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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儿一惊，下意识地刚想在裙子上蹭手，丁妈妈已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她，制止了所有动作，并喝道：“你没听见小姐的话么！”
见状，王姨娘虽仍是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心跳却悄然加速，生出几分惧意，连忙打岔：“三小姐，一盆清水又能证明什么？你还是老实认错，乖乖赔个不是吧，我们二老爷最是仁厚，一定不会追究你的过错。”
她一边说一边想把杏儿拉回来，不想丁妈妈的力气却是极大，她用力扯了几下都是纹丝不动，反将杏儿的上襦扯裂了一丝。丁妈妈横了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王姨娘放尊重些，这可是在老太爷屋里。难道你想把这丫头剥光么？”
“你——”王姨娘恨恨一跺脚，不依地扭头看唐纵棋：“老爷！”
唐纵棋捻捻胡须，刚要说话，却听唐幂说道：“好了。你们看水里有什么？”
众人连忙依言看去。只见泡了金镯的碗里浮起两片极细极碎的淡红花瓣，而杏儿泡过手的盆里也有此物。
唐纵棋隐约猜到了一些：“这是——”
“染指甲的凤仙花。”唐幂伸出自己素净无暇的纤纤十指，平平举到众人面前：“我从没有染指甲的习惯，倒是这个丫头——是今早才染的吧？都还没干透呢。也亏得如此，我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杏儿看看自己染得通红的指甲，又急又气：“这又能说明什么？不过是不小心沾到了一点而已！”
“不小心？”唐幂冷笑道，“你自称是个证人。从你的话里就能发现你没有碰过金镯，可你的凤仙花为什么会不、小、心染到金镯上呢？你给我个解释？”
王姨娘亦是面色难看，强辩道：“也许那个丢东西的小丫头也染了指甲呢？”
唐幂神情不变，又指了指碗盆：“那么，水面上浮起的这层油腥又怎么解释？为了公正——李妈妈，你去我和王姨娘的院里，分别叫一个服侍早饭的丫鬟过来！”
“是。”
李妈妈效率很高，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带了两名丫鬟进来。其中一名正是红桔。
唐幂看着她，眼底掠过几分笑意：“红桔，你来说说，我今早吃了什么。”
红桔不知道这阵仗是怎么回事，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地说道：“三、三小姐早上用了清粥，腌菜、茶……没了。”
“那我昨天吃了什么？”
“清煮白菜，米饭，水煮蛋……”
唐幂转向王姨娘的丫鬟：“你说说，你们姨娘今早和昨晚分别用了什么。”
“回禀三小姐，我们姨娘今早用了蜜汁煎包、酥酪羹、肉酱炒枸杞芽、燕窝粥。昨晚用了蟹黄豆腐、清炖鸭子、南瓜盅、水晶肘子、银丝鸡汤面。”丫鬟逐一禀报道。
唐幂淡淡一笑，说道：“二叔都听见了吧？我昨晚刚刚回府，所吃的全是素菜，没沾半点油腥。而王姨娘的晚饭早饭都有荤腥——据我所知，府内姨娘的丫鬟都是吃主子剩下的菜。那么，杏儿手上自然是有油的。既有凤仙花，又有油，难道还不足以说明真正的小偷是谁？或者，王姨娘，你又要说那小丫头也恰巧吃了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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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前面几章细节又改了下……这强迫症似的反复改文还能不能好啦！
另，以后会在19：55以后发文…
☆、011 中风中毒
唐幂说得没错，王姨娘确实是打算这么抵赖的。但被唐幂先行说破，她就算脸皮再厚，也不可能这么说了。
心内犹豫挣扎片刻，王姨娘突然狠狠甩了杏儿一记耳光，大声骂道：“说！你为什么要诬陷三小姐？！”
杏儿先是一愣，眼中掠过一抹怨恨，但想到还在王姨娘院里做活的妹妹，却不得不就势倒在地上，一边爬向唐幂一边哀嚷哭求：“三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是一时糊涂才做出了这种事！求您宽恕奴婢！”
唐幂却并没有如旁人料想中那样勃然大怒，反而面带微笑，柔声说道：“你为何一时糊涂？”
被她的笑容迷惑了一下，杏儿心中生出一点希望，却不知该怎么解释的好，只得胡乱说道：“奴婢……奴婢是猪油蒙了心，不忿您打扮得连个丫鬟都不如，却是主子小姐，所以才——”
没等杏儿说完，唐幂一脚踢在她脸上，杏儿俯地一倒，顿时流了一脸鼻血。
“二叔！”唐幂痛心之极地看着唐纵棋：“侄女入府不到十二个时辰，便接连受到两次污辱！偏都是二房的人以衣冠取人，肆意污辱侄女。难道国公府中，竟是不讲身份地位，全凭衣饰来分高下？”
唐纵棋昨天才因这事在九王爷面前现了眼，自然分外敏感。这会儿听到唐幂的话，赶紧说道：“当然不是，是你妹妹不懂事，也是这小丫头可恶。不过，你自己也有不对之处，堂堂公府小姐，怎么竟钗饰全无，衣裙极旧，完全没有小姐该有的样子，也不怪她们错认。”
见他竟为了姨娘的脸面来打唐幂的脸，李、丁两位妈妈均是一脸不忿。却听唐幂大声说道：“二叔这话是不是在责怪大夫人不够周到？我十几年不曾回府，府中也没有份例送到江南祖宅，我一衣一物均由分家打理，自然比不上长住公府的小姐。好不容易回了家，母亲不但没有准备见面礼并补齐份例，连晚饭早饭也不堪之极，连个姨娘都不如。我体谅夫人事务繁忙，看顾不到这些小事，也不曾说什么，还吩咐丫鬟不许多嘴。没想到最后竟是二叔吵嚷出来，要是让夫人知道，一定要怪我不够孝顺！”
见状，李、丁两人连忙上前扶住“伤心欲绝”的唐幂，大声安慰。左一句“夫人必不会多心，实在与三小姐您无关”，右一句“二老爷既发了话，少不得也会把自己那份补齐，三小姐应该快快向二老爷道谢”，直听得唐纵棋目瞪口呆，万分后悔自己怎么要多嘴加那一句。
而红桔却是眼睛越睁越大，刚想说三小姐没有吩咐过她们不许讲伍氏苛刻，忽然对上唐幂似笑非笑的眼神，脑袋里嗡地一声，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三小姐这是一石二鸟！既洗刷了自己的污名，又不动声色地向众人点明了伍氏克扣她！
完了——完了！夫人面甜心苦又要面子，自然不会说三小姐不是，但今天目睹了一切、还帮三小姐报了菜单的自己，必定要成为夫人的出气筒！
想到这里，红桔双腿一软，不由自主地跪坐在地。想要哭几声，回忆起伍氏的狠辣手段，却害怕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唐纵棋平时最不耐烦理会后宅琐事，连庶女的婚事他都不上心。但听唐幂、李妈妈、丁妈妈一唱一和地说了半天，知道若不拿出点表示来，日后必然是个笑柄。赶紧用力清了清嗓子，说道：“侄女不要气恼，是二叔一时说错话了。昨天二叔忙着招待九王爷，没来得及给你备礼。这样吧，择日不如撞日，今儿二叔就把东西给你补齐。”
顿了一顿，唐纵棋又瞪了王姨娘一眼：“你不是一直在帮大夫人打理事务么？怎么连侄女的见面礼都疏忽了？大夫人事多繁乱，难道你比大夫人还忙？还不快去把东西备齐送到侄女院里！”
王姨娘知道大势已去，今天是扳不回这局来了，恨恨应了一声是，便丢下杏儿匆匆走了。
唐幂见唐纵棋终于表态，压下心中冷笑，道了声谢，又问道：“二叔，这丫头怎么办？”
唐纵棋扫了一眼哭哭啼啼的杏儿，不耐烦地说道：“按家法处置便是！”
又安抚了唐幂几句，见时辰不早，他也赶紧离开，准备出府会友。他心知肚明伍氏是想苛待这个庶女，不禁暗自感叹，当年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如今早变得面目可憎，不复当初。这么一想，心肠不由又硬了几分，某个念头越发坚定了。
暖阁中，送走众人，又让婆子带走杏儿，李妈妈定定看了唐幂半晌，真心实意地赞道：“三小姐的手段真是高明。”
大夫人伍氏当家多年，可谓是唐家地位最高的妇人，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唐幂要是找她质问为何要怠慢自己，伍氏肯定能给出一大堆理由，而且还是会一拖再拖。但现下巧妙地利用王姨娘陷害之事，让二老爷来出这个头，伍氏心里再不情愿也得给足了。因为她没法在二房面前丢那个脸。
对于李妈妈的钦服，唐幂却是摇了摇头。只有一路荆棘，才会让人变得聪慧而尖锐；而天真单纯，必定是因为顺风顺水——比起前者，她倒宁愿要后者。可惜命运弄人，逼着她变得越来越狡诈冷硬。
撇去这些无益的杂思，唐幂说道：“说是要来侍奉老太爷，结果这半天都是在扯杂事，还没正经见着老太爷。两位妈妈，先带我进去吧。”
见她眉宇间那份孺慕之情极其真切，两名对老太爷同样有着极深感情的妈妈，不由对这位三小姐又更敬重了几分，连忙说道：“这个时辰，正好老太爷该服药了，请小姐随奴婢进去。”
穿过一间小厅，才是唐老太爷的病房。房间三面有窗，采光极佳。半掩窗扉中透进缕缕阳光，清新之至，倾洒在当中悬挂青锦葡萄暗纹帐幔的拔步大床上，却衬得病卧床上老者愈发憔悴。
老人一头花白头发梳得很整齐，半睁的眼睛浑浊无神，脸上的表情怪异地扭曲着，身子一动也不能动。如果不是高大的身材和尚留有几分威猛的面孔，谁也无法把这个卧病多年的老人，与当年勇冠三军，威镇敌国的镇国公联系起来。
唐幂此前并未见过这位祖父。当年她还在府里时，每年只在过年时被允许离开院子，被人架着去给祠堂供奉的祖先牌位磕头行礼，然后马上被送回院子，一刻也不多耽误。但她从母亲口中听说，母亲嫁入唐府后，祖母非常不喜欢她，诸多刁难。但祖父却很欣赏母亲的豁达大方，给予她不少关照。
可惜母亲早逝，如今，她只能在当年一点一滴的叙述里，寻找母亲曾经存在的痕迹。只是，就连母亲提起的故人，都已这般不堪。难道她命中注定没有亲缘吗？
心中暗叹一声，唐幂示意丁妈妈把药碗给自己：“我来吧。”
服侍着老太爷用完药，唐幂又用帕子仔细擦去他嘴边的残渣。注意到老太爷的眼珠往她这边瞟了一下，丁妈妈欢喜地说道：“小姐，老太爷喜欢你呢。其他人过来，他连看都不看一眼的。”
唐幂笑了一笑，伸手替老太爷掖了一把被子，却为手里的触感一惊：叶大夫曾告诉过她，卧床多年的病人都是肌肉萎缩，绵软不堪。怎么老太爷的手臂还是硬梆梆的，肌肉丰满，一点也没有萎缩的样子？
在叶大夫身边的一年里，她学会了许多药性药理。当下想起某种可能，不禁脸色微变，急切地查看老太爷的耳孔。
“小姐，怎么了？”见她神情不对，李妈妈心里不由跟着一紧。
半晌，唐幂抬起头来，神色凝重地看着两位妈妈，沉声说道：“老太爷不是中风，是中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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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着小旗子嚎：求——收——藏
☆、012 伍氏一败
“老太爷不是中风，是中了毒！”
听到这话，李、丁两位妈妈均是大吃一惊，连手里捧的托盘掉在地上都不知道，只惊疑交加地看着唐幂：“三小姐，您怎么知道？”
“是啊，三小姐，当年老太爷中风时，前前后后共有二十几位御医名医来诊治过，现在每月依旧有御医按时替老太爷诊脉，查看病情有没有加重。他们可都没说老太爷是中毒，您、您是不是看错了？”
也难怪她们一时间难以置信。一来许多名医都曾确诊老太爷是中风，二来老太爷这副模样已经维持了十几年，唐府上上下下都深信老太爷是生病，唐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