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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使用假音。
“我是在你们那边工作的新谷的朋友,我姓中村,能不能请哪位跟他比较熟的人来听电话?我有点事情想请教。”
对方回答之前停顿了一秒,“请等一下。”应答声略显紧张。
杂音没了,响起电话保留的乐声。
最后终于传来接通的声音。
“喂?抱歉让您久等了。”
是个声音比刚才那个男人还粗的男人。这次毫无背景杂音,电话似乎是被转到房间里了。
“对不起,在百忙之中打扰您,敝姓中村。请问您知道新谷现在在哪里吗?我打去丰明企业,他们说他去旅行了。”
“听说您是他的朋友,请问有什么事吗?”对方语气带着怀疑。
“呃,其实,我跟新谷是同乡,今天难得来东京。”
“同乡?那是从九州岛来啰?”
“啊?对,没错。今早刚刚到。”
一阵沉默。
“店长!新谷店长。”对方突然这么一喊,吓得他把话筒拿开耳边。
话筒中传来刺耳的声音。
“你是新谷店长吧?请你说话。是我,我是里村啊。”
他把话筒停在半空中,竖耳倾听那频频呼唤的声音。对方怎么会知道?难道里村这个男人跟自己熟到连用假音都骗不过的地步吗?
他看着电话亭外面,没有任何人在等。
他无法下定决心挂电话。就算被识破身分,只要对方不知道他是从哪打去的,应该不会有危险。
考虑过后他把话筒重新贴到耳边。喉咙恢复正常的发声状态。
“喂?”
“喂喂,果然是店长,就算改变声调我也听得出来。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现在在哪里?你什么都没交代就突然消失,大家都很担心呢。”
“我有点事,不方便。”
才刚说完就冒出一身大汗,这是他第一次用新谷和彦的身分说话。
“你也太见外了吧,至少跟我商量一声也好呀。我一直相信店长会打电话来,只是没想到比我预期的晚了很多。”
听里村的声音和说话方式似乎还是个年轻人。刚才他口口声声地喊着店长,看来新谷——也就是我,好像是里维耶拉的店长。
里村似乎怕他挂断电话,连珠炮似地继续说:“总之请你先露个面再说,你现在在哪里?”
在东京车站——他差点不假思索地如此回答,但又打住。现在他还不想说出落脚处。
不过他倒是很想见见这个男人,此人似乎对自己抱有善意,况且只要小心一点应该不会有危险。
“这个我不能说,倒是可以见个面。”
“那,请你来店里。”
“不,店里不行。我想跟你单独见面。”
“不然去车站东口的卷毛狗你看怎样?”
卷毛狗?这是店名吗?他毫无印象。
“不,我是说,呃,最好是我们以前没有一起去过的店。”
这样就算问地址也不会令对方起疑。
“这样吗。再不然,我知道大冢有间店,你看怎样?是一家叫做秘道的小酒馆。”
大冢。他记得在地图上看过。对了,山手线【注】有一站就是叫这个名字,应该是在池袋的隔壁一站。
【注】:东京都内的铁路运输动脉,列车于环状的运行路线上循固定的方向回绕行进,为日本都市通勤铁路的代表。
“大冢的哪里?”
“出了车站北口,沿着铁轨朝角万的方向走几步路就到了。”
“角万?”
“你忘啦?就是那家喜宴会场呀。”
“噢,那个啊。”他嘴上虽然这么回答,却已冒出冷汗,他对角万完全没印象。
“那就约在那家秘道,一点碰面可以吗?”
“一点?怎么这么晚?”
“没办法,这一个月以来,都是我代理店长的职务,不能跷班,况且我也想等下班后好好跟店长多聊聊。”
“我知道了。请你在一点整一个人来,可以吧?”
“好,到时候见。”
他挂回话筒的手是僵硬的,感觉好沉重。他知道自己很紧张,但这并非坏兆头,紧张的时候最安全,不知怎地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他先回到旅馆房间查阅地图,把大冢附近的地理环境牢记在脑海。接着他打开旅行袋翻寻,有某个冰冷的东西藏在底部。
他静静取出手枪,比乍看之下更重,散发出邪恶的氛围。那是他在孤狼岬从赤井秀也的尸身上取来的小型手枪,当时只要有一点差错,自己就会挨枪子儿,被送上西天了。
他把手枪又扔回袋子里。本以为拿着手枪会涌起安心感,但他感受到的只有嫌恶。不行,他不能依靠这玩意。
取而代之的,他取出路过文具店时买来的可替换式美工刀。这东西既轻又不占地方,而且锐利,只要把用钝的刀头一折,新的刀头就替补上来。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用起来比较顺手,似乎更可靠。
他留下三万圆,把剩下的钱塞进旅行袋里。起先他把三万圆都装进皮夹里,念头一转又抽出一张万圆大钞,脱下衬衫后把折得小小的钞票以药用胶带贴在左手上臂的内侧。美工刀则塞进左脚的袜子里。
他把房间钥匙交给柜台,空手走出旅馆。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足以让人发现他住在这间旅馆,里村这个男人似乎值得信任,但还是小心为妙。
实际确认过秘道的位置后,他在咖啡厅和小钢珠店消磨时间,这些店打烊之后就到车站南口的酒吧打发时间。他任由酒保作主,喝了几杯掺水威士忌,却丝毫没有醉意。
距离午夜一点还有一刻钟时,他回到秘道。黑色的木门被橙色灯光照亮,他躲进高架铁轨下的阴影,从电线杆后面监视店门口。十公尺之外,店前通往车站的便道旁有盏路灯,如果有人走过他便能看清对方面孔。
不过路上没什么人,也许不仅是因为今天劳动节放假一天,而且就十一月下旬的天气来说冷得异样吧。
十五分钟当中只有两名客人结伴从秘道走出,并没有客人进去。快要一点时,一个从车站步行而来的年轻男子行经路灯下走进秘道。那是个身材高瘦的男人,穿着褐色双排扣大衣和格子长裤,头发烫卷,肤色白皙,鼻子下面蓄着短短的胡髭。
把男人的面孔烙印在眼底后,他又继续等了十分钟,期间只有一个客人出来,没有人进去。
他做个深呼吸,朝秘道走去。
2 ◇◇◇◇
他和里村四目相对。
里村举起手的同时,他点头响应。对那张脸虽然没印象,但他暂时还不想让对方察觉到自己失去记忆。
吧台靠外侧处坐着两个烂醉如泥的客人,他经过两人背后,在最内侧的里村身旁坐下。他对里村一直盯在他脸上的视线视若无睹,一径回避着。他感到脸颊上的伤隐隐刺痛。
“你的伤是怎么回事?看你身体似乎也不舒服,不要紧吗?”
对方压低的语调中带着温暖的关切,他有点被打动了,这个男人说不定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站在吧台里面宛如假人的女子以细如蚊蝇的声音问他要喝什么。
把掺水威士忌放在他面前后,女人就缩回吧台后蹲下。
“我发生意外,一直在住院。”
“果然,我也是这么猜的。是车祸吗?”
“算是吧。”
“如果你早点通知我,我就去看你了。”
“我不希望任何人来,尤其是丰明企业的人。”
他啜饮着威士忌,也分不清究竟好不好喝。他的酒量似乎很好,大概在失忆之前就是这样吧。
里村也喝着自己那杯威士忌。
“公司那边怎么办?赤井部长和野本专务都很担心你。”
一听到赤井这个名字,他的身体顿时变得僵硬。他把差点从指间滑落的杯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吧台,赤井和那个女人的尸体已经被发现了吗?不,应该不会,珠洲分局的刑警曾说过从孤狼岬坠落的尸体绝对浮不起来。
“真的不要紧吗?你的脸色很糟喔。”
注意到里村凑近过来,他连忙挺直身体,下意识地紧抓着吧台。
“我没事。是吗,他们这么担心啊?”
“坦白讲,与其说他们是在担心,应该说是相当生气吧。这也难怪,谁叫你什么也没交代就放下店里工作一走了之,将近一个月都无声无息。”
“也是啦。改天我会去打声招呼说明,你暂时先帮我瞒一下。”
“这是为什么?我倒觉得要道歉就得趁早,我也可以帮你说情。”
“不行!”
他以强硬的语气脱口说出后,不禁有点后悔。这个男人是出于好意才这么说,就对方的语气和态度看来,显然是真心替自己着想。
靠自己一个人不可能查明一切,该对里村说出真相吗?首先必须调查的是丰明企业那伙人,但他们正好整以暇地等着抓自己,如果知道赤井反而被干掉了,想必会追捕得更紧吧。
如果不借助别人的力量,绝不可能找回自己的过去。
里村叹了一口气。
“如果拖太久,到时就真的来不及了,况且如果惹火他们,在这个圈子也别想再混下去。哎,你失踪了一个月,若有合情合理的解释当然另当别论,但你只说发生意外住院……”
“说是意外,其实还有很多复杂的隐情。”
他稍稍吐露了一点真心话,继续若无其事地啜饮威士忌。
“不管是什么样的意外,没道理不通知任何人吧?不是我要啰唆……”
“当时的状况不能通知,所以才没通知。”
“也没通知你妹妹吗?”
酒从嘴角溢出,他连忙把杯子放下,用手背抹拭下颚。
“妹妹?”
他如鹦鹉学舌般复述,一边抓起纸巾擦拭吧台。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听人谈起他妹妹。他脑海中浮现被他杀死的那个女人。那个伪称是他妹妹的女人说并不知道他是否真有妹妹。
那场戏并非为了把自己从医院接走而瞎掰出来的?原来自己真的有妹妹?
里村露出苦笑。
“你是怎么了,难道连你妹妹都忘了吗?”
“不,不是这样。当然我连我妹妹也没通知,你跟我妹妹谈过吗?”
“才没有,怎么可能谈过,我只瞄过她一眼,连她住哪里都不知道。”
“噢,说得也是。”
他喝光威士忌。虽然遗憾,但要继续隐瞒已是不可能的事,看来除了老实说出真相请对方帮忙之外别无他法了。
走出店外,他背靠着关闭的店门伫立。
电线杆后面有一人。
竖立在路边的广告看板后面有一人。
往车站的便道旁的路灯那边有两人。
他被彻底包围了。他感到冷冽的怒意从胃部底层渗出,与以往一样,他还是不觉得害怕。
他静静吐出一口气,朝车站的反方向迈步。背后有鞋音逼近,如果这条路有横巷他便会立刻冲进去,可惜看来是无路可逃。
前方的黑暗处有人影晃动,他停下脚步,看来不战而逃已是不可能的事。
他把弯着的手肘一伸,冰锥从袖内滑落手中。要用这玩意以寡击众很困难,只好设法吓退对方,趁隙杀出一条血路。
他猛然朝柏油路面一蹬,往电线杆冲去,站在电线杆后面的男人慌忙试图迎击。他轻巧地躲开对方戳来的刀子,把冰锥往对方的上臂一插,对方顿时发出悲凄的哀叫声。
这时他一个转身,朝着攻来的人群中央一头冲去。听到同伙的哀嚎,那群人一瞬间脚步游移,反射性地往两边闪。他挥舞着冰锥穿过人群之间,成功了,他想。
霎时,站在稍远处的一个男人把路边的塑料垃圾桶朝他踢去,简直像是瞄准好似地撞上了他刚踏出的脚。他失去重心,身体歪斜,尽管勉强稳住没仆倒,但已失去平衡。还来不及重新站好,某人已扑上他的背,他被压倒在柏油路面上,手腕被人踩住,冰锥脱手而飞。
他还来不及起身就被人按住四肢,一把拽起,身体浮到半空中,脑袋被套上类似袋子的东西,下一瞬间头部遭到重击,逐渐失去意识。在昏迷之前,短短几分之一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