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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忽然想起玉轻尘曾经说过的话,眉头紧蹙,“难道是乞丐?”
“对!”玉轻尘点点头。
“可我还是不懂。”尽管已经被提醒到这份上,慕晚晴却还是不解,“就算温州很少有乞丐,那又怎么样呢?”
“我说过,无论多么繁华的地方,都难免会有乞丐,就连京城也不例外,可是,偏偏温州没有,偶尔几个又都是老弱之躯,却几乎从没见过孩子或者青壮年为乞。”玉轻尘道,“就算温州格外繁华,无饥荒之灾,少有乞者,但这样的事情一旦外传,外地州府的乞者岂有不闻风而来之理?”
慕晚晴对这些并不了解,听玉轻尘说的有理,也点点头:“会不会是温州官员禁止呢?”
“我曾经私下问过,从中得知,在十年前,甚至是五年前,温州跟其他州府一样,遍街都能看见乞丐,但是,从五年前开始,乞丐就在慢慢减少。期间,也曾有其他州府的乞丐入城,但每隔数日,便消失不见。只是,乞者在官衙并无户籍,大多也都无家无亲,就算失踪,也不会有人在意。因此,五年来,乞者越来越少,直至罕见,在温州百姓看来,也都只是赞叹温州官员治州有方,温州日益繁华昌盛,谁也不曾起疑。”
“公子是说,这些乞丐的行踪有疑?”慕晚晴思索着道,忽然心中一跳,失声惊呼道,“公子,你的意思是说——”忽然想起此事严重,不可轻传外耳,急忙掩口,脸上却仍是一派惊骇之色。
“不用怕,”玉轻尘摇头轻笑,“外面没人,不会被人听到的。”
慕晚晴这才放心,松开口,轻声道:“公子是说,这些乞丐可能被人收拢,整编成军队?”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玉轻尘点点头,“想要供养一整支军队,所需非小,而且要连续不断地供应,单靠个人的财力,几乎不可能,所以,必须在温州设立商会,再彼此连成一体,一来可以借商会之便,从中牟利;二来,也可以借此囤积大量军需物品,供应军队;三来,也能将整个温州的经济命脉控制在手,不至于为人所乘。将所有的一切连在一起,我对自己的推想至少有五成的把握。”
慕晚晴不解:“既然公子已经察觉到不对了,为什么不顺着这条线继续追查下去呢?”
“我不想打草惊蛇。”玉轻尘解释道,“要知道,这些人在温州密谋这些事情,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但是,临近州县以及调任的官吏却一无所知,可见这些人防备得甚是周密,稍有不慎,惊动了他们,只怕事情没查清,倒是枉自丢了性——你笑什么?”
慕晚晴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公子,你接着说。”
玉轻尘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是觉得不对劲,忍不住问道:“好好的,你到底笑什么?我哪里说错了吗?”
慕晚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见玉轻尘就那么死死地看着她,大有她不解释就不再说下去的样子,只好摆摆手,道:“真的没什么,就是听见公子说‘枉自丢了性命’的话,我为公子觉得高兴啊!因为,公子终于开始珍惜自己的生命,而不是像那次在海上一样,一心求死了。”
玉轻尘一怔,随即淡淡一笑,心中暗叹。
这个丫头……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但是,他又怎么能不在乎她的命呢?
玉轻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继续道:“我想,那些人一定戒备得很严,如果想要查,就必须要先用别的事情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才能趁虚而入。于是,我故意表露身份,然后,又让你追查岑怀德遇害一案,自己却在府衙翻看宗卷。你曾经说,我是明面上的摆设,你才是暗地里的王牌,其实,不全对,应该说,我们都是明修的栈道,真正的追查却是在暗地里,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
“暗地……”慕晚晴想着,忽然醒悟,“公子派人假装乞丐,混入他们内部,打探消息?”
玉轻尘赞许地点点头。
“然后呢?”
“我安排的人假扮从其他州府乞讨过来的乞丐,第二天就有人来问他的身世,又过了两三天,便有人以温饱为诱,将他带到了温州城郊数十里远的唯月峰,据他传过来的消息称,在唯月峰,差不多有近万人的军队,兵器装备一应俱全,每日操练,那些士兵的战力,并不亚于青木军或者黑松军。”
慕晚晴倒抽一口冷气:“这几乎已经可以定谋反了?”
正说着,左大安推门进来,向着玉轻尘一拱手:“公子,我已经将府衙的人全部拿下,一个也不曾脱逃。”
“府衙的下人?”慕晚晴不解,“公子,这是做什么?”
“晚晴,还记得玉堂春中毒后,你说过的话吗?”
慕晚晴当然记得,那时候,她一直很疑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对玉堂春下毒手。如果是因为他们追查到玉堂春弟弟的消息,可能会找开玉堂春的嘴,那时间上未免也太紧凑了。经玉轻尘这一提点,她立时醒悟:“公子,你的意思是说,府衙这些下人,都是别人派过来监视我们的?玉堂春弟弟的消息,就是从他们那里走漏的?”
玉轻尘淡淡地道:“也许不全是,但总有,这会儿没功夫跟他们磨,干脆先都关押起来!”
慕晚晴这才想到,玉轻尘突然把府衙的下人全部关押,又把她叫过来,说这些事情,难道出事了吗?不然,按常理来想,这时候应该不动声色,先稳住对方,再设法向外传递消息才是。
“公子,是不是消息走漏了?”
玉轻尘点点头,秀逸的脸上仍是一派如水的沉静:“嗯,我跟潜入唯月峰的人一直通信往来,那些书信都放在一个木盒里,而木盒放在床下的暗格里。为防万一,我在木盒左右两边各绑了一根头发丝,如果有人打开木盒,头发丝就会断裂。我刚刚回房检查时,头发丝已经断了。”
左大安知道玉轻尘派人潜入唯月峰,却不知道消息走漏之事,如今乍闻,顿时大惊:“既然消息已经走漏,那此地太过危险,不可久留。公子,我们还是快点离开温州,从附近州府调兵吧!”
“不,我们应该先确定消息是不是走漏了!”慕晚晴初听,也是一阵慌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公子,木盒在哪里?既然已经拿下府衙全部下人,不如先通过指纹对比,找出打开木盒的人,确定他是否已经将消息外传,再图后记。”
玉轻尘犹豫了下,看了眼慕晚晴,摇摇头:“不必了,我可以确定,消息已经走漏了!”
那一眼,不知为什么,看得慕晚晴有些心神不宁,似乎昭示着一些不祥的事情。慕晚晴咬唇,想了会儿,道:“既然消息已经走漏,那就像左大哥说的,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快点离开吧!”
“我想已经来不及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周继顺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开始封锁温州了。”玉轻尘深吸一口气,盯着慕晚晴,郑重地道,“现在的情形,仅靠我们三个人,一定闯不过去,我们必须另谋它策。晚晴知道的,在我的房间,有前任刺史岑怀德挖的一条密道,直通他的私宅,我相信,这条密道还没有人知道,不然,那些人一定会阻止我入住那个房间。现在,这条密道是我们唯一的生路!”
“对啊,还有密道!”慕晚晴惊喜地喊了出来,“我们可以通过密道,先离开府衙!”
“不!不是我们,”玉轻尘冷静地道,“我已经派人向附近的州府通信,告诉他们温州有人私募军队,意图谋反,我想,大概就在这几天,附近的黑松军就会攻入温州,我已经在密道放了足够的食物和水,至少也够两个月只用,”他深吸了口气,转向左大安,“大安,你护着晚晴躲进密道去!”
此言一出,慕晚晴和左大安一起失声喊道:“公子!”
“按照我的吩咐去做!”玉轻尘厉声喝道,神色严峻,“记住,你们就只躲在密道,不要出来,也不要到尽头的岑府私宅,更不要想着离开温州,就躲在里面,等到一切平定了再出来,我想,最多半个月,应该就能尘埃落定,到时候,你们就安全了。”
“不!”慕晚晴想也不想就道,“公子,要走一起走!”
“不行,我们不能一起走!”玉轻尘断然否定,“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周继顺很快就会带人包围府衙,到时候,如果我们三人都不在,一时间他们可能气急败坏,但一旦冷静下来,再仔细详查,就会发现,我们根本没有机会离开温州,到时候,一定会有人怀疑到府衙有密道,那时候,我们三个人都会死!所以,我要留下来,误导他们,让他们相信,我早有准备,已经将你们送出温州了。”
左大安摇摇头,神色坚决:“我是公子的侍卫,绝不离开公子半步!”
“左大安!”玉轻尘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道,“你护着晚晴,躲进密道,听见没有?你既然是我的侍卫,就要听从我的吩咐,现在,我的吩咐就是,保护好晚晴!”
凝视着那双深沉的眼眸,左大安心中一震,眼前忽然一片朦胧:“公子!”
他的公子,他从小守护的公子,深深地在乎着那个叫做慕晚晴的女子,比他想象中的更深,还要深……也许,这是好事,因为公子他,终于能够全部地去爱一个人,而且,他转过头,看着低头不语的慕晚晴,这个丫头,她够好,够温暖,也能够让公子爱她,那么——
“我明白了,公子。”左大安深吸一口气,“公子,你带晚晴躲在密道,我留下!”
“不行,你武功好,能够护着晚晴。虽然,我会误导他们,让他们相信你们已经离开温州,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出现什么意外的情况,比如密道被人发现,你也可以护着她从岑府离开,在温州躲藏,等到温州平定,就可安然无恙。如果是我,密道一旦被发现,我跟晚晴,一个也逃不掉!”
“不!不!不!”左大安情绪有些激动,一连喊了三声“不”,斩钉截铁地道,“公子,从成为你护卫的第一天起,我就曾经以命立誓,只要我还活着,就会保护公子,直到死!没有护卫丢下主人,自己逃命的道理,我做不到,也不想做!”
玉轻尘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问题上纠缠不清,也有些急了,一时脱口道:“你护住了她,比我的命还重要!”
一言既出,三人皆惊。
玉轻尘别过脸,深呼吸着,好一会儿才道:“听我说,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朝廷命官,是皇上钦封的温州刺史,是皇上器重的臣子,是……我的身份,可以保住我的命,因为必要的时候,他们可以拿我当人质,但你们不一样,你们只是我的丫头和侍卫,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一旦他们认为募兵的消息走漏,留着你们的命就是多余的,到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们,明白吗?只有我留下,我们才可能都活着!”
“公子,这太冒险了!”左大安心中一千个不愿意,却知道自己无法说服玉轻尘,只能向慕晚晴求救,“晚晴,你快劝劝公子,你的话,他会听的。”
慕晚晴低着头,沉吟了会儿,道:“公子说得没错,只有这样,我们才有可能都活着!”
玉轻尘松了口气,他最怕慕晚晴会坚持不走,那样,他就真的没办法了。
“晚晴你——”左大安又急又怒,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她……“你——慕晚晴,公子救过你的命,你就是这样报答他的吗?你这个,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小人!”
“左大哥,你听我说——”
“还有