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师弟师妹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说他是首席大师兄,太虚观的骄傲。
重渊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炙手可热很是不知所措,只是出于某种微妙的心理,他也并没有严厉制止。他和往日一样练武、习书修道,然后抓紧一切太虚观全体弟子集合的时间偷偷往甲三组那边看……
午膳时间,她两眼放光地专注在抢肉上面,根本没朝他看一眼;弟子集会,他站在台上缓缓念出激励众弟子的话,她忙着低头开小差,也并没有抬头看一眼;门派演武他取得第一名的时候,她跟着大家一起鼓掌,但是看那个表情,明显也并没有注意站在上面领赏的人是谁……
……师父,你说的办法,好像并不管用。
重渊很是苦闷地想了一段日子,终于大彻大悟意识到,洛小师妹和师父并不是同一种人,师父那种郎才女貌的方式,在这里完全走不通。
重渊于是决定主动出击。
甲一组的弟子每隔一段时间,都必须轮流到低级班为师弟师妹们讲道。那日重渊和同门换了班,亲自跑到了甲三组的课堂上。
洛师妹全程低着头,一脸苦闷地咬着毛笔做笔记。根本就没有看他一眼。
没关系,他准备了两套方案。
讲道结束之后,重渊清了清嗓子,叫住了收拾包袱就准备往外冲的洛锦川:“洛师妹,能否请你留一下?我有些话要说。”
她狠狠哆嗦了一下,然后一脸不情愿地挪着步子蹭了过来。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仿佛时间都变慢了很多。重渊仔细看着她,她的眼神依然是落在地上,表情灵动目光清澈,就连撇着的嘴唇都像是花瓣一样娇艳柔嫩……呃,等等,这样肆无忌惮地盯着女孩子看,实在是有辱君子之风。
重渊不由自主红了脸,他努力压下心里漾起的旖旎念头,清了清嗓子:“洛师妹……”
“师兄,我错了。”
他还没开口,洛师妹就抬起了头,一脸诚恳的苦闷忏悔神色。
重渊楞了一下,不由自主跟着她的话问下去:“……你哪里错了?”
“我……上课听不懂,开小差了。”她苦着脸历数罪状,“我……我还偷偷跟颜师弟传纸条来着,刚才……刚才你让我留下来的时候,我还忙着跟同窗说让他给我抢一份红烧肉……”
“哦,”重渊愣愣点头,“下次注意……”等等不对,他不是要说这个的!
重渊努力端正了姿态,脸上摆出一副诚恳的道歉神情:“其实……洛师妹,我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她抬起头来,第一次正视着自己,只不过,那张脸上却是满满的茫然……
重渊的心头骤然升起不妙的预感。他试探着问道:“洛师妹……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首席大师兄!重渊啊!”
“……不,我是说,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你跑到一个太虚弟子伞下躲雨,然后丢了自己的佩剑……”
她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迟疑地看着他:“……你是说,金师兄?”
“……”
“啊?不对啊,那……鲁师兄?颜师弟?还是……啊,前些日子下了好几场雨呢,大师兄,你想说什么?给点提示呗?”
“……”
又一次,重渊发现自己先前准备的话题都没有了说出来的机会。这次更糟糕,对方竟然完全忘了自己的存在。
对方不记得自己的存在,似乎也就没了道歉的必要。
只是,小师妹的身影,却好像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他的梦里。
成为那个所谓的首席大师兄之后,越来越多的事情压在他身上。从前按部就班的悠闲日子似乎一去不复返了。他开始去更远的地方,经历更艰苦的战斗,走上更多人的演武台。
很多人用崇拜的目光看着他,用各种溢美之词称赞他。只是却再没有一个人,毫无杂念地站在他面前,用那双清澈的眼眸望着他,说:疆行万里剑自提,故园山水凭君记。
他终于沿着太虚观前的长长石阶走上了仙家殿堂,周围是云山万里,只是不见了当年同路人。
他见了什么人,历了什么事,心中欢喜苦闷再也无人诉说。重渊在记忆里苦苦翻检着,却发现那些灰色面孔之中唯一清透鲜活的,竟然只剩下这个小师妹而已。
只可惜……她并不记得他,而自己这朝不保夕生死未卜的日子,也并不适合向她倾诉恋慕。他不想让小师妹变成师父那样,终日守着太虚观,寂寞清冷。
然后某个夜里,他开始在天演院的册子里写下了第一个字。
那本《邪影真言》是当年重渊第一次进入天演院的时候看的书,后来他经历良多,每次心烦意乱的时候总喜欢拿出来翻看。如今他念着心里的那个人,把自己的琐碎念头凌乱地写出来的时候,竟觉得那人像是就在他身边一样,所有欢喜寂寞都有人倾听。
就这样下去吧,也许某一日他卸了这一身浮名,站在她身边不会再给她带来压力的时候,能把这册子拿给她看。
给她看,那些寂寞的岁月里,她是如何陪伴了他的一个个夜晚。如同那日他突然闯入了他的伞下一样,熨帖了他冰凉的心境。
抛了浮名,舍了虚利,不必肩负太虚观,不是首席大师兄,他是她身边最普通的同窗,或者哪怕是她的灵兽也好。太虚观弟子一生最亲近的存在,不用计较那么多利害得失,只要单纯地陪在她身边。
从此,岁月静好。
43
那之后,我和重渊之间就陷入了一种有些奇怪的尴尬气氛中。
之前我们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境而已,圆台上凹槽中的微光已经完全熄灭,恢复到了之前灰扑扑的样子。那些妖魔和破庙从来不曾出现过,重渊也没有受伤。只是他的手仍然紧紧按在胸口,眉头紧皱脸色苍白,比受了重伤脸色还要难看。
我站在他旁边,低头看着地面。不知为什么,刚才被他那样质问过之后,我竟然不敢抬头和他对视。
“我们要怎么出去?”我问,“刚才……应该算是失败了吧?那些心魔,还会再出现一次吗?”
重渊摇摇头:“不,这邪影之世是太虚观弟子历练用的秘境,所谓心魔,自然是重重转厉。一重幻境战破之后便又是新的幻境。现在我们已经出现在这里,便说明刚才那一重幻境中我已经……已经败下阵来。接下来,应该是洛师妹你的心魔了。”
我们脚下的巨型圆台和之前经过的几个除了大小以外几乎完全一样,整个邪影之世都是由这样的圆台和云雾缭绕的石梯构成的,看样子,那些刻在圆台上的符箓应该才是邪影之世的秘密所在。不同的人,会在不同的圆台之上看到自己的心魔。浮世之中众生百态,说到底,痴缠的也不过是种种欲望而已。
重渊就连欲望都那么高岭之花,那么我的呢?呃,我的心魔……
我心虚地挠挠头,觉得自己一会儿看到太虚观膳堂被毁的可能性简直大得惊人。
听重渊刚才的意思,应该是没有战胜心魔便会被自动传送出来,干脆一会儿我也迅速战败好了。那样的话我们应该就能快速离开了吧……
这样胡思乱想着,我们很快就到了相连的圆石上。这块石头比之前那些都要小得多,他上去没走几步就已经到了边缘,眼前是群山掩翠玉河如带。就在距离石台边缘一步远的空中,悬着一小片白色的云雾,和我们进来邪影之世时候那一片黑雾除了颜色不同之外,几乎完全一样。
一阵尴尬的冷场。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重渊:“……这就是我的心魔?”
重渊静默了一下,然后回答:“不,这应该就是出口。”
“……不是说好了两个人的心魔都要考验一番吗?难道是觉得我根本就没有考验的必要肯定过不去吗?!”不过一个区区秘境而已,居然也要搞学渣歧视吗!
重渊没有回答我,他仍然定定看着那片云雾。尽管刚才他说得言之凿凿的,可看他的模样,应该是也非常困惑。
“要不……我先去试试?”我试探着问,“师兄你在后面看着我,要是发生了什么你还能拉我一把不是?”
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句话,然而当我说出口的时候,重渊却突然回过头来,极冷厉地瞪了我一眼。我被那目光吓得往后跳了半步,顿时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为什么……你还能说出这种话来?”重渊目光复杂地看着我,“洛师妹……锦川,你是不是仍然是觉得,我说我……恋慕于你,只是开玩笑而已?”
“我……没有啊……”我嗫嚅着,“我只是觉得,前面是什么还不一定呢,你可是首席大师兄,师兄你的命肯定要比我珍贵多了,我……”
“我早已是个死者了。”重渊轻描淡写说道,“若强行要说性命……我这一世也是因你而来。莫说是探一个出口,就是闯幽都下忘川,我这条性命都是你的。”
万万没想到之前那么含蓄君子的重渊竟然会说出这种……这种不要脸的话,我张口结舌看着他,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上去。
“你不必这样,”重渊低声说,“这些日子……我和你朝夕相处,说不定我比你自己都知道你的想法。锦川,若你真的觉得自己对不住我,就请你……走近些,不要总是站在我身后。请你靠近些,认真看一看我……”
我被他说得脸上一红,低头看了看自己经常保持的“大师兄侧后方三步”的安全距离,悄悄往前蹭了一步半。
重渊负手站在石台边上。仔细看着悬在不远处半空的那片云雾。雾气距离石台还有大半步的距离,脚下就是万丈虚空。考虑到这里只是幻境,我甚至不能确定那下面的景物是不是真的存在。
“师兄,要不然……”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一个眼神看得吞了回去。重渊只是回过头来轻描淡写看了我一眼,转过头来,就毫不迟疑踏入了云雾之中。
平台上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听见呼啸的风掠过头顶无尽碧空,过了一会儿,那片云雾中突然伸出了一只手,对着我轻轻摆了摆。
白皙修长劲瘦有力可堪一舔……咳,总之看手就知道一定是大师兄的没错。那只手只是出现了一瞬就又消失在里面,不过我却已经定下心来,站到了重渊刚才的位置。比划了一下,发现刚才人家从容不迫跨进去的距离,我却只能用跳的……
早被和高岭之花之间的差距打击习惯了的我淡定地跳进了那片云雾中。瞬间我就感受到和进入邪影之世的时候一样的情况,眨了一下眼的功夫,周围的景物就换了个样子。
高阔辽远的蓝天瞬间被昏黄的天色取代,周围是荒废已久的民房和枯树,一瞬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又到了邪影之世的幻境之中。可是很快我就看到了重渊,他低头看着路边落在田埂间的乌鸦,这让我意识到这里绝对不是那个什么生命都没有的幻境。
不是心魔,却是比心魔更长久悲哀的现实。
“这里是哪里啊?”我扭头看着旁边,那边是个三岔口的位置,路角上有个歪歪扭扭的路牌,上面写着“杏儿岭”几个字。
“距流光城不远。”重渊走过来,和我一起看着路牌说道,“出口竟然开在这里。看来,当年中原未陷落之时,这杏儿岭应该也是兴旺之地。”
我扭头看了看身边荒凉的景色,之前太虚观旧址的惨烈景象又浮现在我眼前,给我心上蒙上了一层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