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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的笑是那么的刺眼，让我整个身心都为之一震，也让我不禁在心中暗暗疑惑，面前的这个病弱男子，他真的是我在大漠时候遇上的那个年轻霸主吗？
这么想着，似乎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滚滚的热气将我包裹起来，满眼都是刺目的金黄色。
手指握住，松开，握住，再松开，细碎的沙粒就在我指缝之间落下，再被风吹起覆在我的身上，几乎要把我埋葬，可……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刺目的银色划过瞳孔倾泻直下，仿佛一条瀑布悬挂在我头顶上方，那一刻，我的心终于有了微微的动容——
活下去，不管自己遇到了什么，也不管到底身在何处……都没有人可以阻挡我活下去的信仰。
呵……一直到现在，每当我想起相遇的那个刹那，我的心口依然暗暗地发烫。
那个男子，有着一张清瘦干净的脸庞，雪白的狐裘从他肩头垂坠而下，压盖住意欲在风中翻滚的水色长衣，他停止了脊背，双腿分跨在骏马背上，一手牵着缰绳，另一手则执着一个鹿皮水袋。那水袋是弯月形状，饱满而柔软，甘甜的清水从中倾泻直下，砸在细碎的沙粒上，但还来不及溅起，就变成了热气腾腾的雾气，缭绕着飞旋在我的面前，迷乱了我的视线。
他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虽然俯着脸，下巴却仍然骄傲的扬着，俯视着我的那双黑眸之中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哀怨喜怒，有的只是冷冷的，感到满满的漠然。
那个时候，如果不是离末儿出声唤他，我是决计不会注意到他身边还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的，因为他太耀眼了，虽然漠然，却让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暗淡。
可现在呢？
我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子，他的脸依然清瘦依然干净，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病态与不堪，他的眸子深沉晦暗，嘴角挂着一抹疲惫的笑容。他的衣襟也显得凌乱，宽大的垂落的袖口上染着未干的血迹，深深浅浅斑斑点点。
很久以前的一段对话就这样飘忽的闯进我的脑海，搅得我的心更加的纷乱。
为什么救我？
因为我突然很想知道——为什么你要救漠夜？
动物比人更值得信任，我救它一次，它就会感激我一生一世。
那么，我要救你几次，你才会记得我？
只要你足够强，那么我就会时时刻刻记得你。
你是说只要你发现有人比我强，我就会背叛？
那哪叫背叛啊，你这样的人，难道……还期盼着有人心甘情愿陪你下地狱么！好吧，那么当你觉得自己比我强的时候，就可以杀了我，取代我……
我凭什么要觉得你现在很强？
因为无论你逃到哪里，我都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你。
……呵……莫任情，你可还记得？当你说最后一句话时候，眼底闪耀着的桀骜的光，那时候我真的以为自己将永生永世被你捆绑，所以……潜藏在我心底的愿望就是有一天可以亲手杀掉你，以斩断你着狂妄的束缚！可，才过了多久，你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摸样？几乎让我分不清楚，你是刻意的，还是因为……无能为力？
可这时，我的手却被床榻上的男子紧紧的扣住，他的手清瘦而修长，冰凉的掌心将我的手包裹起来，用力一扯，便将我整个人拉进怀里。
“青商……别这么看我！”莫任情的眸色灰暗深沉，声音嘶哑的低吼。
从未见过他这样，即使冷淡却从未粗暴，那一瞬，他的淡然，冷漠似乎全都不见了，我看到了他胸膛燃烧着的熊熊火焰！
为什么？可是……为什么！我咬紧了牙挣扎，却被他抱得更紧，身体贴的更近！
可……他的身体不是冰冷的么，不是低到没有温度的么？可为什么这时候……我却感受到了他身上的灼热？不……不是……是又冷又热！他的身体一半冰冷一半燥热，仿佛一半放在冰水里浸，而另一半则架在火上烤！
可莫任情禁锢我的双臂前额一点一点的收紧，似乎要把我嵌进他的身体里面，而我已透不过气来，被他揽在怀里的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怎么能这样？一半冷一半热，被他抱着的我尚且觉得难以
忍受，那他又要承受多大的痛苦？
“为什么……”我把脸压在他的颈窝，颤抖的开口，他抱得太紧，我已经看不到他的脸，看不到他的表情，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可他却依然沉默不语，只是将我抱紧，抱得更紧，直到我们身体的每一寸都贴在了一起，他才喃喃的开口，“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可我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打断他的话吼道，“为什么身上又冷又热！你得的到底是什么病？你说呀！你告诉我！”
“青商……别问……”
“为什么不能问……为什么总是这样！我恨你看穿了我的一切，却把自己的一切都掩藏起来！到底哪个才是你？是高高在上……一句话就可以血倾江湖的你，还是轻笑着……时而会不那么认真的你……亦或是……粗暴的把我拽入怀里的你？”
“你说呢……青商……哪个才是我？”莫任情苦笑着，却仍然抱着我，轻道，“青商……你也告诉我，到底哪个才是你呢？是为了活下去肯对陌加投怀送抱的你……还是对我张牙舞爪冷眼相向的你……亦或是……那么不怕死、肯执意的牵起我的手的你？”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突然轻轻笑起来，修长的手抚过我及肩的碎发，轻问道，“我一直都想问你……你决然削发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就只为了……斩断我们之间的牵连么？”
“我们之间……哪有牵连？城主，我们之间一切的联系就只有利用与被利用……所以……我们——”
“所以我们今后不会再有其他瓜葛。”莫任情似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接过我的话一字一顿的说完。
我张开的双唇就这样慢慢的闭上，说的对，我们今后的确不会再有其他的瓜葛……今日的这些，无论说的做的……就都当做是一场荒唐的梦境，日子久了，就谁都不会再记得起了！
可莫任情却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表情。过了许久，他才扬起唇瓣，轻佻的道，“你总问我得的是什么病？呵……青商，那我就告诉你——那是娘胎里带出的！至于刚刚……又冷又热……呵……一定是你的错觉吧？不然，你再感受一下？”莫任情的嘴角扯出一抹戏谑的笑，然后他不等话说完，双臂就已固执的环住了我的腰际，然后轻佻的将我扯进怀里。
“放开！”我受不了他戏谑的表情，控制不住的大吼，却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愈来愈冷，而他的身体也变得如冰一般了……似乎真的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一切都是我的错觉。
不能我再吼第二遍，莫任情便蓦地松开了手，他也不看我，只将脸撇向另一边，低咳着道，“说罢，青商……有什么事？”
我固执的咬着下唇不答话，这个他……不是他！
“不说么？呵……”莫任情的嘴角扯出一抹笑，冷冷道，“如果是为了幽草求情，那你就回去吧，你应该知道，我是不会把没有用处的人留在幻境城的。”
没有用的人是不会留在你身边的？呵，当然。当然！
我不由得冷笑一声，然后一字一顿的借口道，“谁说她没用？莫城主，你连这点都想不清么？既然封绮失踪了，就不能排除他被南蛮的人俘虏去的可能……如果那样——幽草就是挟制他的最好的筹码！哪怕是你最忠贞的属下……也有背叛的可能！”
“那么，青商你告诉我——她凭什么能成为挟制封绮的筹码？”
“因为封绮在乎她——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在乎她！”
“呵……”莫任情听了却轻声笑了，既而冷道，“青商，不存在没有原因的‘在乎’，如果你想留住她，那就把这个原因找出来告诉我……或者，你可以再另说一个理由！不过……她只能留三天，最多三天！”话罢，他便眯起了眼睛，斜靠在床榻上，轻道，“我累了，青商，你先下去吧。”
我累了，末儿，你先下去吧。
我的心不由自主的颤抖，这句话……竟是出乎意料的熟悉！我冷冷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也罢，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离开这里了，也彻底的离开他！
想到这里，我便咬紧了牙，转身拉开了隔扇门。律覃在外面站的笔直，俊俏的脸上，忧虑竟愈积愈深，可我却不自觉的对他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可刚要离开，却听见莫任情一声轻轻地叹——
“青商，你说的对，我没有感觉，所以如果刚才弄痛了你……那么抱歉，已经……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的话里面，没有冷漠，没有淡然……有的……
竟是深深地遗憾。
第一卷 穿越 第九章 盟誓（３） 惊变
夜幕就在不知不觉中笼罩下来，身边有微风轻卷。
我仰头看天，无月五星的空中，只有寂静在一点点的蔓延。我就这样一户缓过一步的走着，穿过了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步过了交叉纵横的长廊小径，可是却怎么也到不了尽头，只看见漆黑的夜色中，那些忽明忽暗的宫灯，摇摆不定，而我的深思，也就在那恍然的一瞬间，纷乱飘远。
他沉痛的唤——
青商，你的心长在哪边？你的眼里明明说着你要离开……为什么还要问得这么清楚？青商……你不明白吗，不明白我让你去西荒的意思吗……
他低吼——
青商……别这么看我！别再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喃喃——
青商……你也告诉我，到底哪个才是你呢？是为了活下去肯对陌加
投怀送抱的你……还是对我张牙舞爪冷眼相向的你……亦或是……那么不怕死、肯执意的牵起我的手的你？
那张寂寞又苍白的脸，那双晦暗却深沉的眸，久久的浮现在我的面前，而他的话也犹在耳畔，一遍胜似一遍的清晰，把我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心绪再度搅乱！
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仅仅一夜，就让他变得如此的不堪？他的倦容，他的病颜，他的伤痛……又有哪点是装的？为了平乱……他那自伤的三分，又何止是三分？！
我哑然，闭起眼睛，感觉夜风在我的碎发间穿行而过，我咬紧了下唇，将长长的衣摆揽起攥进手心，就这样露出两条白皙修长的腿，在夜里狂奔——
呵……莫任情。你问我决然挥剑短发，斩断的是不是我们之间的牵连……可，我又怎么说得清楚——我所斩断的是自己怎样的……欲念？
那张清瘦淡然的脸瞬间就碎裂成数片，纷纷扬扬散落在身边……不，我不信！你把一切都轻描淡写说的太过简单，那句“没有其他瓜葛”一出口，原本尽在咫尺的你寄退到了另一边的彼岸！虽然回答却是谎话，虽然笑着，却比哭还难看！你当我是傻瓜么……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去西荒么？我沉痛的笑，回想着他一字一句道出的话语——
却是，我要你去西荒，带未泯去，今夜就去。
是错觉么？你虽然淡然，可话音却在颤抖……你可知道，今夜我与未泯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不管……你在这场劫难里是生是死，我都不会再回来！可你呢……昨日还淡然的问我，可否同行，今日出口就要把握赶走……到底哪个才是你的意愿，哪个才是你的真心？
心痛如刀绞，双目亦肿胀难堪，咬破了的下唇一点一点渗出殷红的血迹，舌尖舔过，微微的咸。扣紧了的手指一根根的颤抖，眼眶涩紧，有什么挣扎着出来，那种痛觉散布在身体各处，不受控制的颤抖。
我害怕了，第一次如此的怕……仿佛自己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却又不知道引线在谁的指间缠绕——
冥夜……这种感觉是什么？求你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