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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意。”没时间的叶闻放一点儿也不珍惜这点浪漫,主动把手指往前一送套好了戒指,没等谢鸣川把话说完就给了回答,说完后朝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看了一眼,回过头来对谢鸣川说:“我要走几天……”
“去吧。”谢鸣川决定回到“正途”上来,不再打趣急匆匆赶来的叶总设计师,摆弄好叶闻放没有戴正的戒指,并拢手指伸到叶闻放面前给他看,“人都让你套上了,放心的走。”
叶闻放大笑着推推眼镜,然后再无牵挂地走向了那辆黑色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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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鸣川说叶闻放要升官发财,真是一说一个准儿。宋老铁了心要奔着隐形机研发去,唱一出老头子要夕阳红的大戏,把身上的行政工作丢了个干净,这些工作最终落到叶闻放的头上。夏天刚到,叶闻放就被任命为总设计师兼任677所常务副所长。
之前庆功宴晚上谢鸣川来接他,叶闻放上车后说得那句“糟了”就是想到了这个结果。学而优则仕真是叶闻放最最最不喜欢的中国传统,却是没法改变。宋老的夕阳红全靠叶闻放了,对于这个倔强又传奇的老头子,叶闻放对他的敬爱比天高。默默把工作担了,应了谢鸣川说的那句“升官发财”。
常务这两个字把叶闻放忙得是双脚不沾地,这还不止,一个外贸飞机项目在历尽磨难之后终于重启,677所作为参与三方之一主导设计,上头指名点姓要叶闻放挂帅。
叶闻放恨不得一天变成四十八个小时,原本的二十四个小时干工作,多出来的那二十四个小时就好和谢鸣川耳鬓厮磨。
谢鸣川的车在677所旁边的马路牙子上停了快一个钟头,百般聊赖的他开始数677所大楼上还有多少盏灯亮着,顺便猜一猜哪一盏是叶总的灯,是最亮的那个还是最高的那个?这些无聊事情都想完了,还是没有等到叶总下班……谢鸣川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再次望向677所的大门,谢鸣川忽然想起好多年前来给叶闻放送取暖器,还被人家当兵的撵。大树还是那几棵大树,房子却不是当年的房子,门口也没有了站岗的兵。忽然电话响了起来,谢鸣川觉得叶总终于想起了自己,很欣慰。
“对不起,我马上下来,你等很久了吧?”叶闻放的语速超级快,还听得见他在收拾东西。
“哥,不着急,慢慢过来,我在老地方。”谢鸣川听见叶闻放说话快,便故意压放慢了说话的节奏,叫他别慌。
“好。”叶闻放被他慢悠悠说话的节奏点醒了,话语终于慢了下来,“你今天和叶闻昭吃的晚饭?”
“嗯,他公司股东分红大会,搞得太盛大,让我怀疑赚的钱让他这么一搞又没有了。”谢鸣川原本不想去的,分红嘛走账就好了,去吃一顿不如在家给叶闻放做饭,结果叶闻放加班,就剩他一个人也食之无味,去了,顺便问了几句干爹那边的情况。
“你又从我哥下手做思想工作了?”叶闻放笑着说:“我哥刚才打电话批评我,说全靠你周旋家里,还骂我对这事不上心,不闻不问的。哎呀,叶闻昭同志表扬你有心啊……”
“但是并没有什么转机啊,叶总。”谢鸣川很是泄气,干爹的态度跟半年前没有任何区别,不敲打也不搭理,一副撵出家门就一了百了的样子。谢家也回去过两回,都是被陈慧芳同志给打了出来。叶闻放想回去,却是根本没时间。一点进展都没有,让谢鸣川不免有些着急。
“我出大门了……见面说。”叶闻放听了笑两声表示咱们可以不用浪费电话费了,谢鸣川挂电话。从后视镜里看着677所大门口,果然出来了叶闻放。大热天却还西装革履的精英模样,跟之前随性的设计师形象大相径庭。要说哪个好哪个坏,谢鸣川说不上来,反正叶闻放穿着背心裤衩、光着脚丫子啃西瓜的样子,谢鸣川很喜欢;穿着精工定制的西装即使轻言细语也遮不住一身傲气的样子,谢鸣川也很喜欢。只要是叶闻放这个人,什么样子、什么身份对与谢鸣川来说都是喜欢。
叶闻放驾轻就熟得拉开车后门放包和电脑,本来都准备关车门了,却想起了什么,从包里拿出一本文件。
谢鸣川忍不住嘴巴坏,“我说叶总啊,回家的路它最多二十分钟,您还要看文件,放过自己好不好?”
“给你看的。”叶闻放笑着坐到副驾来,打开没标名称的文件袋,把里面的东西递给谢鸣川,“你觉得哪种涂装好看?”
谢鸣川接过那几页文件,依次看过,装得眉头紧皱说:“你这个算不算泄露机密?”
“只是征求广大群众的意见。”叶闻放松开领带笑着表示。
谢鸣川拿起涂装方案三,递给叶闻放说:“朴素点好。”
“嗯。”叶闻放接过来看看说,“我也觉得这个好。”
“要列装部队了?”谢鸣川问出口后马上说:“噢,这个问题算泄密,不问了。报告叶总,群众觉得三号涂装方案好。”
叶闻放笑着把东西装进去,刚装好,谢鸣川将车子开动起来。叶闻放转身把文件袋放到后排去,回身的时候被谢鸣川抬手搂住了脖子。谢鸣川正开着车,叶闻放没乱动,老老实实顺着靠在他肩头上。谢鸣川得寸进尺,掰过叶闻放的脸亲一口在额头上,说:“能好好休息一阵了么?”
叶闻放认真想了想手上的工作,老实的摇摇头,说:“好不容易刚刚赶上人家一点,不敢停也不敢歇。”
谢鸣川料到了是这样的回答,叶闻放在谢鸣川面前从来不说假话。谢鸣川摸摸叶闻放的脸,轻声说:“那现在好好休息一下。”
“嗯。肩膀给我靠就好了。”叶闻放捉住谢鸣川的手,给他放回方向盘上,“安全驾驶啊谢老板。”
谢鸣川听了轻笑出声来,“哥,咱们还是要回家露露脸吧?总是这样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话,也不能解决问题。”
叶闻放想了想说:“日子定好我跟你讲。”
“你定日子?”谢鸣川觉得这个话有意思了。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不都是趁着家里长辈生日办喜事的时候来解决么?眼看着叶干爹就要过生日了,这么好的日子不用,要另外定?嗯,另外定日子,还有什么好日子更合适?谢鸣川的脑子里忽然闪过叶闻放给自己看的涂装设计图案,一不小心就笑了出来。
叶闻放听见谢鸣川的笑声,坐正身子望着他,“笑什么呢?”
“你是不是打算你家摩托车正式入伍了再去找干爹?”
叶闻放笑着撇头往向车窗外,嘴里并不说话。谢鸣川瞅他一眼,心下里越发肯定他打得就是这个主意。
“叶闻放,你心眼怎么那么多啊?回家跟爹妈解决一下接受度的问题,你还要搭上他老人家的心病,这边给一个天大的喜讯,然后再说说我俩的事儿,一下子我俩的事儿就不那么重要了,唰得一下就过去了。哎呦,叶闻放啊叶闻放,啧啧啧,厉害。”
“呵呵呵……”叶闻放说不出话来,谢鸣川那找抽样子真讨厌,心里骂过他讨厌之后,却又喜欢他说话那个贱兮兮的样子。算了算了,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总的来说,谢鸣川理解得不错。
叶闻放的确是打得这个小算盘。老头子文革受冲击之前是研究飞机发动机的,文革之后没能再被起用,再加上发动机的研制一直没能有突破,这个心病搁在老头心里小三十年了,谁也没有灵丹妙药能来治。叶闻放一直都清楚,就算十号部队服役了,也不能根治老头的心病,可是,总能让老头高兴高兴吧?搭上自己和谢鸣川回去破冰纯这件事属巧合,想想觉得也不错,小算盘就这么打好了。原本准备给谢老板报备的,谁知道谢老板他是叶闻放肚子的蛔虫,什么都知道,那就不用多说了。
车子转弯上了滨河路,很快就会到锦城新苑门口。叶闻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伸出手去,摸着谢鸣川握着方向盘的手。谢鸣川没说话,轻轻抬手握住叶闻放得小手指,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它。叶闻放望着谢鸣川认真开车的侧面,心里烧起一团暖暖的火焰来。
第十四记。云暮初垂红烛新【中】
叶闻昭把公司搬到城南顶级写字楼快两个月了,谢鸣川作为股东之一还是头一次来。一出电梯,谢鸣川就看见了叶闻昭。
叶闻昭的目光却落在谢鸣川手里的礼盒上,“你来自己公司还带礼物?真是客气啊……给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说着很是自觉地伸手要拿。
谢鸣川双手把礼盒放到他手上,笑着说:“我真没那么客气,这是干爹的生日礼物。明天不是做寿么?叶闻放让我交代你送回去。”
“你们俩回来吗?”叶闻昭说着准备打开看看,“什么东西?嗬,楠木雕花的盒子,看着就金贵”
“我们叶总精心挑的紫砂壶。”谢鸣川伸手帮忙托着盒子,生怕叶闻昭毛手毛脚给摔了,叶闻放的一片心,“去你办公室看行不行?”
“行啊。呵呵呵,我们家小幺被你养得是越来越会花钱了。”叶闻昭打趣谢鸣川,抬手指方向,两人一前一后走过去。
办公室里坐定,叶闻昭想起刚才问的话谢鸣川还没有回,便又问了一次,“今天就送来,你俩不打算回来?”
“我本来打算回去的,结果被叶总一说就算了,还是听他的吧。”
“你俩好了这么多年不说,你婚离也办好了,这大好的日子不回去说道说道,拖到什么时候啊?”叶闻昭小心地打开楠木盒子,看见那把造型古朴的小壶后啧啧赞叹道:“完了,老头指不定多喜欢呢?叶闻放太懂咱爸了。”
“昭哥,我觉得吧,你把壶给干爹的时候可不敢说是叶闻放送的。搞不好一听见就给摔了。”谢鸣川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高。
“不会摔。”叶闻昭呵呵笑着指着盒子说:“我爸这个老革命骨子里爱惜东西得很,这盒子、这壶,好成这样,叶闻放八成是故意的,他知道老头识货,肯定不会摔。”
谢鸣川听叶闻昭这么一说就笑了,挑壶的时候,叶闻放也是这么说的。叶闻放还说了,明天那个日子,老头老太太估么着就等着我们回去呢,我们偏不回去,就一定等到我们的小算盘打得叮当响的时候才回去,到时候来他一个措手不及,主动被动一目了然。
“叶总说这事不能当苦情戏唱,明天回去还就是苦情戏的调调,不唱也罢。这是其一。”谢鸣川叠起腿接着说:“其二呢,也算小小地噎一回老同志们,给他们心理上加个码,就是这俩小混蛋死不悔改什么的,叫他们丧气丧气……”
叶闻昭笑着把壶安放回去,盖上盒子后说:“你们叶总很厉害啊,虽然这么做挺不孝顺,但我觉得行,哈哈哈哈……”
“我们叶总恐怕历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孝顺,你说他从小到大让干爹心里顺遂过么?”谢鸣川想起叶闻放那些年挨得打,有点心疼他。
“你错了,从某些方面来说小幺最孝顺,爸也最喜欢他。”叶闻昭在谢鸣川对面坐下来,“我和莺莺性格像我妈,小幺像爸。两个人的德行简直一模一样,有刺的地方都有刺,你说怎么相处?只能斗硬的。嘴上肯定是都不会软的,这儿……”叶闻昭戳戳心口处,“比谁都心疼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