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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大堂一片哗然。
有艳拱手:“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像是没有听到有艳的声音,男子喝了口茶,再度不轻不慢的道:“所谓有德,通常都意味着宽容,意味着退让,陷入一种道德囚禁之内,如果这种人居上位,无方法,无方向,无气魄,治政之道又如何行通?一味的用耳濡目染去自以为是的感化能者加德,这是一种空想,一种空谈。”
阮心颜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杯子。
宋离微微皱眉,她对这名男子很感兴趣,眸子微闪,他执起酒杯,笑而不语,能者居上,那意味着手中的权利也越大,能者权利越大,功劳越大,那对君王之道,自然是干涉,是忌讳。
所以这名男子才说,一切取决于君王的心态,君王强,自然能驾驭能者其上。
这话,又何尝不是一种空谈?
男子呵呵轻笑:“在下以为,能者居上,德者居中,上能执行,下能体恤,将其调换一下,岂不是更好的方法?”
胡不知摇了摇头,这位公子之言,初听之下,也不无道理,但细想之下,自然有一个很大的遗漏。
上位者,顾名思义,权利也大,权利大且又有能,又岂会甘心屈于他人之下?
君王要的是忠诚,是臣服,而非能力。
能者之能,不可避免的会引起君王忌惮,一旦忌惮,能者下场如何,可想而知。
这样,对国家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损失?
那名男子似笑非笑:“一味求德,只会形成朝臣满口仁义道德的迂腐儒生。”一个君王强,自然能驾驭能者,君王弱,自然需要的是德者。
哗!
此话一出,几乎引起满场骚动,这话简直是一竿子打翻了在场满座人。
这是赤一裸一裸的挑衅,是对德贤之人的大不敬。
阮心颜唇角微扬,很有趣的谈论。
她也想看看这位引起众怒的男子要如何为自己解围?
037
“什么人喃?这么大口气?”
“太嚣张了,这简直是对圣贤之士的大不敬。”
“简直是不把我们众多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就是。”
“狂妄的见过不少,却没见过像这位自以为是的人。”
不消间,整个大堂七嘴八舌,均一致讨伐,激烈程度不亚于坊间菜市场聚集了那些三姑六婆时的热闹。
男子似乎对眼前的情形早有预料,神情不慌不忙,目光相较于他刚才的言论,此时反倒是沉稳深沉,只是闲适的喝着自己手里的茶。
有艳在他对面的空位上坐了下来,笑道:“公子尊姓大名?”这是她第二次询问了,如果此人再无视她,用主子的话说,所谓清高,得把握在一个界线,过了界线就不是清高而是骄傲,严重者甚至可以形容为自负。
就不知道眼前的这位是清高?骄傲?还是自负?
男子听闻,慢慢的抬起了头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人一眼,依旧是不轻不慢的声音扬起:“在下朱无垢。”
有艳微微一笑:“原来是朱公子,不知朱公子哪里人氏?”
朱无垢敛下眼,自嘲一笑:“在下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天下之大,却无他的容身之地,更别说根基了。
有艳一愣,自己哪里人氏竟然不知道?这也太奇怪了吧?
虽感怪异,但她也不再询问,只是笑笑不语。
她沉默,并不代表着四周的人沉默,朱无垢刚才触众怒,众人早就憋不住气了。
“天下竟然有不知道自己哪里人氏,岂不怪哉?”
“朱公子不知道根基在哪里,莫不是野出?”
“哎,野出虽然上不了台面,但众所周知,野出也是有根基的,公子还是莫要侮辱了野出的孩子啊。”
“哈哈哈……”
人群中,尖酸刻薄的话层出不穷,引起一阵阵的讥笑声。
反观那位朱无垢倒似是个沉得住气的人,面对众人的起哄讥笑,并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拍桌而起。
“朱公子言语虽过激,但辩论本就各抒己见,诸位又何必挂于心上?”
眼见众人如此奚落攻击于这位朱公子,胡不知连忙起身打圆场解围。
纵使这位朱公子言语桀骜不驯,甚至嘲讽圣贤,触众怒,但文人书生,无外乎辩,论,谈。
说来说去,这只不过是一场辩论罢了。
在场众人又何必如此认真?
“大家皆是读圣贤书之人,又何必断章取义,得理不饶人?刚才本公子陷入囵囫之时,怎不见众位如此齐心协力为在下解围?依在下所见,朱公子最后一句话倒是有些道理,今日在场有些人,他日如有幸踏入朝堂,也只不过是成为满口仁义道德的迂腐儒生,随波起哄落井下石倒是会,德仁二字早就忘于脑后了,又有何面目为表面圣贤而群起而攻?”赵子才冷冷看向刚才朝他落井下石的柳济中等人。
。
“你……”柳济中脸红脖子粗,却无法反驳,刚才他确实是落井下石了。
听闻赵子才尖锐的话,原本脸色还见怒容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每个人眼中都有些挂不住的尴尬,一时之间,大堂无声。
朱无垢对于赵子才、胡不知两人的解围有些意外,却并未出声道谢,不是他骄傲,而是他不习惯解释。也或者说,这些人对他的看法,他并不在乎。
阮心颜执起手边的玉折扇悠闲地摇摆着,眼中有些讥诮,这些所谓的文人书生就是一群坐井观天的井里之蛙。
宋离看着她眼中的讥诣,唇角微微上扬,楼下那群披着儒衫的酸腐之辈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
他一向看不起这些自以为是的文人书生。
原来,她也是如此。
纪寻慢吞吞的饮着酒,置身事外。
阮旭东收回目光,看向阮心颜问道:“颜儿,你说那位朱公子的能居上、德居下一论有没有道理?”
宋离挑眉,望向她。
纪寻饮酒的动作也微顿,继而若无其事继续饮酒。
阮心颜把玩着手中的折扇,似笑非笑的看向纪寻:“纪公子以为如何?”
宋离心里顿时吃味,他虽是商人,但并不代表他不是文人喃,好歹他也是熟读诗书,只要他愿意当文人,并不会比纪寻兄和林世风差,她就为何不问问他?
纪寻一愣,温文一笑:“这位朱公子所论,就如他所言,一切前提取决于君王的心态。”君王的心有多大?路就有多宽,路宽了,容纳下的人,自然包罗万千。
阮旭东皱眉:“所谓伴君如伴虎,阴睛不定,谁能摸清君王的心态?我倒认为这朱公子所言有些云里雾里。”
阮心颜笑而不语,这能与德之论嘛?确实取决于某人的心态,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离京也有半个月了,就算明日一早就回京也还得半个月才能见着某人,算起来,分别一月之久。
不知道某人是否会想她?
楼下大堂有些尴尬的气氛让掌柜的不知所措,不由的讪讪出声打圆场的转移话题:“听闻白小姐貌美如花,不知是否当真如此?”
男人,酒色缺一不可,说起白小姐,众人的心顿时痒了起来。
“何止是貌美如花,简直是国色天香,绝世美人。”
“所谓有佳人,白府当如是。”
看气氛终于热络起来了,掌柜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人一高兴,有些话就不会经过大脑。
“听闻丑……嗯那位竟然出现在白府?”
气氛煞时冷了下来,整个大堂又再度安静的出奇。
掌柜的一惊,随即恨不得自掌嘴巴,看他说的什么话?
谁不知道那位的声名,她悄无声息的驾临尚义城,又诡异的出现在白府,定是有不可告人的企图。
所谓隔墙有耳,那位残暴之名是出了名的,万一传到她耳中……
掌柜的打了个哆嗦,那后果可不堪设想,别说谈论的人了,就连他这酒楼恐怕都会祸及。
“那……那……诸位公子捧场,本酒楼可谓是蓬筚生辉,老夫特备笔墨,还请诸位公子赐宝,待老夫挂在这大堂之内,增添雅致。”
掌柜的生怕这种气氛,也似是要抹去自己刚才的失言,连忙示意身后跟着的下人上前磨墨。
“既然掌柜的如果盛情,宋某倒是对一首诗独有情钟。”
此言一出,众人均抬头。
只感眼前一花,一抹淡青色的身影伫立在大堂之中。
宋离从二楼直接跃下,身影如虹,执起桌上的笔,龙飞凤舞,挥挥洒洒,铁笔银勾,入木三分的狂草煞时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欲传春信息,不怕雪埋藏。”
随着朗读声,朱无垢先是皱眉,待听完整首诗后,不由的拍桌而起,神情激动:“不怕雪埋藏,不怕雪埋藏,好一个不怕雪埋藏。”他被雪埋藏,总有一天,他要伫立在那人之上。
在场的人绝大多数是参加过白府寿宴的,此时看见这首诗,脸色都乍青乍红,煞是精彩。
“这位公子一语道出梅的真谛,让朱某敬服,不知公子尊姓大名?”朱无垢深深一辑出声问道。
宋离微微一笑,正欲出声的时候,大堂入口带着粗喘不稳的气息跑进大堂。
“圣……圣旨……”
圣旨?
在场人均为之一愣,继而不少人都扑通扑通跪了下去,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宋离一愣,执笔的手顿在半空中,本能的看向上面,圣旨?
粗喘着气的小厮看着扑通扑通跪在地上山呼万岁时,不由得倒抽一口气,连忙跳开,连连挥手:“不……不是……不是圣旨……唉呀……也不是……是圣旨……但不是这里的圣旨。”
掌柜也跪在地上,小心的抬头,看着小厮着急的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什么的模样,眉头皱的直直的,厉声喝道:“小奉,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狐疑,都抬起头看着这名小奉小厮模样的人,顿时满头黑线,这分明是酒楼里的小厮,哪里轮到他来传圣旨?众人心知是虚惊一场,刚才扑通跪下去的人都满脸通红的站了起来。
小奉被喝斥,吓的脱口而出:“刚才白府接到了圣旨,白小姐被赐婚给了奄平城阮少爷阮旭东为妻。”
什么?
众人呆滞!
还未等众人回过神来,二楼传来的声音引去了一些人的注意力。
阮旭东拔高的声音刹时传遍整个酒楼:“赐婚?”
掌柜的一惊,难道……
“在下不知阮公子大驾光临,怠慢之处,还请阮公子见谅。”
阮旭东此时没心情理会楼下掌柜的巴结声,两眼圆瞪:“颜儿,这是怎么回事?”这,这赐婚?那白小姐?
此声一出,众人再惊,这……这……
掌柜的顿时头冒冷汗,莫不是……那位名闻天下的煞星驾到?
心头一慌,两脚发软,连连回想自己刚才有没有说些得罪冒犯的话?
连滚带爬的冲上二楼,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草民参见郡主,郡主金安。”
阮心颜悠然起身,不理会跪在那儿颤颤发抖头冒冷汗的掌柜,也无视在场傻愣愣看着她不能动弹的众人。
“莫诀,天色也晚了。”明天一早还得起程,早睡早起才适宜。
“是。”莫诀恭敬出声。
悠然适宜的走下楼梯,众人方如梦初醒。
原本起身的人连同坐立的人都跪了下去:“参见郡主。”
朱无垢失声惊道:“你就是阮心颜?”那个痴恋诸葛无尘未果的丑郡主阮心颜?
莫诀两眼一眯,这人好大的胆子。
阮心颜一记眼色给了莫诀,停住步子,淡淡的打量了朱无垢一眼,并没有计较他的无理,反而心里玩味,此人听见她的名讳太过失仪了,这也意味着这其中有不寻常的内情。
“朱公子不知真是桀骜不驯呢,还是处心积虑?”
朱无垢一惊,似是想起什么,嘴唇微动,却什么话都没有,眼里却一闪而过一抹倔强和无所畏惧。
他依旧直挺停的站在那儿,并没有行礼。
阮心颜此时倒也好心情的并没有计较他的无礼,淡然走了出去。
留下一地跪在那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