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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是她这几年来。一直没有着手为季家营造后路的原因之一。
在这个敏感的时期,她不想引起他过多的注意力,让他以为她别有所图。
叹了口气,她慢慢捻动着手中的草芯,任草籽落了满身。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她慢慢的咀嚼着这十个字,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这两个人,将来总会有对立的一天。而这种对立,或者早在林垣驰重生前,便已经发生了。她甚至突发奇想: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可能……林垣驰的重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想到这里,她不由的打了个冷战,觉得整个人都有些寒颤颤的。
“怎么了?”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一惊抬头,却望入季竣廷关切的双眸。
荼蘼苦笑了一下,答道:“没有甚么,我只是在想‘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句话!”
季竣廷猛然一惊,迅速回头左右看了一眼:“刚才……他……来过了?”
他其实也是路过此地,因荼蘼极爱这片地方,总爱在此处教安哥儿**,所以他在路过此处时,才会信步过来一看。却没想到真在这里见着了荼蘼。见荼蘼神色抑郁、若有所思的坐在这里发怔,他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却不料荼蘼不开口则已,一开口便是这么一句话。
荼蘼微微点头,她二哥是个聪明人,与聪明人说话,从来都是省时省力的。
“想个法子,让三哥尽早回来罢!”她轻声道。
季竣廷双眉紧蹙,半晌才道:“让竣灏回来,其实不难。只是,这些年,培之待我们不薄,怎么说,我们也不能……况且,竣灏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若是他日真相大白……”
季竣灏本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此刻若瞒着他,以父母为藉口,自是不难令他回家。只是将来若是出了事儿,难说他会有何反应。季竣廷想着,便没再说下去,双眉却是愈蹙愈紧。
荼蘼则在默默回想着与林培之相识这些年来他的一言一行,怎么想也并不觉得他像是包藏祸心之人。不过世间之人,本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画虎画皮难画骨。
“等他走了,我想去见一见他!”她轻声的说道。
这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所谓。但季竣廷却是心知肚明,点头道:“如此也好!”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都觉忧心忡忡。明丽的春阳,在这一刻,也似乎全然失去了光芒。
荼蘼站起身来,轻轻一拂身上的草籽,眯了眼,仰头看了看天上春阳。晴空如洗,游云如丝。她忽而一笑,问道:“二哥,你说,这天,会不会突然就塌下来?”
饶是在这忧心忡忡之时,季竣廷仍是带笑调侃道:“你这难道便是在效仿杞人忧天么?”
荼蘼闻言皱一皱鼻尖,半晌,却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季竣廷也跟着朗声大笑起来,只是二人面上虽都笑意盈盈,心中却是各有心思。
“二哥,你现下可有甚么事儿?”荼蘼忽而问道。季竣廷一怔,旋即摇头示意并无它事。荼蘼见状便顺势道:“那便陪我一道去看看安哥儿罢!说起来,我还没去过他的书房!”
季竣廷点头笑道:“也好!”被荼蘼这么一提,他却又不禁想起昨儿林垣驰对他所说的话来:“昨儿,他对我说,安哥儿这书,不念也罢了!”
荼蘼闻而愕然:“甚么?”季竣廷也不瞒她,便将那番话一一说了,荼蘼微微恍惚,却莫名的因这句话而想起另一个人来:“二哥,皖平,她现在在哪儿?”
季竣廷忽然听了这个名号,第一反应竟是茫然不解:“皖平?”吐出这两个字后,他才恍然笑道:“荼蘼,你是说皖平公主?”
荼蘼点头道:“正是!”她似乎依稀听说,皖平公主的驸马虞适之正是江南人。
季竣廷这时候却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一般,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是了,我倒险些忘记了,驸马都尉虞适正是杭州人。不过,我听说前年,他已因病暴亡了!”
正文 23 皖平公主
荼蘼闻言一震,面色便有些古怪。心中千奇百怪的念头更是潮涌而出。季竣廷见她神色变幻莫定,不禁也有些奇怪,便问道:“荼蘼,怎么了?”
荼蘼自是不好对他实话实说,因摇头:“没甚么,我只是忽然想起当年春狩时的情景!”皖平……本该是她二嫂的。只是没想到,她如今竟会落得个守寡的下场。
季竣廷听她提及当年三月三春狩之事,也不由叹了口气。颇有些恍同隔世的感觉。
“荼蘼,你说,他此次前去杭州,会不会打算接皖平公主回京!”
荼蘼不甚确定的点头:“或许罢!”说完了这三个字,她却忽然道:“二哥,我打算仍旧依计划,在后日便带安哥儿启程往杭州去!”
季竣廷点头道:“我知道,娘已同我说了,嘱我先陪你们一道去杭州!”
荼蘼一怔,下意识的反对道:“不用,苏杭这么近……”若是没有皖平,她自然是希望季竣廷陪她一道往杭州去的。但在意外得知皖平如今正在杭州,她便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皖平与林垣驰的关系一贯颇好,这一点。她自是知道的。如今皖平守寡,季竣廷又不曾娶亲,她实在担心林垣驰会忽而心血来潮的弄出乱点鸳鸯谱的事儿来。
季竣廷一笑,他自然不会发觉妹妹竟想的那么远:“本来我还能不去,如今他既来了。或许会与你一道往杭州去,二哥自然更要陪你一道去了!”
荼蘼轻咬下唇,终于还是将满肚子反对的话咽了回去。毕竟,自己再怎么反对,怕也难以改变父母兄长一片关切之心,更何况,若林垣驰果真有心,季竣廷去与不去,也不是自己说了便能算的。说不得只能自己小心些,遇事随机应变罢了。
说话间,二人已到了安哥儿的书房跟前,季竣廷对荼蘼作了个手势,示意她噤声,这才引了她缓步入内。这间书房很是安静,看格局,却与京城清平侯府的书房很有些相似之处。院中一株巨槐,庞大的树冠洒下的浓荫几乎笼住了大半个院子。
书房内,此刻正传来朗朗的读书声。童音清脆而铿锵,却正是安哥儿。
荼蘼不由会心一笑,季竣廷一笑,抬手一指槐树下的一张棋桌。荼蘼会意,二人走到棋桌跟前,对面坐下。各自拈子落坪,伴和着书房内的读书声,倒也别有一种意趣。
因荼蘼有意定居杭州,想着日后难免时常往来苏杭之间,故而早早定制了一艘大船。不出她所料,林垣驰听说她也要往杭州去,便理所当然的提出同行。季煊夫妇见他已开了口,便也只有允准的份。安哥儿一听林垣驰亦要去杭州,却是乐得眉开眼笑,开心不已。
启程当日,苏州竟下起了濛濛细雨,清风细雨,杏花江南,将整座苏州衬得飘渺出尘,格外清丽优雅。考虑到苏杭相隔不远,因此众人直到下晚时分方才上了船。
船是荼蘼新近定制的,外表瞧着甚是普通,舱内的各项摆设却是极尽精致,舱内共八间雅舍,一应器物俱全,瞧着整齐清爽之外更兼精巧雅致。
在段夫人的极力要求下。荼蘼毕竟是带了紫儿同去杭州。此外,同行的尚有安姐。季竣廷却是出人意外的带了在怡园门房内当差的钱胜同行。安哥儿身边便带了杏儿。
荼蘼不愿与林垣驰多有接触,才刚上船,便自携了紫儿入房。安哥儿却嫌房中太过憋闷,不肯入舱,只是穿了蓑衣,带了斗笠,黏着林垣驰站在船头看风景。荼蘼见他与林垣驰这般亲密,不禁无奈,但也无法反对,只得眼不见为净罢了。
紫儿原是苏州人,忽而离开熟悉的家乡与怡园内的众姊妹,去往杭州,心中自然多有不舍。虽说苏杭相隔不远,但心中毕竟有些郁郁的,面上也不禁露了几分出来。
荼蘼看出她的心意,见她沏茶过来便抬头朝她一笑,温和道:“我知你并不想去杭州,不过夫人的意思,我也不好太过违拗。只等过些日子,我再使人送你回苏州!”
紫儿一怔,下意识的摇头道:“紫儿随小姐来时,夫人曾再三叮咛紫儿要好好服侍小姐。小姐不必多想的,该做的,紫儿定会做好!”
荼蘼默默看她,没来由的想起了从前的慧芝与明秀。叹了口气,她拍了拍紫儿的手:“罢了,我x后总不会亏待你的!”紫儿见她神色,不觉轻轻点头。心头一时竟也安定下来。二人正说着话,忽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是谁?”荼蘼微诧的扬声问道。
外头响起的却是安姐的声音:“妩儿,是我!”声音竟有些发颤。
荼蘼闻声,忙收拾心情,笑道:“安姐,请进罢!”
安姐推门而入,姣美的面容上残存着几分惊悸之色,回身阖上门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蹙眉道:“妩儿,你怎会认识那位林公子的?”
荼蘼看她模样,不觉微诧,一面叫紫儿倒茶,一面起身问道:“怎么了?”
安姐打个冷战,轻声道:“适才我从房中出来,恰恰遇上那位公子身边的侍从……”
荼蘼一听这话,便已明白过来,因笑吟吟的拉了她坐下道:“林公子乃是季二哥的朋友,此次去杭州,与我们只是顺路同行,到了杭州,自然会走的,不必害怕!”
她口中说着安慰安姐的话。心中其实却并不这么认为。
安姐微嗔的看了她一眼:“就只你是个大胆的,那两人,远远瞧着倒都是一表人才,一走得近了,竟觉煞气冲天,依我看,倒比前年苏州府衙杀的那个江洋大盗还更可怕些!听说那江洋大盗手里头可是有过几十条人命的呢!”她口中说着,终是忍不住又打了个冷战。
紫儿恰在此刻捧了茶来,听了这话,不禁心有戚戚的连连点头。
荼蘼对林垣驰带着这两名侍卫来苏州,其实也颇多疑惑。只是这话却不便在这二人跟前讲了出来的,正欲出言岔开话题,房门却又响起几下轻叩,还未及她开口应答,门已被人推开,进来的却是安哥儿。紫儿瞧见安哥儿仍穿着蓑衣,忙过去为他除下蓑衣斗笠。
荼蘼瞧见安哥儿便顺势调侃道:“好呀!今儿我这里,可是安哥、安姐都来得齐了!”
饶是安姐心头正自惴惴,忽而听了这话,也不由轻笑出声。安哥儿听了这话,不免皱皱小鼻子,仰头看了安姐一眼,问道:“姐姐的名字里头也有个安?”
安姐见他年纪虽小,容貌却生得俊俏讨喜,心中也不由甚是喜爱,因笑道:“那倒不是,因姐姐娘家便是姓安的,故而姐姐守寡后,左邻右舍都唤我做安姐!”
安哥儿眨了眨眼,道:“是这样的呀!”安姐笑着点了点头。
荼蘼在旁问道:“你适才不是嚷嚷着要在船头看风景么?怎么忽然又不看了?”
安哥儿学着大人模样耸耸肩,摊了摊双手,皱着小脸道:“林叔叔在跟二叔说话,我在旁边听得无趣,就过来找姐姐玩儿!”
荼蘼闻言,不觉笑道:“原来如此!”这孩子倒也颇有眼色。
安姐听了这话,却问道:“难道安哥儿竟不怕你林叔叔身边的那两个人么?”
安哥儿疑惑的看了安姐一眼:“为甚么要怕他们?他们只是林叔叔的侍卫而已!”
安哥儿毕竟是男孩儿,加之季竣灏所识之人多为军方之人,其中不乏身经百战,身带煞气者,他自幼见识多了,因此对王氏兄弟却不如何惧怕。
安姐一怔,一时竟不知该怎么说才好,只得尴尬的笑了笑。但回过头来想想,却也觉得安哥儿所言颇有道理,倒也将先前的惊惧之心冲淡了不少。
苏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