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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急著回营,并不久待,况且阁下与在下敌我未明,这麽贵重的招待,在下心领了。」屋内之人谈话间客气以待,思无益便也回之以礼,却仍站在门边,无意进屋:「阁下遣下属找在下来此,有何贵干?」
屋内之人叹著长息放下陶壶,单手端起其中一个陶杯,走近门边递给思无益:「请将军陪敝人坐一会儿吧,只耽误将军一刻钟,可好?」
思无益迟疑地接下,望著对方无奈又恳切的眼神,似曾相识的感觉更加强烈了,「阁下,是句蔘人?」
「......曾经是。」面对思无益眨也不眨的凝视,屋内之人又叹气了,「这事说来话长。敝人找将军前来商谈,这事其实,也是主要因素之一。」
「那麽阁下......与我思家,是何干系?」思无益的好奇心被彻底挑起,想追问的心念契而不舍。
「敝人将贴身护卫支开的用意,难道将军不能体会?」迳自转身走到桌旁落座,屋内之人朝思无益做了个邀请的手势,「能请将军入屋,闭门辟室详谈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人都被迫来到这儿了,还有何惧?对方想杀他,要那厮红头发的在找到他的当下格毙便是,何须这般大费周章将他捉来,还浪费一整棵蔘草煮茶给他下毒?
於是思无益大步一跨,过了门槛将门扉掩上,转身走向对方指座的位置,坐下前谨慎地环视了屋里一遭。
「放心吧,屋里没有第三人,也没有机关陷阱。」像是欲让思无益降低防备,说话之人先带头饮下了大半杯蔘茶。
接收到对方的善意,思无益还是秉持一贯的谨慎,没有动口去饮那茶:「一刻钟已经过了大半,阁下有话快说吧。」
「......思将军是否,觉得敝人很眼熟?」问话之人将陶杯搁上桌,又提起陶壶将杯满上,「李大奎将军,是六年前亡故的吧?他生前,是否经常到将军府上走动?」
「阁下提及李老将军,用意为何?」
李大奎正是思无益祖母之弟,也是亲自传授思无益天朝大内密功“如梭腿”的二舅公,眼前这中年男子,无论容貌身形音色,皆与二舅公有著七八分的相像。
据祖母与府里那些老仆所言,父亲的长相,就是随这位玉树临风,素有句蔘第一儒将美誉的长者。
「依将军之见,李老将军与敝人,有几分相似?」
「阁下,半刻钟又过了一半,你确定要继续这样拐弯抹角的,浪费彼此的时间?」
「呵呵呵,你的性子,真是随了你娘信非,又直率又性急。」
「你竟然直称我娘的闺名?你究竟是谁?」思无益拍桌站起,一个不该存在的猜想,令他汗毛倒竖!
而今在这世上,胆敢直呼因先夫爲国英烈捐躯,受封皓为从二品夫人的郑信非闺名的,应该只剩下祖父母两位长辈了不是麽?
先是长相,再是对母亲的称呼,眼前这人的身份,几乎呼之欲出!
「思将军可知二十三年前,句蔘现任王上继位之前,句蔘的北疆,原来是以大兴安岭与蒙罕为界,以嫩水与天朝为邻?」
思无益没有接话。他现下整个人吐呐既纷又紊,正陷在既怨且怒的情绪里,一时之间,无以为答。
「可是将军现任的王上,为了能够坐上句蔘的八蟒龙位,甘愿与蒙罕签下密约,以猎获他的胞兄---当时的太子人头为条件,割让了大兴安岭至不咸山以北的九千里土地,舍弃了成百上千的句蔘人民,不管不顾地,任这些百姓被欺压凌辱成了蒙罕的贱民不说,甚至那辈面容姣好的少男少女,几乎都成了任人亵玩的奴儿......」
「你说的这些,何以为证?」这些陈述,与思无益被长辈所告知的,相差岂止天差地远:「大兴安岭至不咸山这当中的丢失,分明是当时的太子礼贤大君领军无方,第一军师思秉勋连连失策,战战皆败所致!」
看来不过不惑之龄的男人已有一头早华的银发,清俊的面容淡笑儒雅,眉目之间却流露著深切的哀伤:「不仅是你不信,句蔘人人得知的,俱是礼能君得到王位後,粉饰天下的谎言。」
思无益听不得自己效忠敬仰的祖国君首被污名,又重重拍了下桌案!
「哼,阵前诈死,以求苟且偷生於世之徒,你的实话,不值分文!」
「我思家的这辈孩儿,果然都很聪慧。」思及另一个思家的孩子,男人的哀伤里多了一抹欣慰。
多亏有他,否则思无益这回恐怕被挫骨扬灰尸骨无存了,远在蒙罕皇陵的他或许都还未能得知长子被俘,身陷险境的消息。
「哪儿是你的思家?老子家里,代代只出坚贞为国的忠臣,就算现今的思家空荡荡,只剩两个男人,也容不下欺世盗名之辈!」
「......是,句蔘思家军,代代留贤名。可我思秉勋自认这些年来,上无愧于天地,下无愧于句蔘,更无愧于思家!」
「你!你竟然!当真没殉国?!」虽然心里有谱,亲自听见对方的招认,还是撼得思无益内心翻天覆地!
「你怎麽敢,怎麽敢在亏欠了当年被坑杀的八万条英魂之後,还兀自活在这个,坑杀他们的刽子手堆里?!」思无益吼著,也不管是不是隔墙有耳,把一腔憋屈全都发泄出来!
见思无益失控的大吼,男人仍旧噙著笑,只是那笑,满是苦涩。
「没有什麽不敢的,因为那八万名将士会落入陷阱,是让蒙罕的巴耶尔泰,会合了亲领援军的礼能君,上下包住夹杀的。我思秉勋这二十三年,在蒙罕朝堂千般周旋万般相忍,护著礼贤大君苟延残喘迄今,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亲手替这八万弟兄报仇,为他们的家人,跟礼能君讨个公道!」
「放狗子他娘的屁!你别为自己的懦弱找藉口!」思无益又嚷,嚷完才会意过来,登时一脸不敢置信的瞪圆了眼:「你刚刚说,护著礼贤大君苟延残喘迄今?大君竟然,也?!」
「蒙罕当时,有个名震天下的女战神。是她的襄助与力保,才顺利从巴耶尔泰的手里救下大君与我,以一颗易容过的人头,骗过了礼能君。」
思无益意欲再问,突然门板霹碰了三五响後,被猛力踹得朝屋内倒!
屋里两人闻声,不约而同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思无益更是朝屋外那三个身著蒙罕高阶戎装的兵士起势戒备,可合力踹门的这三人并没有如思无益所想的即刻举兵攻入,而是微微欠著身躯,让一个容貌精致,周身贵气,神情却像修罗一般阴骛的年轻男人,步履稳健地越过他们,跨过门槛。
「喔,原来是布苏里驸马大人,还想是谁,胆敢冒著冒犯小王我的严重後果,私下帮著这厮大胆性奴潜逃呢。」
思无益看清发话的来人是谁後,心里暗暗叫苦,果然单靠两条腰带跟一臂长袖,困不了喇摩多久。
「你们,去把那厮拖到外头,全身都给捆实了,静候本王发落!」
「是!!!」
己方一人对方三人,外头喇摩还不知让多少兵马等著,敌我胜负相差,悬殊不言可喻。思无益正衡量著要怎麽钻过门口那缝只比针眼大一丁点的空子逃,喇摩又发话了:「这事,比肩王那里尚还不知,发落可轻可重。思无益,你自个儿想清楚了!」
「得儿,能将他让渡于我麽?」见那三个武官围住了思无益,思秉勋连忙出口讨人!
「驸马大人,这里没有您的得儿,本王从天家姓氏,名是先王所赐,别再叫错了。」
喇摩打自现身於此,视线四处扫荡,还瞪了思无益好几眼,就是不与思秉勋接触。
「得儿,有数月不见了罢,你......近来好麽?」思秉勋对喇摩的称呼不同一般,可见关系的亲腻,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疏离的,「这回......我都听说了,还好,多亏有你了。」
「别岔开话题,爱思呢?叫他出来!」喇摩一脸风雪欲来,硬底长靴踩在裂成两半的门板上喀啦做响,抬著头打量著屋内上梁:「听营西今夜的当巡所言,这厮性奴疑似是让一个红毛短发的男人领走的。是 驸马大人,要爱思去本王那里带人的?」
「......是。接到你派定省传给我的口信後,这事一直让我牵挂,定省要回你身边,我索性就跟著他一并过来了。」
「您擅离职守,恐怕让比肩王知悉了,绝对要被弹劾。都已经自身难保,您跟本王多要一个他,是嫌您跟您的所爱,命太长了?」
「得儿,我实在不放心......」将你兄长的命,全盘交付在你手里!
思秉勋顿了顿,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但是他的未竟之言,全化成忧虑形诸面上,惹动了喇摩内心深埋已久的不平!
「无论您怎麽担心,他的生死,都不是您能掌控的。还有,要爱思天亮後来见本王!」
喇摩对那三名武官再次下令拉下思无益後,便兀自走到方桌旁擎起桌上的陶壶,嗅闻了一会儿,就著壶嘴便饮将起来。
识时务者为俊杰。纵使思无益再多不愿,为了留得青山在,他还是不发一语地束手就缚,任这三名武官将他押出院落。
「得儿,是好是坏,他都是你的手......」
思秉勋投在思无益背後的视线有著不忍与心疼,而这视线,却成了札进喇摩双眼的绵针,那直通内心的刺痛感,让他打断了思秉勋意欲托付的交代,而手上的陶壶,便成了倒楣的出气物,被喇摩重重朝地一砸,碎成四分五裂!
「我不像母亲,事事都顺著您,让著您,护著您。我是蒙罕的王族成员,我有我的立场,被吾君赋予的使命,身为监军应有的考量。我是伯耀吾贞喇摩,不是思无得,您记清楚了!」
这番话虽是压低嗓门说的,但听在思秉勋耳里,却比晴天霹雳还要如雷贯耳!
望著喇摩语毕旋即转身离去的背影,思秉勋忍不住惆怅,张口长长叹息......
他何尝不明白次子的苦楚?
自他十岁离开他身边,到京里做了蒙罕太子的伴读後,这孩子越是晓事,就与他越行越远。尔後与太子结成一党,上到了朝堂,进军营当差,也因他的身份敏感多少影响了这孩子的仕途,他能体谅这孩子刻意疏离父亲的无奈。
但无论如何,每回见面在相处上,这孩子对他还是执父礼以待的。不想这孩子到了战场,就算是面对父亲的请托,竟也丝毫不讲私情,连称呼都是驸马而非父亲,还摆著一付冷心无情的上位者姿态,他真怕长子让这满心为太子一党著想的孩子押回了营,天一亮就能看见长子尸身高悬,被吊在蒙罕主营正中的旗竿上示众!
事实上,思无益若是被处死了,思秉勋反而还会觉得好过一些。让爱思进蒙罕主营去见喇摩後带回来的消息,更让这个身不由己的父亲烦躁得吃不下饭,坐立难安!
日暮时分,思秉勋伫在窗前望著天际的晚霞发恺,身後方桌旁两个年轻孩子一坐一站,正是崇瑞忙完军务後带著伤药,赶来关心爱思的鞭伤。
「每鞭......都破了皮了......我还以为郡王爷只是打个样子给人看,没想到,竟然......」
爱思咬牙忍痛地坐在椅上,让崇瑞观视他皮开肉绽的後背,听崇瑞忍不住开口抱怨,连忙侧首朝崇瑞使了个噤声的眼色。
崇瑞即刻闭上嘴巴,从提来的小包袱里掏出外敷伤药忙和起来。思秉勋从窗前转身,就看见这心细的孩子一手拿著药瓶,不住往爱思背上一处处的伤口倒,另一手轻轻使著力,推抹匀开那些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