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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一瓶精油的价值便是等量的黄金,因此极是珍贵。从前在庐山时,她偶尔自卢修文口中得知有这东西。便来了兴致,毕竟求了季煊,花了不少银子购置了几瓶。其后季煊见此物甚是好用,便又不惜代价的买了一些来。
她沉思的坐在那里,细细考虑是不是该将这些东西用在承平帝身上,或者,她现在唯一该做的事儿便是韬光养晦。不过……她伸手拈起一瓶玫瑰精油,打开瓶塞深深的吸了一口,幽淡的花香缓缓溢散开来,使她一阵心旷神怡。
将这些心思暂且搁下,她收好精油,整顿仪容后,方才起身往御书房行去。
大乾传承至今已百五十年,这其中既有英名帝王亦昏庸之辈,在这历代的帝王之中,承平帝算不上如何英名却也绝称不上昏庸,除了沉迷女色令人诟病外,他上朝尚算勤勉,对于朝廷众臣控制也还得力。虽无开拓之功,却也将大乾这片广阔土地治理得井井有条。
他每日准时下朝,无事便早早退朝,有事便会稍延一刻。每日在昭德殿御书房内批阅奏折,若遇有要事,亦会在御书房内召见朝中大臣议事。
荼蘼也因而常可见到林垣驰与林垣掣兄弟,毕竟他们如今都监管着一部分朝政。
林垣驰显然因了那日之事而心存提防,这几日见了她,也只是向她轻轻点头,偶尔一笑,却极少与她说话,反而林垣掣凑巧见着她,会笑吟吟的停下脚步与她说上几句。
从他简单的只言片语里头,荼蘼有些诧异的发现,原来林垣掣与高嫣的婚事也一般的被搁置着,亦不知承平帝是如何想的。不过她转念一想,倒也不以为奇了。因林垣掣本就比林垣驰小些,现如今的局势,断没有先为弟弟定亲却将兄长丢在一边的道理。
不过这么一来。想来严婕妤必要心急了,毕竟,一日娶不到高嫣,高云飞又怎肯倾力相助林垣掣,她暗暗的想着,很快却又觉得自己这真是杞人忧天,何苦来由。
况且面对如今的林垣驰,林垣掣便真得了高家之助,怕也争不过他。
不过因昭德殿份数皇城,而非宫城,因此这些日子以来,她却并不经常见到后宫妃嫔。这倒也让她大大的松了口气,凭心而论,她实在并不想面对严婕妤与袁婷玉二人。
毕竟这两个人一个站在林垣掣身后,对于至今未曾尘埃落定的婚事想来已极为不耐,而另一个,想来却是帮着林垣驰,不过她之所以肯帮林垣驰,怕是其中自有暧昧。如果她的猜测当真,那么这位玉贵妃,只怕更是视她如眼中之钉,肉中之刺。
一边烹茶的宫女秀莲将托盘递了给她,荼蘼接过,缓步入了御书房。御书房内,几员大臣正立在下头,与承平帝说着话,其中也正包括林垣驰兄弟二人。
她垂眉敛目的上前,为承平帝将案上陈茶撤下,换上新茶,便自悄然退下。
出门后,她才微微的蹙了下眉,因为适才一扫眼间,她竟看到了自己的舅舅段元清。摇了摇头,她将满心疑惑压下,朝中之事,她并无多少兴趣,目下还是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儿。
不多一刻的工夫,承平帝便使人唤她,荼蘼入了御书房后,却见承平帝闭目斜靠在龙椅上,有些文秀的双眉微微蹙起,似在为甚么事儿忧心。她上前一步,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承平帝淡淡应了一声,并没睁眼,只问道:“你那些药油上回不是已带了入宫,却怎么不见你用?”他语音平和,只是缓缓道来,却也没有责怪之意。
荼蘼骤闻此言,倒也并无惊惧之意,只低声道:“皇上龙体金贵,臣女又怎敢胡来,这些药油,臣女已各取了一小部分,送去太医院,请诸位太医斧正,确定无碍后,才敢使用!”
承平帝微微点头:“你办事倒也细致!”
“臣女谢皇上夸奖!”荼蘼平和回应。
承平帝便不再说话,半晌之后,才叹息了一声,忽而问道:“荼蘼,朕问你一个问题,你务必老实答朕,你可肯答应?”
荼蘼心中一惊,顿了片刻后,才轻声道:“臣女不敢!”
承平帝不耐的摆了摆手:“没有甚么敢与不敢的,你只老实答话,朕一概赦你无罪便是!”
荼蘼心念疾转,暗暗揣摩着他究竟会问自己甚么样的问题,一时便没顾着回应。承平帝也不待她回话,便自睁开双眸,坐直了身体,郑重开口问道:“朕若不在,谁可为帝?”
这个问题恰似一道霹雳劈在荼蘼头顶,将她惊得脸色都白了,想也不想的跪了下来,只是垂头闭口不敢答话。承平帝注视她良久,才道:“平身,朕已说过,赦你无罪,只管答来!”
荼蘼犹疑良久,终究咬牙下了决心,缓缓起身,抬起头来,低声问道:“皇上之所以问臣女,可是想知道臣女心中最是中意何人?”
“不错!”承平帝颔首。
荼蘼复又垂首,轻声道:“既如此,臣女愿择堰王!”
这个答案显然大出承平帝的意料之外,他愕然注目看向荼蘼道:“为何?”
荼蘼安静答道:“因为堰王要娶的人并非臣女!”
“因为掣儿要娶的人不是你,所以你反而择他为帝?”承平帝不觉哑然失笑,且频频摇首:“你这孩子,还真是令人意外得紧!”语气在不知不觉间已松了许多。
“说说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过了片刻,承平帝方才问道。
荼蘼并不迟疑,只道:“臣女知道,从来都有红颜误国之说。臣女却大不以为然,甚至臣女一直都在想,天下人都在谴责红颜误国,但那些误国红颜最后的下场又是如何呢?”
承平帝皱起双眉,没有说话。
荼蘼得了这一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因继续道:“臣女不幸,得二位王爷青睐,以致弄到如今不上不下的境地,心中常自惶恐乃至夙夜难眠。若二位王爷只是王爷,凭臣女家世,便斗胆僭越由心自择,想来亦无不可。但如今局势难明,使得臣女愈发如履薄冰,生恐累及父母兄长,却又因此更加蛇鼠两端,畏首畏尾……”
承平帝叹了口气,慢慢道:“你倒是个聪明孩子,却不似一般女子鼠目寸光……”
荼蘼默默垂首,没有答话。
御书房内沉寂了片刻,外头却传来吴源尖细的公鸭嗓子:“禀皇上,宝亲王在外求见!”
承平帝淡淡应道:“传!”见荼蘼有退下之意,却又忽然开口道:“不必退下,便一同见见他罢!他这几日一直不曾入宫,朕估量着,他此时求见,想必也有见你的意思!”
荼蘼轻轻应着,便缓缓的退开,立在一旁。书房的门很快被人推开,林培之大步走了进来,见了承平帝竟也并不下跪,只是长揖一礼,唤了一声:“皇兄!”却并没去看荼蘼。
承平帝对他恩宠有加,早年便赐了他特权,可见君而不行跪拜之礼。
但林培之并非侍宠生娇之人,在京中亦素有谦和之名,因此外人在旁的多数时候,他见了承平帝,礼数却是从不缺失,今儿这般孟浪态度,却还真是头一遭。承平帝心中诧异,点了点头后他问道:“今儿怎么忽然想到要进宫见一见朕了?”
林培之淡漠道:“禀皇兄,臣弟是来辞行的!”
承平帝吃了一惊,脱口道:“辞行?”
“臣弟此来京城,原是为了与季家的婚事,如今事既不谐,徒留京中亦是无益,倒不如及早求去,一来眼不见心不烦,二来也可让皇兄少操些心!”林培之答的愈发淡漠。
承平帝显然被这话噎得有些难受,皱眉良久,才缓缓道:“此事,还在两可之间,培之又何必如此心急?”这话说的甚是虚弱无力,怕是连他自己都觉不可相信。
林培之冷笑了一声,答道:“臣弟只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这话说的甚是刚硬,非但有顶撞之意,话里更是似有若无的带了几分嘲讽。
承平帝双眉一轩,有些不快,却还是压了下去,说道:“此话怎讲?”
林培之轻笑,说出口的话却是愈发的尖刻刺耳:“皇兄这般左顾右盼,前瞻后顾,只怕等到皇兄做下决断那日,便是臣弟人头落地之时!”
这话莫说承平帝,便是荼蘼在旁亦是听出了一身冷汗,心中隐约猜到了一些,但又不敢当真相信。承平帝猛然立起,寒声道:“莫要遮遮掩掩,有话你直说便是!”
林培之冷笑一声,上前一步,将搁在袖中的一封奏折递了上去。承平帝伸手接过,一言不发的打开看了一眼,只是一眼,他已是面色大变,跌坐椅上,半晌也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培之见他面色大变,非但不曾闭口不言,却反步步紧逼道:“敢问皇兄如今是打算让臣弟速速离去,还是决意留下臣弟来日好陪着皇兄一道上路?”
承平帝深深吸了口气,抬头吩咐道:“荼蘼,你先代朕陪培之去御花园内走走!”
荼蘼怔了一下,忙点头应了,微微侧身,对林培之作个手势:“王爷请!”
林培之也不告退,便自往外行去。荼蘼对承平帝行了一礼,便跟了上去。御案上的承平帝面色惨白,只是看了那奏折后的一瞬之间,便似老了十岁一般。
正文 15 大厦将倾
荼蘼秀眉微蹙,心神不属的在前头走着。林培之便缓步的跟着,二人一路都不曾开口说一句话。荼蘼心中虽是担心,但也还是恐怕隔墙有耳,毕竟入了御花园,觑着左右无人,这才停下了步子。御花园中,秋意正浓,菊蕊吐芳,枫叶绽丹,果树之上更是硕果累累。
她回头看向林培之,拧眉责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林培之适才的表现,看在她的眼中,其实是有些过火的。她与林垣驰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怎能不知林垣驰的性子。胜券已然在握,林垣驰又怎会在此时作出这等急功近利之事。
林培之对她的责问有一瞬的愕然,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他斜身倚在一周遭的一棵梨树下。梨树上,黄澄澄的梨子压得枝头直往下坠,倒也别有一种美态。
挑一挑眉,他似笑非笑的望向荼蘼道:“你这是在为我担心……还是为他?”他的语气初时轻快而随意,说到最后。语气却是骤然一沉,一时气势逼人。'网罗电子书:。WRbook。'
荼蘼抿了下唇,自觉心虚,只得闷闷反问:“你以为呢?”
林培之默默看她,目光是出奇的锐利,像是要将她看穿一般,半晌,才意兴阑珊道:“其实这也没有甚么,他既不给我好日子过,我自然也不能让他过得太轻松了!”
荼蘼微讶的看他,心中默默咀嚼他话里的意思,却是好一会也没开口。
林培之不再理她,只漫步往园内行去,荼蘼下意识垂首,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在往前行,是一片其红似火的枫林。那红枫映着秋日明灿的阳光,显出格外的光彩。斜映在林培之白皙的面部肌肤上,竟透出一份异样的红,而他沉黑的瞳眸似也被这份光彩印染出了一丝红光,冷峻之中,透着一股奇异的妖艳。
林培之忽而停下了脚步,荼蘼一个刹不住脚,几乎撞在他背上。
他伸出手来,握住她的肩,稳住她的身形,且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只是将他这些年来私下的一些所为拿给皇兄看看而已!如果你是在为他担心,那却大可不必。因为皇兄命不久矣!在这个时候。他若得知真相,只会顺水推舟而绝非冒然行事,胡乱打压!”
承平帝在国事上从来不是个果断之人,故而他一定会好好权衡利弊,在确定自己已无力扭转乾坤后,他也只有选择顺其自然,一来可保国祚,二来,亦不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