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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在宫里生活久了,唯唯诺诺诺的性子不招卫泱喜欢,她越是小心翼翼反倒越是惹卫泱嫌弃。
卫泱冲她招了招手:“跟你无关,本宫想自己待一会儿。。。对了,徐胜奉职回来,叫他来我这里一趟。”
芷心是她身边的大丫鬟,那徐胜就是她身边的大太监,整个浣溪宫她能信得过的也不过这么两个人。
徐胜也就十五四的年纪,在宫里却是个老人了,他是陈克庸的亲徒弟,又是公主身旁红人,年纪不大但威风不小。
卫泱初初入宫性子倔强,皇帝派来一堆宫人叫她自己挑选,她随手指了最能看得过眼的,便是徐胜。
徐胜跟了她六年多的时间,从一个端茶倒水的下人变成她的亲信,十分难得。
徐胜没多久就回了浣溪宫,见卫泱手上忙活着的竟然是一副刺绣,正要笑出声,有对上她清冷的面容,只好极力憋着笑:“公主,奴才回来了。”
“今个儿怎么提前回来了?偷懒了?”
“陛下出宫了,师父跟着一同出去,就提前放了我走。”
“出宫?”卫泱停下手里动作,挑着眉:“是同慕湛一起走的?”
“正是。”
卫泱心里头不知将慕湛骂了多少句,一身皮肉都还没长好呢就来生事,越想这人越是留不得。
“殿下,这有一事啊奴才觉得异常奇怪。”
“何事?”
“陛下从前都是严于律己的,但自永安侯离东阳城前献上一批胡姬,陛下就自此沉迷女色。。。您不在的这些日子不知东阳城里的事,有那么几天,陛下连早朝都不上了,不知您还记得前些天刚封过夫人的那个胡姬么。。奴才是说绿姬夫人,听说是陈夫人给绿姬夫人下了不能怀孕的药,被发现后陛下大怒,连同她的哥哥陈安都被贬了官职发配到了边疆去。。。您说这慕湛是不是会什么邪门歪道的,要不陛下怎么会似变了个人一样呢?”
卫泱搁下手上瞧不出模样针脚粗糙的秀活:“小徐子不愧是咱们浣溪宫第一人,不用本宫说,本宫想知道的、想听到的都说了出来。”
徐胜嘿嘿一笑:“奴才这就是小聪明,比不得公主的大智慧。”
“就属你会溜须拍马,不过往后别再咱们宫里提那令人扫兴之人了。”卫泱不敢确保自己的宫里没有旁人眼线,这才出去了没几天回来就多了许多生面孔,她寻思着得挑个日子将宫里头的宫人也整顿一番。
作者有话要说: 哦不忍直视
☆、伦常
还没等卫泱去探究慕湛带皇帝出宫是何事,后宫发生了一件轰动大事。
原本是秘闻,但后宫耳眼众多,一传十十传百的,整个后宫都知道了皇帝将夏王妃接进宫的一件事。
谁都不若卫泱的震惊,在宫中这现年,鲜少有事能令她失色。卫苒入宫便入宫,竟连她都被瞒着,她好歹是皇帝的亲外甥,是卫苒的妹妹,这事怎么也轮不到是别人来告诉她。
卫泱努力平息心里的不悦,仔细斟酌待会儿要如何问起皇帝这件事。然皇帝见这事藏不住,倒也没想瞒着。
他在夏王葬礼上瞧见那年轻苍白的小寡妇,便不能自拔。从前他因身体的原因对女色没有欲望,而今不同了,因慕湛进献来的药,他又年轻了过来,他渴望爱,渴望一个男人的爱,而非帝王之爱,他的身体与灵魂都渴望一个能与他相匹配的女人——样貌是其次的,可至少得有配得上他的才情。
卫苒是东阳城第一才女,说是他秦国第一才女都不为过。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何况一个女人?
卫苒是个贞烈的性子,他让陈克庸私下去了几趟夏王府都无功而返,最后还是慕湛的一剂药起了作用,另她臣服。
对皇帝而言,过惯了受人摆布着的日子,难得遇到一个臣子能处处顺着他的心,连他多年隐疾也治好了,就算他是个胡人他也照常赏赐。
他多年未体验过房事上的痛快了,竟然生疏了起来,慕湛体格强健,那方面也一定弱不了,单凭他挑女人的手段就看出来了——慕湛献来的那些子胡姬可都是女人中的女人,最销魂是换上汉服又一件件脱下时。。。他特意请来慕湛谈论那方面的技巧,男人一旦开了荤口,就也不顾身份地位了。
慕湛正说到关键处,陈克庸来说嘉炎公主来了。
皇帝迅速正了容色,不像个长辈反倒像做坏事被发现的小孩,慕湛心里暗讽,皇帝做到这个份上倒也前无古人了。
皇帝对卫泱宠,源于她的出生。
她越来越像长姐,脾气却越来越像卫烆,卫烆与长姐都是他最亲却又最怕的人,他亏欠长姐,当年他为一己之私下旨将长姐嫁给草民出身的卫烆,又害死了长姐青梅竹马的将军,长姐十几年不愿回皇宫,一定都是在记恨着他。
他惶恐啊,长姐大好的年华都被他给毁了,往后到了黄泉,他有何颜面去面对长姐?以她的性子,一定对他恨之入骨了。
所以他只能对卫泱好,反正他是皇帝,对谁好都由他说了算。
卫泱突然出现,皇帝也想好了说辞:“来得正是时候,朕正与慕卿商讨要封你为咱们秦国的大长公主呢。”
卫泱跟皇上请过安,连一个鄙夷的眼神都不肯施舍慕湛。
“陛下不可!陛下封了我做大长公主是要长公主情何以堪?长公主和亲远嫁,在异国孤苦伶仃,陛下要封卫泱为大长公主,卫泱心里也过意不去。”
“你是长姐的女儿,这些都是你应得的。”
卫泱咬着唇,逼出一眼眶的泪来:“若舅舅真念着卫泱,那苒姐进宫一事舅舅为何不事先跟卫泱说一声,弄了半天,我自己的姐姐入宫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瞒着你是舅舅的不好,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吗?你路上舟车劳顿,洗尘宴都还没给你办呢,哪能让你再为其他的事费心?”
慕湛低眉顺眼站在皇帝身边,卫泱瞧来一副奴才样子,分明是他蛊惑皇帝,现下装出个忠臣样子也不知装给谁看。
天下从来都是顺一人者兴,逆一人者亡,即便无能,毕竟是个皇帝。
卫泱仍是委屈的样子:“难道在舅舅心里卫泱就是那野蛮骄纵的人了?我好歹是夏王妃的妹妹,姐姐入宫万事我怎能不多加照顾呢。。。倒是舅舅防我似个外人,连侯爷都知道的事,我却知道不得了。”
慕湛心里暗讽,这小女子年纪不大,倒真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三两句就哄得皇帝笑颜绽开,可见倒也不似外面传闻般她是全凭借着身世得宠。
轮出身,她是当朝第一权臣与一手扶持皇帝坐上地位的长公主之女,这注定了她的无伤地位,论心思,她一道心肠九曲十八弯,一人千面,哪一面都挑不出错来,能得盛宠是没理由的。
可毕竟是个女子,就算她继承了长公主的善德之心与行事果决,但朝廷之事、天下之势,哪轮得到她来定?可怜朝中还有一帮愚固老臣,竟将她当做王朝复兴的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卫泱在皇帝面前卖了一阵子痴,但她把握有度,赶在皇帝厌烦前就告了退。
慕湛与她一同告退。
隔着十步的距离,像是一生都不该再靠近,卫泱本不想回了宫中在与他有纠缠,她努力忘记被他亵渎过的噩梦,但仍是一见他,就不由得怕了起来,深宫高墙都不足以守护住她。
“侯爷留步。”
她昂着脑袋,目空一切向他走去,与他之间只剩一步的距离,刚好与周遭的宫人形成一道隐形的屏障,令别人无法偷听去他们的谈话。
“臣原以为再也不会有机会目睹公主盛颜。”
因是背对月光,他半张脸都隐在阴鸷里面,偏偏语气是不带温暖的调笑,令卫泱不寒而栗。
她在袖中的双手攥紧成拳,目光却是无畏的冷漠:“本宫不知侯爷用了什么手段蒙蔽住了陛下双眼,但毕竟我们汉人重纲常伦理,还请侯爷不要做得太过。”
慕湛双眼微眯起来,面上浮起邪恶的笑意,上身朝卫泱凑去:“小公主真香。”
她苦口婆心相劝,换他流氓一句,再也忍不住脾气,扬起手掌,恨不得将对他的所有不敬一巴掌都还给他。
奈何对方皮厚,她竭尽全力打得一巴掌,对他来说也就一阵微麻。
卫泱因这一巴掌用了许多力,打完自己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慕湛拇指在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上轻轻摩挲,从小到大挨打无数,还没被人打得舒服过呢,巴不得另半边脸也伸出去叫她打一巴掌,但见她肩膀颤着,帕是没力气打了。
二人距离因这一巴掌拉近了许多,远处的宫人看来,十分亲昵。
“公主若想知道臣用什么手段蛊惑了皇上,等咱们成夫妻以后臣再慢慢教给公主。”
说罢,大掌朝着少女柔软的小臀上掂了掂,阔步离去。
慕湛得了皇恩,行事愈发嚣张了起来,三天两头往浣溪宫里送礼,明眼人都看得出什么意思,卫泱充当睁眼瞎,凡事慕湛送来的,都用火给烧了,短短几日,浣溪宫里头焚烧场一样。
如今轮到她事事不顺心了,一边是慕湛不断送礼来恶心她,一边是卫苒对她闭门不见,她索性离宫搬回卫府去住,宫里的一切眼不见心不烦为好。
梁玉被皇帝霸占了女儿,卫泱又是皇帝身边得宠的,卫泱躲避卫苒的事才搬回卫府,梁玉却为躲避卫泱搬进佛堂里。
卫泱这一趟折腾不小,人还没入府,已经在府里另起了炉灶。卫泱虽没了味觉,但还是很注重食物口感,府里主厨的还是个北方人,如经的她舌头矜贵,已经吃不惯糙制的饭菜了。
她回来这趟本没想再其他事上折腾,但皇帝不许,非得她兴师动众,光是衣服便准备了每天三换的量,卫泱嫌麻烦,好在府里这边有姚月娘帮忙打点着,她倒不必操心。
为了答谢姚月娘,卫泱吩咐自己的小厨房弄了一桌佳肴,十分隆重地宴请姚月娘。
姚月娘虽是卫显正室,是卫家长媳,但在下人眼里她与管家丫鬟没什么区别,卫泱这一回来就隆重宴请姚月娘,摆明了要摆正这姚月娘在府里的地位。
姚月娘明白她的心意,但自己是个与世无争的人,从前的日子过惯了,早已麻木,何必劳烦别人为自己再费心,谢过卫泱好意之后,仍是认命。
卫泱却不认同她:“嫂子你这说法不对,人既然活着就该力争上游,卫泱虽不是争强好斗的人,但应争取的时候就当争取,你是我们卫家的大长媳妇,走在街上多少人女子羡慕着你呢。”
姚月娘与卫泱相处算不得久,但偌大卫府也就卫泱一个能亲厚的,别人冷眼待她她倒尚能接受,但已有人待她好,就浑身的不习惯,间说着就泛起了泪花,双手握住卫泱的,语重心长道:“在外面再风光能如何?女人过得好不好终究还是男人说了算的。。。”
“嫂嫂你说什么呢,哥哥只是太忙而已。”
姚月娘十八岁的年华,生生给闺怨折磨老了五岁,卫泱既可怜姚月娘,但令姚月娘变成这样的人是她的哥哥,她总不能说阿哥的不是。
卫显与姚月娘的这场婚姻,说不上谁不对,只是明摆着不是适合的人而已。
三年前卫显的,鲜衣怒马少年郎,东阳城的女子皆为盼顾。姚月娘的哥哥姚金郎在战场上与他一起出生入死,在燕沙关一战中为拖延敌军被乱箭穿死,壮烈牺牲前将相依为命的妹妹姚月娘交给卫显照顾。卫显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