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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凤怡陪着吗?”
“彦儿屡吐不醒,亦儿便坚持要留下其他宫女侍卫在这帮忙,臣妾看亦儿的寝宫也不远,便只由凤怡陪着回去了。”
这一路确实没有多少距离,凤怡也有些功夫在身上,可是楚傲天总直觉有些不妙,唤来随身侍卫:“傅言,你去一趟太子寝宫,速去速回。”
“是。”
看着楚傲天脸上的担忧之色,雪柔握住他的手,安慰道:“凤怡功夫不差。再说,附近还有侍卫巡查,不会出事的。”
可雪柔没想到,只不过这短短的一路,却偏偏出了事。这一别,便是天人永隔。
第五十四章 陈年往事(下)
“喂,醒醒。”
楚君亦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早已不知道是什么时辰,身在何处。
他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沉重地厉害。
他想若不是耳边那一阵阵的呢喃声,他恐怕没有气力睁开眼睛来。楚君亦皱了皱眉头,回忆便汹涌而来。
他想起满身是血的凤怡,想起那把刀蹭过自己手臂上时的痛楚。
他记得凤怡一路护着他逃啊逃啊,被逼的逃到了宫中偏僻的地方。
再后来,凤怡支撑不住了,推开了自己。他踉踉跄跄地逃到了香芜宫,想躲到柜子后,却碰到了香炉,用自己最后的气力走进了那条漆黑的暗道之中,倒了下来。
“喂,醒醒,醒醒。”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楚君亦慢慢回过神来,睁开眼睛。还是在那条暗道之中,只是墙上燃了火把,照得分明。面前蹲着一个小孩,是他在这个宫中从未见过的,楚君亦的眸子里立即升起一股清冷之气:“你是谁,怎么会在这?”
“你又是谁?”那小孩听着楚君亦话中的冷意,当即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楚君亦,拉下脸问道。
楚君亦撑着地坐了起来,手臂上的伤还隐隐作痛:“我是太子。”
“你是南宫国的太子?”听到太子两个字,小孩眸间一冷,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直指楚君亦。
“南宫国早已国灭,我是楚国的太子。”楚君亦看着摆在眼前的匕首,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又很快趋于平静,忍着手臂上传来的痛楚,淡淡说道。
“楚国,南边的楚王国,是你们灭的南宫国?”小孩收起手中的匕首,又插回到腰间的刀鞘中,问道。
楚君亦却不回话,只扶着墙站起身来,踉跄了两步,站稳后,才开始查看身后的石门来。
“不用看了,那门只能进,不能出。”
楚君亦又推了推,石门纹丝不动,他才转过身来,问道:“你是谁?”
“慕璃。”小孩毫不忌讳。
“这是什么地方?”
“地宫。”
“你为什么会在这?”
“我?我说我是从这石头缝蹦出来的,你信吗?”小孩逗趣道,开始在一旁的石头上敲敲打打。“这儿一年多没有来过人了,机关动了却无人进来,我还以为是机关坏了。”
说完又回过头冲着楚君亦咧嘴一笑:“不过,幸好你一进来就晕了过去,不然小命会难保了。”
不知怎的,楚君亦总觉得这小孩的笑容与其他人格外的不同,他的眼神太过清澈,长相也太过清秀,可是偏偏一笑却带着七八分的狡黠,一张稚嫩的脸,却总让楚君亦想起那狡猾的狐狸。
慕璃费劲地搬开一块石头,里头尽然是一个一丈开的空穴,他又推动了里头的机杼,这才又把石头搬回到原处,拍拍手道:“走吧。”
楚君亦却不动,只道:“我要出去。”
“跟着我不就能出去了。”慕璃率先向暗道走去,又接着说道:“你们楚家灭了南宫国,就是我的恩人,知恩图报的道理,我慕璃还懂得几分。”
楚君亦看着慕璃,看不出他是否有欺骗,却也知道没有其他的办法,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前。
暗道不算太长,但是楚君亦却觉得越走越吃力,身上的力气好像一丝丝地被抽走了似的,手臂上的痛楚却越来越分明。
前边的慕璃还在说着些什么,可是楚君亦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他摸索着走到一边,挨着旁边的石壁停了下来。
慕璃也察觉到后面人有些不对劲,走了过来,问道:“你怎么了?”
楚君亦撩起左手手臂的衣袖,上面浅浅的一道伤痕,周围却乌黑不已。刚刚还只是一道乌黑,现在已经蔓延成这副模样了。
“你中毒了?”慕璃也是一惊,赶忙上前扶住楚君亦。“前边就到玉琼宫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毒,但是书上有记载,毒是靠血流动蔓延的,呆在玉琼宫可以让你蔓延得慢一些。”
楚君亦点了点头,慕璃又问道:“你如今身上可有什么感觉?”
楚君亦早已没了气力回答,却也只能吃劲地回道:“感觉手臂上有虫子在咬一般,使不上劲,浑身像火燎似的。”
慕璃费力地扶着楚君亦,很快就到了玉琼宫门口,转动上面的石盘打开了石门,从石门处的冷风喷涌而出,楚君亦倒觉得身上舒服了些许。
慕璃将楚君亦抬到一旁的冰床上,说道:“这样会让毒液蔓延地慢一些,你挺住,我去找解药。”
说完,慕璃又打开一旁的石门,进了仙池宫,走到那仙池边的石桌旁,转动石桌下的转盘,那一旁的石墙向一边移去,一个精致的小房间便隐现出来。
就在这个地方,这个地宫下的小房间里头。慕璃独自住了两年。
慕子楠未雨绸缪为慕璃修葺的房间,地图上没有,世间也无人可知。
慕子楠在这房间里准备了数十年的干粮,数十种珍贵药材,和数百种不同类的书籍,从兵书、医书到史书,应有尽有。
就是这些东西,陪着慕璃度过了原本应该躲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年龄,原本应该和小伙伴撒丫子跑的年龄。
两年,足足七百多天,他一个人在这地宫里头,不知白天黑夜,有人来了,他便躲在房间里头。无人的时候,他便趴在那石壁上从那石孔中看着外面。
两年的时光,他和这里的每一个石块都聊过天,麻木得连孤寂都无法来形容。
这里头的书籍,慕璃翻阅了不止一次两次,他清楚地记得其中便有类似的记载。
慕璃翻出那一本书,查到是七虫毒。但这七虫毒的解药却缺了几味药且提炼太过复杂,慕璃只得将那些能抑制此毒的药材都拿上,回到玉琼宫。
玉琼宫内寒气逼人,楚君亦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早已冻得缩成一团。慕璃跑过去撩起他右手的衣袖,毒幸好没有再蔓延开来。
“你还好吗?”
楚君亦早已说不出话,连点头都有些费劲。慕璃扶起他,将剁碎了药一点点喂他吃下,也抽出匕首划开楚君亦的伤口,洒上一些解毒散。楚君亦闷哼了一声,又咬着下唇不出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手臂上的乌黑褪下了许多,楚君亦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嘴唇发紫,身子也抖得格外厉害。
“你怎么了,毒不是消退了吗?”
楚君亦又缩紧了些,努力抑制身子不自在地发抖:“冷。”
慕璃也知道在这玉琼宫中正常人且待不了太长时间,何况是受着伤的楚君亦,看那伤口上的毒似乎也消退地差不多了。
慕璃一咬牙,扶着楚君亦走出玉琼宫,扶到仙池旁,用那仙池中的温水擦拭着他,等到他身子稍微适应些了才慢慢将他扶到仙池中。
仙池的水泡过无数名贵的药材,有着十足的药性,楚君亦刚还快冻僵的身子终于缓了许多,身上的气力也有了些许。“谢谢你。”楚君亦终于能说出话来,只是声音却还沙哑得厉害。
“不用,我不过是在还恩而已。”
“南宫国也是楚国的敌对,所以……”
“不必说了,我不会让你死的。”慕璃从一旁的石壁缝隙接来滴落的泉水,拿来干粮递给楚君亦,又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楚君亦点了点头,问道:“南宫国已经不在了,等我能走动了,你便跟我一起出去吧。”
慕璃挑了挑眉,说道:“我只看你,便知道这地宫外面到处都是干戈,哪里有地宫里面待得舒服。”
楚君亦却笑笑,仍然苍白的脸蛋难得的染上几分红晕:“其实你是想出去的,不然你不会那么在意是否有人进了地宫,因为你想知道外面的事。”
慕璃转过头来看着楚君亦,咧嘴笑道:“有没有夸过你很聪明。”
“朝中上下马屁者众多。”楚君亦会心一笑,又接着说道:“不过你出去之后,就不能叫这个名字了。”
“我不想换名字。”
“那名字不换,只加个姓如何?”
“冠何姓?”
楚君亦知道慕璃这是允了,沉思了一下笑道:“司马如何?”
“司马慕璃。”
第五十五章 静王妃?
“后来呢?”秦阮昕忍不住插嘴道。
司马慕璃苦笑了一声,接着说道:“原以为吃过药,也泡过药池,静王身上的毒和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但谁料,雪先皇妃在怀静王的时候跟着楚先皇征战在雪地里受过很严重的寒气,所以静王身子一向不好。那日为了缓慢他体内的毒液蔓延,静王又受了玉琼宫的寒气逼迫,引发了寒毒。
七虫毒下在普通人身上会受虫咬之痛、火燎之苦而毒发身亡,但是这还尚且可解。可是若下在有寒毒之人的身上,便会生成七虫蛊,这蛊毒天下无解,中蛊者会被咬噬人心而亡。可是也不知是哪味药起了作用,还是因为那药池的缘故,静王的蛊毒被压制住了,只会在寒毒发作的时候便会毒发,身子时冷时热,受七虫咬噬。
因为静王的蛊毒一直在发作,我们在地宫待了近一个月,静王受尽了痛苦,我翻遍了这地宫之中所有的医术,却也只能将这蛊毒压制住一月发作一次。”
秦阮昕听罢,心中讶异不已,她想起他这两次发病,痛到极致却还死死忍着。
这样淡泊静雅的他,却也还是逃不开阴谋和毒害。
就像玳烁、玳彻,这些皇室贵族,他们有着平民比不上的荣华富贵和至高权利。
可是,却也有着别人无法承受的伤痛。
秦阮昕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楚君亦的病是这么来的。”
“楚家杀了南宫狄,于我便是有恩,我却没能治好静王。待我们一个月后从那出去,先皇妃却已经因为伤心过度引发旧疾而亡。”司马慕璃说道,语气有些黯然。
“太子之位因为裴元之故传给了大皇,但是他万分没想到大皇岂能是个可让他摆布的傀儡太子,待静王回了宫,楚先皇便以谋逆罪处置了。静王却因蛊毒之故辞去了重立太子的机会。”
秦阮昕听着司马慕璃语气中的黯然,知道他还为此事内疚,楚君亦发病时,他的担心和焦急都是作不了假的,当即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若是没有你,楚君亦恐怕早已让七虫毒毒发身亡。”
“不管怎样,我欠静王一条命。所以很多时候,也只能迫不得已得罪你了。”
司马慕璃突然如此说道,秦阮昕想着他说的应是指欺瞒楚彦自己是楚君亦心上人的事。她摇了摇头,这事都过去了,她也忘了,便只问道:“你为什么愿意告诉我这些?”
“那你愿意听吗?”司马慕璃反问道。
“你总是喜欢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对于静王,你应该多了解。他有他的无奈和痛苦,你若愿意理解,便是好的。”司马慕璃答非所问,站起身来,脸上的阴霾已经消退了许多,又淡淡笑道:“走吧,我们该出去了,地宫里的故事就该留在地宫。”
从地宫出来,已经是晌午时分,另一条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