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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你就是希望天下最好不要死人,好的东西能尽可能地保存下来。但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有莘不破说,“我可没那么多细腻的心思。要我说,见到害群之马,一刀杀了!保护好自己的国家,保护好自己的亲人,也就是了。”
“那如果有个难以下手的理由挡在你面前呢?”
有莘不破皱眉道:“算了,咱们说这么闷的话题干什么?还是谈谈我们怎么去天山吧。你还记得伯嘉鱼养的那些巨大的水马(《山海经》中一种在水里行走的马)吗?”
手,轻轻掠过雀池的毒焰,整个毒火雀池似乎立刻被惊醒,毒焰烈烈,火舌缭绕。
“他还是走了,带着那个女人。”
“宗主……”
“临走前惦记着要报复的人不是无瓠(hu)子,而是我。无瓠子如果知道,不知会是什么表情?”
“宗主,当年真的是你……”
“别叫我宗主。在他面前,我只是一个女人,我只想做一个女人。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够。如果当年他能够只把我当做一个女人……”
“宗主,那虎魄究竟是什么东西?”
“虎魄?那是他留下的一点杀机,纯粹的杀机,没有附着任何巫术或精神力,因此也不受任何巫术和精神力控制。”
“不能控制,那么桑家那小子如何驱使?”
“不用驱使。它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一点敌意——对我们的敌意。只要把它放出来,它就会冲着心力之源而来,它并不能对我们的精神造成损害,仅仅是破坏我们的身体而已。”
“什么?”
“也就是说,所有没练成魂游物外的心宗传人,都会被这点杀机肢解而死。”
“但魂游物外,天下只有宗主一人练成!”
“我练成了吗?”
“……那这虎魄岂不成了我们的天敌!”
“天敌?不错。他真是天才,临走还留下这样棘手的东西来。不过……唉,我能窥破所有生灵的内心,可是在他面前却全无办法。和这种天命孽缘相比,这点创造又算得了什么?”
“雒灵在那桑小子身边,只怕……”
“对灵儿来说,桑家小子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因此掌握在桑家小子手里的虎魄并不可怕。令人担心的,反而是她和那个小有莘之间的未来。咦!那是什么?”
“什么?没什么啊。”
“你没感应到吗?啊!是伊挚(伊尹)和祝宗人!”
“什么!伊挚!祝宗人!难道连这两个人也到西南来了?”
“不,是在东方!遥远的东方。他们在干什么?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嗯……他们……哈哈,哈哈哈……他们居然在干那样的蠢事!”
“蠢事?”
“补天!他们竟然企图补天!那是人类干的事情么?哈哈,疯子,太一宗的两个疯子……”
……
“刑鬼,你还没感应到吗?山鬼已经赶过去了。看来她和祝宗人之间的感应还很强啊。毕竟,祝宗人是她的旧上司。”
“可她已经发誓效忠宗主!怎能……”
“别激动,只是给旧主人送终而已,不算背叛我。”
“送终?难道……那两个人都……”
“伊挚好像还有口气……嗯,季丹似乎也发现了,祝宗人的小徒弟却还蒙在鼓里。我们走吧,灵儿已经找来了。这孩子很好,居然能够发现我的行踪。”
“您不见她一面?”
“不见了。有些话,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季丹大侠,你怎么了?”
“这两个疯子!”季丹洛明遥望东方,喃喃自语。突然发足,绝尘而去。
“季丹大侠,出了什么事了?”
季丹洛明的声音远远传来:“灵药已经到手,东方有大变故,我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保重!”
“你怎么了?”
看见江离的脸色突然一片惨白,有莘不破吓了一跳。
“不知道,我不知道。”江离痛苦地说,“只是突然难受得很。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不,不像。”
有莘不破舒了一口气:“那可能是破九尾幻境的时候真气消耗太过严重了。你别胡思乱想,好好睡一觉。看来这次回到了蜀国,我们这群人只怕得花好长一段时间才能休养过来。啊,雒灵回来了。”
在对付涂山氏的最后关头,最擅长把握机会的靖歆乘机逃走,把收了个把月的徒弟马蹄和他哥哥马尾都弃之不顾。有莘不破等人发觉以后,也没心情处理这两个小混混,就由桑谷隽招来两条小天蚕把两人制住,打发到有穷车队拘禁起来,过了不久这两个人的事情就被众首领搁在了脑后。
有莘不破的头发和眉毛都已经渐渐长出,芈压也已经醒来。伯嘉鱼答应借给有莘不破七十二匹巨大水马,助有穷商队逆流而上。这些水马每匹都身大体健,踏水如飞,力大无比。借得了这七十二匹水马以后,有莘不破开始部署有穷众人,趁着几个首领养伤的空隙锯木为舟,劈竹做筏。
不过,有莘不破继续西进的计划却受到了有穷四长老的强烈反对。
“台侯!我们还要西进?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不知道。谁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国度什么民族啊?”
“什么!你不知道?难道你没发现这一路来越走越荒凉吗?”
“不会啊,江山壮丽,风景如画。”
“我不是说这个!”苍长老气呼呼地说,“我是说越往西就越没有人烟!蜀国还好,毕竟是西南大国。但再往西,只怕那些个地方从来就没有人去过!”
“那又怎么样?”有莘不破继续装傻。
“我们是商队啊!”苍长老大声抗议道,“可是现在,我们有一个多月没做生意了。如果再往西……我简直不敢想象!”
有莘不破忙安慰他:“别急,别急。名禽所在,必有珍宝,令符兄不是说过吗?越是人迹罕至的地方,越可能发现重宝!我们现在溯江而上,在这大江的源头,还不知道有什么宝贝在等着我们呢。”他压低了声音说:“我听说大江源头,到处都是金沙哦。”
“就算真有宝贝又怎么样!”苍长老一点不受有莘不破的诱惑,“别忘了我们是商队,经商才是我们的行当!”
“你看我这样的人,像是一个会带着你们规规矩矩来回跑、算算计计做生意的人吗?”
苍长老没有说话。
“所以啊,”有莘不破说,“我保证让这个商队的大部分人平安无事地回家,盆满钵满地回国。此外我怎么胡闹你都不要管我。你去问问下面的人,看看他们对我这个保证满意不满意。”
“他们是没什么话说,可是,可是……”
“如果你们实在想坚持什么商队本色……”有莘不破终于想起了对付苍长老的终极法宝,“等商队重新回到羿令符手里再说吧,反正这一天也不会太久。”
第十二章 商国王孙的英雄梦(2)
苍长老终于不说话了,带着一脸不满意的表情走了出去。
“唉,真烦。”有莘不破实在不想在这些无聊的事情上费心机,有时候真希望这几个迂腐而执拗的老头是羿令符派来的,这样就算是钩心斗角,至少有个对等的敌手。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日子,只有傻瓜才会去想这些大煞风景的事情。我那些出类拔萃的朋友……嘿嘿,江离多半在晨睡;桑谷隽多半在想着那个英俊的女孩;芈压肯定待在他的厨房里给自己做疗理汤;至于羿令符,嘿,多半在看着银环蛇发呆。哦,还有她……
想到和雒灵配合得越来越默契的美妙境界,有莘不破心头大动,一阵猴躁。
马蹄、马尾被交到苍长老手上以后,苍长老把他们交给了阿三看管。后来阿三忙碌起来,又把他们交给老不死看管。老不死和马尾倒是相处得不错,一个老,一个肥,彼此都有一个懒惰的理由。
马蹄却活得忐忑不安。这些日子来他多多少少听见阿三对羿令符的夸耀,知道有穷有一头目视千里的龙爪秃鹰,而羿令符则能够和这头龙爪秃鹰通灵。
“嘿!首领能够看到龙爪秃鹰看到的所有东西哦!”
马蹄知道,有那终日盘旋在上空的龙爪秃鹰在,以自己的这点微末功夫,只怕逃不了多远。所以尽管阿三和老不死并没有把他们兄弟俩看得很紧,但马蹄也不敢贸然地逃跑。
“但假如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我呢?”这当然会让他顺利逃脱的机会大大增加,但马蹄却不肯这样想,因为这样会刺伤他的自尊。在某个突然醒来的深夜,他甚至希望自己能够作为有莘不破、江离或者羿令符的对手而被杀。对等的对手!
商队越来越忙碌了,因为各大首领的伤势已经痊愈,巨型的水马也已经借到了,但舟筏却还没有造好。负责舟筏设计的是旻长老。商国在海外也有一截自己的附属地,航行业和造船技术也远非西方和北方各族可比。不过这次的舟筏在设计上追求简捷:一是保证能够托起一辆铜车和山牛、风马,二是保证舟筏底部不会湿漉以避免车轮生锈和牛马生病,三是排水破浪的功能较好。
“三哥!让我来帮忙吧。”马蹄很是时候地说,这时候阿三正累得直喘气。
“可是……”
“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这个人吗?其实我只是被误会了,我们兄弟俩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有穷的事情。在我们的冤屈澄清以前,你就是赶我走我也不离开。”
“好吧。”听到阿三这句话以后,马蹄就开始卖力地干起活来,那份冲劲连有穷商队的人都觉得感动。
“看看人家那份劲儿!倒像他才是有穷商队的正主,我们只是来帮忙的!”
“不能输给他!”
“对!”
马蹄没有发现,当自己的冲劲上来以后,身上居然也散发出能够激发士气的气质来。他一直就这么力量十足地干着,有一天阿三对他说:“不如你加入我们有穷吧。”
“我?可以吗?”
“当然!”阿三说,“别看我身份不高,但我在有莘台侯面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你这样的人,一个顶俩,这事情至少有九分把握!”
这天晚上,马蹄兴奋得睡不着觉,整晚乐滋滋地听着马尾在那里打呼噜。
第二天起来,他居然没有因为失眠而显得困顿。有穷的众人大半还在做梦,他已经盘算着如何准备这一天的工作了。这时远处一个人沿江走来,却是重伤初愈的芈压出来散步。
“少城主,早!”马蹄忙跑上前去哈腰,但芈压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只是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便不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散步。
马蹄当场愣住了,在祝融城外,自己也曾小心翼翼地伺候过他一回,可这位少城主完全不记得有他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不知怎的,马蹄的心脏突然一紧。
“我在有穷商队,真的能够出人头地吗?”他眼前出现一个瘦削的老头,麻木地给山牛喂草料,这老头身后跟着另外一个又胖又脏的老头,两个老头相依为命地活着,而这个世界再也没有第三个人意识到他们两个人的存在……
“难道我就要这样一辈子地过下去?”他曾想过利用有穷商队作为跳板,跳出自己在祝融城的那个命运的怪圈。可当他有机会进入有穷商队以后,才发现自己不过是陷入另外一个命运的怪圈罢了。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两个人怎么办?”舟筏已经准备妥当,伯嘉鱼的送别酒也已经喝过。临出发时,苍长老这样问有莘不破。
苍长老的身边是阿三,阿三身后是伛偻着身子的马蹄和马尾——马尾手上没有麦饼,只是呆呆站在那里吮吸着又脏又肥的手指。马蹄却扑通跪下了:“台侯!那靖歆干的事情和我们无关啊,我们是被他骗来的。一路上他逼我们做牛做马,让我们受尽了苦头。可是我们两个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苍长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