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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马车是马突然失蹄,车夫也十分着急,车上的人见对面来了轿子被挡住了,遣个丫鬟问了,知道是刘如蕴,早有丫鬟过来对刘如蕴道:“我家姑娘请奶奶过去,说车挡道实不该。”她家姑娘?小婉已经道:“奶奶,那车上是潘家奶奶。”
姑侄
潘家奶奶,刘如蕴沉默了下,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怎么又遇到王兰芝了,如果她带的是潘家的仆人,难免有识得自己的,那日敢去赴宴,不过是仗了宴席是摆在王家,潘家的仆人不多的缘故,此时?
只是不去的话,自己此时是哥哥的堂妹,和王兰芝也算沾亲,这在外面遇到了,不打个招呼也说不过去。刘如蕴还在徘徊,终于还是掀起轿帘,这条道很窄,那马又是横躺在道上的,难怪轿子过不去。
王兰芝也掀起车帘来,她身上穿的也是出来做客的衣裳,刘如蕴这一掀起轿帘,恰对上王兰芝的眼睛,她笑吟吟的对刘如蕴道:“姐姐想是从表姐家回来?我也正巧要去。”
这条路的尽头就是刘大爷的居所,两旁又没有别的人家,不是去刘大爷家还是去哪里?刘如蕴还没答话,后面跑来个管家,见到刘如蕴和王兰芝已经搭上话了,不由愣了一下,刘大奶奶得了信,知道王兰芝的马车和刘如蕴的轿子对上了,怕这两个人对话之中,出什么纰漏,忙遣个管家过来。
管家已经上前对王兰芝行礼:“表姑娘,大奶奶请你屈驾从这里走了进去。”王兰芝瞧一瞧,这条道走进去也不远,点点头,扶住丫鬟的手下了车,管家抹一抹额头的汗,正预备重新唤乘轿子来把刘如蕴接走。
王兰芝走到刘如蕴轿边,刘如蕴松了口气,手只是搭在轿帘上,对着她点头微笑,王兰芝也回个微笑,正要走过轿子的时候,突然停了一停,对刘如蕴道:“时候尚早,姐姐何不也一起进去表姐家坐坐,前几次见面都十分匆忙,今日难得一见,何不好好的叙叙呢?”
刘如蕴的手本来预备放下轿帘了,听到王兰芝这话,手僵在那里,不知该做何回答,管家上前一步,对王兰芝道:“表姑娘,大奶奶等的急了,况且三姑娘这里,想来还有事情。”
三姑娘,王兰芝不由微皱一皱眉,不是说刘如蕴是独女吗?怎么又冒出三姑娘这句了?管家见王兰芝皱眉,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刚才怎么一急,就忘了大爷的叮嘱,日后见到三姑娘,只说是族里的姑娘,失了丈夫的,称姑娘就可,不许再称旁的。
王兰芝的眉头不过微皱一下也就松开了,这用族里排行称呼的也不少,刘如蕴此时已经笑着对王兰芝道:“潘奶奶好意,我心领了,家里还有事情,改日再会。”既这样说,王兰芝也不再多说,刘如蕴扶着小婉的手下了轿,和王兰芝说了几句应酬话,管家已经另寻了乘轿子,王兰芝往刘家去,刘如蕴绕过马车上轿。
临上轿前,刘如蕴不由回头去看了王兰芝一眼,见她身姿娉娉婷婷,走进刘家,这个女子,究竟是怎么想,是真的想和自己结识呢还是旁的什么?刘如蕴唇边勾起一抹笑容,罢了,回去吧。
陈妈妈今日本来是预备陪刘如蕴去刘家的,启程之前,听得邱梭又来寻吴严,陈妈妈找个理由就没有陪刘如蕴出门,等到刘如蕴回来时候,只见刘妈妈一个人坐在那里,不知道想什么?
听到刘如蕴进门的脚步声,陈妈妈站了起来,脸上的笑却有些和往常不一样,嘴里虽一样的问东问西,刘如蕴却觉出来她有些心不在焉。
难道是陈妈妈忍不住,向邱梭提亲被碰了回来?想到这个可能性,刘如蕴的郁闷就消失了,反而有些想笑,陈妈妈见刘如蕴面上浮出笑意,不由道:“姑娘今日可是很喜欢,见到保哥儿说了什么?”
不提起还好,一提起观保,刘如蕴就又有些发闷了,换了衣衫,小婉送上茶来,刘如蕴喝了一口,觉得连茶都不是平日喝的味道,顺手把茶杯撂在一边,叹气道:“没说什么。”停一停,又觉得有些不好,补上一句:“观保现在是大人了,和小时候不同了。”
陈妈妈本来还竖着耳朵想听下去,谁知就没别的话了,再等一等,榻上刘如蕴闭了眼睛,想是睡着了,陈妈妈也不好再把她叫醒问问,拿过一床薄被给她盖上,就和小婉蹑手蹑脚出了门。
刚一出门,陈妈妈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你和姑娘去舅爷家,可有什么别的事情?”小婉疑惑不解,摇头道:“我就伺候奶奶进了门,在外面等着,旁的事就不知道了,等奶奶出门时候,我见她面色和平日一样的。”
陈妈妈不信,眉头一皱:“出来时候,可有遇上别的人了?”小婉仔细想了想,别的人,除了潘奶奶也就没遇到了,难道是潘奶奶怎么了,可是奶奶和潘奶奶也没吵起来啊。陈妈妈等不到小婉的回答,见她还在发愣,用手扯扯她的耳朵:“想什么呢?快些说吧。”
小婉把遇到王兰芝的事情说出,陈妈妈只隐约听珠儿说了,潘家新娶的妻子和刘大奶奶有些渊源,却不知道她们来往如此密切,听完了陈妈妈的眉头也锁的紧紧的。
姑娘离井背乡来到这里,不就是想过安生日子,怎么会又遇到他们呢?想到这,陈妈妈不由怨起王兰芝的父母来,好好的把个大姑娘嫁给一个和离过一次的男人做什么?又怨潘大爷,既娶了妻子,就在华亭侍奉父母就是,怎么又跑来这南京?
怨东怨西,怨天怨地,可没有半点怨自己姑娘的,小婉见陈妈妈不说话,她也有些累了,小声的问陈妈妈:“妈妈,既没有旁的事,我就回自己房里换换衣裳,歇息一会,预备奶奶叫。”
陈妈妈点头由她去了,自己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姑娘总不能再走一次吧,这南京的基业可也是很难带走的,究竟该怎么办呢?
陈妈妈想起今日旁敲侧击问邱梭的婚事,都被邱梭挡掉了,越发叹气,这烦心的事情果然是一件接一件,看向房门口,自己的姑娘什么时候才能嫁得个如意郎君,了了一桩心事呢?
观保虽心里面不愿意,他是个孝顺孩子,还是过了几天之后,奉了刘大奶奶的命,带了松江的土产来探刘如蕴。
刘如蕴见侄子来到自家这里,那个高兴劲是不用说的,刚到的明前龙井拿出来泡上,这本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刘如蕴命人跑了很远的地方,买得刚上市的五月桃过来给侄子摆上,都安排齐了,这才笑吟吟的坐在旁边,看着侄子吃。
观保吃了一片桃,喝了一杯茶,点心也没吃,话也没多说几句,就要起身走,陈妈妈不由愣住,她有些嗔怪的说:“哥儿,这是你姑姑特意给你备的,你怎么就不吃了?”观保看了看她,面上渐渐红了起来,咬了咬唇,像是有什么心事,刘如蕴看见侄子这样,挥手让陈妈妈出去,这才开口道:“保侄,你我名分虽属姑侄,情谊却似姐弟,你有什么话,说出来就是,何必装在心里。”
观保看一看姑姑,屋子里只剩了他们两人,只有自鸣钟走动的声音,观保的唇都要被咬破了,刘如蕴不由觉得苦涩,这还是那个自己抱在怀里似珍宝样的侄子吗?仿佛听见她的叹息,观保终于问了出来:“姑姑,侄儿听的四叔叔说,姑姑是因在外面有了外心,才被潘家赶出来的。”
刘如蕴似被打了个霹雳,有了外心,被潘家赶了出来,她细细嚼着观保话里的意思,瞪眼看向侄子,门被推开了,陈妈妈的高嗓门响起:“保哥儿,你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姑娘她才学甚高,怎能被别人家赶出?”
刘如蕴见陈妈妈面上涨的通红,知道她方才并没走远,附在门口听的,把她推了出去:“妈妈,你还是出去吧,等我好好问问保侄。”观保这话既已说出来了,接着的也就没有顾忌,对陈妈妈道:“四姑姑也说了,全是你和珠儿牵的线,不然怎么三姑姑连家都不回。”
四叔叔四姑姑,四弟四妹?刘如蕴听到了,推陈妈妈出门的手也僵住了,陈妈妈听到连自己都有了不是,大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了,对观保嚷道:“那两个小妇养的,和姑娘不是一个娘生的,果然就不是什么好人,借了机会就要生事,我看不是他们自己说的,想是有人教。”
刘如蕴见陈妈妈嚷成这样,跺脚道:“陈妈妈,你还不快些出去,在孩子家面前说这些做什么?”陈妈妈见刘如蕴面上憋的通红,想是就要哭出去,不敢再说,被刘如蕴顺势推了出去。
观保也觉得自己这几句话闯了祸,看着姑姑,只是不说话,刘如蕴看着侄儿,脸上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半日才叹道:“保儿,原来你是嫌我丢了你的脸。”观保急急的说:“三姑姑,不是的,侄儿也不信的。”
不信?刘如蕴冷笑一声,不信的话,又怎会对自己这样,观保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对刘如蕴行了一礼:“姑姑,侄儿这就告辞了。”
第 21 章
说着就要去开门,陈妈妈急了,顾不得主仆之分上前扯住他就对刘如蕴道:“姑娘,你怎能如此,不对哥儿说清楚。”刘如蕴冷冷的看着陈妈妈,沉声道:“妈妈,主仆之别你都忘了你,你这样的话,怨不得别人说我轻狂。”
陈妈妈讪讪放手,观保见刘如蕴说出这话来,他是个老实孩子,不会扯谎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刘如蕴沉着脸只是不说话,陈妈妈方才被她斥责,自然也不敢说,三个人就僵在那里,陈妈妈急得跺脚,自己姑娘的拗性子怎么这时发了?保哥儿是孩子家,好好说了,解了误会不好?怎么什么都不说?
刘如蕴过了一会,才冷冷开口:“保哥儿,还请回家去罢,省得我这个□妇人的家玷污了你。”观保听见姑姑这话明显就是在赌气,不知该怎么办?陈妈妈刚张口说了个姑娘,刘如蕴扯了两下丝帕,用的力气太大,丝帕毫无损伤,倒是把自己的小指的指甲掰断了,陈妈妈刚要拿剪刀过来绞掉指甲,就见刘如蕴用手一扯,把那片指甲扯了下来,带下来没断的指甲,血一下流了出来。
陈妈妈啊的惊叫,丢下剪刀,顺手扯了一块布过来替她掩着血:“姑娘,你这是何苦。”说着这话,陈妈妈不由替她觉得委屈,眼里的泪就掉了下来,刘如蕴似感觉不到手里的疼一样,还是看着观保:“保哥儿,还不快走?”观保见姑姑这样,皱着眉头,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跺脚走了。
刘如蕴瞧着侄儿走出去后很久,也不起身,坐在那里,看着外面,陈妈妈端了水过来替她洗了手指,见血已经流到手掌上了,替她洗干净手,见指甲连肉都撕下来了,拿剪刀过来绞了,刘如蕴此时才感到疼,轻声抽气,陈妈妈刚要抱怨几句,眼里的泪似决堤一般淌了下来,自己姑娘从小到大,连身上起个包都是大事,此时竟会这样,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号。
刘如蕴见她流泪,打算出言安慰几句,只说得一句:“妈妈,我没事。”就不知怎么的,眼里的泪也掉了下来,四弟四妹说什么也罢了,观保怎能相信他们?观保都不信自己,还有何人可以信?陈妈妈见刘如蕴也哭了,替她裹好手指,吸吸鼻子才开口:“姑娘,你这又是何苦,说出实情又没什么。”
没什么?刘如蕴顺手拿块布擦脸上的泪,拿过来才发现上面有血迹,原来是方才陈妈妈替自己擦手指的布,扔到一边,陈妈妈已经拿过块丝帕来给她擦着泪,刘如蕴半日才开口:“我怎么解释,观保他。”仿佛用掉了全身的力气,刘如蕴才说出后面的话:“毕竟也是男子。”
陈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