欺负我一个孤身女人了。我多方拜托,也将王雁湖塞进了京城一家有名的书院,预备明年回红州先考乡试。
只是,大伯父家的大堂兄为了些金子,竟然真的找上京城来。好的,我知道二十两黄金的彩礼不是小数目,可……可我就是觉得掉价……咳,高雅一点的说法是,婚姻和亲情当是无价的。大堂兄连同那提亲的安山县令,他们一并将我告上了贵阳官衙,告我悔婚。
按彩云国之律,女子的婚姻自然不如现代那般可以单凭己意,正常来说是当由父母来定,如果皆无,则从余亲。大堂兄占的,就是长兄的名份。好在三家早已分家,连序齿都没有合在一起,我又有二伯父家的堂兄们愿意为我说话,总算是将场面暂时撑着。
麻烦归麻烦,大堂兄和那县令知道我的背景,也不敢直接来捣乱,我自己做了些准备便置之不理。
于是,我这小小的豆腐脑营生,还是日复一日地开了下去,生意挺不错,踏入第二个月就已经收支平衡,但要说回本,还得一年半载。
晚上在家时,我就着油灯望着帐本,笑眯眯的。娘家有人,太棒了,比我自己一个人在黑州讨生活时,在贵阳里的进帐安定得让人惊异。惟一让人不安的,就是自从回来时见了一面、此后却再无声色的郑悠舜。他怎么看都不是会就此放过我的人,这可是天字第一号的恶魔头子。
但是要我答应嫁给葵皇毅,那实在是太让我感到绝望了,我是抵死不从的。
所以,当旺季来我的铺子时,就算他很给面子地一连要了两碗豆腐脑,我依然是不松口。
「泽兰小姐,」头发已然稀落不少的旺季,皱着眉,挺直着背,板着张大概是与生俱来的严肃脸,努力地推销着皇毅:「虽然老夫收养了晏树、皇毅和悠舜三人,他们也各有所长,但是皇毅的理财观念是三人中最稳健的,人品也最好,他不会让你吃苦的。这一点,老夫可以向你保证。」
不要给我机会吐槽您义子们的人格……我苦笑着叫了一声,「旺季大人,抱歉,我拒绝。」
「老夫知道你们年少时有不少误会,但是老夫已经教训过他了,念在皇毅还是一个正,咳,正直之士,只是一心为公的份上,泽兰小姐就原谅他了?」
这把年纪还得操心后辈的小儿女之事,真是辛苦他了。「旺季大人,葵大人从来都没有亏欠过我甚么,」我摇了摇头,「晚辈也并非当真不识好歹,葵大人多年来的照顾,晚辈是知道的,请您千万别说这原谅之词。」
旺季迟疑着道:「或许,让人揍他一顿?泽兰要不放心,老夫可以亲自来。老夫年轻时也是上过沙场的。」
「……」皇毅,辛苦你了。
好歹是将旺季送走了。
这起人,我身上还挂着一宗官司,却老不当一回事……
「葵大人,」又是某天气晴朗的一天,我嘴角抽搐地望着大驾光临摊子的葵皇毅,「多吃无益,会肚子痛的。」他一连吃了三碗豆腐脑是怎么回事?
他板着脸,毫无动摇地要了第四碗,一边斥道:「蠢到无药可救,这是一个商人该说的话吗?」他斜眼鄙视了我一下,续道:「慧茄大人不是一连十天地每天吃十碗都没死吗?对于吃不死人这个事实,你就感到高兴吧。」
「……」我给他又盛了一碗,自去招呼客人。现在正是下午,一天中最多客人的时候,老娘没空管他。
等得黄昏之时,客人都散了,惟一还坐在摊子中的葵皇毅已经吃了五碗。我望着他面前的空碗子们,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笑了出声,道:「我说,你有甚么事就直说好了,光顾小店我也绝不会给你人情的啊。」肚子痛别又来说我。我倒了一杯温水给他,在他的身边坐下。
他伸手接过,同时说:「铁公鸡。」
「……」我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不答应绝对是正确的。
「章泽兰,好大的胆子,」他将水喝下,然后放下杯子,抱着手臂,脸上是一贯的恶质系冷脸,「竟然敢拒绝本官一百零一次?护城河、熊猫、豆腐脑,本官就和蔼可亲地让你自己挑一个吧。」
前面两个我都明白,但豆腐脑是怎么回事?不,我还是不知道算了。我撇开了脸。郑悠舜,我以为只有我会无聊到在数我到底说了多少次「我拒绝」,可没想到连你亦如此无聊啊。加上旺季的那一次,总数确是一百零一次没错。
「愈活愈回去,胡闹!」他沉声再斥,「事情是你捂着耳朵不听就可以解决的吗?要走就走得干净一点,被郑悠舜卖就算了,你的脑子不顶事,但竟是蠢到被族人找上门卖了也不知道快点解决,闹得满城皆知。嫌自己名声还不够糟的,自己吊脖子去更省事。既有蓝门的牌子,刘志美也在黑州,直接就在黑州官衙将事情处理掉。手生了不行的就写信回来,管飞翔没用到连妹妹都护不住了,我的府第就在贵阳没动,也不会给我报信?」葵皇毅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通骂。
「……」骂、骂得好狠……我摸摸鼻子。
「不当他们是一回事就由得他们胡来吗?没了震慑他人的威势,该利用的也不利用,非要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蠢死了。上公堂你还给我上上瘾了,闹到你变成章燕甜就别指望会有人为你挨八十个板子去修法。想载入史册?你就给我麈归尘、土归土吧笨蛋。」
「……说归说,请你不要扯上二哥和燕甜。」
「我都觉得我说轻了。真出事了你就是悬梁,旁人顶多说一句薄命,没人会可怜你。蠢材吗,被人将花轿都抬到村口。没相应的地位就给我抛弃掉那些不切实际的天真。」
我再次摸摸鼻子,再次撇开脸。
皇毅不耐烦地唔了一声,「跟你说了多少次,不想烦的就写信给我,我来处理,不要放任了事!」
我的眼珠子转了转,没回话。
半晌静默过后,他突然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扯住我的脸,我瞪大了眼睛回望着他。喂、喂,又动手?
「给我听清楚了没?」
我气道:「你给我放手。我像是笨到被人欺负亦不懂得跑的人吗?我才不用你管。」
「手脚慢死了,拖到来贵阳还不如在黑州就地解决爽快点。不长脑子!」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让你认为我不长脑子的了。」我抬手要扯开他的大手,气到不行,「笨蛋,堂堂朝廷大员要在大街上欺负卖豆腐脑的大妈?」
他的嘴角抽了一下,然后更恶质地笑了起来,「嘛,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身价。这样很好,给我爽快地认下亲事然后滚到葵府去。」
我好不容易才将他的手扯下,一手揉着脸,瞪了他一眼。熟也不是这样乱来的!你他娘的男女大防被那甚么吃了吗?被街坊看见我与男子拉拉扯扯的我还要怎么活?大妈也是有尊严的!
「收拾东西,然后给我将事情听清楚,不要让我说了一遍又一遍。」
我叹一口气,抬眼迎上他生气起来锐利不减当年的目光,「我知道了。」
事隔多年仍旧提起我们之间的事,当然不会是因为感情上的问题了。
那就让我们面对面好好地谈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五章 风火日子
在晚霞都差不多散尽,天际的最后一抹亮光都要消失于地平线上之时,我和葵皇毅在临水的一个僻静亭子里一立一坐。
悠舜给我的两年假期,我知道要到尽头了。
「贵族派和保王派之间,知道发生甚么事了吗?」葵皇毅抱着手臂,靠站在亭柱边上。
「我是不知道,」我低头理着裙上的皱折,「却猜得出。」两派人就是和解,积怨也没这么快可以清除。
「合融是一定的,」葵皇毅冷声道,「因为一些无聊的党争而阻碍朝政,无聊至极。要是如此还不如将他们一次除掉来得干净。」
却是大家都知道,除了蓝家以外,彩七家再加上缥家的顶级贵族们都已经向紫刘辉跪下,蓝家也表现出合作的态度,旺季已经再没有当年这么好的时机来起事了。
「我很喜欢旺季大人。」我低声道。作为领导谋反的人竟然就这样投降了,对下属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是竟然在大军在手之时决定放弃战争,这一份胸襟实在让人敬佩。大业年间,我知道先王挑起战争的用意是清洗国家,我没办法在当时的情势中说出一句战争就一定是不对的,但我就是一点都不喜欢。旺季和先王不同,那真的是太好了。
皇毅冷笑一声,「可不是每个人都跟你有一样的想法。他们连悠舜都不信任了,竟然以为他在偏坦贵族派,蠢到看不清地方上到底有多少我们的人就敢打着完全除去我们的主意,只剩下国王还完全信任着悠舜。那个就知道将悠舜驱使到死的白痴国王,亦就这点还算聪明。」
我叹一口气。所以,我才会每次都被悠舜的病情骗了。他的工作量大到就是即时死掉都不足为奇。
「你是保王派,」皇毅望着我,目光冷酷,「如果与我成婚,两派关系可以暂时缓和。悠舜也快要压制不住两党之争。」
然后等时间一长,各自冷静下来承认事实,大局已定,贵族派和保王派各凭实力共同执政,朝廷就可以顺利融合。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却先得人为地将矛盾最尖锐的时期渡过才可听其自然发展。
我撇开了脸,自暴自弃地道:「红秀丽大人一定会是个好妻子。」最有份量的保王派女性当然是红秀丽,问题是她的份量重到王舍不得。
皇毅冷哼了一声:「敢将她嫁过来,我就敢娶。」
我翻了个白眼。依我说,你简直就是求之不得。现时王家没公主、蓝家只有妾生公主,红家大小姐就是彩云国中地位最高的女子,皇毅要真娶了红秀丽,贵族派还不笑到合不拢嘴?可谁会将自己的命门送上门啊?保王派当然不愿意,送我却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选择。
多得大官们不知怎的都不喜欢结婚,结了婚的也迟迟不生孩子,现有的适龄官家小姐都不够份量压住贵族派的不满,我却因为碧州赈灾一事打响了名堂,刚好可以顶上。
人怕出名猪怕壮。
我叹一口气,抬头望向亭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如果天色睛朗,水面澄澈,蓝蓝的一片就可以被称作水天一色,那如果是天上湖中同样的黑漆一片,又是不是可以算作水天一色了?隐约的几许细微粼波在湖面上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