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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栖冷冷道:“他该不会也是在那儿自伤身世吧?”笙歌摇了摇头,“我问了,洛大哥说是你和融姐姐说话说得太过热闹,吵得人睡不着,索性出来走走。”我低头泯一口茶,脸上却是火烫,昨夜和龙栖说得畅怀,却忘了洛禛的屋子就在隔壁。
“什么吵得人睡不着,我看分明是有人心怀鬼胎,另有图谋才难以入眠。”龙栖哼了一声,飞云则轻声道:“我看洛禛这人是很有些古怪,不过这几日相处下来,真要说他行凶杀人的话,倒也让人难以相信。”龙栖冷着脸不予置评,笙歌则低头饮茶,我看着飞云,眼前却是洛禛被带走前回头看我时的一瞬。他曾说他信我,可我又能否相信他呢?
一夜多梦,秦天行血泊中的头颅、笙歌如春葱一般的手指总是轮番现于梦中,还有那双眸,幽谭中隐藏着多少秘密……从梦中再次惊醒时,天光已透过薄薄的窗纸撒在床前。我不愿起身,只回忆着当时灯火突然熄灭后所发生的每一件事、说过的每一句话。
我记得秦天行最后说的是让他的弟兄们下楼堵住我们,之后他就再无声息,行凶之人应该就是在那时动的手,会是谁呢?谁有本事一下弄灭上下十几盏灯?谁又有本事在漆黑中用冰蟾雪丝一下子套住秦天行?武功高强、身手不凡,说不定还另有帮手隐于暗中……
我重重翻了个身,埋首想了许久后就觉头都要裂开了,扯开棉被想起床时,飞云迷迷糊糊睁开眼道:“小姐,昨夜你很晚才睡,这会儿时候尚早,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睡不着索性起来,不然头疼。”我起身穿衣,不多会飞云也发出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我又没什么事要你伺候,你再多睡会儿也无妨。”
“我也睡不着,老在想究竟是不是洛禛动的手。”飞云披上外袍,正弄衣带时忽然又停下手来,“要真是他动的手,是为了什么呢?不为钱财、也无情仇,难道真像那个总捕头说的,一时忍不了气?”
我斜睨了飞云一眼,她似乎也察觉这说法说不过去,难以安在洛镇的身上,“要不是他做的,那个什么雪丝怎会从他身上掉下来?这么古怪的东西,啊呀!”我惊了一惊,抬头嗔她道:“作什么?一惊一乍的。”
“小姐,你说他会不会是个杀手?受命于人才杀了那个秦天行。还有,”
“还有什么?”
“若真是洛禛,那他不是刚杀了人就来牵小姐的手?”
我想起昨晚他的暗夜轻薄,羞恼中用力瞪了一眼飞云,她立时噤了声,低头套好了鞋理好了衣襟,“小姐,我去下面打些热水上来。”我微颔首,飞云随即向门口走去,我缓和语气道:“别再多想了,等过了堂自有定论。”
梳洗过后,我和飞云一起下了楼,才刚捡了张桌子坐定,龙栖也恰好缓步而来。等伙计送上早点后,我吃了几口便开始用筷尖挑弄碗中米粒,龙栖柔和道:“融儿,这粥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我摇摇头,飞云往我碗里添了勺玫瑰酱,“公子,你刚才让我别多想,这会儿自己又想它做什么?”我闷声道:“谁说我在想它了?这粥太烫了些,总要等它凉一凉才能吃。”龙栖伸手过来,“那我帮你吹一吹?”
我忙移开碗,臊红着脸看他道:“你好好吃你的吧,待会儿要去伺候你的宝贝小红马,这会儿同我搅和个什么?”他嘴角略弯,“不急。我看今日天气甚好,不如等吃过饭我们就一起带它出去遛遛,还有你的乌墨,”“我就不去了,不过你们别忘记带上我的大黄去转转。”飞云带笑添了一句,我答应一声,忽然想起道:“还有那匹癞……”
我猛地收住了声,哪里还有什么癞马?洛禛的那匹癞马在他的调养下早已褪去一身癞皮,毛色光亮、体健肌丰,颇为神骏。论脚力虽不及小红马,和乌墨却是不相上下,我曾玩笑着说要和他换着来骑骑,他总是摇头,笑说我当时不要、现时后悔,还说我没眼力。没眼力……我无识马的眼力,难道就连识人也是这么没眼力么?
耳边传来几声轻咳,回神时就见龙栖微抿的嘴角以及飞云轻蹙的眉尖,“公子,笙歌这时候都不下来,要不要我上去叫她一声?”
“也好。”我点点头,她即刻“蹬蹬蹬”地上了楼。龙栖侧头看我道:“融儿,还想着昨夜的事呢?”
“怎么能不想?好好的人就死了,好好的又有人成了凶犯。”
龙栖一撇嘴角道:“笙歌亲眼看见冰蟾雪丝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她也断无恩将仇报之理,这事还有什么好多想的?”
我若有所思,“可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龙栖继续道:“融儿,昨夜他对你做过些什么,你都忘了么?不论这人是否杀了人,我们都不能再容他。你要是还想着他帮过你一回,就把他的东西拿去还给他,也算相识一场、互不相欠。”
我抿紧唇不作声,他的声音有些发急,“你不会是想继续留在这儿吧?”我沉吟着道:“难道你不想知道,究竟是不是他动的手?再说笙歌这当口也不能离城,我答应过带着她……”
“公子,公子,”飞云一溜烟地赶下了楼梯,气喘吁吁,
“笙歌,笙歌她不见了。”
我僵住了手,与龙栖面面相觑,不见了?怎么会不见了?飞云带着我和龙栖一起快步上了楼,笙歌的房里明亮干净,被褥叠放整齐,原本堆在床头的衣物也悉数没了影,看样子像是连夜就走的人。可她为何要走呢?明明铁捕头让她留在城里以待传召……
一事连着一事,我颓然坐下揉着额角。龙栖去找楼下的伙计查问,说是五更天时有人背着包袱出了门,说有什么要紧事赶着出去一趟。飞云嘟囔着道:“这算什么意思,要走也该打声招呼,怎么就不辞而别,不明不白的。”我撑着头道:“我们去报官。”
“报官?”
“她这一走牵连着另一人的生死,自然要去报官找她回来。”
飞云迟疑地望着我欲言又止,龙栖则道:“融儿,去报官可以,不过之后我们就得离开这里。”我没应声,站起后抬脚就想往门口走,龙栖走快两步挡在我身前道:“我去,你和飞云收拾包袱。”
“不行,”我对上他的双眸,语意坚决,“我与你同去。”
一泊沙来一泊去
月华县衙设于城南街尾,满街济济的人影到了此地却十分稀疏,门口只有两只石刻貔貅静静矗立两边。我和龙栖等了很久,也未见有衙差等人出入,实在忍不住,我冲上门前台阶就想往里走,龙栖一把拉住我摇了摇头,“官府重地,你这样冒失而入,只会生出事端。”
“可他们这里连个人影也没有,要是有什么急事,找谁去?”
“你们两个是外乡人吧?”
我和龙栖同时一怔,循声望去,就见一银发丛生的老汉正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我们。龙栖上前施了一礼,讲明缘由,那老汉笑道:“我们月华城的人都知道,所谓‘白日报官去班房,晚上报官去戏楼’,你们刚才在这儿一站,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是外头来的,不懂这里的规矩。”
“白日报官去班房,晚上报官去戏楼”,我低低重复着这两句话,不解道,“他们都在班房那里做什么,审犯人么?”老汉“嘿”地一笑,“审犯人?要真有那么勤快就好喽,他们哪,是等着银子入钱袋。”我更糊涂,那老汉眯缝着眼看我道:“看来你是个不更事的,他不就解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龙栖,他颔首道:“这无本买卖的确好做,只是不知这里的班房在哪儿,还请老丈指点。”
老汉指了指县衙右侧的小巷道:“从此处走,到底就是。”谢过老汉,我和龙栖顺着那条狭长小巷走时,我终忍不住问他道:“什么无本买卖这么好做?”他一笑看我道:“这班房进去容易出来难,要想探视得给银子、要想吃住过得去些得给银子、即便你已无罪,要想走出这道门,还是得给人银子。”
我听得双眉倒竖,“哪有这样的理?他们也太黑心了,就没人来管管么?”
“谁来管?他们本就是官府中人,俸禄又是极低,要想他们好好办事,上头自然睁一眼闭一眼了。”我咬了咬唇,“那我们那里也是同样的规矩么?”
“‘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这话到了哪处都是一样的。”
我默然,他指了指前面开阔之地道:“看这阵势,溱国公门之弊比之我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开阔的空地上已然排起一遛队列,每个人的手上或多或少的都捧着些东西,或是几锭银子,或是精致器皿。几个官差虎着脸依门而立,有时挥手放人,有时则冷言冷语地把人喝退。这正放进去一个,就有一个村妇打扮的老妇人跟上,颤颤巍巍地提起一篮鸡蛋陪着笑脸道:“几位官爷行行好,让我见见我的儿子吧。”
那些人冷冷地扫了一眼,挥手就让后面一人上去,那老妇伛偻着腰哀求道:“自从我儿子进了这里,我们母子就再没有见过一面,如今我重病缠身,家里也就剩这几个鸡蛋了,我全都拿来孝敬几位官爷,就请几位可怜可怜我,让我见见他吧。”
“可怜你?那谁可怜我们哪?快走快走!”官差们大声咋呼着,“我们要你这几个臭鸡蛋做什么?快拿走!”
老妇不听,仍是苦苦哀求,有一个年纪长一些的官差似是不耐烦了,大手一扬,伴着“啊”的一声,她手中那一篮子的鸡蛋倾刻而覆,黄黄白白的汁液流了一地。短暂的沉寂后,收钱的继续收,送钱的继续送,老妇呆呆地默立片刻,吃力地弯下腰,慢慢地捡起几只尚算完好的鸡蛋。微风吹过她花白的发,她沟壑满布的脸上枯如槁木,已然现出死色。
我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刚想上前,耳边却传来龙栖的低语,“融儿,别意气用事!”我忿忿,“难道就任由他们作威作福?”“那你当如何?”他的语气里有一丝调侃,“与公门中人论一番是非善恶?”我斜了他一眼,“总比有人袖手旁观的好。”他淡然一笑,指了指树下一片荫凉之地道:“铁鹰就在那儿,我们还是把正事了了再说。”
月华城的总捕头此时正半眯着眼,斜坐在一把宽大的藤椅上,椅后立着个长随模样的人在轻摇纸扇。我大步上前刚要开口,龙栖已先我一步,“总捕头,我们是来报官的。”半响,铁鹰才睁开了眼,看清是我们后坐直了身子,“报官?什么事?”
“笙歌不见了,你们不是还要传召于她的么?”这回我抢了先,谁料铁鹰听完后又靠于椅背上,闲适地接过递给他的茶盏,“不见了……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在哪儿不见的?龙栖一一作答,他挥一挥手对身后人道:“都记下了?”那人点头,他用手指叩了叩椅边小桌,发出几声脆响,“好了,你们回去吧,我会派人去找。”
他说的漫不经心,我原本就压着的火气再也忍不住,“你们何时去找?到哪里去找?”铁鹰听完后眼皮也没抬一下,“这月华城的总捕头之位暂且还未易主,我铁鹰如何行事还无需向你这个外乡人来道明。”
我紫涨了脸,龙栖则一拱手道:“既然总捕头放了话,我们就先回客栈等消息。相信以总捕头的本事,自不会让我们等太久!”铁鹰斜睨了龙栖一眼,“这丫头的供词是本案的关键,我自然会尽速找她回来。”“那这案子你们何时会开堂过审?”铁鹰抿着茶,悠然对我道:“总在这两日。”
回去时,我正沿着长巷低头疾走,龙栖忽然叫住我道:“融儿,给。”我抬头茫然,他指指前方那个颤颤巍巍的背影,递在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