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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才刚出来,对面的帐篷中,季氏三兄弟便也跟着走了出来。季竣邺一眼瞧见妹子,便瞪了她一眼,眸中隐有责备之色。荼蘼也不说话,只朝他甜甜的笑。笑得他一阵无奈。
见礼完了,荼蘼便问道:“我们今儿去哪儿?”
季竣廷闻言,只是淡笑不语。季竣灏则拿眼瞅瞅自家大哥:“大哥说了,我们若再跟昨晚似的,在外头胡疯,回去必要告诉爹娘,今儿只找个清净地方,大家说说话儿也就是了!”
荼蘼想想,也就点了点头。她也不是贪心的人,昨儿高兴过了,今儿有韩璀在,也确该清净悠闲些。季竣邺见妹子没有反对,这才甚是满意的点点头:“竣灏来过几次猎场,说这里有个不错的山谷,清清静静的,风景好,离着也不远,我们今儿就去那里罢!”
他既说了,众人自也没有反对的道理。季竣邺便叫了几个随从挑了东西,又将几个丫头一道带上,大家伙一并往那个山谷行去,一路上,却也热热闹闹。
季竣灏闲着无事。便说起自己怎会发现那个山谷的事儿:“那山谷原是前年秋狩的时候,我追着一只梅花鹿过去的。那鹿是只母的,我听明轩说鹿奶养人,便想着索性活捉了,再寻个机会,带回家去,好给娘和妹子补补身子。谁料那鹿跑的快,山林里头,骑马碍事,怎么也追不上,我一怒。索性就下了马,一路的追着,就一直追到那个山谷了……”
荼蘼偏头想了想,却是丝毫也不记得有这么回事儿了:“那后来……”
“后来就找到那个山谷了,”季竣灏摆了摆手:“谁知道那谷里头还有只正吃奶的小鹿,我一个不落忍,也就没抓那母鹿,原说回去再设法弄几只鹿的,后来却又忘记了……”
荼蘼长长的哦了一声:“原来是忘记了呀!”眼儿便斜斜的扫着季竣灏。
季竣灏嘿嘿干笑了两声,毕竟理亏,没再说下去。
韩璀在旁看着,却是忍不住微笑,心中不由得记起了当日她母亲与她私下里所说的话。季家初次上门来提亲时,她是犹豫了的,因为季家的门第实在比她家要高出不少。韩璀外表看似温和,其实却是个拗性子的女子,最是不愿的便是惹人小觑。
她母亲却是竭力劝说她答应这门婚事,她说:季家在京里声望颇高不说,最为难得的是清平侯季煊用情专一,从不曾纳过一名姬妾,三子一女皆是同母,家中关系简单,更少是非。季竣邺既是嫡长子,又是世子,年已及冠,也不似旁人家子弟,房里姬妾通房成群,由此可见,季家的家风甚是严谨,将来,想必也不会太不堪季竣邺在旁见她抿唇微笑,不由和声问道:“璀儿在想甚么?”
韩璀回神一笑:“我在想,你们兄妹的感情可真是好!”二人目光一触,各有情意脉脉。
众人一路说着话,已到了那处山谷。山谷不大,谷中却是芳草如茵,鲜花似锦。一汪碧潭清幽。几树桃花怒绽,风过时,花瓣轻飏,落英缤纷绚烂。
只是……众人不无诧异的望着小潭边上背靠桃树而坐的清俊男子,都有瞬间的怔愣。好半日,季竣灏才失声叫道:“肃王殿下,你怎么也知道这里?”
那人缓缓起身,随意的拂了一拂衣袖,落花因之飘零而下,他似乎已来了好一会儿,肩上衣上都已落满了花瓣:“这儿原是我前些年偶尔发现的,原以为乃是独得之密,却想不到竣灏兄也知有这么个地方!”见众人听见他身份,纷纷行礼,他便摆手笑道:“身处野外,便都是闲人,何来的那么多礼节,都免了罢!”
这个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容颜清俊淡雅,举止优雅从容的男子,正是肃王林垣驰。
季竣灏只好苦笑,既遇见了,自也不好转头就走,只得将家人介绍给他认识。荼蘼默默站在季竣廷旁边,紧紧握住她二哥的手,握的紧紧,只觉得掌心津津全是汗。
季竣廷有些错愕的看着妹妹,反手抚慰般的轻轻捏了一下妹子柔软的小手。
季竣灏此刻正指着荼蘼:“这是我小妹,因生在荼蘼花开的时候,故此乳名就叫荼蘼!”
林垣驰深黑如墨的双眼静静凝视荼蘼,半晌,才绽开一个淡淡的笑意,如清风、似明月,温和明朗,清淡和煦:“开到荼蘼花事了,荼蘼,可是极盛之花!”
荼蘼勉强对他挤出一个笑容,却觉得嗓子像是被堵着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好在季竣灏此刻却又指着韩璀笑道:“这是韩尚书的二千金,今年便要嫁进我们家了……”
林垣驰再说了甚么,荼蘼已无心去留意。
她默默垂下眼帘,盯着脚下一朵粉蓝的小花,只是静静看着。
林垣驰,我早知道,今生迟早会与你相见,也以为,我早做好了心理准备却不料,肃王府一见,我便大失常态;我处心积虑,一心来这春狩,心中何尝没有抱着再见你一面的打算……林垣驰,我不会放弃,我也绝不躲避总有一日,我会在你面前,挥洒自如,谈笑风生,将那往日梦魇尽数丢在前世
正文 61 一家人
虽是意外相逢,林垣驰也没有再留的意思。但季家兄弟毕竟来的略晚,却又怎么好喧宾夺主,只是苦苦挽留了。林垣驰却不过好意,终究留了下来。
众下人各司其职,在这幽静的山谷之中忙了起来。前几日刚刚下了一场春雨,一路行来之时,沿途便见了不少的山菇菌类,季家的这些从人颇有几个山野之人,不待人说,便自取了篮子,将那些蘑菇一一采了,却是足足装了小半蓝。此刻到了地方,便来禀了季竣邺,支起铁锅,加了刚刚猎到的山鸡熬煮了起来。不过片刻,整个山谷之间已是香味弥漫。
荼蘼自见了林垣驰,心中难免戒备,更不愿引他注意,只牵了韩璀的手,在碧潭边上转了一圈,待到发现潭中有鱼。便寻了一块舒适的地儿,斜倚在花树下懒懒的钓起鱼来。
韩璀见她动作熟练,神情老道,却是忍不住笑道:“荼蘼从前钓过鱼?”
荼蘼偏首望她,明眸弯起如月牙,眸中闪动着狡黠灵动的光芒,应道:“我家在庐山的别院边上也有不少的池塘潭水,去岁我们一家过去庐山待了好些日子,每到闲时,我便与二哥三哥去钓鱼,有时还拉了爹娘一道去。韩姐姐若喜欢,等今年,也可以跟我们一起!”
韩璀骤然听了这话,不觉面上一红,荼蘼这话的意思她自然明白,她与季竣邺的婚事,早定了是在四月中迎娶。这般算来,今年避暑,若她有意,还真能一道前去。轻轻的抿了下唇,她不动声色的转移了话题,只问道:“你一共钓上过多少鱼?”
荼蘼皱了皱鼻子,举起两根手指,在面前晃了一晃。
韩璀迟疑了一下:“二十条?”既是时常钓鱼,总不该只有两条的。
荼蘼嗤的一声笑了起来:“两条!”瞧见韩璀吃惊的神色,她便又解释道:“其实钓鱼也并不难,只是我时常钓着钓着便睡着了。等醒了,那鱼也早吃完饵料脱钩走了!”
韩璀微怔,旋即哑然失笑。
“二哥倒是说,钓鱼这事,原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只是自己得了趣儿也就罢了,家里总也不缺我们钓的这几条鱼!”忆起在庐山清净悠闲的日子,荼蘼不由得微笑起来。
韩璀细细想着这话,不觉点头赞许笑道:“论起来,确是这个理儿!”
“不过三哥听了这话,就会笑二哥是钓不上鱼儿,只是寻着借口搪塞自己的无用!”荼蘼笑着将手中鱼竿用力斜插入泥中固定了,反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花瓣。
山谷的风时时不断,落花便也跟着飘飘零零,打着转儿的落在身上,二人坐在花树下还不多时,衣上已落了不少盛极飘落的花瓣。
韩璀想着这兄弟二人各自所说的话,不由道:“你二哥、三哥感情倒好!”
“韩姐姐,你这可就错了呢,”荼蘼笑吟吟道:“你该说,你们兄妹四个感情可真是好!”
韩璀微笑回头。却正看到兄弟三人正在一边陪着肃王林垣驰说话。隔着甚远,依稀能听到语声,却是听不清内容。轮廓相似的三张俊朗容颜,玉树临风一般的颀长身材,却是各不相同的气质风度,阳光下,立在一处,看在眼中却是无比谐和,比之一边相貌清俊,气度雍雅的肃王林垣驰有过之而无不及。
得夫如此,此生何求!
她想着,不觉默默的出了一回神,直到那边的季竣邺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朝她微微的笑了一下,她才有些慌乱的别开了头,面上又一片嫣红如霞。再看时,荼蘼却正倚在花树下,安静的把玩着手中的一瓣落花,似全未发觉她有些孟浪的举止,她才略略的安了心。
“在想甚么?”她问着。荼蘼仰首对她一笑,片片细碎的金色阳光透过花树枝干的缝隙落在她的面上,零星而散碎,却耀眼的让人一时移不开视线:“在想一句古诗……”
“古诗?”韩璀讶然的挑眉。荼蘼便抬手捧起落满衣袂的花瓣,随意的轻轻一洒,幽香顿时满溢开来。韩璀了然笑道:“好一个‘弄花香满衣’!”
荼蘼抿了嘴儿一笑,指指天上月亮:“今儿晚上,我们再来‘掬水月在手’!”
韩璀笑应道:“好!”谷中虽有风,但三月的春风已觉出绵软,带着花草那独有的淡淡馨香气息。拂在面上更觉清新而温柔,春阳和煦而温暖,山谷安静且宁谧,一应下人料理之时,也都轻手轻脚,丝毫不敢扰了主子的雅兴。二女并肩斜倚在花树下,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的都闭上了眼,竟自酣然睡去。
一直在旁看着的慧纹见了,便推了推芸桦,各自取了件斗篷给二人遮在身上,然后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芸桦待走出十步开外,才低低笑道:“亏你准备的周全!”
慧纹便道:“哪里是我准备的周全,这个却是慧清姐姐特意交代的,说我们小姐一钓鱼往往便会睡着,着我记得外出时带件长斗篷,以防受了风寒!”去岁,季家一门过去庐山时,慧纹原不曾随行,因此对荼蘼外出的习惯其实不甚了然。此次出门,慧清特意唤了她去,将各色事项一一的交待了,故此今儿出门。她才叫芸桦也照着准备了东西以防万一。
“慧清姐姐?”芸桦想了一想,才笑道:“我记得她似乎是你们夫人身边最得用的人!”这话却是带了几分打探的意思在内,毕竟将来若韩璀嫁到季家,陪嫁之人必少不了她。
慧纹看看她,了然的笑笑,她也是丫头,对芸桦的心思哪能不清楚,当下也并不隐瞒,便将季家的事儿一一的说了给芸桦听,芸桦也都细细记在心中。
远处林垣驰此刻恰抬起头来,往潭边看了一眼。目光先是一滞,旋即微微一笑。季氏三兄弟觉出他眼神不对,这才跟着看了来,不觉都是一笑。
季竣廷歉然道:“我这妹子,平日随意惯了,想不到今儿却在殿下跟前出了丑!”
林垣驰眸光微微一闪,深黑的眸中竟快速的掠过一丝近似于温柔的光芒:“不妨事的,这深山小谷,原就安静悠然,最宜小憩,适才你们未来时,我也险些便睡着了!”
季竣邺温和道:“殿下雅兴,原是我们冒失了!”
林垣驰笑着摆了摆手:“人少有人少的乐趣,人多亦有人多的好处!今儿你们若不来,我这一觉醒了,也就该走了,冷冷清清的,便是风景再好,也终觉清寂!”
他面上虽是含笑,语气中却隐隐透出几分淡淡的伤怀与无奈。
季竣邺心中一惊,季家身处京城,虽一贯低调,但又怎能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