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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慵眼中隐约闪过一丝失落,只是看我,没有说话。
“那颜婉对你倒是真心的。……只是,恐怕她进门以后,整个烟云阁的女子都要遭殃了。”我撑着下巴看他,坐得太久有些累了,那侍女去传膳迟迟还不回来,我饿得发昏,掀炕子,打算出去催催她。
可是我毕竟躺了一天一夜,还受了伤,踏下去竟是软软的,脚下不由得一个趔趄……宇文慵飞快起身,伸手扶住我的肩膀,停住一瞬,手却忽然一松,还没站稳的我往前一倾,整个人栽到他怀里。
“……只是这样么?”他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呼出绒毛般的热气,“原来你在乎的,并不是我。”他的声线有些飘忽,像是责备,又像叹息。
这话听起来有些暧昧,我挣了挣,想要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他却忽然揽住我的腰,将我牢牢地箍在怀里。
“我知道你只是想保全自己。可是身处风口浪尖,哪有那么多平静呢?齐国大将斛律光本是来和谈的,却被陈国大将吴明彻派人先请了去。若是陈齐两国联手,我大周就岌岌可危了。”宇文慵忽然抱住我,尖尖的下巴抵在我肩膀上,语气中流露出一丝疲惫,“二人一同前来,恐怕此番不是议和,倒是示威了。……明日皇兄会在宫中设宴款待他们,你我都要出席。”
宴会,又是宴会,我已经对这种古代的无聊饭局深恶痛绝。一边在脑中回顾北朝历史……
从地图上来看,陈与北齐是以长江为界,荆襄及其西面是北周的领土。也就是说,这个疆域大体上和三国时东吴前期差不多。虽然陈国只是那么一小块地方,可是南方一向富庶,实力也不可小觑。
此时大约是陈国的太建三年,宣帝即位,经过文帝在位七年间不懈的努力,境内的大小军阀基本都被扫平,国势相对强盛了许多。从外部来说,北齐末年,政局混乱,北周宇文护也不思进取。陈朝在这段时间内不但能够自保,还有多余的力量能够发动北伐。
当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鸿门宴么。”我不由也是一声叹息,轻声接口道。一时只是任他抱着,不再挣扎了。
“要真是鸿门宴,反倒给了他们出兵的理由。……进退两难啊。”他声音中的不甘多过惆怅。
英明神物的周武帝,此时收敛锋芒,屈居人下,无法掌控国家大局,军事才能也无法施展。身上隐隐透着一抹壮志未酬的悲壮。
因为离得这样近,近得可以听到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声……我能清晰感受到他此刻的无助与疲惫,以及那一抹深深的,从不轻易显现出来的寂寞。
而在我内心深处,又何尝不是藏着同样的无助,疲惫,与寂寞。
仿佛被一种莫名的相知相怜的情绪所牵动,我忽然觉得很累,不由得不再挣扎,只是顺从地把头靠在他的胸口,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瞬间他给我的温暖。仿佛憩息在浮萍上的蝴蝶,飞得久了,真的好累。霎那间,竟有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他感受到我的变化,身子微微一颤,宽厚的手掌轻轻摩挲着我的背,将我抱得更紧了些。
微风吹动烛火,晃动了地上互相依偎的两个人影。天边浮云涌动,时时掩盖住弯月原本就微弱的光辉。
夜风卷来的花香冲淡了房内金兽香炉所散发出的檀香味,满室清新的沁凉。
我们都累了。
或者,这与其说是拥抱……
不如说是取暖吧。
二.
相比国外的形势,宰相宇文护更看重国内的权力,想必一旦打起仗来,他的口号会是“攘外必先安内”。
所以那种吃力不讨好的对外场合,宰相宇文护是不感兴趣的。声称自己旧疾未愈,没有进宫,只是临走前随意地吩咐我跟宇文慵一句,让我们配合皇上见机行事,不要丢了我们大周的脸面。
元氏吩咐侍女给我化了浓妆,临行前揽镜自照,镜中人皮肤晶莹剔透,眉如远山翠黛,唇色粉嫩嫣然,清纯中竟透着一丝**……不禁感慨道,不愧是夫人的丫头,化妆技术就是好。我到底是女人,哪有不爱美的,心中喜悦,也不免捧着镜子照个没完,又锦上添花地用现代的化妆方法弄了睫毛,眼线等细微部分,在昏黄摇曳的烛光中,更显得眉目如画。
只听“吱呀”一声,门被人猛地推开。我闻声回过头,只见宇文慵背光站着,颀长的身影掩映在迷离的月色中,看见我,一时间竟愣住了,只是定定地看着我,一片夜色朦胧中,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想来是在门外的等得不耐烦,便自己进来催我了。
“我……可以走了。”我轻声说,看自己穿成这样,不由得也有些不好意思。来到古代这么久,我还从来没有这样隆重地打扮过。元氏给我选了一剑水粉色镶银线水袖锦衣,乳白色芙蓉暗纹轻纱裙,头上梳个侧髻,绾着一支凤凰镶钻金步摇,下面坠着小珍珠串成的斜片流苏。华贵又不失娇美。
“……嗯。”宇文慵怔住片刻,应了一声,表情不似平时那般风流倜傥,看起来倒像有些尴尬,侧身闪到门旁,让我先行。
扶着我踏上车辇,他坐到我身边,转头看看我,却又不说什么,无声地转头望向窗外。
“如果……今晚你我一切顺利,你就跟我做个交易,好不好?”我率先打破这场寂静。那晚片刻的疲惫软弱过后,我仍是要为自己打算,按照心中规划好的轨迹一步一步走下去。
“……原来到了现在,你还要记挂着要跟我做什么交易。”宇文慵转过头来看我,面色一黯,眸子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却又飞快恢复如常,俊脸上露出一个轻浮的表情,忽然抓起我的手,放到唇边,神色暧昧地说,“我还以为……经过那晚,你我之间会有什么不同的。”
我侧头看着他,微微一怔。
“或者……那晚我没留下陪你过夜,你生我气么?”宇文慵轻吻我的手背,目光从我的角度看来轻佻而深邃,神色颇为**,说,“今晚我就好好陪你,也让你姑父姑母看看,我们有多恩爱。”说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和怒意,俯身吻向我的脖颈。
我怔住片刻,顿时大怒,慌忙侧头躲过,双手用力将他推开,愤愤地瞪他一眼,转头望向窗外,再不说话。
……方才,有那么一瞬间,当他眼中闪过受伤的神色,我竟觉得他对我是有一分真心的。如果没有后面那些轻佻的话,我或许会于心不忍,或许也会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真有什么不同了……
不由得暗自嘲讽自己,难道还真以为,这个可以为了帝位卧薪尝胆,深沉莫测又风流倜傥的男人,对任何一个女子,会有什么真感情么?……更何况,是对我。我与他背景不同,立场不同,想要的和拥有的也不同。我是宰相府送给他的侍妾,他是暴虐善变的花心夫君,他不可能全心全意地信任我,就像我不可能全心全意地相信他。女人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玩物,那晚碰巧是他脆弱的时候,无论是那个女人在他眼前,他都会紧紧抱她的吧。
又或者说,我跟他之间,一直都是在演戏。他演他的,我演我的,偶尔配合一下,却不小心把自己也给骗了。
车厢中一阵沉寂。只有车辙碾过的地面的声音,吱呀吱呀一声一声地响起。
“……你想要什么?”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天际,“或许,我可以给你。”
我一愣,侧头看向宇文慵冷然英挺的侧脸。
他淡淡地看着前方,窗外透进来的微薄星光将他雕塑般的轮廓渲染得更加完美。
我却再心中暗叹一声,我想要自由,你能给么?
像你那么骄傲的人,我若随便说出来,只会激起你的愤怒。
是你亲口说要将我一生囚禁在司空府的。
可是这对我来说,偏偏不可能。
“无功不受禄。”良久,我轻声吐出这五个字。
他眼神复杂地看我一眼,夜海般的漆黑眼眸深不见底,喜怒莫测。
没有回答。仿佛石子丢入暗涌的海面,无声地隐没。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价值。”我微低了头,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利用价值。”
“哼,还真是明买明卖。”他的声音冰冷且不屑,仿佛又回到最初的时候。
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说话。
车辇轻轻摇晃着,有微醺凉薄的夜风透过窗帘涌进车里来。“
“不管怎么说,……那天的事,谢谢你。”良久,我的声音划破这片寂静,清澈而诚恳。是真的,不管他是有心还是无意,我都感激他给我那一瞬间的温暖。
黑暗中,他倏忽一怔。
随即却仿佛没有听到般,径自转头望向窗外。
一路无语。
车帘的缝隙中透进越来越明亮辉煌的光芒。
皇宫很快就要到了。星光映亮了灰色城墙上金黄色的琉璃瓦,闪耀得有些冷寂。
三.
北周的皇宫与宰相府比起来,并未相差许多。虽然比宰相府大了不少,也更加奢华,可是说到精巧细致,却又及不上了。不过到底住垢代帝王,还是宽广恢弘,鎏金碧瓦,气象非凡。
皇宫中礼仪甚多,据说为了安全起见,所有后宫之外的女眷前来,都要先到凤仪阁接受检查,然后才能面见皇帝。不过其实这种担心也是不无道理,女眷服饰繁杂,不但袍襟袖口都可以收藏暗器,金钗啊玉佩啊等饰物涂了毒也都可用来做杀人凶器。不过因为皇帝宇文毓本身没有多大实权,而来晋见的也都是皇亲国戚,大有来头,宫人们不敢得罪。所以凤仪阁的检查也只是走个形式,草草过场便了。
“哎,小心点,可别弄坏了我家主子的衣罚”一个脆生生的声轻声呵斥道。那个负责检查的宫女闻言吓了一跳,赶忙缩手赔不是,不敢再检查下去了。她的手很粗糙,指尖的倒刺碰到我身上的轻薄纱衣,发出轻微的声响。
说话的是我从宰相府带进宫来的侍女,正是那晚照顾我的小姑娘,名叫小蝶。我是个有恩必报的人,感念她那天的照料,多聊了几句。她给我混熟了,非要央我带她进宫来见见市面。
我朝那宫女抚慰一笑,却也不愿意在这多耗时间,转身欲走。
“哼,老远就听到有人乱吠,下人这么嚣张跋扈,可见主子更没什么家教。”一个娇媚的女声远远传来,语气中尽是轻蔑。
我回头,寻声看过去,只见一个橘色的身影款款走来,很是娇艳的一张脸,颧骨有些高,两片唇鲜红如花,身形微显丰腴,衬上一袭橘色敞领云纹芙蓉裙,更显得珠圆玉润。
“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么?”她走近了,在我身侧站定,故意不看我,只是扬了下巴,向上翻翻眼睛,一脸嚣张,没好气地说。
我此时没心情跟人吵架,看她一身华贵,也不知是什么来历,示意小蝶不要接口,只管朝凤仪阁门口走去。
“站住!”那女子的声音陡然凌厉起来,似乎对我的无视十分愤怒。“周国的女眷都这么没规矩么!”
我闻言,停住脚步,颇有些探究地回头望她。从她的话来看,难道嘶是北周的人?
“你是什么人?”我挑眉问道,心中暗自揣测她的身份。身在异国他乡还这么嚣张,连主场客场都分不清么。
“哼,凭你,也配问我是什么人?”我不温不火的态度似乎更加激怒了她,白了我一眼,冷冷地说。
“回禀司空夫人,这位主子是陈国大将吴明彻吴将军的宠妾,兰萍夫人。”凤仪阁的小太监见此情景,急忙躬身出来打圆场道。
“哦,原来是兰萍夫人。久闻艳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我礼貌而疏离地说,心想那陈国吴明彻也算是个有些才能的武将,怎么会有个这么无礼的宠妾。不过也是,那吴明彻近日收复了许多城镇,大有要跟周国叫板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