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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心来。
当下继续言道:“小侄因心中实在舍不下清雅,前晚喝醉之后,终是按捺不住,悄悄前往榆钱巷,趁夜将清雅带了出来。咳……昨儿我已与王爷说明,打算带清雅回南渊岛去。谁料便在此时,却由竣灏那里意外得知清雅竟是伯父的亲生女儿……”
他这里话犹未了,那边高旭已冷冷开口打断了他:“姓向的,清雅乃是我自江南ji楼赎娶回来的妾室,如今尚有赎身文书在此。你趁我不在京中,勾引于她,此刻却还振振有词,责我不知怜惜,冷落于她,岂非笑话”他说着,人已上前一步,对着季煊深深一礼:“伯父容禀,小侄正因怜惜清雅,一心想给她一个名分,故而一直对她秋毫无犯,谁料竟被人误会至此,还请伯父明鉴”
季煊猛然听见“赎身文书”四字,不由一惊,瞳孔也随之猛然一缩。
他原是个极精细之人,但事一关己,人在局中,便难免有得失患患之心。故而他这一路虽与高旭结伴自苏州回京,竟是丝毫不曾想起这之中竟还有这一层关节。
高旭此言一出,那边向玖竟也上前一步,拱手一揖到底:“小侄恳求伯父成全”
季煊深深吸了口气,冲二人点一点头,平静道:“如今想来,清雅这孩子,老夫亏欠之多,只怕难以清偿二位贤侄皆是人中俊杰,无论清雅得谁为婿,想来此生都是无憾的。这样,高贤侄且先回去,向贤侄则尽快将清雅送来,待老夫见过清雅,问过她的意思,再与二位贤侄慢慢计较,如何?”
这话说的虽甚圆滑,却也合情合理,高旭与向玖二人对视一眼,都无话说,只各自行了一礼,拱手告辞而去。他二人才刚离去,季煊便已瞪了荼蘼一眼,冷声问道:“你这丫头,既然想到此事,怎么昨儿竟不告诉为父,非要弄这么一出来,让为父左右为难?”
季煊自己生的孩儿,如何不知品行。季竣邺性情温厚,遇事沉稳有余而机变不足,自然不会想到卖身契这东西上头。季竣灏则是随意惯了,凡事大大咧咧,于小节上犹不在意,卖身契这种东西,只怕他想也不会想起。排除了这两个人,剩下的自然只有小女儿荼蘼了。
荼蘼仰头朝他一笑,道:“女儿昨儿原是想说的,不过见爹爹为着这事已颇焦心,若再提起卖身契来,只怕一夜不得好眠,故而才与大哥、三哥商议了这么一出”
季煊听得连连摇头,瞪她一眼后,才问道:“那向玖呢?他今儿说的话,究竟是真是假?”
女儿玩的小把戏,毕竟也是为了清雅好,倒也无足轻重,目下,于他而言,最为重要的,自然便是清雅的终身大事了。季竣灏听得此言,忙在旁道:“我看小玖对清雅倒是真心的昨儿他还同培之说,想要先将清雅送回南渊岛去,以保证她的安全”
季煊听了这话,面色这才稍稍和缓。过了一刻,毕竟又问季竣灏道:“清雅人呢?”
季竣灏坦然道:“我昨儿去见了她,她听说爹要见她,半天也没言语既没说见,也没说不见,倒弄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他说到这里,忽然又觉得这样说,似乎有些仵触,便又赶忙道:“不过我倒是问了她那支簪子的事儿,她却一脸茫然,说她从来不曾见过那枝簪子”
这话一出,众人不觉都是一怔,相互看了一眼后,季煊才缓缓道:“罢了,她既不愿来,只得为父的亲自去见她一见了”言毕,便吩咐季竣邺使人备车。
季竣邺应了一声,快步出去了。
厅内的荼蘼忍不住的上前一步,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季煊挥手制止:“够了且等为父见过了清雅再做决断。”他叹了口气,慢慢道:“为父尚不致昏聩到认不出自己的亲生女儿来”
荼蘼听他这么说,也觉不好再劝,只得应了一声,道:“那女儿和三哥陪爹一道去罢”
季煊摆了摆手:“不必为父独自过去便可你们且都留在府内罢”他说着,便自起身出去了。
荼蘼见状,也只得罢了。季竣灏眼见父亲走了,却忍不住问道:“荼蘼,你说,那支簪……”
荼蘼轻声道:“那支簪,我们倒也无须过分在意,甚至清雅的身世,是与不是,其实又有什么打紧即便爹认了她,也不过是厚厚的赔上一份妆奁,将后来多一门亲罢了。咱这样的人家,哪里便少这些银两了。”她顿了一下,轻声道:“我只是好奇,高旭……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据她看来,高旭不像是个首尾不顾之人,但在清雅这事上头,高旭却做得破绽处处。
他为清雅赎身,将清雅自杭州带回京城。其时清雅见他人品出众,惶恐之余亦难免暗暗欣然。他若有心,趁此机会,则不难得到清雅的芳心,可他却冷淡以待,白白错过大好时机。至于那根宝簪,出现的更是突兀离奇,而最离奇处,竟是清雅居然不知此物的存在。倒平白让人添了疑窦。
而这些破绽的出现,必有其缘故。但又是怎样的缘故,使得高旭竟会有这般大的转变?
她正思量间,那边季竣邺却已回来了。荼蘼叹了口气,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说了。
季氏兄弟听着,不觉各自沉吟不语。
荼蘼犹疑片刻,却忽然想起一事来,因问道:“大哥,这些日子,你可曾见着皇上?”季竣邺微怔片刻,最终却还是点了点头。荼蘼略事犹豫,又问道:“他……有没有什么不同之处?”
“不同之处?”季竣邺听得莫名其妙:“荼蘼,你究竟想知道什么?”季竣灏也是面现诧异之色。
荼蘼见他神色,不觉暗骂自己太蠢,林垣驰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又岂会因占了上风便志得意满的让人看出。苦笑摇头,她道:“我只是觉得,高旭变的有些快,西南只怕已有大变”
她说到西南大变之时,忽然便觉浑身一凉,虽是夏日,却有一股凉气自脚底升起,直冲泥丸。若是……西南大变已生,林垣驰已彻底把握住了西南,那么,他为何还要隐瞒此事?
林培之
是了,不会有错,林垣驰之所以牢牢隐瞒着西南之事,必是想借此机会,一举除去大乾所有的隐患,而这些隐患里头,自然也包括着盘踞南渊岛的林培之以及一直心存异志的林垣掣。
想到这里,她不由激灵灵的打了个寒战。猛一下站起,她道:“三哥,我们快回宝亲王府去”
季竣灏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皱眉道:“你又怎么了?爹刚刚不是说了,叫我们莫要过去”
一个清朗安宁的声音忽而响起:“朕也觉得,你们还是莫要过去的好”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熟悉声音,厅外,已有一人缓步的走了进来。荼蘼震骇回头看时,却见那人发束金冠、腰别玉箫,着一袭宝蓝竹叶暗纹长衫,身材颀长优雅,举止雍容沉静,行步之间更是龙行虎步,倍显君王之气。
竟是林垣驰到了。
他显然来的甚是突兀,以至于季竣邺猛一眼瞧见他,也不由的呆了一呆,好半晌,才一撩衣衫下摆,跪拜行礼,口呼万岁恕罪。他既已拜了,荼蘼与季竣灏也只得跟着拜了下去。
林垣驰摆一摆手,含笑道:“都免礼罢朕今儿来的突然,却没误了你们的事儿罢”
正文 28 变生
他虽是闲闲的说着客套话儿,但厅中除了荼蘼外,又有谁敢将这话当真。季竣邺连呼不敢,匆匆请他上座。便是从来粗疏惯了的季竣灏也因他的突然出现,而心生不安。
林垣驰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三人各自的神情,便在上首坐了。不一刻的工夫,厅外便有丫鬟送了茶来。林垣驰状甚悠闲的自几上拿起茶盏,揭开盏盖,拨一拨盏内浮茶,慢慢啜了一口。
厅中一片沉寂,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开口,但他却仍是迟迟不语。
荼蘼终是耐不住,抬起头来,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皇上看着似是很闲?”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的面色极为平静,语气则淡漠至毫不客气。只是她虽面上如此,心中却早翻江倒海,五内如焚。她是早惯了林垣驰的神出鬼没,但今日却是不同。林垣驰突如其来的出现,与高旭的忽然变卦,隐约之间便透露出一个信息来。
西南大变生矣
季竣邺愕然与荼蘼的无礼,不由的抬头看了荼蘼一眼,想要示意荼蘼收敛些。荼蘼却是不肯看他,只依然故我的昂首立着,冷冷注视着林垣驰。
林垣驰也并不生气,一笑之后,他道:“朕今儿心情甚好,荼蘼,你可愿陪朕在园子里走走”
荼蘼眸光微微闪动,而后点头道:“好”竟无一句谢恩之辞。季竣邺暗惊在心,终耐不住,在旁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荼蘼毕竟不愿让兄长太过担心,因移目看他一眼,示意不必担心。
二人起身,缓步出了大厅。荼蘼也并不言语,只静静跟在他的后头。林垣驰一路往南,径自折入后院。荼蘼随在他身后,走了一刻,心中已然明白他是打算过去自己从前居住的小院。
说起来,荼蘼已有数年不曾来过这座小院了,小院也因失去了它的主人而显得有些寂寥。
此时正是荼蘼花开的季节,风过处,花瓣漫天飞舞,落花满地,幽香袭人。荼蘼立在这座院子里,不觉有些神思恍惚。又是一阵微风过,数片花瓣飘飘摇摇的离开了枝头,打着旋儿的落了下来。
她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捉住了其中的一片。花架下,一只空荡荡的秋千孤单的晃动着。叹了口气,她收摄心神,回头看了林垣驰一眼,略带嘲讽道:“皇上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么?”
林垣驰闲淡的立在她身边,动也没动。只这片刻的时间,他的肩上头上已落了好些花瓣,使他看着倒比平日更可亲近了一些。“这么多年了,这院子也还是一点没变”半晌,他答非所问的道。
荼蘼听了这话,却是不由自主的四下看了看,这座院子确如林垣驰所说的那样,丝毫也没有变。而这……其实并不合理。因为,十多年前,当她再次在这座院子里睁开双眸的那一天,她便开始有意无意的改变着这座院子。这种改变是一点一点进行的,以至于她的父母兄长也并没太在意。
而如今,她在离开多年之后,再一次回来,却发现,这院子竟又恢复了旧观。院子当然不会无故的新貌换旧颜,那么,也只有一个可能——这一切,都是林垣驰的意思。“你不同了,我不同了,这院子同与不同对你我而言其实也已再无意义了”她淡淡道,面上并无一丝表情。
林垣驰没有言语,只是走到一边,在花架下的石廊边上坐下。这个位置,是他当年时常坐的,如今他再一次坐在原地,心中却不由的泛起一丝淡淡的苦涩。四年前,荼蘼离开京城之后,他再一次来到这座前世曾来过无数次的院子里。那时这院子变了许多,很多他所熟悉的东西都不复存在。
这些变化让他感觉到一丝的心疼。从前的荼蘼,其实是个很有些偏执的人。她喜欢荼蘼花,便一心一意的喜欢,她的院子里头,从来不允许有其他花的出现。而这种偏执,也同时表现在他的身上。她喜欢他,于是一心一意的喜欢,处处为他着想,事事以他为先。
而后,她恨他,于是又一心一意的恨。恨到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恨到只剩下恨长长的叹了口气,他从腰间解下那根玉箫,慢慢凑到唇边。
一缕乐声悄然在安静得几乎能听得见花瓣落地之声的院子内响起,幽幽邈邈而又清远悠长。箫音似花开鸿蒙,若云过苍天,沧海桑田瞬间转变,只留下一片空茫。
荼蘼怅然立在原地,遥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