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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你到底想怎么样!”说着,大手狠狠一松,将我甩到地上。
我跌得生疼,愤恨地看着他,心中惊怒交加,混合着方才的委屈,眼中闪过一抹不肯妥协的倔强,怒极反笑,唇角一扬,说,“我想怎么样?我想跟你做交易啊。你不是最清楚么?”
宇文慵见我如此反应,倏地一怔。
“我说过,你也答应过,如果今晚顺利渡过,你就跟我做个交易。”我挣扎着站起身,尽量让自己姿态优美。动作娴雅地整了整衣裙,走到他身边,无比接近地仰头看他,说,“你并非池中之物,不会甘心久居人下。――我帮你登上周国皇位,你就给我自由,让我带走青鸾镜,如何?”
宇文慵重重一愣,黑眸中的怒气渐渐散去,化成一丝清醒的凉意,眼神一凛,逼视着我,重复道,“……青鸾镜?”
“是。我一直再找青鸾镜。不然早就远走高飞了,哪会自投罗网地跑到宰相府来。”我此时也顾不得害怕,睨他一眼,没好气地回答。
迷离的月色下,泠玉池的水轻轻晃动着,映在宇文慵脸上,泛气清冷孤绝的光。他眸子一黯,目光闪烁起冷峻的寒气,“你想要青鸾镜?……‘鸾镜一出,天下归一’。原来你还有这样的野心!”
我心中却是一惊。他竟然也知道青鸾镜的真正意义!当日香无尘在宰相府说的是,“鸾镜一出,势必亡国”。原来他从来没有相信过。
“难怪你要故意吸引皇兄注意了。元清锁,原来我还真小看了你。”他的声音冷冷的,带着昭然的不屑与嘲讽。
我狠狠瞪过去,对上他愤怒得异常平静的眼眸,却是鹰一般迫人。恐怕任谁看了,都会心生退却。我心下闪过一丝慌乱,却依旧是要逞强,底气不足却还赌气地说,“君子一言,你已经答应了的。现在想反悔,却也由不得你了。”说着,转身朝岸边走去,一心想快点离开他的视线。
可是当我从他面前走过,他却忽然身子一动,猛地绊住我。我猝不及防,整个人失去平衡朝后跌去,他揽住我的腰,却不使力,只是任我后仰下去,半个身子都悬在水面上。
我惊魂甫定,双手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他的袖子,一抬眼,却对上他充满凉意的眼睛。四周寂静无声,只有细微的潺潺流水之声,我身在泠玉池水之上,两侧波光粼粼,晃晃如水银。
他居高临下地看我,只要他一松手,我便会掉入着夜半寒凉的池水中。
“你以为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么?”他的声音很深很沉,除了怒气和阴冷,似乎还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无奈和疼痛。说着,揽着我腰间的手往下一松,我背后更加悬空,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抓紧了他。
“元清锁,我要你知道,你的命是我的,我要你生就生,要你死就死。”我仰头看着他,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深沉而森冷。是啊,差点忘记了,宇文慵骨子里是何等骄傲不可一世的人,怎能任我予与予求?
我越是想走,他就越会要我留下来。更何况,他既然知道青鸾镜的真正意义,又怎会将它交给我?
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我心中委屈,眼眶一酸,有清亮的泪水在眸中晃动。他的英俊的脸孔模糊起来,黑眸中隐约闪过一丝怜惜,却是转瞬即逝,复又恢复成幽深的冷意,道,“你知不知道,这泠玉池里最多的就是冤魂,死的都是像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我无心去听他的话,亦不想在他面前流泪,忽然猛地推开他,宇文慵没有防备,眸中倏地一惊。转眼间,我已朝后仰去,直直跌入泠玉池寒凉如玉的水中。
水花飞溅的声音,混合着自己急促的呼吸,有些凉薄,有些狼狈。池水并不很深,只是没过我的胸口。粉红色的轻纱衣裙漂在水上,似一朵凋零的莲花。
脸上凉凉的,分不清是池水还是泪水。我站在水中,一眨不眨地看着宇文慵,声音倔强而悲凉,一字一顿地说,“我的命是我自己的,它不属于任何人。”
宇文慵居高临下的看着我,黑眸中一瞬间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惊讶,愕然,怜惜,无奈……还有许许多多说不清到不明的东西。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这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身边?宇文慵,真正让人看不透的人,是你啊……”我仰头看他,声音中转瞬即逝地闪过一丝茫然。
其实以他的心机和能力,我又能帮到他什么?不过是配合他在人前演几出戏,在宇文护面前多说几句好话罢了。只不过对他来说,漫漫前路还是未知,而我,却笃定他会赢。
宇文慵长身玉立的站在水榭上,眼神复杂的俯视着我,黑眸中辉映着银色的粼光,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什么话都没有说。
我别过头,顶住水中无形的阻力转过身,湿淋淋地向岸边走去。忽又停住脚步,背对着他说,“我知道你讨厌被人威胁。――可惜,我也一样。”
一阵夜风吹来,浸湿了的衣服紧裹在身上,我不由打个冷战,冻得发抖,却还是挺直了脊背,一步一步朝岸边走去。他的目光中瞬间闪过一抹深深的疼惜,嘴唇动了动,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粉色的轻纱裙裾鼓鼓地浮在水面,随着一漾一漾的水波,轻轻摆动,像盛放的花朵,一开一合,激起潺潺寡淡的水声。
我一直没有回头。
却能清晰感觉到,他落在我背后灼灼的目光。那种眼神那么深,那么浓,那么复杂。
……我又一次激怒了他么?其实我也不想这样的。
我蹒跚着爬上岸,冷风袭来,离开水后愈加寒冷。我冻得瑟瑟发抖,本能的抱住自己的肩膀,纤细的双手在月光下苍白如纸。
身边忽然传来紧促的脚步声,有人朝我大步走来,我还未来得及抬起头来,身上已是一暖。一件金黄锦缎的厚重披风已将我紧紧裹住,上面用彩线绣着九龙在天的图样,我一愣,蓦地抬头,来者身穿明黄色锦衣长袍,低头看我,双眸充满柔软的怜惜。
竟是宇文毓。
“皇上……”我轻声地脱口而出,复又下意识地回头往向宇文慵。他一直就以为我跟皇上之间有些什么,现在这番情景,岂不是让他更加误会。
远远望去,宇文慵独自站在延展至湖心的狭长水榭上,冷月高悬,四周水波银光粼粼,夜风拂起他的长袍,真真玉树临风。他面朝这边望着,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宇文毓站在我身边,隔着波光潋滟的泠玉池,望着宇文慵的方向,表情明灭不定。两人彼此观望着,我站在中央,忽然觉得这画面诡异得无以复加。
天地间一片沉寂,静得仿佛可以帖水珠顺着我的发丝缓缓滴落的声音。我默默地独自转身,朝宫门的方向走去。可就在这时,黑暗中猛然伸出一双手,将我狠狠拽入水中……我惊叫一声,可是双耳却忽然一窒,再袒到一点声音……隐约看见宇文慵惊讶而担忧的脸庞,他向我伸出手来,我拼命想要抓住他,可是那水面却仿佛变成一层密不透风的玻璃,将我和他隔离在两个世界里……
冰凉的池水中,我看见无数枯骨堆积在湖底,一副白骨紧紧缠住我,一个诡异的声音响在耳边,“那个男人是九五至尊,有他在旁边我本来是不敢碰你的……可是你却自己送上门来……有他不是告诫过你么?泠玉池里冤魂无数,我也没想到能抓到一个这么好的替身呢……你来了,我就可以走了……水底苦寒,人鬼殊途,你从此再也见不到人间的故人了……”
我大骇,拼命想要挣开,可是这双如枯木一般的手,却缠绕着腐败的水藻,将我的身体狠狠拽入池水深处。我费尽力气也抬不起头来,幽绿色的水藻轻摆,仿佛暗夜里一簇狰狞的笑容。
我随着那副白骨沉入湖底,我的呼吸渐渐凝滞,往事像电影一般在眼前闪过……
我看见血色烟尘的沙场上,他带着银色面具,漆黑双眸中绽放着直射人心的冷艳……
我看见白衣的他,在溪水边为我洗伤口,结茧的手掌却有那样温柔的温度……
兰陵王……我还没有见过面具下的你的容颜啊,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死去呢?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池水冰冷,决绝地灌入我的四肢百骸……我闭上眼睛,再无挣扎的力气,却有一滴心伤的泪水,无声地融入四周无边无际的冷水中……
恍惚中却仿佛听到了无尘道人的声音,他说你既是我天罗地宫的冤魂,就不该动与我香无尘有关的人……
话音未落,我的脚踝却一阵生疼……
一生……就这样结束了么?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还没有看到兰陵王面具下真实的脸……我还没有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要失约,为什么让我等……等到心痛,心伤,却还是看不到他?
一生……缘尽了吧。
——————上部完——————
下部
Chapter 1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
雾气弥漫。隐隐透着一抹幽暗的红色。
这个森林仿佛无边无际里,没有光明,也没有方向。重重迷雾之下,四周依稀可以看见无数参天的枯树,瘦长的树干上缠绕着层层藤蔓,就像一双双绝望的手,伸向未知的前方……
当我恢复意识,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这片黑暗的森林里行走,好像受了某种蛊惑,一直一直往前走,却不知自己要走到哪里……
不行,不能再这样走下去了。我奋力抓住身旁的一根树藤,不让自己的身体再往前走。可那树藤外面的干皮却缓缓剥落,露出一抹冰凉的白色来……我低下头,却发现自己握在手里的,竟是一截森森白骨,那抹幽冷的白色掩映在四周暗红色的雾气里,说不出的阴森可怖。
我脊背一凉,却咬着牙没有松手。这时,半空里忽然飘出一个略微耳熟的男声,恍惚而遥远,不带一丝质感,仿佛这声音就是由这无从捕捉的血色迷雾汇集而成的……
“丫头,胆子倒不小呢。”他的声音我仿佛在哪里听过,似笑非笑地倒像是带了一丝赞许。
这时,只见眼前一道蓝光划过,风景霎时一变。
天空晴朗得就似碧色琉璃,浓雾也已散去,露出一片空旷而澄明的天地来。地上却有一缕奇异的艳红,映透了苍蓝得近乎虚假的天……
大片大片的无叶红花开在脚下。我重重一愣。
这种花我曾在画上见到过,也曾听过有关它的传说……
嫣然凌厉的姿态,凄清绝美的容颜,如血一般地开在脚下,仿佛红色的绝望浪花,幽幽地绵延至天际……我一时间被这种诡异而繁华的美所震撼,不自觉地低下身来,颤颤地伸手抚向那株奇异的红色,怔怔地自语道,“彼岸花……”
彼岸花又称曼珠沙华,花红无叶,颜色凄艳如血。相传此花只开在黄泉,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也曾经听过这样的诗句,“彼岸花开开彼岸,奈何桥前可奈何?”据说这种花,花开一千年,花落一千年,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听起来就十分凄凉。或许死去的人,就是踏着这凄美艳丽的花朵通向幽冥之狱。
“不要碰它。你会后悔的。”这时,那个男声又自身后响起,清冷的,遥远的。我耳朵一动,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个神秘又爱美的道士来,猛地收回要去抚摸彼岸花的双手,回身惊道,“无尘道人?”
“竟然这么快就认出了我的声音。丫头,别来无恙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很近的响在我耳边,却有一双陌生的而冰凉的手掌在同一时刻覆住了我的眼睛。他说,“不要看我。——彼岸花前不见人。我还不想收了你的魂。”
我怔了怔,一时任他蒙住我的眼睛,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
他手臂微一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